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非夢 第一章 宮中內亂
    那男子似驚覺到她的存在,將視線投向她,唇邊雖還是那抹溫和的笑意,卻失了剛才那一種特有的風韻。

    在那一刻,寒思月的心底竟莫名地湧上了一絲淡淡的失落。

    從那天起她便知道,白衣男子的那抹笑容只為一人而綻放。

    很多很多年後,寒思月曾無數次問自己。在見到風如塵的第一眼,自己是不是就已喜歡上了他?

    喜歡他那雙溫潤如玉的眼睛,喜歡他那抹帶著眷戀與包容的微笑……雖然,她知道,那樣的微笑並不是為了她而綻放。

    也許這就是獨孤寒身上所欠缺的。所以,明知道不可能有結果,她卻依然深陷不可自拔。

    她與他的那場相遇,其實只是一個美麗的錯誤。

    但愛一個,並不一定要佔有。

    所以,到最後她選擇了默默地守護。

    命中注定了吧!

    她與獨孤寒都只能永遠退居在守護的一方。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守護,也是一種愛!

    第二部 水中月

    楔子 鏡花水月

    四周,萬籟俱寂。

    一輪孤月冷冷地掛在天際,靜靜地散發著清冷的光芒,隱隱間,似乎帶著一抹血紅之色。月光透過樹梢,在地面上投射下一道道斑駁的影子,顯得詭異而邪魅。

    寒月宮的夜,永遠是安靜的,也安靜到令人窒息。

    但她不喜歡這樣詭異的寂靜。

    對她來說,此刻的寒月宮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囚籠,而她,則是一隻被困在囚籠裡、永遠也不能展翅飛翔的鳥兒。

    十五年了,她被囚禁了十五年。原以為自己可以逃脫了,然而凌雲崖上那一場血腥的殺戮,再度將她困在了這座牢籠裡。

    她用自由換來了那個人的生命,然而她並沒有後悔。只要那個人可以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即使陪伴在他身邊的人並不是她,她也心滿意足了。

    夜空中,忽然劃過一顆流星,那璀璨的光芒一閃即逝,轉眼便消失在天邊黑暗的角落裡。

    她揚唇輕笑,忽然想起那一段離開寒月宮的日子。

    雖然短暫,卻是快樂的。

    「你就那麼想離開嗎?」寂靜的黑暗裡突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她緩緩轉過頭,就看見了一張孤傲的臉龐。

    他永遠是一襲黑袍加身,烏黑的長髮隨意披散著,映襯得那桀驁不馴的五官越發的冷峻狂妄。

    「你永遠也別想離開這裡。」他冷冷地盯著面前依然平靜如昔的女子,黑沉的眼眸裡掠過了一絲淡淡的複雜之色。

    她的落寞,他在她的眼睛裡看得分明。

    「這裡被我封下了心之結界,只有用我的心血才能解開。」他眸子裡的神色一分分地冰冷起來,他是不會讓她離開的,所以,寧願用自己的生命鎖著她。

    她平靜地看著他,眼眸裡看不出一絲情緒起伏,「我既然答應了你,用自由換取楚大哥和沙姑娘的性命,就不會反悔。」

    「為了楚夢非,你就如此心甘情願嗎?」他深深凝望著她,那灼熱而傷痛的眼神幾乎要將她看穿。

    她沉默了,微微低下眼眉。

    一抹隱藏了許久的殺意,自他眼底浮現。

    為什麼他永遠也比不上那個楚夢非?為什麼她從來都不正眼看他一眼?他為她,執著了十五年,痛苦了十五年,但在她的眼裡,他依然還是什麼也不是。

    也許有一天即使他在她眼前死去,她也不會為他流一滴眼淚吧?

    強壓下心中的傷痛,他憤而轉身離去。

    夜風吹拂而過,吹亂了不遠處那一潭平靜的湖水,也扭曲了水中月兒的倒影。一切,就如同鏡花水月,無論他如何努力想伸手想抓住,到頭來,終究還是夢一場……

    第一章 宮中內亂

    傳說中,寒月宮是這世間最神秘的地方。

    在寒月宮裡,有著無數取之不盡的珠寶,也種植著無數能讓人起死回生的奇珍異草,而傳說中寒月宮的主人,武術功法更是深不可測,幾乎無所不能。

    也許,在很多人心目中,寒月宮就是神殿,而它的主人獨孤寒——根本就是個神。

    但獨孤寒知道,自己並不是神。

    他可以操控很多人的生死,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卻永遠也無法猜透她的心。

    十五年了,他已為她執著了十五年……

    還記得十五年前的那個雪夜,年僅十歲的她拿著一根枯柴與一群雪狼對峙著,雖然已滿身是傷,但平靜冷漠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驚慌害怕。

    向來漠視別人生死的他,第一次對一個陌生人產生了興趣。

    他救下了她的性命,將孤苦無依的她帶回了寒月宮,賜予了她一生無憂的生活,甚至賜予了她新的姓名——讓她姓寒,名思月。

    姓名亦然,生命亦然,他要她的一切都屬於他。

    然而,他鎖得越緊,她卻逃得越遠。即使此刻她在自己身邊,但心卻不在。

    揚唇一笑,他拿起桌前的琉璃杯,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火辣辣的烈酒穿腸而過,卻攪痛了他的心。他不會忘記的。

    在她離開寒月宮的那一段日子,她愛上了一個叫楚夢非的男人。

    她曾經為了那個男人哭泣,她甚至為了那個男人放棄了她視為生命的自由,心甘情願地回到了她好不容易才逃脫的寒月宮。

    即使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曾愛過她!

    「楚夢非究竟有哪一點值得你這樣死心塌地?」

    「彭」的一聲,他捏碎了手中的琉璃杯,尖銳的碎片劃破了掌心,鮮紅的血,一滴滴地滲透指間滑落,但他卻絲毫也感覺不到痛楚。

    第41節:第一章 宮中內亂(2)

    腳下忽響起了細細的低嗚聲,似有什麼柔軟溫暖的物體正在腳邊磨蹭著。

    他低下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隻通體雪白的雪豹。它那毛茸茸的腦袋蹭著他的腳,正用它獨有的方式試圖安慰他。

    「豹兒。」他伸出另一隻未受傷的手,撫上那雪白柔軟的腦袋,原本滿是戾氣的眼眸漸漸軟化。

    「她可還好?」

    似乎聽懂了他的詢問,雪豹乖巧地仰起腦袋,朝他點了點頭,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他那只受傷的手,圓滾滾的眼眸裡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只是一點小傷。」他輕拍了拍雪豹的頭,「你要替我保護好她,不准任何人靠近她一步。」

    雪豹再次點頭,低嗚了一聲,便轉身離去。

    獨孤寒目送著那道雪白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才冷冷地開口:「出來吧!」

    黑暗裡,一名藍衫男子緩緩走了出來。

    男子長著一張俊朗不凡的臉龐,眸中的神色雖然冷冽,卻絕不多露出一絲鋒芒。

    他叫寒朝,是寒月宮的總護法。

    「宮主。」他低垂而立,神情恭敬。

    獨孤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拿過桌上的另一隻琉璃杯,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似乎絲毫也不在意手上的割傷。

    「寒朝,我剛才是如何吩咐的?」

    寒朝眸光一閃,頭垂得更低,「宮主吩咐今晚任何人都不得踏入封月樓一步。」

    獨孤寒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琉璃杯,語氣依舊淡漠:「但你現在違反了我的命令。」

    「屬下該死。」寒朝神色一白,單膝跪了下來。

    獨孤寒冷冷一笑,忽然手中寒光一現,丟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你身為寒月宮總護法,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看著地上那把鋒利的匕首,寒朝渾身微顫了顫,眼底掠過了數種莫測複雜的情緒,但最終,他還是伸出了手,撿起那把匕首。

    「屬下擅自踏入封月樓,自當斷下一臂。」

    刀光一閃,手起刀落,他閉目正欲砍下自己的手臂,忽然「叮」的一聲,手中的匕首已被一股勁風打落。

    「宮主——」寒朝睜開了眼,看著地上早已斷成了兩截的匕首,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

    「說吧,擅自進樓找我何事?」獨孤寒也未看他一眼,繼續飲他的酒。

    寒朝俯首,「屬下已經打探到石劍宇的消息。他不知從哪裡打探到了寒月宮的所在,現在人已經到了斷風谷。」

    「石劍宇嗎?」獨孤寒揚了揚眉,如果他沒有記錯,這個叫石劍宇的男人曾經是楚夢非的手下,而且,對思月有著非分之心。

    唇角微微一揚,他牽起一抹冷若冰霜的笑容,「既然他有本事找到斷風谷,就讓他闖谷,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那個本事,可以毫髮無傷地踏入我寒月宮。」

    「是。」

    寒朝領命,正欲離去,忽聽身後獨孤寒冷冷地問了一句:「寒護法,聽說你三日前曾出宮一趟。」

    寒朝聞言仿若電擊,頓時僵立在原地,也不敢抬頭。

    「屬下、屬下出宮就是為了親自打探石劍宇的下落。隱閣消息來得太慢,屬下怕石劍宇對宮主不利。」「哦,是嗎?」獨孤寒淡漠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看來隱閣的人太過散漫,留著也沒什麼用處了。」他看了寒朝一眼,「傳我宮令,隱閣閣主辦事不利,處以極刑,隱閣成員每人斷去一臂,全部關押刑牢,等候發落。若有違令者,殺無赦。」

    「是。」寒朝只覺一股冷意從腳底直躥而上,只因自己幾句失言,竟就這樣斷送了整個隱閣的命運。

    獨孤寒冷冷地目送著寒朝離去,良久良久才收回目光。

    夜幕上的冷月不知何時悄然躲進了雲層之中,大地一片漆黑的死寂。

    他低下頭,看了眼手中早已空空如也的琉璃杯,嘲諷一笑,「就這麼想要寒月宮嗎?那我送你又何妨?」指間輕輕一彈,琉璃杯「叮」的一聲應聲而出,深深嵌入了對面的梅花樹裡。

    掌心忽然傳來了微微刺痛,他面無表情地低下頭。

    滿是血痕的手掌上鮮血還在不停地往外冒,似乎沒有絲毫癒合的現象,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勢。

    他淡漠地一笑,拿出一條方巾草草包紮了一下,然後慢慢地收攏了掌心。

    流點血又算什麼?只要他可以將她留在身邊,他可以不計一切代價!

    斷風谷裡一片寂然無聲,卻是殺機四伏。

    石劍宇持劍而立,一雙星眸更是警惕地環顧著四周,不敢有絲毫鬆懈。

    他已經成功闖過了七道關卡,卻也落下了一身傷痕,渾身是血。眼看斷風谷的出口將近,他卻被困在了一個詭異的陣法裡面。

    出口分明就在眼前,他依然沒辦法踏出一步,時不時還得提防不知從哪裡冒出的暗器毒鏢之流。

    「獨孤寒,你這個卑鄙小人。堂堂寒月宮的宮主竟也使這種宵小的手段嗎?!」所有的耐性幾乎已被磨盡,石劍宇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

    凌雲崖上的那一場血戰,雖然他很感激獨孤寒最後出手救了樓主的性命,但那卻是思月用自己一生的自由換來的。

    他不願見到思月再被那個獨孤寒困住。所以,為了找尋寒月宮的所在地,他整整找了三個月。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三天前,一個極為偶爾的機會,他遇到了一個神秘人。

    那個人竟告訴了他寒月宮真正的位置所在。

    他當然知道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簡單,但無論其中潛藏著什麼樣的陰謀他都無所畏懼,因為營救出思月的心情早已勝過了一切。

    第42節:第一章 宮中內亂(3)

    為了思月,他甚至甘願付出自己的生命!

    倏地,眼前的場景竟又變換了。原本空曠的谷裡忽然間湧出了陣陣迷霧,他眸光一沉,緊緊握住了手中的長劍。

    看來這寒月宮遠比自己想像中的更為難闖。

    濃霧瀰漫中,似有一道人影閃現。

    「什麼人?」石劍宇怒喝了一聲,隨即緊跟而上。

    那道人影忽東忽西飄了一陣,並沒有停下來攻擊石劍宇,而且這一路上,石劍宇竟也沒遇到任何暗襲。

    難道他是在引路嗎?還是有什麼其他詭計?

    石劍宇微攏眉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石劍宇冷冷一笑,既然他來了寒月宮,就絕不會空手而回。

    ——他一定會帶走思月。

    天空忽然間飄起了細雪,天地之間的寒意也一分分地濃烈起來,就連不遠處那碧綠的湖面也漸漸凝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天空中陰沉沉的,並沒有因為細雪飄揚而顯得開闊明朗反而又越漸有壓抑之勢。

    看來,一場更大的暴風雪就要來臨了。

    寒思月低下頭,又將目光調轉回結界外的那頭雪豹。

    它似乎已經睡著了,緊瞇著雙眼,懶洋洋地趴伏在雪地上,但那雙毛茸茸的耳朵卻是警戒地豎立著,好像隨時準備迎戰突如其來的危險。

    「豹兒。」她輕搖了搖頭,低喚了聲。

    雪豹聽到她的呼喚,抬起了頭朝她看了一眼,目光溫順而柔和。

    「快要下大雪了,去找個地方躲一躲吧!」

    聽到她的話,雪豹卻只是利索地抖去了身上的落雪,又重新將毛茸茸的腦袋趴回雪地上,然後閉起了雙目。

    這只雪豹竟跟他主子一樣執著。

    寒思月無奈地輕歎,也只能跟著坐下來,輕靠著身後的梅花樹。

    豹兒是五年前獨孤寒自雪山上救回來的,那時它還只是一隻剛剛出生的小豹,因為母豹得了急病死了,它幾乎在雪山嶺上活活餓死,是獨孤寒將它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從此以後,它就一直跟著獨孤寒,幾乎是寸步不離。

    豹兒非常有靈性,一般情況下,它也只聽從獨孤寒的命令。就像今日,即使是下再大的風雪,除非獨孤寒對它下指令,否則,它絕不會離開自己一步。

    雪,終於越下越大,寒風也開始呼嘯,彷彿要將整個天地都埋葬在這片蒼茫的白色裡一般。

    驀地,對面的叢林裡傳來了一陣異響。

    原本埋頭在雪地裡的豹兒雙目陡然一睜,一掃先前的慵懶,機敏地站了起來,朝叢林裡低吼了一聲,然後身子微微向後傾斜,蓄勢待發。

    寒思月睜開了眼,看見叢林裡慢慢走出了一道藍色的身影。

    那是一名年輕俊朗的男子,竟是寒月宮的總護法——寒朝。

    寒思月不由微微蹙眉。

    他來這裡幹什麼?

    雪豹認得寒朝,但它似乎除了獨孤寒誰的賬也不買,又低吼了一聲,一個飛身已擋在了寒朝的面前,似乎在示意寒朝不要再靠近。

    寒朝深沉的眼底似乎露出了一抹殺機,卻是一閃即逝。

    他妥協地退了兩步,將目光調向寒思月。

    「思月,我想跟你談一談。」

    寒思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知寒護法找我有何事?」她向來對這個寒朝沒有好感。因為寒朝是個心機很深的人,他的眼睛雖然平和,甚至不曾在外人面前露出過一絲一毫讓人不舒適的銳利鋒芒,但那雙眼睛裡面所藏著的另一種東西卻更讓人心底發冷。

    寒朝略有深意地打量了眼四周所布下的結界,似有所感歎,「宮主所布下的結界真是牢不可破。」

    寒思月平靜地看著他,「寒護法有話不妨直說。」

    寒朝揚唇一笑,「我知道這世上沒有一個人願意被當成鳥一樣困在籠子裡。宮主的做法太極端也太偏激了些。」頓了頓,他的語氣裡露出了探試,「思月,你是個聰明人,想必應該猜到了我話中的意思。」

    寒思月唇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很輕,也很淡,「寒護法是否想與我談一筆交易?」

    寒朝眼裡掠過了一絲讚賞,「不錯。我知道你很想離開寒月宮,離開獨孤寒的身邊。我可以幫你。」

    寒思月輕「哦」了一聲,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眸裡卻露出了一絲歎息之色,「我想,你應該先幫幫你自己。」

    她話音方落,寒朝已然感覺不對了。

    他面色一變,正欲拔起腰中所藏的軟劍,身子卻驀然一僵,竟再也無法動彈半分。

    身後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那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寒朝的心頭,讓他的血液也隨之一分分地凍結。

    寒朝的額際滲出了冷汗,臉色慘白如鬼。

    一道黑色如魔魅般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寒朝的面前,那張冷俊的臉上並無太多表情,看不出喜怒,但那雙黑沉不見底的眼眸卻讓人不敢與之直視。

    「宮主。」出於多年來慣性的威懾,寒朝不自覺地垂下了頭。

    豹兒一看見獨孤寒,早已卸下了滿身的防備,窩在獨孤寒的腳邊,仰頭用舌頭舔了舔他的手,似乎在邀功。

    獨孤寒輕拍了拍豹兒的頭,以示讚賞。然後唇角一揚,牽出了一抹嘲弄的冷笑,看向寒朝,「寒朝,你想要寒月宮,我大可以送給你。小小一個寒月宮,我還沒放在眼裡。這個宮主之位,我剛好也坐得厭煩了。」他話語一頓,如刀鋒般的眼眸直逼向寒朝,「但你做錯了一件事——竟要讓思月離開我?!這天下的一切,我都可以失去,只有她,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奪走。」

    第43節:第一章 宮中內亂(4)

    寒朝正欲開口為自己辯解,忽然眼前一花,還未及反應,心口便傳來了一劇痛。他低哼了一聲,捂胸單膝跪在了地上。

    這時他才赫然發現,剛才獨孤寒施在自己身上的禁錮竟不知何時早已解開了。

    獨孤寒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寒朝,「你已被施下了攝魂咒,除非殺了我,否則,你這一生都會被魔咒纏身。」

    寒朝的心頓時涼了。

    好可怕的獨孤寒。下咒、解咒、施咒,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他根本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獨孤寒,你索性殺了我。」寒朝喘息著閉上了眼,右手卻暗暗扣住了腰間。

    「我還不想髒了自己的手。」獨孤寒的目光掃過他的腰間,冷笑,也不再理會寒朝,而是看向了寒思月,「如果今天我沒有來,你會不會跟他合作?」那目光幾乎要將寒思月穿透。

    寒思月抬眸直視著他,目光坦蕩。

    「我既然答應了你,這一生都呆在寒月宮,自然不會反悔。」

    看著她臉上平靜的神色,獨孤寒的心口驀然一陣絞痛。她確實是答應了他,永遠留在寒月宮,但他卻始終覺得她離自己很遠很遠,所以,他才會用結界困住她,雖然這樣做,只會讓她離自己更遠,但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

    「宮主,你的手怎麼了?」寒思月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右手上。那裡纏著厚重的紗布,但鮮血卻早已滲透了重紗。

    那殷紅的血色,讓寒思月不覺得微蹙了蹙眉。

    「只是小傷。」獨孤寒回答得很淡漠,連看也未看自己的手傷一眼,但眼眸卻緊緊盯著她緊攏的眉心。

    她這是在關心他嗎?

    心情忽然間愉悅了許多,他的唇角揚起了微笑。

    驀地,他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獨孤寒,放了思月。」

    背後那一劍來得突來,也快如閃電。

    他眸光陡然一沉,轉身正欲擋住那凌厲的一劍,忽然聽到身後一聲低呼:「宮主,小心。」眼底異芒一閃,他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唇角噙著一抹莫測的笑容。

    「嗤——」的一聲,那一劍無情地從他胸口直穿而過,透背而出。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包括刺出這一劍的石劍宇。

    他驚訝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那把長劍貫穿了獨孤寒的胸膛,鮮紅的血順著劍尖一滴滴地滴落在雪地上,暈開了片片血紅。

    只見一道藍光閃現,緊接著似有什麼東西化為了一陣輕煙,在大雪中消失無蹤。

    一直困住自己的結界終於消失了。

    寒思月臉色慘白地呆怔在那裡,竟未移動半步,她沒有忘記獨孤寒曾經親口跟她說過,要想破了這個結界,只有用他心口之血。

    獨孤寒的臉色雖然是一片毫無血色的蒼白,但他卻連眉峰也未皺一下,而是冷然一笑,舉起右掌扣住了貫穿胸前的劍鋒,然後再猛地一拔,鮮血頓時飛濺而去。

    動作利索而狠絕,好像那一劍並不是刺在自己身上一般。但無論獨孤寒再怎麼隱忍,身形還是因為劇痛而輕晃了晃。

    「宮主——」寒思月終於回神,伸手扶住了他。

    就在這時,原本跪在地上的寒朝突然發難,閃電般地直取獨孤寒心口。

    「劍宇,攔住他。」

    寒思月低喝一聲,拉著獨孤寒疾退。

    石劍宇反應極快,雖不願意救獨孤寒,卻也不願思月失望,回身一劍擋住了寒朝那致命的一擊。

    忽然,頭頂上方一聲震天大吼,石劍宇還未及回神,一道矯健的白影已越過他的頭頂,兇猛地撲向了寒朝。

    是雪豹。

    寒朝一個猝不及防,被雪豹壓在了雪地裡。雪豹四隻利爪狠狠地陷進寒朝的左右兩肩和大腿。

    寒朝悶哼一聲,眼看雪豹那一張血盆大口就要咬上自己的脖頸,生死關頭之下,他忍痛抓起剛才丟落雪地的長劍,用盡最後力氣向上一挑。

    血光乍現。那一劍深深劃過了雪豹的左額。雪豹吃痛,長嘯一聲,放開了寒朝。

    寒朝當機立斷,就地一滾,起身的同時,朝天點燃了一個信號彈。

    火焰騰空而起,林裡四周頓時異動響起。

    寒思月神色微微一變,「劍宇,豹兒,快走。」

    攙扶著獨孤寒,她率先離去。

    石劍宇見寒思月離去,自然不會戀戰,而豹兒自然也是緊緊跟隨著獨孤寒。

    當寒朝埋布四周的伏兵趕到時,空曠的雪地裡就只剩下了寒朝一個人。

    沒想到這次奪權竟這麼容易,是他太高估獨孤寒了嗎?

    寒朝恨然盯著雪地上那一攤觸目驚心的血跡。

    剛才石劍宇這一劍怎麼不再重一些,讓獨孤寒一劍斃命,那他也就不會有後顧之憂了。

    輕輕撫上胸口,以真力驅散心口的隱痛,寒朝的目光中露出了陰狠歹毒之色,「獨孤寒,我不會讓這攝魂魔咒糾纏我太久的,我一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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