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入營帳的那一刻,葉心幾乎嚇得魂飛魄散。
樂天竟一劍抵著白少以的胸膛,滿目悲憤,殺機盡現。
「樂大哥,不要!」
葉心驚得大叫,樂天不禁往她這邊看過來,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只見白少以唇角微微一勾,勾起一抹冷絕的輕笑,徒手一掌拍向鋒利的劍鋒。
劍鋒微微一偏,從他肩上滑過。
白少以也不顧被利刃割破手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擊落樂天手中的長劍,再右手兩指一鎖,牢牢扣住了樂天的咽喉。
所有的動作皆是一氣呵成!
葉心看得瞪口呆,就因為她這麼一叫,形勢竟已完全逆轉!
「樂大哥!」葉心焦聲道,「白少以,別傷害他——」
白少以淡淡看了葉心一眼,放開手的同時,接連點了樂天週身數大穴道。
樂天怒道:「白少以,你有種就殺了我!」
白少以冷笑,退到一旁,腳步卻有些虛浮,不禁輕靠著床沿。
「樂大哥——」葉心無奈地走上前去,「你何必這麼固執?冤冤相報何時了!今日白少以滅了南熵,你要報仇;他日你殺了白少以,也有會有人要替他報仇,難道,這一輩子,你就在仇恨中沒完沒了地過下去嗎?」
樂天眥目欲裂,「葉心,國仇家恨,怎能如此輕易就忘記了?」
「皇朝由統一到分裂,歷經戰爭,再度一統天下,這是歷史不變的定律!有戰爭,就必會有死亡。現在各國分裂鼎立,戰禍紛飛。要想消弭戰禍,唯有再度一統皇朝,那樣老百姓才不會受苦受難,享有真正的和平。」
樂天看著葉心,冷聲道:「葉心,你是在幫白少以說話麼?」
葉心歎了口氣,道:「樂大哥,我並不是要幫誰!我只是在講歷史必然的規則。我不知道你們這個時空,到最終誰會統一天下,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我身邊的朋友,不要受到傷害,不要再互相殘殺!樂大哥,你和師師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如今,你也因師師是風熾人的身份,而拒絕了她。這麼多年來,師師是真心誠意地照顧著你,不是嗎?我想,你應該知道她的心意。」
樂天沉默。
忽然,帳外又掠進了一道黑影。
直取樂天!
伸手一扣樂天肩頭,將他帶了出去。
白少以一驚,正欲出手卻被葉心阻止。
「是林師師!」
葉心看著帳外消失的身影,微笑道:「我想樂大哥終有一天會放下仇恨的,因為有林師師在他身旁。」
回過頭,卻發現白少以正深深凝望著他,眼底有著某種莫名悸動的情緒。
葉心笑道:「怎麼,是不是被我剛才那番大道理給嚇到了!我也只是亂扯一通。」眼角的餘光掃到白少以那滿手的鮮血,不禁一聲驚呼,「你這個笨蛋,怎麼又受傷了?」
房間裡是溫馨而寧靜的。
葉心低頭幫白少以包紮著手上的傷口,神色細心而又認真。
「好了!」為白少以手上的紗布打下一個漂亮的結,葉心心疼地問,「還痛不痛?」
白少以默默地搖了搖頭。
「十指連心,怎會不痛?」葉心嗔怒地看著他,「你什麼東西都悶在心裡,別人怨死,念死,也不說一句,你這樣的人痛死活該!」
伸手拍下了白少以的手掌,見他悶哼了聲,心中快意的同時,又心疼不已。
連忙抓回那只受傷的手,輕輕地吹氣。
「葉心——」白少以的眸光瞬間沉了,幽深如暗夜。
葉心抬起頭,幾乎被那道眸光吸了進去。
「諸葛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白少以微微一怔,眼底閃過釋然,隨即又恢復平日裡那一副冰冷淡漠的模樣。
葉心輕歎了口氣。
他的喜怒從不表露出外,真不知要發生什麼事才能徹底扯下他冰冷的面具。
「你啊,老是這個樣子。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了,我——」
葉心還未說完,就聽外面有人秉報道:「報——張飛山率領先鋒八千,突襲我軍帳營。」
戰爭,是殘酷的。
葉心第一次真正親臨了戰場。那血腥的殺戮讓她刻骨銘心地難忘。
張飛山已被擊退,但白少以這方面卻也損失了不少兵將。
李英明顯是利用了張飛山,以那十萬降兵之事做導火線,讓兩邊人互相殘殺。
真是親者痛,仇者快!
葉心真想抓起張飛山狠狠地揍一頓,這個張飛山竟是這般火爆而衝動,有勇無謀!
「少以,該喝藥了。」
當葉心端藥給白少以的時候,看見白少以正與諸葛明商量對策,眉峰深鎖。
傳說中,他是赤炎國的戰神,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但這一次,他所面對的,卻是曾經與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葉心輕歎了口氣。
「先喝了藥再說!」葉心將藥塞進他手裡,「我可不想戰還沒打完,你就趴下去了。」
白少以無言地將藥接過,喝了下去。
葉心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諸葛,你們商量出對策沒有?」
諸葛明道:「現在張飛山被李英給蒙蔽,我們若不想開戰,唯一的方法,就是讓他知道真相。」
葉心皺眉,「現在就怕我們講出真相,他也不會相信吧?」
「是啊,我們這樣說,他一定會認為我們是欲蓋彌彰。」
葉心皺眉沉思,忽然眼前一亮。
「不如,我們來招反間計吧!」
「反間計?」
「所謂反間計,就要利用間諜離間敵人內部。我們派人進去當間諜,然後再找機會離間李英和張飛——」葉心眼中露出一絲得意,「甚至我們可以借張飛山之手殺了李英。」
要用反間計,最重要當然是間諜人選。葉心怎麼可以放棄一個如此好的機會,所以無論白少以怎樣阻止她都要去。
她的理由是,每一次她施展什麼計謀總是被白少以識破,然後半途而廢!
所以,她很不甘心!
這一次,她一定要用她的計謀幫白少以一次。而且整個計謀是她策劃的,怎麼可以少了她這個主策劃人?
她現在又恢復了武功,絕對有能力自保。
於是到最後,事情就演變成了這樣。
諸葛明易容成白少以軍中坐鎮,而白少以則跟葉心一起闖敵軍陣營。
上次張飛山帶人來襲,白少以曾俘虜了數百降軍。
大家都是赤炎人,白少以原本就想將人放了,於是趁著放俘虜之際,白少以和葉心混進了那堆傷兵之中。
也許是老天保佑,張飛山也是個體恤下屬的人,雖然他的兵士們曾被俘虜,卻依舊真心相待,親自接進軍營。
葉心第一次看見了張飛山。
長得粗獷豪邁,橫眉大眼,竟與歷史上的張飛有那麼一點點相像,只是少了那滿臉的絡腮鬍子。
難怪他與張飛只差了一個字啊!
深夜的時候,白少以和葉心悄悄接近主將營帳。
帳裡,張飛山和李英正在舉酒暢飲。
「這白少以還算有些良心,沒有殺了我的士兵,反而將他們放了。」張飛山說著,灌下一大杯酒。
李英冷然道:「張兄弟,你可別被白少以那小子給騙了,他這樣做,一定是有所圖謀。」
「他能有什麼圖謀?」張飛山疑道。
李英神色一沉,「也許,他在戰俘裡混了奸細。」
張飛山笑道:「我也想到這點,現在整個軍營已下了禁令,不得任何人外出,就算有奸細,也無法將消息放出去。」
「若是他們來殺你的呢?」李英看了張飛山一眼。
「殺我?」張飛山臉色陰沉了下來,「他們有本事殺得了我?趙兄弟,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李英連聲乾笑道:「張兄好本事,那些小小的奸細刺客自然是傷不了你的。」
張飛山豪邁一笑,「趙兄弟,先乾了這杯,明日等我養兵蓄銳,便殺出去,與白少以大戰一場,我倒要看看他這個戰神,是否真如傳說中的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好!我先預祝張兄凱旋歸來!」
兩人大笑著舉杯暢飲。
葉心和白少以互看了一眼,已有了默契。
等李英離席而去,白少以便要跟上去。
葉心忽然拉過他,在他額際印下一吻。
「要小心!」她輕輕地說。
白少以點了點頭,「你也要小心!」
話落,他悄悄跟上了李英。
帳內,張飛山滿意打了個酒嗝,正想去睡覺,忽然身後響起利刃劃破虛空的聲音。
張飛山伸手一抄,已接住了暗器。
「誰?」
眼角的餘光看見帳外有黑影閃過,張飛山連忙飛身跟了上去。
李英沒走出帳營多久,便察覺有人跟蹤。
「什麼人?」
李英停下了腳步,冷然環視著四周,卻又不見任何動靜。
驀地,有人影自東南面一閃。李英眼眸一沉,已追了上去。
張飛山追到一個小樹林裡,已不見了人影。
「什麼人,給我滾出來?」
葉心藏身在一株老樹上,不禁暗暗得意地笑。有武功的感覺還不錯。輕輕鬆鬆就可以躲避敵人的追擊。
張飛還在小樹林裡轉悠,他似乎是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
葉心見時間差不多了,便用密音傳功的方法,將自己的聲音四下裡傳了開去,不讓張飛山捕捉到自己的位置所在。
「趙大人,不用緊張,我們是自己人。」
「趙大人?」張飛神色微微一動,也不揭破,「你究竟是何人?」
葉心見張飛山已然上鉤,便接著道:「將軍讓我給趙大人帶一封信!」
言罷,她將手中的紙團向下一拋。
張飛山伸手接住,展開一看,面色已變。
「趙兄別來無恙。趙兄這一石二鳥之計果真天下無雙。小弟深感佩服。明日務必請趙兄引張飛山和白少以至斬星峰,定讓他們插旗難逃!此計若成,大破赤炎便指日可待,趙兄可算是居功至偉,功成之日,我必啟奏君上,論功行賞。赤焰字。」赤焰不是風熾國的鎮國大將軍嗎?
「趙大人既已收到將軍的書信,那小人告退了!」
見張飛山面色慘白,葉心暗笑不已,卻躲在樹上按兵不動。
遠遠的,她看見前方有兩道人影朝這邊急奔而來,唇角不禁微微一勾。
好戲就要開場了!
李英跟著那黑影轉了一大圈,卻始終都沒跟上。
沒想到對方的武功竟如此之高?李英不禁暗中凝神戒備。跟到一個小樹林的時候,那黑影忽地失了蹤影。
李英微微皺眉,隱隱間覺得有些不妥。
正欲離開,忽聽林中有人道:「是否趙大人?」
李英一怔,察覺不出對方的來意,究竟是惡是善,便點頭道:「我是。」
「大人剛才有否碰到其他人?」
李英冷喝道:「閣下究竟何人?明人不說暗話,又何須如此藏頭露尾!」
那聲音又道:「看來大人未曾遇見先前的密使了。我等是將軍秘密部屬,不方便露面。」
「密使?」
「將軍命我們前來,是有機密要事要轉告大人。」
李英皺眉,看起來對方並沒有惡意,難道是張飛山的人?
「究竟有何要事?」
「將軍讓小人轉告大人。明日斬星峰上會安排好一切,但到時需要大人將人引至陷阱之中。」
李英以為是張飛山要自己引白少以至斬星峰,便道:「回去告知你家將軍,我已知道了。」
「是。」那聲音隱去,似已離開。
李英百思不得其解,只是讓自己引白少以去斬星峰,又何須如此大費周折,讓密使前來告知,思來想去覺得不妥,便想回頭去找張飛山。
結果,才一轉身,就看見張飛山正冷冷地站在自己面前,不禁詫異道:「張兄,你怎麼在這裡?」
張飛山冷笑道:「趙兄,我又為何不能在這裡?」
李英察覺張飛面色不對,忙道:「張兄哪裡的話,這裡是你軍營重地,又哪有張兄不能來的地方。對了,我剛好有一事要找將軍!」
「是否為了殺我和白少以一事?」
李英詫異,「張兄這是哪裡的話?」
張飛山冷喝道:「趙高,你不用演戲了。一切我都已知道了!」
李英一怔,隨即冷冷一笑,道:「張飛山,既已被你識破我也無話可說!」
「你這樣做,就是為了讓我和白少以兩敗俱傷?」
「不錯!」李英大笑道,「素聞赤炎國的大將張飛山有勇無謀,在我窮途末路之際,我只好找你為我報仇了。」
張飛山頓時變了臉色。
「若不是那白少以,我又怎會落到如今這般田地!所以,我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李英雙眸暴出陰毒之色。
白少以用一張假圖害他被各國的人追殺,最近好不容易找到圖中所畫的位置,結果發現只是一堆石頭。
張飛山心沉了沉。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佈局騙我的?你不是趙高?!」
「不錯。我根本不是趙高!我是李英!」
「南熵第一殺手李英!」張飛山終於知道自己上了多大的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