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皓天,你是只超級至尊豬!」秦灩在游泳池奮力囂叫,她從不認為自己是秦家人,但卻繼承了秦家人永遠學不會游泳的「優良傳統」!
秦老頭為了改善品種,所以兩個兒子的名字都由「水字」構成,就連她這個私生女也不放過,「艷」改為了「灩」。
「揚晨在哪?」歐皓天重複第十次地詢問,他最不缺的就是耐性和時間。
秦沐閒適地坐在一旁啜著咖啡,慶幸行動由午夜改為午後,否則這番吼叫勢必引來秦府上下的騷動。
秦灩已經嗆了一肚子水,氣得一雙美眸騰起殺意,大叫:「你是她哥,為何跑來問我她在哪?大白癡!」
「很簡單的問題,就像秦沐是你哥,他也同樣不知道你在哪!」歐皓天壞笑兩聲,優雅地伸個懶腰,起得太早,好累,「快說啦,你淹死了我會心疼的!」
秦沐戴上太陽鏡,起身走到花圃賞花,這種無聊的遊戲他不想參與,若非目標是揚晨的地址,他不會在這浪費時間。
「哈!」秦灩大笑,「就算告訴你們,揚晨也不會想見秦沐!」一廂情願,從頭頂到腳底板沒一處是配得上揚晨的,即使是同父異母的哥哥她也不必留情面,自以為家底豐厚,長相不俗,就想得到天下女人的心。笑話!
聞言,秦沐頓住腳步,回頭冷冷地瞪她一眼,她踩到了他的痛處,六年未曾癒合的傷口。歐、秦兩家是世交,揚晨是兩家人眼中的公主,愛她的也不止他一個,若非父親強迫大哥聯姻想必也會為她苦守。他為斷後顧之憂,早已向父親說明他愛的只有揚晨,父親也已答應此事他會慎重考慮。
歐皓天看她費力喘氣的樣子,有絲不忍心,扔下救生圈,「那打電話給揚晨,就說我想見她!」
秦灩勉力爬上岸,撈起救生圈砸向歐皓天,「蛇鼠一窩!」她知道他和秦沐不同,他只是個沒心沒肺的花花公子,而秦沐……在一個屋簷下相處了十幾年她仍舊看不透他。
「快打啦!」歐皓天遞手機給她,低聲說,「如果揚晨不願見秦沐,我也不會讓他見到她的。」即便他不知道為何老妹不願見秦沐,費神的事他不願多想。
秦灩沒好氣地接過電話,撥號,咕噥幾聲後掛斷。
歐皓天蹲下身,眨了眨好看的杏眼,「怎樣?」
秦灩白他一眼,「想知道就跟著來,不過本小姐現在得去換衣服,吃午餐,有耐性就等吧!」說完,逕自走進屋。
秦沐吁了口氣,她會願意見他嗎?會嗎?
六年前的六月二十九,那年她十八歲,他十九歲。
「不要去巴黎!」他拚命拉住她的手,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氣瘋了。
「放手!」她冰冷的聲音,冰冷的眼神,不可違抗的氣勢。
「讓我陪你一起去!」他不能離開她,她是他生命的中心。
她驕傲地揚起下巴,冷冷地道:「請自重!」
「為什麼不讓我愛你?為什麼?」他咆哮。
「你可以愛任何人,但絕對不要愛我。我不需要愛!」她冰冷的眼神幽幽望向遠處。
他惱怒了,奮力將她擁入懷中,柔軟而清香的身軀美得不可思議。
「我不可能愛你!」平靜的聲音,沒有半絲情感。
他放開她,驀地拿出刺刀,劃向自己的手臂,頓時鮮血涓涓而流,「你走我就死!」
她淡淡地笑,不再看他一眼,「等你知道疼痛後再選擇要不要死!」她最後對他說的話,從此之後再不願給他任何音訊。
六年了,他的目光漸漸落在手臂上那道淡淡的疤痕上。沒有疼痛,沒有心,因為沒有她……
從診所走出,交通擁塞。
夕陽已落入盡頭,不再陽光明媚,盛夏的風原來也可以透出涼意。
下午接到秦灩的電話,她答應見面,那涓涓鮮血似乎又出現在眼前。
無力……
沒有人有權為任何人結束生命,她承受不起,也不願承受!
約在Sometime,她不想思考自己的行為是刻意還是無意。但當視線在吧檯處落空時,卻分明感到了失落。
自歐揚晨進入酒吧,已引來無數人的側目。
「揚!」秦灩在角落揮手,瞥了眼早已看呆眼的秦沐。
歐皓天吹著口哨起身,張開雙臂,「賞臉給個擁抱吧?」
歐揚晨嫣然一笑,上前擁住分別六年的大哥,「我很想你」這句話卻哽在喉嚨說不出,甚至覺得沒有資格去說,畢竟消失六年的是她。
「長高了!」歐皓天比了比身高,仔細打量六年不見的妹妹,「也更漂亮了!」真是想拿個擴音器告訴在場的人她是他的妹妹。
「有你這麼帥的大哥,妹妹當然不敢差太多!」歐揚晨轉身看向秦沐時他已起身,淡淡一笑,「好久不見!」
秦沐有點昏暈,差點回不了神,她笑的時候美得令人屏息,她比六年前更美,更令人心動。柔順的髮絲垂在一邊,略顯蒼白的臉龐更勾起他內心全部的愛憐,只是她的眼中……仍舊只有淡漠。
她會和六年前一樣斷然拒絕他的愛!
看他木然的表情,歐揚晨歎了口氣。何必呢?為一個不愛你的女人癡心等候?
「為什麼不說話?我還以為你有千言萬語要和我妹妹說耶!」歐皓天蹺著二郎腿,悠悠然地道。
他是有千言萬語要和她說,只是見到她那刻所有的話都哽在喉間,說不出也咽不回,堵得發慌。
「你……還好嗎?」
歐揚晨微微頷首,看出他的緊張,「秦沐,太緊張的話,見面會變得無趣!」平淡的語氣。
「揚,對不起!」秦沐怔怔地看著她,她的神情裡無一絲侷促,反倒是他顯得僵硬。
歐揚晨淺淺一笑,優雅落座,「時間太久了,很多事情我也已經忘了,何況我們只需對得起自己就好。」
秦灩瞥見站在不遠處的身影,嘴角揚起壞笑,揮手輕喊:「凌蕭遠,揚晨在這!」對著秦沐一笑,故意揚聲暗示凌蕭遠目前的狀況,「他是揚晨的男朋友!」瞥見秦沐的臉色剎那慘白,好佩服自己,暗自偷笑。
歐揚晨怔愣,悠悠地望著凌蕭遠走近,從容地坐在她身邊,一手自然地攬上她的肩,熟稔得彷彿挽了千百回。溫柔地道:「有些事耽誤了,等急了嗎?」
秦灩對著她擠眉弄眼,歐揚晨了然一笑,演戲演到底,旋即露出柔媚的笑容,微微搖頭,「我也剛到!」
「我是揚晨的大哥,歐皓天!」歐皓天拍了拍凌蕭遠的肩,「能追到我妹妹算你有本事!」
凌蕭遠冷冷地盯著那張曾想用來當靶子的臉,雖努力想要放下對他的怨恨,但見到他後還是忍不住想起姐姐蒼白的臉、蒼白的唇、蒼白的生命……識相離遠點,否則難保還能保住那張可惡的臉。
歐皓天微微一愣,好熟悉的臉,疑惑地揚眉,「我們在哪見過?」
見過?當然沒見過,想到了另一張容顏了嗎?她被你害死了。眼神凜冽地掃視歐皓天,他不斷告誡自己抑制怒火,為她……
「這是我大哥,秦沐!」秦灩為凌蕭遠介紹,示意秦沐拿捏分寸,「除了揚晨,凌蕭遠不喜歡被別人碰,也不喜歡和人說話!」越描越黑才好。用餘光掃過秦沐由慘白到鐵青的臉,這招效果顯著啊!
歐揚晨不知為何羞赧了耳根,揚眉望向凌蕭遠,亦真亦假地問:「是這樣的嗎?」
凌蕭遠心口一緊,她嬌羞的樣子……寵溺地輕捏她嬌翹的鼻子,「你想我怎麼回答?」他不喜歡被別人碰,也不喜歡和別人說話,但她卻是例外。這一點他心知肚明。
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明知是戲,此刻她卻願意投身戲海,只渴望他那半真的寵溺,半真的情愫。
秦沐霍然起身,打破了此刻愜意的氣氛,眼中的妒火在燃燒,兩側的拳頭握緊,彷彿有打人的衝動。憤憤地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如有長袖,必是憤然拂袖而去的架勢。
歐皓天疑惑地眨了眨眼,半晌終於進入狀況,無奈地聳聳肩,本還奇怪妹妹一向不願與秦沐見面,今天竟會答應得如此爽快,原來想快刀斬亂麻。但……是真是假?分不清,不想的好。
「好好照顧我妹!」本想伸手拍他肩膀,念及他不喜歡他人觸碰的怪癖,還是收回了手,免得遭受臭臉,對著妹妹溫和一笑,「我去看看秦沐,回見!」喝酒鬧事是免不了了,千萬別吐他一身才好。阿曼尼西裝啊!
「送我回家,我沒開車!」秦灩跳出沙發,勉為其難坐豬頭的車吧,不願當高伏特的燈泡。對著歐揚晨做個鬼臉,轟趕著慢吞吞的歐皓天離開。
氣氛頓顯尷尬,他的手還自然地攬著她的肩,她卻不自然地掠了掠散落的髮絲,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喃喃:「謝謝……」陪我演這場戲。只是戲?只是戲!
「送你回家!」凌蕭遠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走出酒吧。
他想做的就是牽著她的手一輩子吧?
總在送她回家後,站在樓下看著那盞燈閃出光亮,然後安心離去。有時甚至因為思念她,而特意跑來看她屋內的燈火,很安心,很幸福!
一分鐘……二分鐘……五分鐘……預計中的光亮沒有出現。出事了?有宵小埋伏在暗處?念頭一閃,凌蕭遠雙拳緊握,焦急地直衝進公寓大樓。
歐揚晨癱坐在地上,尾椎骨刺骨的疼痛直牽至腰椎,她忍不住咬緊牙關,眼淚還是自動湧出眼眶。
好痛!
上樓後發現保險絲斷裂,平時她也自行修理過,只是突來的火星令她一失神竟跌下椅子。她直覺地想要爬向窗戶看他是否還在,只是疼痛令她絲毫不得動彈。
空間靜謐令人窒息,只有她因疼痛而發出的喘息聲在四周迴盪。費力拿出手機撥打120,突然覺得自己很脆弱也很孤獨。
此刻她想到的不是父母,哥哥,甚至不是秦灩,而是他,凌蕭遠。但他總在她急切想見的時候無法尋至。
她又一次找不到他!
「歐揚晨!」門外傳來急促有力的敲門聲。
她咬住唇瓣,努力想要扶著牆壁起身,卻又引起一陣劇痛。
「你在裡面嗎?揚晨?聽到我說話沒有?」敲門的力道更大,聲音火急火燎。
不知道為何,聽到他的聲音,她覺得委屈極了,淚又一下子湧出,「我在……可是……開不了門。」歐揚晨吸了吸鼻子,抑制著哽咽。
「砰!」一聲巨響,大門門板狠狠撞向牆壁,反彈,隨後門框脫落攤平在地上。他好怕,方才聽到她微帶著哭腔的聲音,他整顆心都被高高懸起。
他終於看到她了,她癱坐在地上,藉著樓道微弱的光線,他能看到她眼中的淚。她那樣纖弱無助地盯著他,泫然欲泣的模樣令他心痛。
她的一切都令他心痛!
看他喘著粗氣一臉焦急心痛的樣子,歐揚晨勉強扯出一抹笑,「沒關係,救護車很快就到。」
她竟然在這個時候反過來安慰他?凌蕭遠越想越氣,攔腰把她抱起,看似強硬的氣勢卻在觸碰她時變得溫柔,他怕她受傷,他怕她會疼,好怕!
她在最危急的時候撥的是120,她的果斷她的智慧令他歎服,她不像他所熟識的富家千金般嬌貴又無腦,可卻又因為在最危急的時候她未想到他而感到憤怒。但該怨的是自己吧?沒有給過她電話號碼,沒有給過她任何可以找到他的方式……甚至沒有告訴他真正的身份。
他將她輕放進沙發,動作輕柔得令她覺得自己是個易碎的琉璃。她在最親的家人那都未受過如此的待遇。她高高在上的父親希望她成為他的繼承人,她美麗不可方物的母親希望她成為鋼琴家實現未完成的夢想,可他們卻未想過她願不願意。
她不願意,所以她逃遁了!
凌蕭遠看著她愈發蒼白的臉龐,懊惱地低聲咒罵:「該死!龜速!」救護車是爬來的嗎?
歐揚晨疲倦地眨眨眼,聲音困難地從喉間溢出:「龜兔賽跑,烏龜贏了!」
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思說笑?他勉力克住焦躁,在她身邊蹲下身,輕輕握住她顫抖的手,「不要有事,我不許你出事!」命令的口吻,眼中卻充斥著無限柔情。
歐揚晨倦倦一笑,目光落進他幽深的黑眸中,裡面清晰地映著自己倒影。他不該用這般憐惜的眼神看她,不該!
救護車呼嘯聲終於由遠及近,短短十分鐘,他像是焦急等待了一個世紀,從未這樣害怕,怕得不敢喘息,生怕微小的震動會引來她的疼痛。即使明知道她是歐皓天的妹妹,他仍舊無法恨她。他該恨她的,甚至應該卑鄙的不惜一切手段去傷害她,就如她的哥哥對他姐姐所做的一切,他應該用十倍一百倍加以償還,但他做不到,早就認清這一點,所以才想離開,卻偏偏走不了,兜轉一圈掙扎一番後還是認命地想要見她、擁有她、保護她……
診療室藍得礙眼的簾子將她的一切都隔絕在他眼前,凌蕭遠瞇著充斥著怒氣的眼死盯著,彷彿要將它燃燒穿洞。
「疼嗎?這呢?這?」裡面傳來男醫生的詢問聲。
「嗯……」她低吟的聲音。
凌蕭遠插在口袋的雙拳握得不能再緊,他發誓她再發出這樣的聲音他就衝進去。很好,威脅奏效,暫時裡面毫無聲息。
沒有聲音?為什麼會沒有聲音?
凌蕭遠念頭一轉,大手一揮掀開簾子,在觸及一隻黝黑的手在一片白皙肌膚上來回觸碰時不由倒抽一口氣。該死的醫生在摸她?檢查需要這麼長時間嗎?
「先生,請你出去,你進來妨礙我們檢查病情!」中年男醫生發話,很不滿被打擾,「劉護士,請這位先生出去!」
妨礙你檢查病情?妨礙你摸我的女人才是真的!橫掃他一眼,凌蕭遠滿臉黑線條。她在笑他!她的眉急蹙著,她的額際滲著汗水,她很疼,但她卻在笑,還是透著倦色的笑,但多了份戲謔。
「劉護士?」中年男醫生不見護士將來人帶走,再次響聲詢問。
被喚作劉護士的女子驀地回神,低下頭一陣臉紅,上班時間走神看帥哥,丟臉!走到他身邊,頭越發垂得厲害,「先生,請……請你……出去!」
中年男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年輕女護士定力不夠啊!不過這對男女確實俊美得令人炫目。任何人都有權欣賞美好的事物,天天面對生死的醫護人員也渴望看到美麗的東西以調整緊繃的心情,理解!
凌蕭遠打定主意杵在斗室,他人奈何得了?「嚴重嗎?」會很疼嗎?眼神死死盯著醫生不安分的手。
「先拍個片!」男醫生看他一臉凝重,好心不計前嫌安慰道:「初步診斷並沒有傷到筋骨,具體傷勢情況等拍片後再看,手上只是皮外傷,包紮一下就好。」
他陪著她拍片,檢查,核磁共振,再檢查。醫生終於下定論:「無大礙,打上一針,靜養數日即可。」
凌蕭遠心口的巨石終於落下,感激地瞅著好消息的發佈者,竟忘了先前自己無禮吃醋的狼狽樣。
歐揚晨早已累得睜不開眼,她有些許怕,害怕這只是一個夢而已,明日清醒後她未從椅子上摔下,他也未曾一直守護在她身邊。夢中她感覺到一雙溫熱的手一直覆著她的,像是幼時父親偶爾親近時的呵護。她不要稍縱即逝的溫柔,如果無法擁有一輩子,那她希望永遠都不曾擁有!就如她執意逃離父母一般,無論心有多痛她都會選擇遠離。
她不記得昨晚是何時又如何回家的,清醒時已是次日十點。第一個見到的不是凌蕭遠幽深的眸子,而是一雙透著關心和心疼的眼眸。段彥棠?怎麼會是他?腰椎的疼痛還在,說明昨晚的一切都並非夢境,可為何身邊的人卻不是他?
「你還好吧?」段彥棠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不好,怎麼會好呢?我昨晚抱著她的時候她可是全身都在顫抖!」都抱過她了,身為心理醫生的人反應不會那麼遲鈍吧?難怪治不好小森。
回話人是凌蕭遠,一早他修理昨晚被撞壞的門時,這該死的心理醫生就杵在他面前,若不是門未修好,早就關門上鎖,只可惜沒狗可以放,讓他整整盯她看了半個小時。
歐揚晨這才看到斜倚在門邊的凌蕭遠,他何時願意說這麼多話了?印象裡他是惜字如金的。
段彥棠抽動了一下嘴角,本想表現出輕鬆自若的姿態,但卻更顯僵硬。他不是拙眼的小毛頭,職業賦予了他敏銳的觀察力,此時的她還負傷在身,卻比四年中的任何一天都要美,她的美是凌蕭遠帶來的,給了她鮮活,她也只有對著凌蕭遠的時候才不淡漠不疏離,才不會刻意拉開距離。
「我沒事了,過兩天就可以回診所!」打擾原本診所的運作,為此她很歉疚。
段彥棠搖了搖頭,「你好好休息,診所的事不必掛在心上!」
「謝謝!」她有禮地道。
段彥棠苦澀一笑,她總是帶著禮節性的距離,不願他人親近,也不願走近他人。
「早餐兼午餐,小米粥、醋溜素魚片、炸枇杷豆腐、羅宋蔬菜湯。」凌蕭遠將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端到她面前,她只吃素食,這一點是走進廚房後得出的結論。素食菜譜、素食淨菜、素食麵,而這幾道菜是她在菜譜上圈出的,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觀察力和領悟能力。
歐揚晨詫異地看著他,除秦灩外無人知道她只吃素食,連父母都不知道,而僅有數面之緣的他卻做出了她最喜歡的幾道菜。
凌蕭遠得意地將雙手插入口袋,側目睨了眼在一旁僵直背脊的段彥棠,「不知道你來,我只做了兩人份的!」意思已經很明顯,還不走?
歐揚晨瞪他一眼,又看了眼窘紅臉的段彥棠,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揚晨……我、我先走了!」段彥棠僵硬地起身,「你注意休息!」
歐揚晨微笑著頷首,目送他離開。
待大門合上的聲音傳來,凌蕭遠盛了碗粥遞給她,蹙眉,酸酸地道:「他喜歡你!」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歡。
歐揚晨接過粥,蹙眉睨他,不苟言同,「他是我的學長!」
笨蛋!他在心裡喃罵,感情遲鈍的女人!不過想來若非遲鈍恐怕早八百年前就偎進了他人懷中,還等他出現?
歐揚晨看著眼前的食物不覺食慾大振,已經有很久未有這種感覺了,巴黎的六年裡忙著課業和打工,囫圇吞吃著食物,漸漸的只因需要吃而吃,純目性的東西就失去了本身所具有的樂趣,因此食物也變得毫無誘惑力。
「你……」歐揚晨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眸色一沉,「你家人還在等你回去,我沒事了!」大快朵頤的同時理智還是能佔上風。
「小森有人照顧!」現在他理所應當在這照顧她。
小森當然有人照顧,你有妻有兒,為何還要在這施捨短暫的恩惠?歐揚晨微微一笑,「回去吧,要是被小報記者偷拍我又會榮登頭條,題目是『勾引有婦之夫』!」
有婦之夫?誰?指他嗎?他可是標準的黃金單身漢,「不是!」他想解釋,可不知從何開始,難道告訴她小森是她哥哥的兒子?小森體內有一半是歐家的血?而且他還在執行著報復計劃?
「嗯?」沒頭沒腦的一句,不是什麼?
「我不是有婦之夫!」說罷,他的人已逼近她面前,語言太過累人,行動會比較簡單易懂。
他的眼靠她很近,他的眉也很近,他的呼吸灼燒著她的臉頰,他讓她莫名的一陣心慌。不是有婦之夫?那就如秦灩所說小森是私生子?
歐揚晨蹙眉,躲過他的逼視,冷然地瞥他一眼,無意繼續交談,正打算繼續喝粥,手中的碗被他搶先一步拿開。
「我是小森的舅舅!」他從不喜歡對身份做過多的解釋,別人的目光他不在乎,但對她——他在乎。
他不是有婦之夫!她所介懷的事實際並不存在。歐揚晨不自然地盯著滿桌的美味,故意轉話題:「好餓,可以先喝粥嗎?」楚楚可憐的樣子,彷彿是受委屈的孩子。
凌蕭遠在心裡歎口氣,為何她的目光能如此清澈柔和,她看不到他眼中對她的渴望嗎?他可是正常的男人,「我餵你!」聲音低沉,端起碗在她身邊坐正,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她的心陡然湧起一股暖流,隨即微微一笑掩飾住因他而慌亂的心,「受傷的地方是腰椎,不是手!」伸手欲要接過碗,卻被他的手緊握住。
看著她眼中閃過的害怕和驚訝,他克制著自己放開對她,她的一切令他失神,他還有顧慮,他還有心結,他不能傷害她。
「我餵你,乖!」他小心翼翼地調整了她身後的靠墊,生怕粗魯的動作會弄疼她。
她沒在堅持。一口一口喝著他喂的粥,淚在眼眶兜轉,生怕一眨眼就會溢出。很彆扭地將內心溢滿的暖流歸於傷痛脆弱所導致,執意不讓心朝著愛的方向邁進。她要的只是平淡的生活,不要虛幻的激情,更不要傷害。
一個女人怎麼能在傷痛之時還能美得令人屏息?優雅中透著絲倦色,傲氣中帶著許纖弱。
秦灩睨著倚在床上看書的歐揚晨,不禁連連搖頭,「揚,我有沒有說過你很美?如果我是男的一定千方百計把你追到手!」
歐揚晨對此不置一詞,秦灩才是她眼中天生的美人,傲人的身材、火辣的性情……還有顆善良的心,「下輩子如果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就勉強娶你過門啊!」她打趣道。
秦灩嗤笑,探索的眼神在她臉上來回一圈,「揚,你戀愛了!」千姿百態的女人,戀愛後卻通常有易於察覺的通性。
歐揚晨放下書,翻白眼,卻不由想起他,臉頰上飛過一抹緋紅,極力掩飾道:「是你自己想戀愛吧?別牽扯到我!」
歐揚晨臉紅!千年奇觀!還抵死不認?「你臉紅哦!」秦灩不死心地追問,「是凌蕭遠?」不等她回答,又肯定地道,「一定是凌蕭遠!」第一眼就知道他們必定很合,磁場完全相同的兩人,怎會不來電?何況那天在酒吧被她誤打誤撞已端倪出幾分詳情。
「你可以擺攤算命!」歐揚晨喃喃。戀愛?不是!打斷她繼續發問的念頭,「但不是你所說的戀愛!而且過程也沒有你想聽的!」
秦灩無所謂地揮揮手,「不想說就別勉強告訴我,我可以去問凌蕭遠啊,他也是當事人之一哦!」
歐揚晨頭疼地按住太陽穴,秦灩巧舌如簧一向她是自歎不如的,「我摔下椅子,腰椎受傷,他送我去醫院,就這樣!」她言簡意賅地道,他和她之間的關係能用最為簡單的語言概括,可其中紛亂連她也無法道清。
秦灩顯然不滿意她的答案,但也不再追問,畢竟任何人都有保留隱私的權利。抬手看表,十一點,秦老頭聽信秦沐讒言規定晚上十二點她必須到家,她是現代版的灰姑娘嗎?
「得回去了!」秦灩擺擺手道,「明天來看你!」拋了個飛吻給她,轉身拎起手袋走人。
聽著門開門合的聲音,她淡淡一笑。目光幽幽地望向窗外,夜色好深,好沉!星辰高掛在天空,遙不可及。幸福也很遙遠吧?她生來就是幸運的,還有權利得到幸福嗎?
十七八歲時不曾編織過少女美麗絢爛的夢,如今二十四的女人,四十二歲的心態,還有能力去編織美夢嗎?她不夠勇敢,生怕身陷深淵不能自拔,生怕改變原有的路線後前方的路會變得模糊不清。
她是懦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