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雋澈的書房,就這麼成了樑子霈最長待得地方。
她將擺在角落的那張藍絲絨躺椅視為專屬寶座,每天溜進書房頭一件事就是現在躺椅上賴半天,看書找資料成了其次,欣賞美景才是主要目的。
她會這麼隨心所欲,是因為知道平日大宅裡真的沒人,魏先生早出晚歸應酬拼事業,魏太太則打牌逛街保養拼經濟。再加上魏雋澈給了她通行權,只要她抱著書本上門來,管家叔叔二話不說鐵定會放行。
十九歲那年的夏天,魏雋澈沒有選擇出國唸書,而是留在台灣參加大考,順便成為台灣第一學府的大一新生。
恰巧他的爺爺奶奶從日本回到台灣小住幾天,得知愛孫的表現優異,二話不說便慷概送上位於市區精華地段的公寓跟一輛全新跑車當做獎勵。
至於梁子霈,因為迷上了甜點製作,再者考量日後的就業機會,她並沒有選擇一般的公立高中就讀,而是進入了近來熱門的餐飲技職學校。
她很清楚,她不像魏雋澈有家族資金的奧援,能早一日學會獨立對她來說絕對是件好事,同時也可以減輕爺爺肩上的擔子,讓他老人家輕鬆點。
此際書房裡,梁子霈捧著從他書架上翻來的小說,正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大多時候,她把它當做睏倦時用來遮掩刺眼光線的工具,比如現在。
魏雋澈拎過書本,硬是吵醒她,打算跟她好好聊聊她的志願選擇。
他一直以為她會選擇就讀一般高中,將來考間不錯的大學,滿足她的大學夢,因為她說過,她很迷戀在大學校園裡捧著原文書飄移的虛榮,總覺得那樣的女孩超有氣質,沒想到,她居然跌破大家眼鏡的選擇了技職學校?!
人生有很多選擇,順應心裡真正想法而做的選擇,跟不得不如此決定的選擇截然不同,前者是發自內心的喜歡,而不是為了提早讓自己獨立承擔生活而屈就。
如果她的考量是金錢,那根本不是問題,魏家有的是錢,她的學費他供得起。哪怕她將來想出國念碩士博士,他都可以做她最有利的後盾。
真心喜歡,他會尊重,但若不是真心喜歡,他就會干涉。
「如果是因為經濟的關係,我可以……」魏雋澈已經發自內心的視梁子霈為自己未來的妻子,她需要幫忙,他自然責無旁貸。
她勉強睜開一雙眼睛,調皮的睨他一眼,「你不都說我像是螞蟻來投胎的,既然如此,還有什麼比學習製作甜點更適合我?」
「糕點師傅可是很辛苦的。」他蹙眉捏捏她樂觀臉龐上的小鼻子。
他捨不得,捨不得嬌小的她將來得在幾百度的高溫前工作。如果只是因為喜歡吃,他可以聘請專業的師傅做給她吃,吃到她膩為止。
「只要是自己喜歡的事情就不辛苦。魏雋澈,你別小看我,也許我將來會成為甜點女王,擁有自己的甜點王國,甜點門市遍佈全台……」她彎起眉眼,用驕傲的口吻陶醉宣示自己編織的美好夢想。
魏雋澈沒有小看她,他只是不希望她委屈。
不過,現在他在她臉上看見夢想的表情,漾滿光彩的臉蛋是那麼美麗動人,他想,她是真的喜歡。
既然如此,OK!他支持。
雖然當初「完美妻子養成計劃」是想要培養一個符合他理想的妻子,但他覺得,如果只是一味的扭曲她原本的樣子來迎合自己,他也不認為最後站在他面前的,還會是他喜歡的梁子霈。
生活方面的食衣住行可以管,可以改,但現在事關個人前途理想,他必須要尊重她,畢竟這是她的人生,不是他的。
既然她想要成為一名甜點女王,那麼,他就讓她放手去做吧。
他忍不住伸手摸摸她軟嫩的臉頰,她則是溫馴的享受著他的碰觸,想像自己被疼惜。
「小貓咪……」望著她瞇起眼睛的樣子,他不禁莞爾低喚。
呵,小貓咪?如果他能永遠給她這樣被疼惜的感覺,她就願意永遠當他一個人的小貓咪,賴在他身邊不走……
這樣的念頭一閃過,下一秒,梁子霈倏地瞪大眼睛。
天啊!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呢?!
「怎麼了?」他不解她為何突然瞪大眼。
以往只要他這樣撫摸她的臉蛋,不設防的她最後總是以呼呼大睡收場,讓他好氣又好笑。可現在她卻一臉的恍惚迷茫,震懾的目光彷彿是被什麼嚇到似的,令他有些擔心。
「到底怎麼了,霈霈?」
「……嗯?」她含糊回應,一雙眼神飄忽不定,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雖然魏雋澈長她三歲,但她從來沒把他當兄長看,而是把他當做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可剛剛的那一瞬間,她居然想要當他的小貓咪,而且還只想屬於他一個人……這也未免太親密了吧?!
梁子霈霎時覺得錯亂又慌張,被自己心裡突如其來的念頭狠狠的嚇到。
不,不可以,好朋友就是好朋友,她不可以這麼貪婪!
「梁子霈,你到底是怎麼了?快點告訴我。」她這樣不發一語的摸樣讓魏雋澈很不安,忍不住對她下達命令。
她搔頭傻笑,「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很重要嗎?」
她猛點頭,「剛剛出門前我好像在燒開水,不記得有沒有關掉了,如果沒有的話……天啊,我還是趕快回去看看好了。要是燒了小屋,爺爺會把我揍得屁股開花的。」
她從藍絲絨躺椅上滑下來,避開他的碰觸,不等他說什麼便慌慌張張的開溜。
她一離開,書房就靜了下來。
「嗟,這個迷糊鬼。」
望著摸不到軟嫩的手指,魏雋澈有些遺憾,看來今天沒機會偷香了。
沒錯,偷香……其實這件事情他做了好多次了,只是梁子霈睡得太沉不知道。每當她在他的撫摸下像隻貓咪般昏昏睡去後,他總會坐在躺椅旁端詳她寧靜的睡顏,然後趁機從她唇上偷一抹甜蜜。
她那張翹翹的軟唇,早已不知被他吻了多少回。
但這麼做他也沒多好過,每一次從她唇上離開,他都得按耐住身體的疼痛,花了好大的自制力才逼自己遠離她。
因為總覺得他還只是個小女孩,他不該對她有太邪惡的舉動,然而不可諱言的,他其實老早就在期待著光明正大親吻她的那天到來。
他想要讓她知道,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看待她、守著她,也希望她能用那樣的心情回應他。
當初他慶幸著彼此都年輕,自己還可以有大把的時間來養成她,然後現在想想,他真是錯的離譜,他討厭他們還年輕,不滿成為夫妻的日子還遙遙無期。
因為他是那麼的喜歡她……
梁子霈一路跑回她和爺爺居住的小屋,回到房間後,猛地關上房門,整個人便無力的癱坐在地板上。
光是回想著「屬於他一個人」這樣的字眼,她就覺得自己臉頰燙燙的,身體熱熱的,腦袋昏昏的,好像生病了似的。
她想要找個人訴說自己此刻紊亂的心情,可她卻不知道該找誰。
興許因為是轉學生的關係,她和班上的同學並沒有太深交,別人會邀著一起去福利社、洗手間,她一次也沒有參與過。
仔細一想,打從她來到台北之後,佔據她生活大部分時間的人,好像就是魏雋澈了……
天啊,不要想他,她現在不要想起他!
她伸手打著自己的頭,想要把他的身影暫時從她思緒裡趕出去。
忽地,她腦中閃過一個名字——李淑芬。
還記得國中剛到班上時,李淑芬就坐在她前面,而後雖然換了好幾次座位,可說也玄妙,李淑芬永遠是她前後左右同學中的其中一個。
李淑芬是個獨來獨往的獨行俠,並不跟誰特別要好,也不跟誰交惡,因此梁子霈對她的印象挺好的,而李淑芬對她也算友善。
更巧的是,他們畢業後不但考上了同一所技職學校,未來的三年還是同班……也許衝著這一點,她可以打電話給李淑芬?
她需要有一個同性的朋友聽她說說心裡話。
梁子霈翻開畢業紀念冊,找到李淑芬的聯絡方式,然後查看了一下,確認爺爺不在後,她才播下一組電話號碼。
「喂,請問是李淑芬同學的家嗎?」她問的戰戰兢兢。
接電話的人愣了一下,須臾,「你是……梁子霈?」
「嚇!你怎麼知道?」她大驚。
「噗!哈哈,當然是因為我認出了你的聲音啊!」這個問題很蠢。
哇,有沒有那麼強啊?不過是泛泛之交,李淑芬居然就可以馬上認出她的聲音?梁子霈真是服了她。
「真神奇,你居然會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李淑芬開門見山的問。
梁子霈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只好迂迂迴回的把話題兜在他們又要當同班同學的這件事情上繞。
「梁子霈,你應該有其他的事情找我吧?」李淑芬爽快的又問。
「呃……」她不禁懷疑李同學被三太子附身了,才會這麼神。
「有話就快說,不然我要掛電話了。」
梁子霈掙扎了會,總算扭扭捏捏的把心裡的困惑和盤托出。她明明不是那種嬌氣彆扭的女孩,可遇到這種事,她就是無法像李淑芬這麼瀟灑坦率。
李淑芬聽了她的話,不加思索的便說:「喔,你應該是喜歡上他了。」
「怎麼可能?」她大叫。
「如果不可能,你幹嗎要這麼困擾?畢業前,陳志揚不是寫過情書給你?那是你一點困擾都沒有,當著人家的面婉拒他的感情,把情書還給他,還謝謝他的抬愛。」
靠!李淑芬怎麼知道?!
為了不讓陳志揚難看,她還特地約他到禮堂,很快的把這件事情了結,當時禮堂明明就只有她和陳志揚兩個人啊!
「你一定很納悶我怎麼知道的,因為我當時人就在禮堂。而且你離開後,陳志揚哭的那麼大聲,我想聽而不聞都很難。你當時對陳志揚沒那個意思,所以可以明快的處理,同理可證,你現在就是因為有那個意思了,所以才覺得困擾。」
梁子霈說不出合理的反駁。
是呀,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幹嘛要困擾?
可是……她怎麼可以喜歡魏雋澈?他可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唉。
「是那個每天送你到學校的傢伙?」
「……嗯。」
「長的好像還挺帥的,不要的話送給我好了。」
「你不是有男朋友嗎?」尾音不自覺提高。
「多一個也沒差。況且他長那麼帥,有這種男朋友一定會好拉風,我——」
「不行!」沒等李淑芬說完,梁子霈便憤憤的掛了電話。
接下來連著好幾個晚上,她為此失眠了,躺在被窩裡,滿腦子全是魏雋澈。包括他說的話、他的笑容、他的背影、他的眼神……
她不敢告訴魏雋澈,只能偷偷地戀慕著他。
原來暗戀,是一件這麼痛苦的事情。
梁子霈好久、好久沒有看見魏雋澈了。
半個月前的深夜,他搭上了魏家的私人專機前往美國,預計在台灣這邊大學開學前,他都會留在那裡上課進修。
也是她見過最聰明的人,她也知道他從小就接受各式各樣的菁英教育,學校的課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幼稚園等級。
她問過他,為什麼不乾脆跳級算了?反正學校教的東西他老早都會了,何必繼續留在原來的學校,日復一日的跟著大家考試上課?
當時他只是笑了笑,屈起手指敲了下她的額頭,沒好氣的說:「你是嫌我命太長啊?」
她一開始不懂,後來,她有點明白了。
為了成為集團接班人,魏雋澈從小就被要求不斷的超齡學習,他花了好多時間在超越,卻從來沒有機會停下來,過過屬於他這個年齡的生活。
為了讓自己也能呼吸一下屬於他年齡該有的空氣,他拒絕了跳級,寧可跟大家一樣考試、上學、當一個平凡的國中生、高中生、乃至於大學生。
外界一定不敢相信,這種生活對他來說其實是一種享受,也是一種放鬆,他是在用他的方式為自己找尋喘息的空間。
但沒想到他的缺席,卻令梁子霈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因為負面情緒的累積,她開始喪失了活力,上個禮拜去新學校報到的時,她忘了帶雨傘而淋了場午後雷陣雨,就這麼生病了。
不過就是一場小感冒,居然足足折騰了她一整個禮拜,爺爺好擔心,夜裡總是來看她好幾趟。
爺爺那個人是鮮少麻煩人家的,可是為了她,他破例拜託良嬸做幾道開胃的食物,只希望讓她能多吃點東西,養足體力。
病,會好,可思念呢?什麼時候才能停止?
她想,可能得等魏雋澈從美國回來,她心裡擺盪的懸念才能真正放下吧。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想的心口都疼了,覺得想哭,很希望他下一秒鐘就回來,出現在她面前。
但這怎麼可能?她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課程有多重要、多難得。
因為是一流的名師開班授課,機會千載難逢,因此哪怕學費再貴,來自全球的菁英仍然搶著去上。魏雋澈也是衝著老師的專業,才不惜千里迢迢飛到美國去聽課。
看不到他,她只好賴在這個留有屬於他氣息的書房,討一份眷戀跟滿足。
她像貓咪似地躺臥在藍絲絨躺椅上,感冒初癒後的臉龐有幾分清瘦,她枕著手臂,靜靜地閉上眼睛,勻淺的呼吸著……
書房的門被推開,發出細微的聲響,她一動也不動,依然蜷縮著身體,沉浸在無聲想念的睡夢中。
地毯吸納了足音,魏雋澈無聲無息的走了進來,看到的就是梁子霈賴在椅子上睡覺的模樣。
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實湧上他的心。
「怎麼也不蓋件外套?這樣睡會著涼的。」
低喃的同時,他已脫下自己身上的薄外套覆住她蜷縮的身子,外套長度有限,無可避免的露出了她那雙白足。
他就這樣蹲在她面前,無言凝視著她,須臾,他伸出手摸摸她軟嫩的臉龐,徐緩輕柔的撫著……
直到滿足了,他才收手回到書桌前,打開電腦開關,準備動手整理一些此行的上課資料。
不過整理資料前,他想先去洗個舒服的澡把旅程的疲憊洗去,才有精神好好做事。
看了樑子霈一眼,確定她暫時沒有醒來的跡象,魏雋澈小聲的開門,走出去、關門,不讓絲毫聲音驚擾她的美夢。
一會兒梁子霈半睡半醒的逐漸回復意識,她總覺得感冒沒有好完全,整個人仍懶洋洋的。原本躺在這兒是她最舒服的位置,可是此刻肚子悶悶的感覺讓她情緒壞透了,而且不舒服極了。
眉頭深鎖的她沉沉吐了一口氣,想把那種不舒服的窒悶感從身體裡吐出來。她翻了個身,隱約間,腿間卻彷彿有股熱流湧出……
她猛然驚醒,正坐起身,身上的外套掉下椅子,確實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流出來。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腿間的血漬。
「喝!」她倒抽了一口氣,整個人驚慌地從躺椅上跳起來。
天啊!怎麼會這樣?她……流血了……
難道,這就是女孩子每個月一次的……月經嗎?
熱熱的液體順著大腿流了下來,她越來越不知所措。雖然曾在學校上過青春期的衛教課程,可那畢竟已經好久以前了,她一直沒有來潮,沒想到第一次就會是這麼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弄髒了自己,也波及了魏雋澈的書房,她沒有勇氣這樣狼狽的走出去。
太丟臉了!
就在梁子霈一臉慘白、渾身僵硬的時候,書房的門被打開了——
她震懾的抬起頭,一看見魏雋澈的身影,眼淚就冒了出來。
「醒啦?」魏雋澈笑問,下一秒,他隨即發現她的異狀,還有她的眼淚,「怎麼了?」
見他想要上前,她連忙哽咽的阻止他。「不要過來!我、我……」話說不出口,她覺得好難堪。
魏雋澈眼一瞄,看見她褲子上的血漬,當下瞭然。
「霈霈,沒事的,別慌。」
她緊咬的唇瓣裡,逸出一聲啜泣。
「家裡還有衛生棉嗎?放在哪裡?我現在過去幫你拿。」
她猛搖頭,搖的整個人像波浪鼓似的,「是第一次。我不知道……所以沒有……對不起,我把椅子弄髒了,對不起……」
是初潮。他的霈霈晚熟,都十六歲了才經歷初潮,難怪她嚇壞了。
魏雋澈好心疼,走上前去,拾起外套裹住她的腰下,讓她坐下。
「不!」她抗拒著。
「沒關係,坐下來,別怕。我現在去幫你買點東西,你乖乖在這裡等我。別怕,沒事的。」他暖聲哄慰著她。
她抬起窘迫的臉龐,偷偷瞄了他一眼。
「我馬上回來。」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定住她的心神,他旋即起身離開書房。
魏雋澈離開後,書房就只剩梁子霈一個人,她如坐針氈的呆在椅子上,感覺肚子悶悶地發痛,整個人更是緊繃。
她好怕在他回來之前,會有別人闖進來,看到這麼糟糕的情況。她甚至緊張的連腳趾頭都蜷起來了。
被他看到這一幕,她覺得好丟臉,可是她又不免慶幸——幸好他出現了,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驀然間,困惑自她心底閃過,幾個問題接二連三的冒了出來——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是應該在美國嗎?
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過了一世紀吧,當書房門把被旋開的瞬間,梁子霈的胃像是被異物擠壓,突然一陣緊縮——
「別怕,是我。」魏雋澈拎著幾個紙袋走了進來。
看見是他,她明顯放鬆僵硬的身子,鬆了一口氣。
「來,到我房間去,那裡有獨立的衛浴。」
「可是……」梁子霈不敢亂動,害怕一動災情就要擴大。
魏雋澈見狀,把手中的東西交給她,二話不說就彎腰抱起她,然後快步走出書房,經過長廊,轉而走進他的臥室。
他在浴室門口放下她,「喏,進去吧,我在這裡等你。想要洗個澡也可以,慢慢來,不要急。架上的毛巾都是乾淨的。」
「……謝謝。」她赧著臉,飛快的溜進去,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