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宿的套房,晉宇樓看著裝潢得無比舒適的房間,以及鏡中孑然一身的自己。
夜,靜得讓人發慌。
打開音響,DJ的聲音流瀉而出,他似乎聽著,也彷彿沒在聽,默默地完成梳洗後,放鬆了四肢躺在床上。
他不喜歡回憶往事。
那個有爸爸、有媽媽,和哥哥一起快樂無憂生活的童年往事,那些只會讓他更覺孤單、變得軟弱的情感,他一直避免去碰觸。
習慣性地揉了揉左肩。小時候受過的傷雖然早已癒合,卻時常會感到酸痛,久而久之,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按揉是因為不適,還是因為習慣。
他腦海中有許多雜亂的思緒在紛飛。大哥晉篤礽不知在哪個城市忙碌著,上次通電話時還不忘叮嚀他要乖乖聽史叔的話,一副還把他當孩子的口吻。這些年來哥哥總是為了工作而飛來飛去,即使是在家裡,也總抱著電腦、電話不放;但儘管工作又忙又累,自認身兼父母職的他卻不曾忘記關心唯一的弟弟,說等到他準備好一切回來,就是復仇的開始。
由於當初他們的父母創業時,為了資金,曾以入股名義向親友借貸,待創業成功後也回以豐厚報酬。沒想到就在事業步入穩定軌道時,因為突發的車禍事故而雙雙撒手人寰,年紀尚小的他們雖然繼承了大多數的股份,但畢竟沒有人會把公司交給兩個小鬼主持,因此心機深沉且頗具商業頭腦的大伯憑藉著高比例持股以及兩個小孩的監護人名義,順理成章地入主了晉氏集團。
經過這些年的上下其手,公司裡不但全是大伯晉耀昌的人馬,再透過收集股份、增資等手段,更讓他成為最大股東,作為董事長可說是穩若泰山。偶爾他也會以大伯的身份關心他們兄弟倆,哥哥自然也是虛與委蛇,跟笑面虎打交道,自然也得滿臉堆笑了。
老實說,對他而言,報不報仇其實並不那麼介懷,他心裡其實沒有那麼強烈的情緒,只覺得那是自己應該做的事。拿回父母的東西,本是理所當然,不是嗎?
那麼史叔對君嫿月的盤算又是什麼?君陽集團又能幫他們什麼?兩個集團底下所投資的事業眾多,必定會有業務往來的,但若說有緊密的結合,至少依他的瞭解還不至於。而君嫿月這麼一個商場小女孩,雖然僅二十出頭即坐上協理的高位實屬不易,但她的影響力能有多大?
「你為什麼要去當君嫿月的助理?」
他想起白天時當自己宣佈這項消息時,呂善欣大皺眉頭地問他。
「沒有為什麼。」他聳了聳肩。「當時有點氣不過,就故意那樣說,誰知道她竟答應了。」
「你這是羊入虎口!要是她發現你是我的朋友,就會知道你去甄選男伴遊是別有居心,到時候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誰也不知道。」周秉成同樣投反對票。
而他的反應則是哈哈大笑,說道:「我還滿好奇她對會我怎麼樣呢!」
每回周秉成將君嫿月形容得像個女妖怪似,他就愈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女生感到興趣。
不期然地,一抹笑意躍上了他唇畔,那張清淡恬適的笑臉清晰地浮現眼前。不管她的名聲如何,至少她給他的感覺是溫暖、輕柔的,想著她,那浮躁的思緒竟漸漸平歇了,嗯……當她的助理……一定會很有趣。
「咳咳……」
習慣性的輕咳令埋首書本的林小詩抬起了頭,看向仍專注在看文件的君嫿月,起身倒了杯熱水給她。
「小姐,很晚了,早點睡吧。」林小詩道。她是君嫿月的侍女,打從十歲進君家當女傭便一直服侍君嫿月,雖然她的年齡比君嫿月大了三歲,卻是打從心裡佩服、也感激自己的主子。
如果不是遇到君嫿月,家境貧寒的她怎麼能過上安穩的日子?又怎麼能上大學唸書?
「是啊,很晚了,你快去睡吧,我把這些看完就去睡。」君嫿月柔和一笑。
「那我等你。」她從不忤逆君嫿月的意思,儘管晚睡這件事總是令人擔憂她的身體,但既然她都這麼說了,她就絕不會再多說一句。她相信君嫿月做事自有她的道理,不需她多勸說,多餘的關懷只會變成沉重的負擔。
「真拿你沒辦法。」君嫿月笑了笑,心裡明白林小詩絕不會丟下她自己先去睡,這是她們主僕間多年的默契。
「小姐,洛璇同學跟她的教授之間進行得還順利嗎?」林小詩知道姬洛璇談得慘兮兮的師生戀。當初姬洛璇為此臥病在床,她還曾奉君嫿月之命去照顧她許多天。畢竟姬洛璇也是個爹不疼、後母不愛的令人心疼的女孩,或許正因為有同病相憐的感覺,所以四惡女之間雖然情誼都很深厚,但君嫿月對姬洛璇總多了份親近。
「嗯,很順利。」這件事塵埃落定,讓她鬆了一大口氣。
「但我覺得你這招真的是奇招險招啊。」
「以洛璇當時的心情,只怕是勸也沒有用,所以我也只能將計就計了。」她微微一笑。
為了成全心愛的男人而選擇將自己毀滅,這種愛情真的好傻,卻又太深,不知為何,君嫿月竟能懂她的心,不需要多說,懂就是懂。
林小詩看著她宛如寧靜夜色般沉靜甜美的笑容,儘管兩人幾乎是一起長大的,但她總覺得永遠看不透自己的主子,有時深沉精明得像隻老狐狸,有時卻純真得像個小女孩。
「我聽說董事長和總經理對這件事情不是很高興,總經理的未婚夫人那邊好像也頗有微詞,說什麼堂堂一個正派經營的企業,怎麼會搞這些烏煙瘴氣的事,淨是在董事長耳邊嚼舌根,讓人看了就討厭。」林小詩忍不注氣憤道。
君嫿月笑了笑。「做都做了,大不了把我解雇好啦!怕什麼?」
林小詩不高興地瞪了她一眼。「小姐。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啊?」
「不然怎麼辦,叫我哭啊?」君嫿月逗著她。
林小詩完全被打敗了,不知該說她是樂天還是有恃無恐。「小姐你有沒有辦法讓總經理別娶她?」林小詩眨眨眼道。
「你當我是神啊?」君嫿月忍不住苦笑。小詩好像把她當成是無所不能了。「就算是神,也不能阻人姻緣啊。」
林小詩歎了口氣。「我也知道是異想天開,只是還是希望你有辦法。」
「你別擔心太多啦,咱們的小詩姐姐又哪裡是好惹的?日後她見了你,肯定躲得遠遠的。」
「小姐,你就會拿我尋開心!」林小詩佯怒地扭起腰,旋即兩個女人笑作一團。她忍不住感歎,這麼可愛的小姐,真不懂董事長為什麼不像別的父親一般疼溺寵愛她。
「不過,小姐,四大惡女除了你,都有了感情歸宿,那什麼時候輪到咱們的君大魔女呢?」林小詩話鋒一轉,笑嘻嘻道。
君嫿月瞇起了眼睛。「我身邊的好朋友都訂婚了,你該不會是在暗示我,該幫你找一個吧?」
林小詩一時語塞,清秀的臉上微紅,害羞地嬌嗔道:「我哪有這個意思啦!」
「你的年紀也該交個男朋友了,如果有喜歡的對象,儘管去愛,我會風風光光把你嫁出去的。」她真心道。
驀地有些鼻酸,感動的淚腺開始漲滿,林小詩趕緊別過臉去,道:「再聊下去晚上就不用睡了,我繼續唸書。」
君嫿月搖搖頭笑了,這女人還真容易感動。
說起愛情,她腦海中想起了那個人,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唉……總是這樣想著他,他會知道嗎?
第一天上班,秘書許小姐帶著他到各部門拜訪,一邊講解。
「除了例行會議之外,協理有可能隨時召開小型會議,各部門的主管你要盡速記起來。」許秘書公式化地說。
他記憶力驚人,這點他完全不擔心。看到許秘書準備新人手冊,裡面包含了各類資料,有公司組織圖、目前工作執行要點等等,十分詳細,也令人見識到君嫿月任用的部屬的才能。
「我是協理的第幾個助理?」晉宇樓快速閱覽著手冊裡的資訊,一邊問。
「第一個。」許秘書頓了一下,才道。
晉宇樓將目光從文字移向了許秘書的臉,在梳著包頭、穿著套裝以及古板的眼鏡底下,其實她是個正值妙齡、樣貌可人的女人。而現在她精明的眸中有著掩不住的意味深長,彷彿也很想瞭解為何眼前這帥到不行、曾經應徵一夜情男伴的傢伙會成了協理的助理。
就像女人「胸大無腦」這樣的刻板印象,男人太帥,感覺上也容易被認為空有外表,更何況是一個曾經用身體賺錢的男人,她很難理解協理為何相信他有大腦。
不過,話說回來,第一眼見到他,她就覺得這個比電影明星還帥氣的傢伙與一般人不同,有一種說不出的貴氣,相較於時下年輕人的毛躁,他顯得穩重睿智,為什麼他會去應徵那種工作?
或許他背後的故事才是吸引女人的謎題。
「所以這本手冊是為了我才特地做出來的?」他眼中閃過一抹讚賞。「許秘書的工作效率真不錯。」
雖說被帥哥稱讚是件令人心花怒放的事,但許秘書整了整喉嚨,決定不讓這個年紀比她小的毛頭小子、又是個剛進公司的小助理取悅。
「在協理手底下做事,工作效率是很重要的,請你謹記這一點。」許秘書正經八百道。
晉宇樓忍住笑,點頭道:「我明白了,謝謝前輩提醒。」
「那我們繼續吧!下一個部門。」許秘書昂起頭道。
晉宇樓用筆、用心記著許秘書說明介紹過的一切,當最後一個部門結束準備回協理室時,迎面走來一小群人,由四周員工都恭敬招呼的情形看來,應該是高級主管層級人物。果然,當他們走近時,許秘書立即禮貌地低下頭行了個禮,問安道:「總經理好。」
眼前這個年紀不到三十的年輕小伙子竟是總經理!晉宇樓自然也入境隨俗地朝他點頭行禮:心想這君陽集團的高層全都這般年輕,還真是一大特色啊!忽然,他想起君嫿月有個異母哥哥,這斯文秀氣的男人的確與君嫿月確有幾分像。既然是董事長之子,當上總經理自然也不為怪了。
「許秘書怎會到研發部門來?」總經理君士偉的神色有些冷峻。
「協理要我帶新來的助理認識部門,剛說明完要回協理室了。」許秘書謹慎道。
「哦?」君士偉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年輕男人一番,那眼光令晉宇樓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但畢竟人家現在是自己的長官,任何感覺都不能表現出來。
「總經理您好。」晉宇樓識相地開口問好。
「怎麼嫿月需要助理?工作量太多了?」雖然他笑笑地這麼說,但聽在晉宇樓耳裡卻更不舒服了,那虛假的關心有種不安好心的意味。
「這個……我無法代協理回答。」許秘書目光一閃,沉著地說。無論她心裡有什麼感覺,都掩飾得很好。
君士偉冷冷一笑,知道妹妹手底下的秘書不是省油的燈。目光一轉落到了年輕男人臉上。這男人也未免帥得太過分了!本來他覺得自己已經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了,但在這傢伙面前,無論體格、相貌俱皆被比了下去。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劉進宇。」
「你跟嫿月是什麼關係?」
「沒有任何關係。」
「喔……」那意味深長的語調讓週遭的人直接聯想到他是君嫿月養的小白臉。
眼看周圍的人那很想、卻不敢訕笑出來的神色,晉宇樓不覺一股火氣湧上心頭,忽然笑了一笑。「啊!我想起來了,其實是有關係的。」
「哦?」君士偉挑起了眉。
「協理她……欠了我一個人情,所以應該算是債權人與債務人的關係。許秘書,這樣形容對吧?」說著,還俏皮地對許秘書眨了眨眼,許秘書差點沒被他嚇到心跳停止。
「你是說……嫿月是你的債務人?」君士偉緩緩道,忽然間,他哈哈大笑了起來,身邊的人儘管還在錯愕中,也立即跟著笑了。主子笑了,奴才怎能不笑呢。就算根本不知道在笑些什麼、哪裡好笑,總之是非笑不可。
「嫿月欠了你什麼?」君士偉饒富興趣地問。
「這屬於個人隱私,恕小弟不便回答。」
君士偉挑起一個令人看了就討厭的笑容。「嫿月的左右手膽量都不小啊。」
「助理今天才剛報到,很多事都不懂,請總經理見諒。」許秘書開始覺得頭痛了。這叫初生之犢不畏虎嗎?
君士偉冷冷一笑,對身後的一級主管道:「走吧。」
許秘書低頭行了個禮,等他們全數走過,才扯了劉進宇的袖子一下,示意他往反方向走,待離那群人走得夠遠了,才長長呼了口氣。
晉宇樓瞧了她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卻招來她一記白眼。「你以為剛剛那是什麼人?一個小助理跟總經理稱兄道弟、沒大沒小,還說什麼……你是協理的債權人!」一想到就讓她頭皮發麻,真想把這傢伙的嘴給縫起來!
「總經理跟協理不是兄妹嗎?為什麼感覺好像……不太和睦?」晉宇樓避重就輕地問。
許秘書歎了口氣。「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也許因為他們是異母兄妹,也或許豪門的手足親情比較淡。豪門秘辛多,我們該做的是管好自己的嘴巴,做好份內的事,明白嗎?」
「是,前輩。」
許秘書瞪著他。為什麼她有種不安的感覺?眼前這位年輕帥哥讓她捉摸不定,除了協理之外,他還是第一個讓她有這種感覺的人。
「走吧!回協理室。」
秘書的座位在協理室外面,但助理的座位卻在協理室裡面。雖然不明白君嫿月為何做這樣的安排,卻很合他的心意。
要他整天對著許秘書,他還寧願整天對著君嫿月,至少比較有趣。
當他克盡助理的職責從茶水間端來了三杯飲料,只見許秘書附在君嫿月耳邊說著話,用膝蓋想也知道她是在報告剛剛發生的事。
當許秘書說完,本以為君嫿月會露出凝重的表情,沒想到她只是微微訝異,然後噗哧一笑,巧目俏兮地凝看了他一眼,便對許秘書說,「我瞭解了。你們都坐吧。」說著,自己也起身走向沙發。
「剛剛是在打我的小報告嗎?」他一臉無辜地問。
「這種事情當然要跟協理報告。」許秘書嚴肅道。
「他在開玩笑的。」君嫿月對她道,舒緩緊繃的氣氛,再轉向劉進宇,「工作場所還是謹言慎行一點,知道嗎?」
「我知道了。」晉宇樓忍住笑,但他覺得君嫿月眼裡寫著的訊息是她一點都不在意他這樣胡搞,但在許秘書面前還是得訓斥一下。
許秘書有點訝異。君嫿月居然只是這麼不痛不癢地念了他一下,這個令各部門主管畏懼的頭痛上司,今天怎會這麼好講話?難道是因為他是新來的?還是因為他長得太帥?
三人坐定後,君嫿月開口道:「劉進宇跟我一樣,目前都是大四學生的身份,難免有學校的課業要顧,所以請你把這學期的課表交一份給我和許秘書。」
「沒問題,等一下馬上給。」
「公司是個龐大組織,剛開始這段時間主要還是讓你瞭解我處理的相關業務,這部分就請許秘書多費心了。」
「是。」許秘書應道。
「當然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助理幫忙的事,可以直接吩咐他,不需要事事問過我。」君嫿月微微一笑。
「是。」許秘書暗暗吁了口氣。
「許秘書是不是怕我拿協理當靠山,不聽你的話,聽協理這麼一說就放心了?」晉宇樓笑道。
許秘書心裡一驚,這小子會讀心術不成……這一點跟君嫿月倒很像……
「許秘書是個認真嚴肅的人,別老是跟她開玩笑。」君嫿月白了他一眼。
「是,協理。」
這兩人之間似乎有某種暗流在流動,許秘書突然有種感覺,這兩人……很配。無論是外貌、氣質、調性,都讓人有種「他們是同一類人」的感覺,不過,有一部分倒是不相配的,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那就是身世背景;豪門千金下嫁小白臉帥哥,這恐怕不是現實生活中經常會發生的劇情,而它通常也是悲劇結局的劇情。
許秘書離開後,君嫿月凝看著劉進宇,淡問:「你為什麼要那樣跟我哥說?」
「可能是一時衝動。他問我們是什麼關係,說沒關係他又不信,我想讓他知道我們的關係,他可能會比較開心。」
「那你覺得他有比較開心嗎?」
「好像沒有耶。」晉宇樓露出頑皮笑容。
君嫿月感到有些好氣又好笑。認真說起來他說的也不算錯,給他這個職務確實是帶著補償作用,畢竟人家好好一張帥氣的臉,為了姬洛璇的愛情而犧牲了暫時的美觀,人家沒把洛璇的教授愛人告上法院控訴傷害罪,也算是個人情,但若有人來問她,她到底欠了他什麼債,那可難說得很了。一記重拳之債?還是陪睡一夜之債?
哎……頭痛……
這傢伙剛進公司就馬上給她出難題。
「那麼你來參加甄選,又是為了讓誰開心?周秉成嗎?」
晉宇樓目光一閃,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既然被戳破了,他也沒必要費心去辯解,硬要解釋,恐怕也只是侮辱君嫿月的智慧而已,而她也不可能相信他編的鬼話。
「該回答問題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吧。」君嫿月微微一笑。
「周秉成的確跟我是朋友,但還不到我需取悅他的地步。」晉宇樓一派輕鬆地道:「與其說是為了他,倒不如說我是對這件事感到好奇,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他的目光與她的相遇,君嫿月彷彿看到他眸中閃過一絲專注的光芒,一種無形的電流在那瞬間竄入她心田,她腦海中閃過的那種「我是為你而來」的想法,而這想法讓她覺得十分危險。
君嫿月定了定神。這傢伙的電力也未免太強了。輕咳了兩聲,淡道:「意思就是說,為了好奇心,就算染上為錢陪睡的污名也在所不惜嘍?」
「或許吧。」他眼眸微瞇,探究似的目光落在她淡然的俏臉上,不知在思索什麼。
「那麼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雖然我明知你是周秉成的朋友,但我還是錄用你,表示我相信你不會為了周秉成賣力,在我背後搞鬼,所以這件事我不會追究。我也知道你在學校是教授們眼中的天才學生,既然已經進了公司,那麼我希望你能夠發揮所長,而我絕不會虧待你,但如果有不適任的地方,我還是隨時可以解雇你。」
她的語調十分平穩,不慍不火、公事公辦,讓人見識到她果決的一面。
「看來你對我調查得很清楚。」晉宇樓微微苦笑。
君嫿月意味深長地凝看他一眼,沒說話,起身走回辦公桌。
看來聊天時間結束了。晉宇樓暗暗決定,總有一天,他非得把這高掛在天上的月亮給拉回地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