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夏下意識地望向顧遠,與顧遠突然望向自己的視線不期而遇,幽深不見底的眸心,是一片她看不透的黑沉。
「有沒有覺得,阮夏?」似乎執意要得到阮夏的認同,董言菲連聲問道。
「嗯……是有點。」阮夏有些漫不經心地應道,董言菲沒提起,她不曾注意過,顧遠與方靖宇間的相似,現在聽她這麼說,忍不住在心底將兩人比較了一番,才驚覺,顧遠與方靖宇,眉宇間確實有股不謀而合的神似!
盡管兩人的氣勢截然相反,顧遠身上帶著的是偏向孤高的清冷,還帶著一份高不可攀的疏離,方靖宇則多了份平易近人的溫文爾雅,但兩人身上那種由內而外散發的氣質,會在無意中給人是親兄弟的錯覺。
親兄弟?有可能嗎?阮夏陡然想起,桑蕊提過顧家十五年前的那樁丑聞,繼而想到,從沒聽方靖宇提過父親的事,難道真的那麼巧?阮夏陷入沉思中,扣在腰間的手突然一緊,將阮夏的神智悉數喚回,顧遠那突然用力的一握,用了十足的力道,阮夏幾乎承受不住那份痛意而痛呼出聲,他生氣了!
從腰間突然傳來的痛意讓阮夏直覺,顧遠的這份怒意不輕,下意識地望向顧遠,與他在她腰間的灼燙手掌傳出的強烈怒意不同,他清冷的臉上,是一片如水的平淡。
彷佛沒感覺到阮夏的注視般,顧遠的視線沒有落在阮夏身上,只是望向董言菲,不著痕跡地將話題轉移:「董小姐也還沒吃飯吧?一起吃吧。」
董言菲抬眸望了阮夏一眼,語氣有些猶疑:「這……不太好吧?」
「沒關系,一起吃吧,人多吃飯熱鬧。」阮夏淡淡說道。
四年的時間,確實可以將很多東西抹去,包括記憶,對於這位昔日的同窗兼情敵,阮夏早已沒有太多的感覺;挑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董言菲一如當年的活躍主動,反客為主,點菜、點飲料一氣呵成,甚至不用問阮夏的意見。
「阮夏,我記得以前妳和靖宇都喜歡吃這些菜,靖宇這幾年來口味一直沒有變過,妳應該也沒變吧?」董言菲邊說著,邊點了幾道以前阮夏和方靖宇最常點的菜,而後將菜單遞給顧遠,「顧先生,不好意思,不知道您的口味,您看看要點些什麼菜吧。」
顧遠淡淡望了阮夏一眼,將菜單遞給阮夏,「我不挑食,她點什麼我便吃什麼。」
望了眼眼前的菜單,阮夏將它推開,「你們點就好,我今天沒什麼胃口。」
顧遠順手接過菜單,「小姐,麻煩再加道蘿卜燉羊肉、酸菜白肉、砂仁鯽魚湯,外加一盅小米粥,謝謝」
董言菲笑著望向顧遠,「顧先生可真體貼,點的都是養胃和增進食欲的菜呢!」
阮夏望向顧遠,顧遠卻將目光移向董言菲,「董小姐過獎了。」
董言菲抿嘴輕笑,不再接話,而是望向阮夏,「聽說靖宇現在也在A市?」
「嗯。」阮夏心不在焉地輕應一聲,對於董言菲若有似無地提起方靖宇的舉動,深感無力。
「他……還好吧?」似是猶疑了一下,董言菲輕聲開口,語氣似乎有一絲掙扎。
阮夏有些意外地望向她,「既然想知道他好不好,妳為什麼不親自問他?」
被她突然的逼視看得有些狼狽,董言菲移開目光,「互相利用完了,便沒有了關心的立場。」
望著她的眼神,揉入了探究的意味,半晌,阮夏才慢慢開口:「妳放不下他,為什麼要離婚?」
董言菲輕笑,帶笑的唇間卻帶著澀意,而後直直地望向阮夏,語氣帶了絲凌厲:「妳為什麼從來就不問,我們為何要結婚?」
垂下眼瞼,阮夏端起桌上的清茶,輕抿一口,避開她的直視,「這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語氣如她清淡的神情,是一片不起波瀾的平靜。
「是啊,是我們的事,卻犧牲了妳,和你們的愛情。」董言菲清悅的嗓音帶上了一絲譏誚。
阮夏望了她一眼,不語。
顧遠的目光落在她低斂著雙眸的臉上,幽深的眸底,是一片看不透的深不見底。
「阮夏,對不起!」董言菲突然開口,語氣沒有了之前的譏誚張狂,有的只是她曾熟悉的真誠和愧疚。
阮夏有些意外,平靜的小臉是掩飾不住的錯愕,愣了一下後,才慢慢恢復如常,「沒有誰對不起誰的。」
望了阮夏一眼,而後猶豫地望了顧遠一眼,董言菲才悠悠開口:「他很愛妳,四年來不曾變過,如果可以,希望妳再給他一個機會。」
「我知道,但這不能改變什麼。」阮夏望向她,「妳就能愛得那麼偉大、那麼卑微?」
「我們只是相互利用。」董言菲試圖說服,但虛弱的語氣洩露了她的心虛。
「但妳還是愛上了他。」阮夏不客氣地戳穿她的掩飾,既然愛著他,她就不該在介入他們之後,再自以為是地退出以成全他們。
「我愛他又能怎麼樣?四年來,他心心念念的人,自始至終都是妳一個。」董言菲的語氣不自覺地帶著一絲苦澀,「四年前,我需要借助他的能力,整垮中駿,而他需要我的財力,去豐滿他的羽翼,所以,他不得不娶我;阮夏,當年他……」
「對不起,我已經過了聽故事的年齡。」阮夏倏地打斷她,語氣有些冷凝,對於她為何要整垮自己的家族,她沒興趣聽,更沒興趣知道,方靖宇是如何需要擴充他的勢力。
顧遠抬眸望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知道阮夏不想再聽下去,董言菲也知趣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挑些有的沒的話題閒扯著;整頓飯吃得有些索然無味,席間三人都幾乎沒怎麼交談,顧遠更是自始至終沒有與阮夏說過半句話。
「我准備去紐約,已經申請了那邊的大學,打算繼續進修。」臨走時,董言菲叫住了阮夏。
「一路順風!」除了客套,阮夏找不出更適合此時的話。
「靖宇真的很愛妳,他……更適合妳。」董言菲猶豫了一下,終究忍不住開口,不是沒看出她和顧遠間的親密,但是,私心裡,還是希望方靖宇和阮夏能走到一起,或許,只是基於一種自我贖罪的補償心理。
「我知道。」阮夏淡淡應道,只是適合未必就契合,他與她,早已如那兩條相交線,短暫的相交後,漸行漸遠。
顧遠平靜的視線,落在阮夏同樣平靜的小臉上,眸心深處,是隱隱跳動的怒火。
知道多說無益,董言菲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我想先回去休息了。」望著董言菲的背影,阮夏低聲對顧遠說道,而後轉身往房間走去,顧遠跟在她身後,沒有說話。
◎◎◎
回到房間,阮夏順手打開電燈,往床邊走去,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隨後是「啪」的一聲關燈的輕響,整個房間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中;阮夏驚詫回頭,手臂卻突然被人用力攫住,狠狠一拉,阮夏還不及反應,便重重地被扯入了顧遠的懷中。
「顧遠,你……唔……」干嘛兩字,被顧遠狠狠地吞噬在唇間。
從身上傳來的,近乎將她揉碎的力道,及唇間刺痛的啃噬,阮夏明顯地感受到了,顧遠迸射而出的強烈怒意,這樣盛怒的顧遠,不是她所熟悉的沉穩的顧遠,心中莫名地湧起一陣恐懼,阮夏以手抵著他的胸膛,推擠著他,試圖將他推開。
顧遠反手將她抵在胸前的雙手握住,反剪在身後,讓她被迫更加緊貼自己,箍在她腰間的手,彷佛要將她揉入骨血中般,不斷地收緊;在她唇上狠狠啃噬肆虐的唇舌,帶著迸發的怒意,不斷地以齒啃噬著她的唇,滑入她口內的舌,帶著強勢的掠奪,緊緊糾纏著她不斷閃躲的舌……
推不開也逃不開,阮夏心一橫,就著他在口中攪動的舌,狠狠咬下,血腥的味道在彼此唇間蔓延,血腥的刺激,顧遠吻得越發瘋狂……
阮夏抬眸望向他,黑暗中,他黑亮的墨眸,帶著不加掩飾的怒意,隱隱跳動著怒火,那狠鷙的火光,讓阮夏心底的恐懼更甚,不斷掙扎著要掙開他的箝制,卻將他的怒意點燃得更烈,大手一揮,伴隨著一聲「嘶」的清脆撕裂聲,鈕扣四處飛射而開,阮夏的上衣瞬間被扯裂。
眼淚不自覺地溢眶而出,帶著鹹意的淚水劃過臉頰,落入唇中,混著血腥的味道,在彼此緊緊糾纏著的唇舌間,蔓延開來;顧遠似是頓了一下,而後卻更加激狂地吻著她,兩人因為這混雜著怒意的激情站立不穩,而雙雙跌倒在一旁的沙發上,緊緊將她壓在沙發上,大掌在她近乎赤裸的身上游走,顧遠的吻,沿著她的唇角蔓延而下……
「顧遠,我不想恨你,別逼我。」阮夏帶著哭意的聲音,在顧遠的耳邊響起,顧遠在她身上游走的手頓住,眼神暗了暗,而後大掌繼續在她身上游走,將她身上的衣物輕輕卸下,不同於方才的激狂,此刻的他,是全然的溫柔繾綣。
在他刻意放緩動作的輕柔挑動下,如帶著火焰的唇舌和大掌,在她身上游走,掀起一番驚天浪潮,阮夏反抗的意識,慢慢沉淪在他刻意制造的激情火焰中……
在即將抵達巔峰時,顧遠驟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只是以手捧著她的臉,強逼她望向自己,啞聲開口:「我是誰?」額間滑落的黑發,因為隱忍,早已被汗水沁濕。
體內那種如坐雲霄飛車,不上不下的空虛,幾乎將阮夏逼瘋,意識瀕臨崩潰邊緣,卻依然緊咬著下唇不肯開口,下唇因為用力過甚,已經微微滲出血絲。
眼神復雜地望著她因情欲而迷亂,卻依然倔強的小臉,她緊咬的唇間滲出的血絲,幾乎將他刺痛。
「那晚在『夜色』,妳的主動,是否僅是因為我與他相似的眉眼?每次妳在我懷中嬌喘時,是否已在心底將我幻想成了他,是不是?」緊緊將她揉入懷中,顧遠在她耳邊低語,因為隱忍而不斷沁出的汗珠凝結成滴,滴落在她光裸的肌膚上,阮夏只是緊咬著已經滲出血絲的下唇,不斷地搖頭,執意不肯回答。
黑眸中的怒意再次被點燃,顧遠突然俯首,狠狠地吻住她已經滲出血絲的下唇,挺身進入她,帶著火焰的大掌和唇舌,重新將她帶入激情的漩渦;突如其來的激情,讓阮夏的意識飄飛,只能無意識地搖著頭嬌喘,承受他的掠奪,說不出半句話,手因為隱忍而深深地掐入了沙發中……
◎◎◎
阮夏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她不知道是何時被顧遠抱回床上的,身上是一片激情過後的青青紫紫,顧遠已經不在屋裡,連同他的行李箱。
敲門聲在這時響起。
「阮小姐,顧先生已經另外開了間房,他讓我來通知您一聲。」門口,飯店的服務員盡職地傳達著客人的吩咐。
「嗯,謝謝!」阮夏虛弱答道,這也好,他不願見到她,她亦不想再看到他,不相見,便相忘。
阮夏和顧遠在上海待了三天,這三天來,阮夏幾乎都是獨自一人在飯店度過的,工作的事,顧遠已全權負責,她見到顧遠的次數屈指可數,即使見著面,兩人也形同路人,對彼此視而不見。
第四天早上回A市時,顧遠一早便讓人送來了機票,來人說,顧遠臨時有事,改搭下午的航班,讓她先行回去。
是要避開她吧?阮夏冷笑,毫不遲疑地一把抓過機票,十分鍾不到,便將自己的行李收拾妥當,毫不留戀地轉身而去。
回到A市當天,阮夏便向人事部再次遞交了調職申請書,一天時間不到,調職准許通知便從人事部下達下來,阮夏第二天便順利調回了服裝設計部。
安雅如也已由美國返國,顧家大家長承諾主辦的慶功宴,訂在下周末,開始緊鑼密鼓地籌辦中,大概是飛宇的影響力無遠弗屆,一場普通的慶功宴,因為政商各界重量級人物受邀出席,讓人充滿遐想和期待,而方靖宇身為中駿的現任董事,理所當然地獲得了一張邀請函。
阮夏原以為,方靖宇會因傷不出席,沒想到慶功宴開始的前兩天,方靖宇便因為恢復情況良好,特獲醫生的准許而出院,因為慶功宴允許自帶女伴,方靖宇在A市熟人不多,便希望阮夏在慶功宴當晚能暫當他的女伴一晚。
阮夏本來沒有出席慶功宴的打算,但終究拗不過方靖宇和方利琦的軟磨硬泡,加上心底有愧於方靖宇,最終答應在慶功宴當日,以方靖宇的女伴身分出席。
由於辦公室在不同的樓層,自從調回服裝設計部後,因為刻意的回避,雖然在同一棟大樓上班,但阮夏和顧遠都沒有再見過彼此,偶爾在員工餐廳遠遠見到,阮夏也都是馬上調頭走人,她與顧遠,已經沒有了見面的必要。
今天早上因為塞車的緣故,阮夏趕到公司時已經有點晚了,匆匆打了卡,阮夏便往電梯趕去,遠遠看到原來開啟著的電梯緩緩闔上,想也不想,三步並作兩步往電梯奔去,趕在電梯闔上前,伸手插入兩扇即將闔上的電梯門間,強行將它掰開;抬腿正欲踏入電梯,不經意抬頭,卻意外撞入一雙幽深不見底的深沉黑眸中,扶著電梯的手一頓,阮夏立即收回自己的手,轉身,往樓梯走去。
還未及跨出第一步,身側突然傳來一道夾著強烈怒意的凶狠力道,手瞬間被攫住,阮夏還沒反應過來,人便被顧遠狠狠扯入了電梯中,「砰」的一聲,被顧遠緊緊壓在電梯冰冷的牆上,電梯門隨之緩緩闔上。
「怎麼,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逃了?」緊緊將她壓在牆上,顧遠帶著譏誚的清冷嗓音,在耳邊響起,黑沉的黑眸跳動著滿是怒意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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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放開我……」被抵在牆上動彈不得的阮夏,彷佛失控般掙扎著,扭動著要掙開顧遠的箝制,隱忍了多日的眼淚溢眶而出……
他憑什麼總是可以憑一己的喜好這麼對她?他一聲令下,她就得乖乖地跟他去上海,他高興了就哄哄她、抱抱她,不高興了就不管不顧地,把她獨自一人扔在人生地不熟的飯店,他憑什麼就可以這麼,對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從沒見過她如此失控的一面,看著她臉上不斷滑落的淚滴,布滿怒意的俊臉有瞬間的怔愣,握在她腰間的手,不由自主地松開;阮夏趁機一把推開他,沖向電梯門口,抬手狂按電梯的按鈕。
顧遠下意識地抬手攫住她的手,從背後抱住她,「妳要干什麼?」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阮夏失控地掙扎著,不斷以手捶打,他緊箍在腰間的手臂,試圖逃開他的禁錮,帶著哭腔的語音破碎。
「阮夏……」顧遠眼神復雜地望著懷裡近乎失控的阮夏,幽深的黑眸掠過一絲不知所措,他所認識的阮夏,從來都是要嘛淡然、要嘛犀利、要嘛冷靜、要嘛精明,從來沒有如此的失控。
「顧遠,你只是我的上司,不是我的什麼人!你憑什麼就可以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難道就因為我是你的下屬,我就活該當你的玩物、供你發洩嗎?」被莫名其妙地強要後,又不聞不問地扔在飯店的委屈,連日來視而不見下佯裝的堅強,在這一刻悉數瓦解,阮夏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失控地朝顧遠大吼,只是在心底憋了幾天的委屈,每每想起他突如其來的冷漠,貼近心口的那塊地方,便脆生生地悶疼開來。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以一種如此卑微的姿態,出現在一個男人的面前,在他面前,她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床伴,他對她忽冷忽熱的態度,讓她覺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堪!
顧遠因她的眼淚而褪下的怒意,因為她這番話,而再次被點燃,倏地將她掰轉過來,強逼她望著自己,望入她猶帶著淚意的眼中,沉聲開口:「我對妳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阮夏,那妳告訴我,當日在『夜色』主動來撩撥我,將我平靜的生活攪得一塌糊塗的人,是誰?上一刻還在我懷中嬌喘,下一刻卻在其它地方,與別的男人卿卿我我的人,又是誰?最可笑的是,會發生這一切,僅是因為我和那個男人長得像而已!阮夏,妳怎麼就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在這指責我對妳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那晚在『夜色』……」阮夏試圖否認,但未及說完,便驀然被顧遠沉聲打斷,清冷低沉的嗓音帶著強烈的怒意:「怎麼?妳還想繼續否認,那晚的人不是妳嗎?妳就對這貓抓老鼠的游戲如此樂此不疲?阮夏,妳以為妳一味地否認,我就不知道那晚的人是誰了?我沒有被情欲沖昏頭,我清楚記得,那晚是誰在我懷中由女孩變為女人、是誰在我懷中嬌吟淺喘!」
「我……」阮夏正欲開口,「叮」的一聲,電梯卻在這時打開,電梯外,站著一群正在等電梯的同事,其中有兩個還是服裝設計部的同事,好奇的目光在親密地摟抱在一起的兩人身上逡巡。
眾人好奇打探的眼光,讓阮夏驀然驚覺,此時的自己正以如何曖昧的姿態,落在顧遠懷中,顧不得多想,阮夏下意識地一把推開顧遠,低垂著頭,穿過站在電梯口的人群,快步往樓梯走去。
顧遠冷不丁被阮夏一把推開,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她,卻只捕捉到幡然而去的空氣,望著那道急欲逃離的身影,黑眸陡然瞇起,顧遠驀地撥開人群,正欲往阮夏走去,一道帶著困惑的清悅女聲從人群後響起:「遠,發生什麼事了嗎?看你臉色似乎不是很好。」
欲抬起的腳步頓住,顧遠收回望向阮夏的視線,望向不知何時已站在人群後的安雅如,眉尖蹙起,「沒事……怎麼來了?不是讓妳在家裡好好休息的嗎?」
安雅如淺淺一笑,「你們還真都當我是病秧子呢!我說沒事就不會有事,我自己的身體,自己還不清楚嗎?」
在一邊的眾人面面相覷,這顧總和阮小姐、安小姐玩的是哪一套?三角戀?哪個是第三者?
望了眼顧遠擔憂的眼神,以及想起兩人經常高調的同進同出,心知肚明,安小姐極有可能便是顧總那位神秘低調的未婚妻,而阮小姐,在這場三角戀中的身分,不言而喻。
因為在電梯那場意外的情緒失控,阮夏一整天的心情,都有些莫名的沮喪,不想在他面前連最後一絲尊嚴都捨棄,但那樣怨婦似的指控,卻在那樣的環境下脫口而出,攔也攔不住;不該是這樣的,至少在他面前,她應該一如幾天前的冷漠,至少這樣,她不會覺得自己太過難堪。
但事情已經發生,懊悔只是徒然,阮夏試著將心情調到最佳狀態,但中午在員工餐廳時,遠遠看到的那兩道共進午餐、如畫般和諧的身影時,心底的湧起的鈍痛,將那種沮喪推向了頂峰,很想假裝不在意地淺笑著過去打招呼,但早上電梯中那一幕,讓來不及恢復的心情疲於應付,腳步只是頓了下,便毫不遲疑地轉身而去。
而她的轉身,換來的是添油加醋後的流言蜚語,飛宇內部忍不住對為飛宇時裝周做出汗馬功勞的阮夏,抹一把同情淚,第三者真的只能是第三者,在正室面前,永遠只能是見不得光的陪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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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平淡無波的流逝中,迎來了飛宇內部期待已久的慶功宴,慶功宴是在顧氏祖宅的後花園內舉行,這是阮夏第一次來到顧氏祖宅,望著眼前布置得富麗堂皇的大廳,以及張燈結彩的後花園,阮夏只能在心裡唏噓感歎,有錢人確實有奢侈的資本,顧家雖然低調,但在生活質量上,捨得投入。
「想喝點什麼?百利甜酒?我記得妳以前很喜歡喝。」方靖宇低頭在阮夏身邊輕聲問道,阮夏做為方靖宇的女伴一同出席,兩人從來到慶功宴現場,方靖宇便一直跟在她身後。
「嗯。」阮夏輕應,而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說道:「記得多加些碎冰。」
方靖宇的眉峰皺起,「又喝冰的?妳早上起來不是說反胃,不舒服嗎?胃不好還敢喝冰的東西刺激胃?」
阮夏不好意思地吐吐舌,「百利加了冰,喝著才有感覺嘛!」
看著她不自覺流露的小動作,方靖宇平靜的眼底,似有亮光一掠而過,而後下意識地抬手,揉著她發頂細碎的長發,幽幽開口:「夏夏,我以為妳再也不會向我展露,這種獨屬於妳的嬌態。」方靖宇感歎意味十足的話,讓阮夏瞬間愣住,這才憶起,剛剛不自覺流露的小舉動,頭下意識地一側,避開頭頂上親暱的揉弄。
方靖宇在她發上揉弄的手僵住,有些尷尬地停在空中,正在收與繼續間猶豫時,身後傳來清冷不帶絲毫感情的低沉嗓音:「兩位好雅興!」
阮夏身子有瞬間的僵硬,而後恢復如常,淺笑著回頭,望向挽著安雅如的顧遠,「總經理,您好!」
方靖宇也緩緩轉過身,手自然而然地搭上阮夏纖細的腰肢,笑得儒雅,「好久不見!」
阮夏有些意外地望向方靖宇,卻見他的臉色,是一片她熟知的溫文爾雅,唇角帶著醉人的淺淺笑意。
黑眸瞇了瞇,視線不著痕跡地,在方靖宇落在阮夏腰間的手頓了頓,而後緩緩移向方靖宇儒雅的俊臉,嘴角微微往上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