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俘虜 第十六章
    這端,向可芸緊緊地握著手機,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撲簌簌流下。

    當向家的司機載著向可芸來到營救現場時,現場警車的燈光閃爍不停,救護車已經在旁待命,警消和救難人員正積極進行聯繫搭救。

    向可芸匆匆下了車,她紅著眼眶跑到警察身邊,抓著一名警察就問:「我是辛子曜的朋友,請問你們……找到他了嗎?」她沒看見辛子曜,聲音一度哽咽。

    「五分鐘前找到人了,不過因為地形有點陡峭,救難人員要把人救上來得花一點時間。」

    「他傷勢如何?他清醒著嗎?傷勢有沒有很嚴重?」找到人了!她激動得緊抓著警察不放。

    「詳細情況我還不清楚,得等人救上來再說。」警察好心的把她帶到一旁。「小姐,請在這邊等,不要太靠近,以免妨礙救援行動。」

    她不能靠近,只能隔著人牆眺望前方的吵雜混亂。

    不知等了多久,彷彿等了一世紀那麼久,等得她都累了,臉色疲倦地坐在石頭上。

    驀地,前面的混亂好像靜止了。

    她看見英勇的救難人員抬著擔架上來,辛子曜就躺在擔架上,臉上和殘破的衣服儘是污泥血跡。

    「曜∼∼」看見渾身是傷的辛子曜,她再也無法冷靜,一股腦兒的往前擠過去,蹲在擔架旁邊。「是我,你醒醒!你不是想見我嗎?我來了,求求你別嚇我……」

    她抓著辛子曜的手,眼淚已經失控潰堤。

    「小姐,可不可以請你到旁邊去?你這樣會妨礙傷患急救的時間,請你離開好嗎?」一旁的警察和救難人員想把她拉開,好讓傷者迅速移上救護車送醫急救,但看她激動得不能自已,只有心軟的進行勸說,沒強行將她拉走。

    向可芸不想離開他身邊,但這麼做會延誤辛子曜送醫的時間,她只好忍著悲傷慢慢後退。

    這時辛子曜有如慢動作播放般虛弱地睜開雙眼,那雙總是帶著銳利審視、令人畏懼的深邃眼眸,此刻卻有些茫然。

    他看向周圍,最後目光停留在慢慢退開的向可芸身上,吃力地伸出手,輕輕拉住她的手腕。

    她驚怔地抬起淚霧迷濛的雙眼,驚喜地往前靠近擔架旁。

    「芸∼∼對不起,我錯怪你了,是我的錯,我很抱歉……」他沙啞的向她道歉,這是他清醒後說的第一句話。

    「辛子曜,如果你要我接受你的道歉,一定要快點好起來!你平安無事我就原諒你。」她抓著他沾了血漬污泥的手,貼在自己潔白的臉頰上,邊哭著邊跟他說話。

    「好。」他答應。

    然後,又暈厥過去的辛子曜被緊急送上救護車,到最近的醫院急診室就醫。

    位於醫院頂樓的隱密私人病房裡,一道穿著淺灰色雪紡紗洋裝的纖細身影,將長髮以髮釵巧妙盤起,她拆開一個新的玻璃花瓶,裝進乾淨的水,再將一束漂亮的桔梗插進玻璃瓶裡。

    將花瓶擺在橡木色矮櫃上後,她坐在病床旁的那張單人椅,一雙美目凝視著病床上還沒清醒的男人,辛子曜。

    昨天晚上,警消和救難人員在山谷中一處突出的岩石上發現命大的辛子曜,當時他衣物殘破、渾身有不少挫傷和瘀青,頭部在跌落山谷時撞到了,陷入短暫的昏迷狀態。

    後來他被救護車緊急送來這間醫院急診,經過一晚的檢查,他除了頭部因跌落時受到撞擊造成昏迷外,身體四肢有不少大小挫傷和被棍棒攻擊的瘀青腫脹,其他部位則很幸運的大致無礙。

    昨晚他被救上來那一刻有短暫的清醒,在他睜開眼時,看見她哭腫著雙眼陪在身邊,他忍著疼痛輕輕拉住她的手,跟她說了對不起!

    這就夠了,要一個驕傲了一輩子的狂妄男人低聲下氣,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他卻真的做了。

    如果她心裡再有什麼怨懟,也因為他的道歉而化解了。

    後來到了醫院之後,他因為體力不支加上藥效的關係沉沉睡去,她原本打算一直陪在他身邊,但闕明翰一從新加坡趕回後立即來到醫院,硬是要她回家小睡一下,而他暫時留下來照顧辛子曜。

    不敵闕明翰的堅持,她回家梳洗換衣,小小補眠一下,清晨六點鐘又趕來醫院。

    在來醫院的路上,她在一間剛批花回來還沒開始營業的花店門口,跟年輕的老闆買了花瓶和這束花,她希望別讓他感覺到醫院裡的冰冷,這束花讓病房多了一抹溫馨和淡淡香氣。

    外頭陽光燦爛,她將窗簾拉開一點點,讓些許陽光照進病房內,她坐在病床邊,靜靜地等著他醒來。

    不知等了多久,等到昨晚並沒睡好的向可芸都睡著了,她趴在病床上,輕輕的閉著眼,呼息輕淺。

    在時針走到九點鐘時,辛子曜終於醒了過來。

    張開眼的瞬間,他有一絲恍惚,但旋即記起昨晚發生的事情。

    他被一群拿著棍棒的不良少年襲擊,那些少年想搶奪他身上的皮夾和昂貴的手錶,他徒手抵擋那些逞兇鬥狠的不良少年,司機見狀過來幫忙卻被狠打一頓,他衝過去營救司機,命令司機找機會逃走找人求救,卻在被不良少年拿著棍棒亂揮節節逼退時,沒注意一個踩空,翻落身後的山谷。

    後來的記憶片段斷斷續續,他隱約記得自己被救上來,被放在擔架上,當他迷迷糊糊地張開眼,卻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看見向可芸哭紅著雙眼站在他身邊。

    他當時什麼都沒想,拉住她的手直嚷著跟她道歉,不斷地道歉——

    他拉住的人真的是向可芸嗎?她看起來哭得很傷心,她真的趕來現場,也願意原諒他了嗎?

    思緒千回百轉,他逼自己先冷靜下來。

    他轉頭看看四周,一眼就看見她趴在病床邊睡著了。

    是真的!昨晚真的是她陪在他的身邊!

    「芸……」辛子曜緩緩坐了起來,抬起滿是傷痕的手臂,輕輕撫摸著她脂粉未施的細嫩臉頰。

    熟睡中的向可芸感覺到臉頰上的細微觸動,幽幽轉醒,她抬起頭來,張開迷濛的雙眼,在對上辛子曜那深情的注視時,睡意全消。

    四目流轉糾纏,她的眼眶慢慢又紅了起來,鼻頭一陣酸。

    「別哭,我很抱歉讓你擔心受怕,我沒事,你別哭。」他心疼地輕輕拭去她已經從眼角滑落的淚珠。

    「你不該來台灣的,才來台灣不到一天就出事,你現在渾身是傷的躺在床上,怎能教人不擔心?」她癟著粉唇,表情可憐兮兮。

    「我怕失去你,再不來認錯,你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理我。」他深深地歎息,心裡更加的確定,他這輩子要的女人,真的只有這個為他擔心哭泣、讓他不惜丟下龐雜工作飛來台灣的女人。「芸,我有跟你說過『對不起』嗎?」

    他握住她的手不放,他必須取得她的原諒,他真的很害怕失去她。

    她哽咽地點點頭。

    「那……你肯原諒我嗎?」他小心地追問,眼神難掩不安。

    她驚訝地看著他那惶然不安的黑瞳,輕輕地歎息。

    「為什麼歎氣?」不肯原諒他嗎?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突然改變冷硬控訴的態度,如果你以前對我有多一點的信任,我們不會走到這地步,我們應該會很相愛很相愛——」哽咽地頓了一下,她傷心彼此分了手,那段情傷的日子她一直很不好過。

    「我錯了!我是笨蛋!我保證以後會全然的信任你,絕對不會再獨斷自大地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來!如果我再犯一次的話,我會被打——」

    「住口!」她驚慌地摀住他胡言亂語的嘴。「不准胡說!」

    「說你肯原諒我,說你肯回到我的身邊,我就閉嘴絕不胡說。」她眼底的心疼減低他心頭的不安,他又拿出商人談判的手段,逼她給承諾。

    「我人都在這裡照顧你了,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他又來了,又開始強勢起來。

    「我要聽你親口說。」這樣他才能安心。

    「這件事等你身體好了,出院再談。」她卻迂迴的不肯正面給答案,偏偏要折騰他。「你肚子一定餓了吧?我讓廚子幫你煮了鱸魚粥,我添一碗給你吃。」

    離開病床邊,刻意忽視他眼裡的緊張和洩氣,她站在櫃子前,打開保溫鍋,拿著餐具慢慢舀起魚粥,直到碗裡裝了八分滿。

    微微吹涼後,她小心地端到他的面前。

    「喂我。」得不到答覆,他竟然開始耍賴。「我手痛不能抬高。」胡謅的,他的手根本沒那麼痛。

    她坐下來,沒有拒絕,拿起湯匙一口一口地餵他。

    他的確餓了,昨晚到現在都沒進食,他很快就把一碗粥吃完,又配合地吃了第二碗。

    「還要嗎?」她很高興他食慾還不錯,這對恢復健康很有幫助。

    「要。」他點點頭,卻在她轉身時,抬起手臂握住她的皓腕,微微使力將她拉到面前來。

    「你不是——」手臂很痛不能抬高嗎?盛滿驚訝的美目瞪著他。

    「我要你。」他放開她的手,虎口捧住她尖美的下顎,仰頭吻住她柔軟的唇,恣意纏綿。

    四天後,辛子曜出院了。

    他的妹婿闕明翰出借位於海邊的一棟別墅給他休養,會選擇離開市區,是因為他不願被媒體記者發現他受傷的事,他在台灣被不良少年襲擊的事情,被闕明翰動用關係硬是壓了下來,因此截至目前為止並沒有曝光。

    即便如此,他還是要小心行事,因為媒體無孔不入,一個疏忽恐怕會前功盡棄,所以遠離市區絕對是最明智的決定。

    雖然妹妹辛芙蕾想在他身邊安插一個看護和傭人照顧他,他卻堅持謝絕妹妹的好意,因為他不想讓外人來照顧他穿衣洗澡這種私密的事情,他理想的人選只有一個,那就是向可芸。

    但他並沒有當面要求她陪他住進海邊別墅,他想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絕不會勉強她。

    於是,出院第一天,他就在司機和向可芸的陪同下,來到了海邊別墅。

    他對這裡的環境很滿意,在向可芸幫忙他整理行李時,他就站在臥房外的寬闊露台,欣賞著宜人海景。

    「你一個人住真的沒問題嗎?」向可芸走過來,擔憂地望著他。

    他雖然已經好多了,但額頭、臉頰、手臂和腿部都還有不少傷口,洗澡時要小心不能碰到水,另外還有三餐的問題,畢竟這裡離鬧區有點路程,採買或出外用餐都得開車進出。

    她問過辛芙蕾,發現司機並不是整天待命,只有要回診時才會過來,而辛子曜堅持不肯請傭人,說他不想被外人打擾。

    也就是說,他堅持要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裡。

    「我這麼大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在躺椅上坐了下來,手肘的傷口不小心碰到了扶手,令他微微皺起眉頭。

    向可芸所站的位置,剛好可以清楚看見他快要結痂的傷口又滲出血絲。

    「你太不小心了。」她趕緊進房裡抽了張面紙出來,替他輕輕擦掉血絲。「我看還是請個有經驗的看護過來,好嗎?」

    連坐個椅子也能把傷口弄流血,這還叫人不要擔心?

    「如果你不放心,何不自己住進來照顧我?」他看著蹲在身旁的美麗人兒。

    「可是我不太會做家事,我住進來對你沒多大幫助。」她自己也習慣被服侍,怎可能照顧得了他?

    「我雖然從小到大被服侍慣了,但那僅止於生活起居,我不習慣光著屁股擦澡這種事讓傭人幫忙。」他只需要她照顧他的私密部分。「你只要像在醫院裡那樣,每天溫柔的幫我擦澡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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