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蓮在辦公室裡越想越火大,想著兒子剛剛只差沒說出要她別欺負他老婆的語氣,又想到那個自己怎麼看都不喜歡的媳婦,忍不住將手上的鋼筆往外丟去。
她氣沖沖的拿起話筒撥了內線,冷冷的問著,「我今天下午還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聽得出她的怒氣,秘書小心的確認過行程表後,輕聲回答,「沒有了。」
深吸了口氣,然後她快速的交代,「那我等一下就走,下午就不進辦公室。」
說完,她拿起包包,踩著高跟鞋往外走去,即使依然保持著優雅的步伐,但是秘書還是可以從那加快的速度裡,聽出挾帶著多大的怒火。
唉,明明是母子,怎麼搞得每次見面都像是戰爭開打前的談判呢?秘書忍不住在心中無奈的想著。
秘書的感受向蓮自然是沒興趣知道的,開車離開公司的她,直接往徐尚菲工作的咖啡廳而去。
雖然御安說並不是那女人跟他告狀的,但如果不是徐尚菲說了什麼,她那個不算太細心的兒子,怎麼可能突然跑來質問她這事?
一想到這,向蓮便把所有的罪名全冠到原本就不喜歡的媳婦身上。
一路疾駛到咖啡廳,因為是下午時分,雖然客人不是太多,但是忙裡偷閒的人也不少,所以她還是先打了電話要徐尚菲出來外面,然後兩人在店裡找了一個比較不受打擾的位置坐下來談話。
徐尚菲一接到婆婆的電話,第一個反應是驚訝,第二個反應就是緊張。
她實在想不出這個平常對她沒好臉色的婆婆,突然找她是為了什麼事?
臉上帶著一點不安,她怯怯的打著招呼,「婆婆……」
一開始她並不是這麼稱呼對方的,婚後她本來也做了從「伯母」到「媽」這個稱呼的轉換,但是被回了句「沒禮貌」後,就只能改口稱呼「婆婆」了。
向蓮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一眼,眼底的厭惡和看不起還是完全都不遮掩。
平心而論,她說不上丑,小小的鵝蛋臉,齊肩的直髮帶著微翹,但是在她看慣模特兒和一些世家名媛後,突然看到一個小家碧玉型的女孩,那種落差無疑是巨大的。
而且看看她的打扮,一條牛仔褲,脫掉圍裙後,上身是一件一隻奇怪大狗圖案的帽,臉上脂粉未施,頭上更是只有簡單的髮夾,那一身的樸素讓她是越看越刺眼。
婆婆的打量,讓徐尚菲坐立難安,但是一想到廚房裡還在烘烤的舒芙蕾,她鼓起勇氣問道:「那個婆婆……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被這句話給拉回神的向蓮,壓抑到現在的火氣像是找到宣洩的管道,一下爆發出來。
「怎麼,我找你們夫妻兩個就一定要有事?沒事的話,我和他爸是不是最好滾到一邊去不要來惹人厭?」
「不、不是……」徐尚菲連連揮手,緊張又惶恐的解釋,「不是這樣的……」
她咄咄進逼,「不是?別以為我不知道,我讓你幾乎天天過來幫我們兩個老的做早餐,心中不舒服了吧?我早上批評你幾句,心中覺得委屈了吧?以為我是沒事找事對吧?」
連番的詰問,徐尚菲幾乎沒有招架之力,只能拚命的搖頭,眼眶微紅,快要落下淚來。
父母都是公務員,採取的教育方式算開明,從她上國中後就沒再被這樣大聲的喝斥過,即使自己考上不怎麼樣的學校,嫁了一個父母不喜歡的男人也一樣。
「不是?哼!話說得好聽,當初你要嫁過來時,我就說過了,我們兩家門不當戶不對,一定合不來,要你早早打消主意,不過顯然你沒把我的話給聽進去,御安也固執,我也就算了,結果現在呢?不過就是做一頓早餐也心不甘情不願的?今天是晚了十分鐘,以後一天晚個十分鐘,到最後,是不是我們早餐和晚餐都可以一起省了?」
今天徐尚菲因為睡過頭晚了十分鐘,更讓婆婆有可以藉題發揮的空間,說出來的指責毫不留情。
「對不起,我今天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昨天晚上回來太累了,忘了調鬧鐘……」
向蓮不屑的看了看這間只能算是中檔的咖啡廳,「就這樣一家不大不小的咖啡廳有什麼好忙的?」
她猛地抬頭,從兩人坐下來到現在,第一次直視著婆婆,語氣有著毫不退讓的認真,「婆婆,雖然我的薪水是比不上你隨便一件衣服賺得多,但是請不要污辱我的工作,不管怎麼說,我都是很認真的看待這份工作的。」
每一份甜點,都是她盡心盡力做出來的,就是希望客人能夠感受到她投注的心力。
所以不管婆婆怎麼說她都無所謂,就是不能污辱她的工作。
她晶亮的眼裡帶著向蓮從未看過的堅決,讓她更是一肚子火氣,忍不住高聲斥責,「你父母就是這樣教你說話的嗎?跟長輩沒大沒小的頂嘴?」
「我們家沒這種家教,倒是教我們要尊重每一個人。」她特別強調每一個人這四個字。
她做到尊重他人,但是別人不尊重她時,她當然可以適當的反駁吧!
「你……你很好!」
向蓮冷笑連連,看到桌上的一杯檸檬水,想也不想的就往她的臉上潑去。
潑完水,臉上沒有半分的歉意,只是高傲的站了起來,看著她說:「別以為你已經跨進我家的門就可以這樣沒分寸,這杯水就當是給你冷靜一下腦袋吧!」
徐尚菲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整個人還陷於茫然之中。
第一次被人這樣潑水,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直到身上濕答答的衣服提醒她,才委屈的慢慢走回廚房。
一看見迎過來的好友關心的眼神,她終於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嗚∼依依……」
藍依依一臉心疼的抱住緊摟著她痛哭的徐尚菲,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無聲的安慰著。
剛剛小菲和她婆婆的對話她幾乎聽到了,不是故意偷聽,而是那個角落離內場實在太近,只不過即使他們想出去幫忙說話卻沒那個立場,而且也怕會害小菲被她婆婆誤解得更深,只能聽著這個傻妹被欺壓得說不出話來。
她心疼的拍著好友的背,感受肩膀上漸漸被淚水打濕的衣裳,心中忍不住感歎。
或許剛剛那個跋扈的女人有一點說對了,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真的讓小菲這個甜美而單純的女孩在這條路上走得很艱辛……
他們是為什麼結婚的呢?
徐尚菲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走在回家的路上,面上帶著一點迷茫,臉色在街燈的照耀下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是因為愛吧?
她那時才剛應徵上現在的工作,所以每次甜點端到外場去時,她都忍不住想去偷看,觀察客人的反應,如果是好的,就可以開心個一整天,如果不好,一時的難過後,馬上打起精神想想怎麼改進。
於是,她看到了常來咖啡廳裡相親兼發呆的蔣御安。
他總是習慣坐在靠窗的位置,默默的喝著咖啡,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就是靜靜的坐在那裡看書或者是寫些東西,然後等著一個又一個被安排和他相親的女人高高興興的來,再不歡而散的離開。
其實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所有客人裡,她特別注意到他,或許是只有他在第二次吃時,發現了她偷放在磅蛋糕裡的果粒,是她用萊姆酒和上好的白蘭地,再加上一點獨門配料醃漬而成的,還特地在顧客意見單上寫了那些果粒醃漬得很入味這樣的話來。
她感覺他吃出她的用心,也像是吃盡她的感情,讓她忍不住開始追逐著他的身影。
他頎長的身軀,裹在深色毛衣裡更顯俊逸挺拔,一頭純然黑髮柔軟的貼在耳上和蓋住一半的額頭,他細長的眼顯得有點陰柔,但是搭上他高挺的鼻樑還有略淡的眉和微薄的嘴唇,反而襯出一種憂鬱的氣質,讓人不自覺的受到吸引。
以為自己做得很小心,在某次偷看讓他逮到之後,就成了他們兩個人戀愛的開始。
他們愛得很快,甚至幾乎沒有感受到甜蜜以外的戀愛情緒,就飛快的決定要結婚。
她覺得這輩子不可能再愛一個人像愛御安,也就答應了,只是他們都沒想到,結婚後,有些事都不一樣了。
徐尚菲站在自家大樓下,將思緒從回憶抽回,腳步有點緩慢的走進大廳搭電梯回家。
一走進玄關,卻發現丈夫竟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雀躍的往他走去。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她興奮的在沙發上放下包包,然後衝進廚房裡又跑了出來。「吃飯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我現在馬上煮,很快就好了。」
「不用太麻煩,煮一點宵夜就好了。」
「嗯,那吃湯圓吧?最近店裡在試做和風點心,我拿了一些湯圓回來。」
徐尚菲的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煮好一鍋熱騰騰的湯圓。
她小心的盛了兩碗放在桌上,才笑著招呼他,「快來!」
湯圓冒著熱氣,帶著淡淡甜香瀰漫在寒冷的空氣中,讓人還沒吃就感覺暖呼呼的。
蔣御安在餐桌旁坐下,看著坐在對面的妻子,柔軟的頭髮襯著她最近顯得消瘦的臉,平日閃動著熠熠光芒的眼,四周也出現濃濃的黑眼圈,他心一揪,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在流竄。
透著湯圓升騰的氤氳熱氣,他唯一想到能讓她別那麼累的方法就這麼脫口而出, 「很累的話,要不然工作不要做了……」
徐尚非舉著湯匙,視線從還未入口的湯圓轉移到他的臉上,愣愣的問著,「你剛剛說什麼?」
蔣御安雖然在工作上表現得可圈可點,心思細膩又冷靜理智,但是除去面對病人時,他對於人性尤其是女人實在不夠敏銳,所以聽到她的反問時,還以為是自己沒說清楚,又把話重複了一遍。
她愣愣的看著他,忽然覺得湯圓裡的水蒸氣像是熏到了眼睛,讓眼裡感覺酸酸的,她連忙低下頭去,有點委屈的問道:「你也覺得我的工作沒用?根本不像份工作?」
他的話讓她想到今天婆婆對她說的話。
那鄙視的眼神、不屑的口吻,讓她心臟一陣陣的抽痛。
她不想往壞處想,但就是忍不住,婚前他們從來沒有討論過關於她的工作,她做飯煮點心,他始終吃得很開心很滿足,所以她以為他對她的工作是很認同的,甚至明白這份工作對她的重要性。
對在硬式教育體制下,成績始終都排在末尾的她來說,一份可以讓她自己有存在價值,自己又能樂在其中的工作,這不知道有多重要。
她委屈又期待的看著他,希望他能說出她心中的答案。
「不是不像個工作,只是你看你累得臉都變小了,太累的話,就不要做了。」蔣御安想了想,還是沒把母親的問題帶出來,他的大掌橫過桌面,摸上她日益消瘦的臉。
他知道她喜歡做點心,但其實在店裡做,跟在家裡做似乎沒有太大的差別,而母親那裡,即使他今天去說了,但是母親的固執顯然不是他說個幾句話就會軟化,夾在兩者之中,他只能勸妻子放棄工作,以免這樣操勞下去,她的身體會吃不消。
聽完他的解釋,徐尚非臉上總算又煥發光彩,她用力的搖頭保證,「我不累,我真的不累,能夠做自己喜歡做的工作,還有你這麼關心我,我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御安,請你支持我的決定,別要我放棄我的工作好嗎?」
但看她這個樣子,蔣御安卻只有更多的心疼。尚菲這麼熱愛她的工作,逼她辭職,他有些於心不忍,然而母親的刁難又該怎麼辦?或許明天他還是回去一趟請爸勸勸媽……
抬頭看見妻子還在等待他的答案,他微微一笑,「好,沒事,別擔心,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一定全力支持。」
徐尚菲站起來,身子橫過桌面在丈夫臉頰上落上一吻,「御安,謝謝你,你永遠不會知道你的這一句話對我有多麼重要。」眼睛直視著他強調。
蔣御安輕捏她的鼻頭,「傻瓜,我們是夫妻啊,而且如果你真的要說謝謝,最起碼……」大掌改托住她的後腦勺壓向自己,「這樣才對!」
四片唇相接的瞬間,徐尚菲也閉上了眼睛。夠了,這樣就夠了,不管婆婆怎麼刁難,只要御安是站在她這邊認同她的工作,她便有勇氣走下去。
第二天早上,徐尚菲睜開眼時,卻在身邊碰觸到意外的溫度。
她輕輕的坐起身,卻仍在起身時,聽到他清冷卻帶著剛睡醒慵懶的聲音。
「現在就起床了?」蔣御安雖然剛醒來,眼底卻已帶著幾分的清明。
這是在戰地待過幾年練就的警覺性,因為危險隨時可能發生,就算是睡覺也要保持在警戒狀態,否則下一秒可能就被突然冒出來的恐怖分子一槍打爆腦袋。
「嗯,要去……」她猶豫了下,最後還是老實說了出來,「要去婆婆那裡。」
「嗯。」他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在她穿好衣服要出房門前急忙表示,「等我,我今天沒班,一起過去吧。」
本來他是想私下找爸媽,不過既然尚菲要過去,他就一起過去瞭解一下情況。
她開門的手頓了頓,「不用急,我還要準備一些東西才過去。」
通常她會在前一晚準備好一些半成品,然後早上過去時加熱或是做其他處理,但昨天晚上御安難得比較早回家,他們好久沒有夫妻兩個一起去誑超市、看DVD,享受他們的新婚生活,等到後來她實在沒體力去弄那些便睡著了,所以今早還要花一點時間做準備。
蔣御安心中再次湧現不捨,他看得出妻子因為等一下可能得面臨的陣仗而有些心情沈重,卻為他而拚命忍耐著。
夫妻兩很快各自收拾好東西出門,因為不想說出婆婆規定的時間,她也不敢催促他,所以等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接近七點。
由於遲到,加上昨天婆婆來找過她的陰影還沒消除,徐尚菲心中的不安和緊張比平常多了許多,就連丈夫在她身邊都不能讓她放鬆。
一開門,吳媽果然露出緊張的神情,還偷偷暗示她要小心,她更是緊張到手心都出汗了。
一進門,只見蔣華嚴坐在客廳看報紙,他抬頭看見一起過來的兒子和媳婦,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與平日僅看到媳婦不同,微笑的打著招呼。
「御安還有尚菲一起來了啊!」
「嗯。」蔣御安點了點頭,然後關心的問著,「爸,最近身體還好吧?有沒有那裡不舒服?」
蔣華嚴笑了笑,「還可以,我自己也是醫生,身體狀況我自己最清楚了。」
趁著父子兩話家常,徐尚菲連忙拿著食材進廚房裡,快速的切切洗洗,敢在十分鐘內弄出一桌的早餐來。
當她走出廚房打算叫人吃飯時,向蓮剛好冷著臉走出房間,婆媳兩當初尷尬的面對面撞上。
當然這尷尬和緊張的情緒只有藏不住心事的徐尚菲表露出來,婆婆依舊是一臉的冷淡和高傲。
一想到昨天的那杯水,她心中就莫名的緊張,白皙的臉上明顯的露出不安的神情。
向蓮見狀,冷冷一笑,心中更加篤定是她去跟兒告狀,今天還特別帶著他上門來示威。
「怎麼,看到人連叫都不會叫?啞巴嗎?」
徐尚菲臉色刷地變白,嘴唇抖顫這,怯怯的喊,「婆婆……」
「喲!我可不敢當,不過是早上要你過來準備早餐,你卻拖到現在,怎麼?有御安給你撐腰,連我這個婆婆都可以不放在眼裡了是吧!」
「我沒有。」
「沒有?有沒有你自己心知肚明,不是跟你說了,我們早上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你公公心血管方面的疾病,看看你準備的那是什麼……湯麵?那算是清淡的食物嗎?」向蓮看著餐桌上的東西,忍不住又是一陣斥責。
「那雞湯我是撈過油的,而且肉片也是水煮過放上去的,一點都不油……」
向蓮手上本來還端著小半杯的麥片,突然甩了出去,落在她的衣服上,「還狡辯什麼?」
徐尚菲外表看起來是溫和可人,也願意委曲求全的討好婆婆,但這不代表她一點個性都沒有,起碼現在的她是真的生氣了。
她依然緊張,卻扳著臉望著向蓮,鏗鏘有力的說:「婆婆,或許只是你無心的動作,但是我要說,浪費食物是不好的行為。」
向蓮平常頤指氣使慣了,何嘗被人這樣教訓,尤其現在教訓她的,還是她一向都看不起的媳婦,她不禁有些惱羞成怒,一個衝動之下,她的手已經揮了出去,啪的一個巴掌就落在徐尚菲的臉上。
從來沒被人甩過巴掌的她當場楞住了,怔怔的看著婆婆。而向蓮在打人後雖然有點後悔,卻依然抬高下巴,一副自己並沒有錯的樣子。
徐尚菲幾秒後回過神來,她忍耐三個多月的脾氣也爆發了,雙眼泛紅,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生氣,她直視著婆婆的眼,一字一句的問:「你憑什麼打我?!」
向蓮本來有的一絲後悔也因為這句話而煙消雲散了,她冷冷一笑,「怎麼,我還打不得了?」說完,她轉頭看向一臉皺眉走來的丈夫和兒子,一臉怒意的對兒子道:「你看看,這就是你堅持要娶回來的好老婆!」
蔣御安清楚母親現在正處於一種莫名其妙的執拗狀態,雖然對她打自己的老婆很不滿,但為了不把場面鬧的太難看,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拉了妻子的手就打算離開。
或許昨天他就應該把話給說清楚,直接否決了要尚菲過來這件事才對!
然而他這一拉,卻徹底的激怒了正在氣頭上的徐尚菲。
她甩他的手,用作失望又生氣的眼神望著他大吼,「蔣御安,今天我們打話給說清楚,今天你媽這樣打我,難道她連對我說一聲抱歉都不必嗎?難道我就活該要被人打、被人罵嗎?」
她真沒有任何對不起他們的地方,討好兩位長輩不是因為其他,只因自己嫁給他們唯一的兒子,不想讓他擔心才做的。
但是他呢?他卻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在她和他母親的對恃中,只想讓她一直做無聲的退讓?!
昨天他說的話猶在耳際,她不求他像支持她的工作一樣力挺,畢竟對象是他的母親,她也怕他為難,但在目睹她被他母親甩了一巴掌的情況下,他怎能繼續裝聾作啞?
蔣御安在母親的逼視下,無奈的說著,「尚菲,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開始感到無力,一邊是高傲固執的母親,一邊是外柔內剛的妻子,他只知道兩人在衝突下不能再繼續處在同一個空間,所以才想帶她走而已,為什麼她會誤解成這樣?
「我不想聽!」徐尚菲搖了搖頭,然後看著他,粉唇緊抿,「今天的事該怎麼解決?」
蔣華嚴看婆媳兩鬧得這麼僵,搖了搖頭,上前打圓場,「尚菲啊,你也知道你婆婆就是這種性子,氣頭上摔個東西什麼的……」
「公公,我明白。」她僵硬的回著,挺著背脊,看向臉色鐵青的婆婆,「但我是人,不是東西,我不可能被打罵還什麼反應都沒有,況且今天我沒有做錯。」
向蓮忍不住反諷,「反了反了,當媳婦的還可以跟我要公道?你怎麼不離婚後再來跟我說!」
「媽!」蔣御安見話題開始往不受控制的地方發展,忍不住低喝了聲。
「你對我大小聲做什麼?看看你堅持要娶回來的女人是什麼樣子?怎麼,難道還真的要我跟她道歉?」向蓮先是一愣,繼而尖聲質問。
蔣御安只覺得額頭隱隱作同,回頭看著妻子,眼中帶著一絲的懇求,「尚菲,夠了……」
他那神情和話語對她來說,無疑是一把尖銳的刀,狠狠的在她儲存甜美回憶的地方挖開一個洞。
夠了?的確是!
嘴角擬出一抹苦笑,徐尚菲口氣僵硬的開口,「的確是夠了,我想或許我們真的不適合。」
聽她這麼一說,蔣御安一驚,緊緊抓住她的手,語氣帶著顫抖,「尚菲……」
看著自己深愛的男人一眼,她覺得心痛不捨,但是這場婚姻才短短幾個月就有這麼多的爭執,她的努力討好得不到婆婆的善意回應,她的委曲求全被視為理所當然,連丈夫也一味的要她忍氣吞聲,讓年輕的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
她輕輕打開他的手,眼中閃著堅決的光芒,慢慢的看了看在場所有的人一眼,粉唇輕啟。
「御安,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