我的惡魔老闆 第九章
    出大事了!

    開馨沒想到,自己才離開短短十幾分鐘,屋內便發生了斷電意外,不知是誰惡作劇剪短了保險絲,等她手忙腳亂查出原因,請民宿的主人幫忙重新接上後,已經是四十分鐘後的事了。

    參加遊戲的讀者並不曉得這是意外,還以為是「劇本」的安排,但編輯們跟評審的作家都明白事態嚴重。

    「這下怎麼辦?鄭開馨,你闖大禍了!」一群人聚在小房間開會,李主編首先發難。「你要知道,整個業界都在注意我們辦的這場活動,電視台已經把斷電的四十分鐘錄進去,這事要是傳出去,我們公司的面子往哪裡擺?等我們成為其他出版社的笑柄,你賠得起嗎你?」

    「對不起、對不起。」關馨百口莫辯。雖說保險絲被剪斷不是她的錯,但她既是執行活動的負責人,責任難逃。

    「好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徐東毅接手混亂的局面,首先確認災難程度。「大家先想想,這個斷電意外會對推理的過程或結果造成什麼影響?」

    「第二次謀殺的凶器不見了。」十二夜皺眉說道。「根據我寫的劇本,兇手會使用事先做好放在冷凍庫的冰錐殺人,我剛去檢查過,冰錐都融化了。」

    「沒有凶器,那怎麼殺人啊?!」李主編哀叫。

    開馨面色發白。

    「冷靜點!」徐東毅低聲斥責,轉向十二夜。「你有辦法立刻改劇本嗎?換掉凶器,但不影響之後的細節?」

    「這個我得想想。」十二夜打開劇本,其他幾個作家也湊上去一起研究。

    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來敲門。「現在到底是怎樣?第二具『屍體』什麼時候會出現?時間很寶貴的!」

    「請先等等,我們正在研究改劇本。」徐東毅解釋。

    「現在還改劇本?」工作人員不敢相信。「拜託你們好不好?這個案子我們製作人可是投了不少時間跟金錢耶!結果你們搞停電?停電也不事先說,害我們都不曉得怎麼拍下去,還得臨時點蠟燭。」

    就是一場意外,要怎麼事先說啊?徐東毅無可奈何,關馨見狀,更加自責,主動走過來對電視台人員鞠躬道歉。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工作人員不耐。「你們快點想辦法解決啊!」

    正僵持間,十二夜忽地靈光一現。「有了!就這麼辦!」

    「怎麼辦?」一群人望向他。

    他得意地笑,顯然對自己的神來之靈感很滿意。「反正都停電了,我們乾脆就把這個意外寫進劇本裡,只要讓『兇手』更動殺人時間,順便換一下殺人順序,像這樣」

    經過十二夜巧妙調整劇本,遊戲順暢地繼續進行,到第二天下午,遊戲結束,評審團根據各個角色的表現評分,頒發演技獎、推理獎、特別獎等等獎項,獎金更是皆大歡喜,人人有份。

    讀者都玩得很開心,電視台方面順利結束拍攝也鬆了口氣,影帶剪輯過後,預定將在兩個禮拜後的週末晚上播出特別節目。

    接下來便是編輯部內部檢討。會議室內,炮聲隆隆,開馨成了眾所指責的對象。

    「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是我一時疏忽。」開馨像個鞠躬娃娃,拚命對室內每一個人道歉。「可是這件事我也不曉得為什麼會這樣啊,保險絲怎麼會突然被剪斷,我也覺得很奇怪。」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應該為這件事負責嗎?因為有十二夜老師幫你收拾殘局,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不是的,我不是這意思」

    「總編,你必須對這件事有適當的處分!」李主編強烈要求,射向徐東毅的目光近乎挑釁。

    徐東毅環視週遭,沉吟不語,他沒傻到看不出來整個編輯部都虎視眈眈,等待他的發落,只要他處置稍有不當,恐怕會引來排山倒海的反撲。

    「為什麼總編都不說話?難道你打算就這麼算了嗎?」李主編咄咄逼人地質問。「平常我們只要犯了一點小錯,你罵人就像罵畜牲,絲毫不給我們留面子,可是開馨犯錯,你吭都不吭!是怎樣?偏心能偏得這麼明顯嗎?就因為開馨每天都帶便當給總編吃,所以你對她就這麼特別嗎?」

    「什麼?!」其他人聽了,都是大感驚訝。「開馨每天做便當給總編吃?」

    「是啊,你們不曉得吧?我也是問阿非才知道的。」李主編冷哼。「阿非說他經常看見開馨跟總編在屋頂上一起吃便當。」

    「鄭開馨,原來你都是這樣拍老闆馬屁的?」一群資深編輯輕蔑地瞪她。

    開馨惶然,面對諸位前輩鄙夷的注目,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吶吶地低語。「事情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所以你是承認你們真的每天一起吃便當嘍?」某個資深編輯用力拍桌。「靠!這算什麼?怪不得你明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菜鳥,總編卻把我們最大牌的作家交給你!」

    話說在這家出版社,誰帶的作者有份量,編輯說話的聲音自然大聲,平常也能分配到較多的資源,眾編輯老早對開馨幸運撈到十二夜這個天王頗有微詞,個個在心中暗暗不爽。

    「還有周筱玉,聽說也是拜總編私下指點,開馨才有辦法把她帶起來。」李主編爆料。「你們說說看,總編哪時候對我們特別指導過了?有嗎?有嗎?」

    當然沒有!眾編輯一至哀怨。別說特別指導了,平常他們連問他問題都不敢,深怕反而遭來一身腥。

    「所以啦,你們還沒發現我們總編只給開馨特別待遇嗎?」

    沒錯!

    眾編輯紛紛將不滿的視線投向徐東毅。

    怎麼辦?開馨也跟著望向他,卻是滿臉不安,悄悄在桌下絞扭雙手。

    徐東毅面無表情,眼神冷沉,讓人看不出絲毫想法,許久,他才淡漠地開口。「你們說夠了嗎?」

    眾編輯一窒。

    他該不會又要發飆了吧?

    開馨緊張地咬唇,看看同事們咬牙切齒的表情,連忙對徐東毅輕輕搖頭,祈求他千萬別又為上加油,氣氛已經夠糟了。

    「我們只要總編一個公平處置。」李主編代表眾人發言。

    「怎麼樣的處置,才算是公平?」徐東毅淡淡地問。

    嘎?這個嘛——眾編輯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最後,依然是最強悍的李主編代表發言。「開馨這次會犯錯,就表示她經驗不夠,她才當上編輯半年,身上就攬那麼多事確實太勉強了,至少撥一個作者給別人帶。」

    徐東毅聞言,似笑非笑。「如果我沒會錯意的話,李主編應該是希望開馨把十二夜讓出來給別的編輯吧?」

    開馨一震。

    李主編也凜然,面對他這類似笑面虎的笑容,她有些慌,很明白自己恐怕是惹惱了這個喜怒難測的老闆,但頭都已經洗下去了,也只好義無反顧。

    她看了看其他同事,只要編輯部同仁都挺她,她就不怕這個老闆敢隨便拿自己開刀,除非他不介意自己被大家推翻。

    同事們接收到她暗示的眼神,都是微微點頭。

    很好!

    李主編傲然揚起下巴,直視徐東毅。「我就是這意思,開馨沒資格帶二十夜老師,這裡有許多同事比她更有經驗。」

    「那麼,你推薦誰呢?」徐東毅不慌不問。

    「嘎?」李主編頓時啞然。她推薦誰都不對,這塊肉人人想吃,人人都眼紅。「這個應該由總編你來決定吧。」她忙不迭地把燙手山芋丟出去。

    「可是我擔心如果由我決定,你們又會嫌我專制,說我不公平。」徐東毅語氣閒淡,但言下之意,卻令人聽了毛骨悚然。

    李主編不禁打個冷顫,表面卻倔強地嗆聲。「總之總編你難以服眾!」

    徐東毅不說話,似是陷入深思,在這期間,他看都不看開馨一眼,片刻,他終於有了結論。

    「那麼就照李主編提議的,關開馨,請你寫一份檢討報告,還有,把我們出版社的推理天王讓出來吧!」

    怎麼可以?開馨心慌。「可是總編,十二老師是我的作者——」

    「你沒聽大家說嗎?」徐東毅漠然打斷她。「你經驗不夠,沒資格帶那麼大牌的作者。」

    「可是」開馨咬牙,強忍眼淚。

    「沒有可是,散會!」徐東毅冷淡地宣佈。

    「你不服氣嗎?」

    散會後,開馨依然杵在會議室裡,不肯離去,徐東毅關上門,確定無人偷聽,轉身面對她。

    她沒回答,全身緊繃,指尖用力掐入掌心。

    徐東毅凝望她。「你說話啊,開馨,是不是對我的決定不服氣?」

    「我沒不服氣。」她低頭不看他。「我犯了錯,本來就應該接受處罰。」

    「開馨,抬起頭。」

    她不動。

    「抬起頭來看著我。」

    她還是不動。

    他主動走過來,伸手捧起她臉蛋,兩顆清淚靜靜地滑落她頰畔。

    「我就知道你在生氣。」他歎息,想替她拂去眼淚,她倔強地別過臉躲開。

    他皺眉。「你聽我說,這件事我一定得有個發落。」

    「我知道。」

    「如果我完全不處罰你,別的總編會說話,也會質疑我這個老闆的帶兵能力,這樣我以後會很難叫得動他們。」

    「我知道。」

    「既然這樣,你還氣什麼?」

    「我說了,我沒生氣。」

    「還說沒有?」他無奈。「那這眼淚是怎麼回事?你幹嘛哭呢?」

    「我沒哭!」她抹去淚水。

    「開馨」他不還想說話,她卻毅然轉身。

    「我先出去了。」

    「你給我站住了!」

    她凝住身子,背對他。

    「你給我聽清楚,我是哪裡做錯了嗎?為什麼跟我耍脾氣?難道你不認為自己有失誤嗎?」

    她用力咬牙!

    「鄭開馨!」

    「那不是我的錯。」她沙啞地開口,身子一陣陣打顫。「保險絲是被人剪斷的,不是我剪的。」

    「那又怎樣?不管是你剪的還是別人剪的,發生斷電意外是事實,你還是必須負責。」

    「可是我又沒錯。」

    「這不是錯或對的問題,在職場工作就是這樣,這個任務我交給你,你就有這個責任。」

    「那你幹嘛要交給我呢?」

    「什麼?」他愣住。

    開馨轉身面對他,眼眶酸楚地泛紅。「我只是個菜鳥編輯,沒經驗沒資歷,什麼都不會,總編幹嘛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我呢?還有,為什麼當初要我去催十二夜老師的稿,還把他交給我帶?難道是我自願去找他的嗎?是因為沒人敢去,才派我去的」

    她停頓下來,想起之前自己為了跟十二夜見一面,曾站在他家外頭苦等好幾天,寒風凍骨,冷得她全身發僵。好不容易才熬到他肯給她一次機會。

    她努力研究他喜歡的線上遊戲,每次到他家邀稿,都得徹夜不眠陪他打遊戲,隔天還是得強打精神上班,為了能給他建議,她將他出版過的作品來來回回反覆看了好幾遍,密密麻麻地寫了幾本筆記,又為他收集整理各種參考資料。

    她承認,自己比起其他同事,資歷與經驗是淺了些,但她自認付出的時間與心血,絕不輸給任何人。

    那是她的作者,她辛辛苦苦呵護珍惜的作者,他怎麼可以要她說讓就讓?怎能如此踐踏她的用心?

    「這次的活動也是,因為沒人想做,所以我來做。總編你知道要辦好一場活動有多難嗎?尤其這還是你的企劃,是關乎我們出版社形象行銷的大活動,我真的是每個細節、每個步驟都不敢輕忽,檢查了一遍又一遍,這陣子我沒有一天能睡好覺你知道嗎?我幾乎每個晚上都失眠,躺在床上都不害想,還有哪裡沒做好的?有沒有忘了哪個地方沒注意?那些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也很難搞,我發給他們的流程表,他們卻說沒時間跟我預演,我怕萬一哪個環節臨時出錯,只好自己跑去民宿,自己假裝是工作人員,燈光應該架在哪裡、攝影機該放哪個角度比較好,然後把平面圖畫給他們看你以為我只有活動當天沒時間吃飯嗎?我已經好一陣子都沒辦法好好吃飯了,可是卻從來沒忘記做便當給你吃總編輯你很過分,真的很過分」

    開馨說著,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不停墜落,她不想哭得這麼委屈,但憶起這些日子來的辛勞,以及不被任何人稱許的可悲,實在忍不住心酸。

    徐東毅震撼地聽著,他是設想過她接下這個任務應該會很辛苦,但她受的磨難仍是比他想像的多許多。

    「對不起,開馨。」他走向她,試著擁抱她。「我沒想到是這樣」

    「你不要碰我!」她掙脫他,滿腹酸楚。「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知道是自己不對,誰教我笨到連有人要剪保險絲都沒料到?」

    這是在諷刺他嗎?徐東毅又難受又心疼。「別哭了,開馨,是我不好,算我的錯,你別哭了。」他又將她拉進懷裡,拍她後背。

    她再次掙脫他,憤恨地瞪他。「我偏要哭,你管得著嗎?你很酷,為了在下屬面前立威,就拿我開刀,那麼容易就要我把十二夜老師讓出來你有沒想過?那是『我的』作者!是我很用心照顧的作者!老師他脾氣很像小孩子你知道嗎?他只要興致一來,就算是三更半夜也會打電話來,才不管我是不是在睡覺。只有他不接我電話,我絕對不能不接他電話,只有他對我耍性子的分,我不能有一點反抗。」

    「他那麼對你?」徐東毅火大。「我去幫你出氣——」

    「誰要你幫我出氣?」她瞪他。「你又能幫我出什麼氣?他是出版社的大爺,是金礦,是搖錢權,你能得罪他嗎?就因為我們誰也不想惹他不高興,所以才會作弄由他炒了一個又一個編輯,不是嗎?」

    她說得很對,現實的確如此。

    他苦笑。「既然十二夜那麼難搞,你把他交給別的編輯去煩惱,不是更好?」

    「你根本不懂重點是什麼。」她忿忿地抹眼淚。

    他是不懂。雖然明白她的委屈,但他也只是秉公處理。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如果我不處罰你,我們兩個的處境都會很為難,你懂嗎?他們會說我這個老闆對你偏心,說你是因為拍馬屁巴結我才能得到特別待遇,這樣情況會比較好嗎?」他試著講理。

    但她的反應卻是跺跺腳。「隨便你,我無所謂!」

    他愕然,看她奪門而出,有口難言,心頭不由得升起一股強烈懊惱。

    女人,果真麻煩!

    接下來數日,兩人打起冷戰,開馨絕足不上屋頂,不再幫徐東毅準備便當,連話都不跟他說一句,偶爾公事上不得已必須面對面接觸,也都是板著一張臉,態度冰冷。

    徐東毅幾次想破冰,她都不理,於是他也惱了,明知她獨自面對整個編輯部同事的不滿,還是選擇袖手旁觀。

    辦公室氣氛僵凝,大夥兒都察覺到不對勁,各自小心翼翼,直到十二夜從日本度假回來,才又投入一枚震撼彈。

    「這是怎麼回事?」他接撤換編輯的通知,殺氣騰騰地直闖推理編輯部。「為什麼要換我的編輯?我沒說要換!」

    這時,徐東毅正巧不在辦公室,部裡最大的頭頓時成了外號「啤酒肚」的副總編輯,他不得已出面安撫大牌作者。

    「老師,請你冷靜點,請聽我們解釋。」

    「還解釋什麼?有什麼好解釋的?!」王仁凱大聲咆哮。「開馨人呢?她在哪兒?我要見她!」

    「我在這裡。」開馨剛從茶水間回來,嚇一跳。「老師你怎麼來了?」

    「鄭開馨,你還有臉問我?」他鐵青著臉。「我一回來就接到總編寄來的e-mail,說要換掉我的編輯,也就是你——有這回事嗎?」

    「嗯,是這樣沒錯,我正想打電話給你——」

    「為什麼?」王仁凱怒吼著打斷她。「你要辭職嗎?」

    「沒有啊。」

    「還是公司要開除你?」

    「也不是。」

    「那幹嘛說要換編輯?我有允許你換嗎?你把我當垃圾嗎?說丟就丟?」

    「不是,老師怎麼可能是垃圾?」開馨慌了。

    「那為什麼臨時要換編輯?你說啊!」

    開馨啞然無語,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王仁凱瞇眼打量她憂鬱的表情,目光一閃,直接轉向副總編嗆聲。「說!是誰說要換掉開馨的?誰敢不跟我商量,就換掉『我的』編輯?」

    「是我。」一道聲音冷冷揚起。

    所有人同時調轉視線,是徐東毅,他站在門口,身子挺直。

    「是你?」王仁凱怪叫,眉頭皺起。「你憑什麼換掉開馨?」

    「因為她犯了錯。」他淡漠地解釋。「上次的斷電意外,老師也在現場,活動的負責人是開馨,她必須負起責任。」

    「那只是意外!而且事情後來也順利解決了不是嗎?」

    「但過程還是需要檢討,這是我們部門開會的決議,開馨必須接受懲處。」

    「你們所謂的懲處就是換掉她,不准她當我的編輯?」

    「是。」

    「放屁!」王仁凱一聲粗魯的咒罵震動了整個編輯部。「你們這是在懲罰她,還是懲罰我?換掉她,你們打算讓誰來當我的編輯?這傢伙嗎?還是這傢伙?」他用手指一一點名,每個被他點到的編輯都不禁驚慌失措。「還是你,你這個胖女人,是你要來當我的編輯嗎?」他指向李主編,眼神陰森。

    李主編被他看得脊背發涼,急忙搖手。「不,不是我。」

    「由誰來接任老師的編輯,我還沒決定。」徐東毅替她解圍。

    「那你不用決定了!」王仁凱轉向他,冷笑。「我只要開馨,除了她,我誰也不要,她是『我的』,誰也不准動!」

    他的?徐東毅不悅地瞇眼。

    「你們要是敢動她,那我們就走著瞧!外面等著跟我簽約的出版社多的是,我跟開馨不怕沒地方去,我到哪裡都會帶著她,她到哪裡,我也會跟到哪裡。」王仁凱欣欣然撂話。

    「也就是說,你跟開馨共進退,是嗎?」徐東毅低聲問,冷涼的語調足以令任何人聽了全身發顫。

    王仁凱愣了愣,即便他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覺得怪怪的,但他仍是態度強硬。「沒錯,我就是這意思,不准你們動我的編輯!」說著,他牽住開馨的手,以示決心。

    徐東毅望向兩人交握的雙手,目光如刀,接著他將視線往上移,發現開馨正對著王仁凱微笑,眼中滿是感激之意。

    他的心臟霎時宛如遭受巨石重擊,劇烈地疼痛。

    他明白開馨心裡想什麼,她肯定很感動,因為王仁凱毫不猶豫地力挺她,為了她,不惜跟整個出版社作對,出走也在所不惜。

    想較之下,他這個總編卻為了服眾,下令懲處她,誰站在她那邊,對她比較好,一目瞭然。

    「徐總編,你怎麼說?」王仁凱咄咄逼問。「你還要換掉我的開馨嗎?」

    徐東毅無聲地磨牙,極力壓下滿腔怒火。「你放心,她還是你的編輯。」他頓了頓,環顧整間辦公室。「除非有人反對。」

    沒有、沒有!大夥兒拚命搖頭。拜託!這個冷血大魔王,誰敢接啊?也只有開馨這個傻蛋能任勞任怨地聽他使喚了。

    「既然這樣,那就這麼決定了。」他面無表情地宣佈。

    開馨喜出望外,連日來陰霾的臉色總算放晴。

    徐東毅望著她毫不掩飾的笑容,心痛得發慌。

    「對了,開馨,我有從日本帶禮物回來給你,你提早下班吧,我請你吃飯。」王仁凱不顧眾目睽睽,拉著開馨離開。

    她沒有拒絕。

    他的開馨,他的編輯,他的、他的、他的……

    「去你的,給我閉嘴!」

    徐東毅驀地飆吼,聲量極大,幾乎震動天花板。

    眼睜睜地目送開馨與另一個男人離開後,他整個人心浮氣躁,無心處理公事,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他回到家,開酒猛灌。

    腦子裡,不斷浮現王仁凱那囂張的臉孔,一次又一次地強調,開馨是『他的』,不准任何人動。

    而自己卻礙於大庭廣眾之下,無從反駁。

    愈想愈悶,徐東毅一口喝乾杯中酒,又替自己倒一杯。

    他沒想到自己竟會這麼心痛,看著她用仰慕的眼光看另一個男人,他好嘔,一股悶氣堵在胸口出不來。

    她不該那樣看別的男人,怎麼能用看他的眼神看別人?他以為自己該是她心目中唯一的英雄,能夠替她頂天立地的大男人!

    但他……沒做到這點,反倒讓王仁凱撿了這個英雄救美的大便宜。

    想起她離開前露出的那個無限喜悅的笑容,徐東毅胃一擰,一口酸意差點吐出。

    「鄭開馨,你居然對那傢伙那樣笑,有那麼好笑嗎?你死定了!你給我小心點,等明天來上班,你就死定了……」

    他喃喃咒罵,話說得很傲,胸口卻隱隱透著難以言喻的悲涼。

    他鄙視自己,竟然為了一個傻丫頭試圖一醉解千愁,真夠沒面子的!

    有夠丟臉……

    他憂鬱地想,苦酒喝又一杯。

    時鐘指向十點,他懷疑她到家了沒?摸來手機打電話給她,鈴聲響了半天,她沒接。

    是沒聽到還是故意不接?他瞠目咬牙,再打一次。

    她還是沒接。

    他火大,卯起來打,她不知耳聾了還是怎樣,完全沒回應,他氣得差點沒吐血。

    「好,好,鄭開馨,你夠狠,算你狠!」

    他舉起酒杯,擺出投球的姿勢,用力砸向牆面,玻璃杯應聲碎成片片,正如他撕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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