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變奏曲 第7章
    太陽又一次升起,又一次啟程,一定要盡快找到回「天水」的路。努力地翻過面前阻隔著視線的山,眼前開闊起來,愛林驚喜地叫了一聲:「天!」真讓他們猜對了,那在陽光下折射著七彩光芒的不正是「水天」的宮殿?和青獸用盡最後的力氣,一齊跑了過去。

    雕琢著精美花紋的木門此時大開著,沒有一個人守候。

    愛林和青獸小心地靠近,不會又有什麼陰謀吧!進了門,繼續向裡走,沿著記憶,走到了頭一次來時的大廳,眼前的門緊閉著,兩人互看一眼,同時推開。

    吱呀呀的聲音,震動著耳膜,在空曠的大廳裡迴響,如迎接的號角,越來越沉。

    「歡迎歸來。」溫柔的聲音,面帶熟悉的微笑,白麟意料外地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啊!」已經做好戰鬥準備的青獸忙將身上的鬥氣收斂。

    愛林卻已上前一步,拉住白麟的手追問:「藏華呢?」

    「藏華?」白麟笑得溫和無比。

    照白麟所指的方向看去,愛林很快看到了牆角站著的藏華和小小,愛林忙跑過去。

    「愛林,擔心死了,我和藏華好擔心你呢!」天真可愛的小小跑了過來緊緊抱住愛林。

    愛林看著早已等在大廳另一側的藏華,眼定在他的身上,便再也無法離開。

    「笨蛋。」藏華走過來,用力敲了敲她的頭,寵溺地看著她。

    愛林沒有生氣,只是瞅著藏華輕輕地笑。

    小小在一旁喋喋不休地開始說了起來:「愛林啊,我和藏華擔心死了,你知道嗎?一睜開眼我就只看見藏華,什麼人都沒有,嚇死我了,還好藏華夠照顧我,不過……」親近地抬起藏華的左手,「為了不讓我害怕,盡快從那個該死的迷宮裡出來,藏華不惜用手去撞那些牆,我沒來得及攔住,只能用手帕幫他包紮,可我人笨手般腳的,也沒有……」

    「愛林。」打斷小小的話,藏華將手從小小的手中抽出,遞給面前的愛林,看著愛林的雙眼說道,「這是為了盡快找到你受的傷,你要怎麼補償我?」笑得有點張狂,毫不掩飾地望著愛林的臉,低下頭,在她還沒來得及躲開前親了一下,半是得意半是喜悅。

    愛林羞得都要躲到地逢裡了,這個可惡的藏華,小小還在旁邊呢!

    小小停了下,靜靜地看著說完話又親了愛林的藏華,最後嘴角一揚,仍舊是一副天真可愛的樣子,笑嘻嘻地道:「我得去找那個冷冰冰的遨了,待會兒見。」

    愛林埋怨地看了藏華一眼,「你瞧,都把小小嚇走了。」

    藏華卻看著小小離開的方向,臉一沉,從鼻孔裡哼出一聲:「那個女人的臉皮,就算拿槍去戳都戳不破。」

    愛林一聽這話,不高興起來,生氣道:「藏華,怎麼可以這樣說我的朋友。」早先的時候藏華就不喜歡自己和小小在一起,可難道她連個朋友都不可以有嗎?幹嗎要這樣說可愛的小小啊?

    藏華卻無奈地歎了口氣,撫著愛林的頭,「你這個傻瓜,小小要是簡單的話,怎麼能選到遨那樣的貴族?」

    愛林卻眼皮一翻,「那是她幸運啊!」

    藏華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握住愛林的手,粗線條的愛林,難道一點都沒察覺出剛才小小話中的意思嗎?難道不嫉妒嗎?不問他和小小在一起都做了什麼嗎?

    愛林,幸好你是我的。

    幸福中的兩人完全忽略了,在另一處,那雙高傲不帶絲毫感情的眼,冷冷地看著他們,滿眼的厭惡。

    空曠的大廳,白麟恭敬地站在一旁。

    「沒想到這次通過的人,有不錯的資質。」虛空中傳來一句低沉穩重的話。

    白麟笑笑,「嗯,還好。」

    「不過……」猶豫般地,話鋒一轉,「那個傢伙……的力量強到讓人吃驚呢!你認為呢?」

    白麟臉色未變,仍舊那副溫和無比的笑,「嗯,是很有潛力的一個傢伙。」

    靜,一片死般的寂靜。

    虛空中傳來豪爽的大笑聲,「麟啊,麟,怪不得風教長要跑到這裡來抱怨,你也藏得太深了,不過算了,看在你照顧遨的分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只是,請你稟報聖域——極限快到了。」

    白麟的臉在聽到極限兩個字時,有了細微的變化,隨後頷首道:「遵命。」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還在來時的那個大廳,輕靈透徹的牆壁,陽光穿透了水形成的宮殿,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到處映著人影。

    白麟依舊溫和無比,微笑著對面前的人們說:「這就是第二次的試煉,考驗大家在面對困難時的反應,鎮靜和快速地找尋出路,與不同的人合作。」停了下,看著站在第一排的六個人,宣佈道,「小小、遨、青獸、洛樺、藏華、愛林,你們通過了這次試煉,下面將是更嚴酷的考試,加油啊!」鼓勵的話說完,白麟轉過身,對身後的虛空禮貌地鞠躬,「謝謝您的款待,打擾了,我會將大人的話請稟聖域。」

    沒有絲毫的回聲,好像那個虛空沒有絲毫的存在。

    白麟帶領著身後的六個人,走出了夢幻般的「水天」。愛林在離開好遠後,向「水天」的方向看去,只覺那是一片璀璨的光芒。

    「聖域是神聖中心,用血與信仰來維護的。數千年來,一直是精神的中心,而王族和各個貴族則掌管世俗,負責每年向聖域進貢,並受聖域的監督。聖域最高者為聖皇,只是後世人發現聖皇的權力過大,就將這個稱號懸空起來,之下是三院。」藏華說到這停了下,看了眼愛林。

    愛林一臉的苦瓜相,「好複雜的關係啊!」

    「你只要記住,我們要去的是掌管巫師和靈獸的——麟院就好。」

    「麟院?」愛林重複了遍。

    「對,在神話中麟是教導和指引的獸,是很古老很古老的獸,所以就用它的名字命名。」

    愛林明白地點了點頭。

    「其他還有監督和祭祀的院,不過那些你不要記,還用不到。」藏華說完,揚了揚下巴,「到了。」

    愛林一愣,不會吧!

    這跟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啊!她以為那應該是個繁華神聖的地方,可這也……石頭砌成的房子,一排排的,偶爾有人站在門口,都是些穿著簡單的人,顏色單調,整個街道都沒有想像中的繁華,連個商人都沒有。在如達節的時候曾跟著藏華走過許多地方,見識到了這個世界的繁華,怎麼會有這樣的冷清蕭索呢?

    「傻瓜,他們都是來修煉的!」藏華一眼就看穿愛林心思,這傢伙,什麼都藏不住。

    「哦。」愛林明白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白麟已經領著他們到了一個房前,並不比其他的地方高,門被敲開,走出一個老人,很慈祥的樣子,和白麟客氣著:「真是麻煩你了,本來該我親自去迎接的。」

    「不,反正我是順道,一共六個,托付給您了。」白麟說著,溫和無比地微笑。

    老人露出與白麟相似的笑容,「哪裡,哪裡,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那,我就先走了。」白麟說完就走,連招呼都不跟愛林他們打。

    「啊!」愛林先叫了出來,忙上去攔住白麟的腳步,「我們……」

    白麟這才微微一笑,看向他們,「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剩下就要靠你們了。」

    「可……」愛林話還沒有說出口。

    白麟已經一臉瞭然地回答道:「不要擔心,只要認為是對的,就要堅持下去。」

    留下奇怪的話,白麟頭也不回地走了。

    愛林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想起最近一段時間的相處,忽然傷感起來。藏華一臉受不了地拉她,「你難過什麼?他走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被那個傢伙騙得還不夠啊!藏華把臉轉向那個慈祥的老人,這不會又有什麼陰謀吧!

    老人只是淡淡地看了眼藏華,有趣的小子,忙把門打開,做出歡迎的樣子。

    青獸仍是那副樣子,高高在上地走了進去,選了最顯眼的位置。藏華謹慎地觀察了四周的情況才進去,這個時候可大意不得。小小跟在遨的身後進去,仍是那副天真可愛的樣子。

    「各位,我已經準備了飯菜,大家吃完後,就可以到已經整理好的房間休息。」老人說完,退了出去。

    愛林奇怪,哪有飯菜啊?

    藏華已經緊緊地握住了愛林的手,眼向四下看去,一頓,一桌上好的飯菜就在身後冒著熱氣,好像在嘲笑著自己的緊張。

    匆匆吃過後,六個人各懷心事地到房間休息。愛林總也睡不著,就想和藏華說說話,可又怕吵到藏華休息,正在猶豫的工夫,房門開了,藏華走了進來。

    「藏華,我正在想你呢!」愛林想也不想地說道,馬上意識到,臉一紅,她在說什麼呢?!

    藏華卻哈哈大笑,跑到愛林身邊,坐在她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肩,賊嘻嘻地道:「我知道,我知道。」

    愛林害羞的樣子真好玩,只是還有正經事要說,藏華忙收斂了玩笑的心思,「愛林,我找你是為了警告你一聲。」

    愛林奇怪地看他的表情。

    藏華已經開口說道:「你人太傻,現在這裡的那些人都是咱們的對手,最後聖域要幾個巫族誰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誰能排到第一,誰就是最有希望的那個,你可別太傻了。」

    愛林鼻子一皺,這話她不愛聽,就算大家是對手,桌面上見就是了,幹嗎還專門跑來警告她。

    藏華一看她的臉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心裡明白,以後只能靠自己了,這個愛林,傻到讓人賣了還要給人數錢。

    愛林卻故意把話題岔開,鬧起了藏華,「來變回真身,讓我摸摸毛嘛!」眼裡到處是算計。

    藏華只能變回真身,任她把自己的長毛編成一個個的小辮子,無奈卻甜蜜。

    幽明的大廳裡,火光照著人的臉,忽明忽暗間,分不清真實與虛幻。每一處都有陰謀,每一個地方都滲滿了鮮血,這個地方早該被詛咒千遍。

    「那些可愛的孩子,不知道有幾個可以通過最後的試煉。」帶著神秘的笑意,煉教長俊美無雙的眼掃過下面恭敬的白麟,「你辛苦了。」

    「啊,這是屬下應當做的。」白麟倒退一步,臉上依舊無比溫和。

    「你還在恨我。」肯定地說,煉已經從他的王座上站起,「我們同是三教長,對你我卻多了份偏愛。」作為三教長首領的煉說完,歎了口氣,喜歡迷惑世人眼睛,可卻獨獨無法瞞過白麟那雙永遠含著溫柔笑意的明眸,「可你卻固執地要逃離我。」

    沒有說話,白麟默默站著。

    「對你的確很抱歉,但那是必需的犧牲,至少這一百年來,我們的世界很平靜,你還想不開嗎?」

    「那並不是惟一的選擇。」白麟的溫柔沉澱下去,痛苦地閉上,回憶起那殘忍的一幕,「逼死相愛是兩個人,用他們的血和痛苦維護我們的尊嚴,用他們的生命來捍衛你認為的真理,這……我無法認同。」

    一百年前,上古的封印即將打開,為了維持平衡,聖域做出了卑劣的事,那時的白麟單純地相信正義的純潔,可一切都不一樣了。眼睜睜看著,血將聖域最後的清明染紅。

    「你太固執了,不過……」習慣了白麟的樣子,煉漫不經心地說,「你所說的極限到了,真是令人擔憂,看來我們又要尋找可以保護這個地方的人了,你這次有發現合適的人選嗎?」

    白麟肯定地搖頭道:「沒有。」

    「好吧!」煉歎了口氣,「不要那麼緊張,這個世界,我最不可能傷害的就是你。」垂下了頭,頓了頓,「不過,我也不喜歡你騙我。」

    大廳的火忽明忽暗,映著白麟有些生硬的笑臉。

    時間很快過去了,那天,才吃完飯,愛林以為又要昏昏噩噩地度過一天,慈祥的老人卻意外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對大家宣佈著:「我剛接到聖域的命令,你們很幸運,有機會到聖域去朝聖。」

    「喂,我們有沒有成績什麼的?」藏華毫不客氣地問道。

    老人笑笑,像白麟一樣的溫和無比,「最後的結果要等到聖域才能知道。」

    根本沒力氣去說什麼了,愛林只想好好睡上一覺等待接下的試煉。可明明很累,愛林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無法入睡,腦子裡亂成了一片,想起了很多事,藏華有時候是挺恐怖的。那次,她以為他們落選時,他還打過她一巴掌,想起來,這樣的藏華很不好呢……

    敲門聲響起,這麼晚了是誰啊?

    愛林忙站起身走過去,「誰啊?」

    門被打開,愛林愣了一愣,白麟!

    「這麼晚來打擾,很抱歉。」白麟溫和無比地說著。

    愛林忙讓出路,「請進。」好奇怪,白麟怎會這麼晚來找她?

    白麟卻沒有動,好像陷入了沉思中,半天,才困難地說道:「愛林,我來是有事要告訴你……」

    他的表情好凝重,難道是自己落選了,愛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白麟猶豫著,「你不要再參加這個選拔了,回家吧!離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

    「您來了怎麼也不說聲呢!」蒼老慈祥的聲音傳來,管理愛林他們的那個老人從陰影裡走了出來,露出那種和白麟一樣的笑,「您太客氣了,是不是怕打擾到我?」

    並不熱的天氣,白麟的額頭竟滲出了汗珠,愣愣地看著老人的眼。空氣中有什麼在變化,然後白麟閉了閉眼,回過頭來。

    愛林被白麟那絕望般的眼嚇壞了。

    「白麟。」愛林輕叫著白麟的名字,這是頭一次看到白麟露出微笑之外的表情。

    「我要走了。」白麟說,又恢復了溫和的笑,只是看上去有點苦。緩緩地向愛林鞠了一躬,那雙抬起來的眼,似乎要告訴愛林什麼,可最終他什麼都沒有說。

    愛林只覺得奇怪。

    老人笑笑,慈祥無比地對愛林說:「請你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去聖域呢!」

    「哦。」愛林滿腹疑問地走進臥房,怎麼也睡不著了,腦子裡來回閃現白麟那絕望的雙眼,他到底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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