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後,諸葛明安全地回來了!
葉心不禁鬆了口氣。
經過一番喬裝,眾人在一家客棧內安置了下來。
原本,諸葛明是提議盡快趕去風熾找吳三貴,好解了她身上的巨毒。
但沒想到當夜樂天便發起了高燒,昏迷不醒,暫時無法走遠,於是葉心決定,讓樂天把傷養好些再說。
夜,已經很深了。葉心獨自一人站在客棧後園賞月反省。
離開將軍府不過半日,幾乎是每隔十分鐘,她的腦海裡便會浮現出白少以的身影。而且,她犯得最嚴重的一個錯誤,就是把樂天當成了白少以!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將軍府裡救出樂天,自己就老是在他身上看到白少以的影子。
以前根本就不會啊!
慘了,她不會是喜歡上這個白少以了吧?!
她才認識白少以幾天啊?她可是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的,更何況,白少以自始至終都戴著銀灰面具,自己連他的真正面目都沒見過啊!
回想起那日的夢境,葉心便百思不得其解。
那分明是——屬於另一個葉心的記憶!
「葉心姐姐!」
身後響起了諸葛明的聲音,葉心連忙收斂起心神。
「樂大哥怎麼樣了?」
「他暫時沒事了!」
「暫時?」葉心心底一沉。
諸葛明沉聲道:「他之所以這麼嚴重,是因為肩上的傷口引發了昔日的舊傷。」
「舊傷?」葉心皺眉道,「樂大哥曾經受過什麼傷嗎?」
諸葛明輕搖了搖頭,「這個我不太清楚。樂大哥雖是隱門副掌門,但我與他接觸並不多。」
「那他的傷好不了嗎?」
「只要好好調養一段時日,應該不會有事。」
「那就好。」葉心微鬆了口氣。
「葉心姐姐,我們現在處於赤炎境內,應該盡早離開,況且,你身上的毒——」
「我沒事。先治好樂大哥身上的傷再說吧!」
諸葛明笑道:「葉心姐姐,雖然你失去了記憶,但你的性格依舊沒變。還是那麼為他人著想。」
「你這小子原來嘴巴這麼甜!」葉心被他一讚,臉不禁紅了起來,便轉移話題道,「對了,一直沒問你,你是怎麼混進將軍府的?」
「兩年前,赤炎與風熾一場大戰,雖然赤炎大勝,但白少以卻深受重傷,幾乎喪命。趁著赤炎國君為白少以廣招名醫時,你便安排我混進將軍府,為白少以治傷。」
葉心心中一緊,「原來白少以受過那麼重的傷?」
「嗯。」諸葛明點頭,「那年白少以的傷太重,雖保住了一條性命,但至今仍未完全恢復,便將我留在身邊為他調理身體。」
「他到現在還沒恢復?」葉心想起在山林中白少以那疲憊的神情。
「白少以那年身上受了七處劍傷,不過最致命的,卻是胸口幾乎穿心的那一劍。」諸葛明頓了頓,看了葉心一眼,「而那一劍,正是葉心姐姐你所傷!」
葉心幾乎從椅子上跌下來,「我——我為什麼要傷他?」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諸葛明道,「只知似乎是為了當年白少以屠殺風熾十萬降兵的事。」
腦海中掠過那日夢境中的情景,葉心心口驀地一痛。
為什麼她有另一個葉心的記憶?
「當年你讓我混進來,一半是為南熵,還有一半是為了治好他。」
「我——我跟他真有過一段情嗎?」
「當年你原本也是為了竊取赤炎國的情報而潛伏在白少以身邊,但後來卻日久生情。你二人原本是想拋開一切遠走他鄉,但白少以卻接到密令,前去攻打翼風城。也因那一役,你二人便從此各走東西,恩斷情絕。」
「是嗎?」
見葉心的神色恍惚,諸葛明不禁有些擔心,「葉心姐姐,你怎麼了?」
「呃——沒事——」葉心強笑道,「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樂大哥?」耳畔響起諸葛明的驚呼。
葉心一回頭,便看見樂天在林師師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樂大哥,你怎麼出來了?」
樂天看了葉心一眼,堅決地道:「我們馬上動身去風熾。」
「可是你的傷——」
「你身上的毒必須馬上解!」樂天聲音顯得有些凌厲,讓葉心和林師師都不禁吃了一驚。
似察覺到自己語意稍重了些,樂天緩聲道:「現在白少以一定在到處追緝我們,我們留在赤炎很危險。」
諸葛明沉吟道:「樂大哥說得不錯。離開赤炎才是上策。」
林師師擔憂地看了眼樂天,「樂大哥,可你的燒還沒退!」
「我沒事。」樂天輕咳了咳,避開了林師師關切的眼神。
林師師為之黯然神傷。
葉心看在眼裡,不禁輕歎了口氣。
這段三角戀可真是讓人苦惱啊!
歷經一番艱辛,葉心等四人終於離開了赤炎國,進入了風熾境內,在一間不起眼的客棧安頓了下來。
樂天這一路上極少講話,似乎與平日有些不同,葉心和林師師雖感到奇怪,卻也多半當他因傷重而感到疲累,所以不太愛講話。
林師師對樂天百般照顧,換來的依舊是淡淡冷冷的回應。
這一天,葉心見到林師師又在偷偷地暗自神傷,終於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跑去質問樂天。
「樂大哥!」
見樂天房門沒關緊,葉心便直接推門進去,沒想到竟看到樂天正赤著上身,為肩上的傷口上藥。也許因為獨自上藥不太方便,紗布上已是鮮血淋漓,卻還未綁好,額際上已痛得冷汗涔涔,眉頭深鎖。
「樂大哥,你怎麼自己上藥?」
葉心慌忙衝過去,邊幫他拆開紗布,重新上藥,邊斥責道:「你逞什麼英雄啊,小心傷口又惡化了!」
「我自己可以。」樂天微微喘息著,聲音因傷痛而顯得沙啞。
葉心一怔,終於明白為什麼林師師又不開心了,「你剛才是不是不讓林師師幫你上藥?」
樂天沉默。
葉心看著樂天,有些不解,「樂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們?自我們從白少以那逃出來,你就像變了一個人。從前,你雖對林師師無意,卻也不像現在這般這麼冷淡。」
樂天沉默半晌,方道:「我只是不想麻煩她。」
「可你現在這樣,很傷她!」葉心輕歎了口氣,「不過,我也知道啦,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如果,你真想有個了斷,也要跟林師師說清楚啊,免得大家浪費彼此的時間。」
樂天微垂著眼簾,「你似乎很關心我們的事。」
「當然關心啦!你們都是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你們受到傷害!」
樂天眼中神色一閃,忽抬頭看著葉心。
他那又是什麼眼神?
葉心被他這麼一看,頓時渾身不自在,不自覺就想轉身逃跑。
奇怪,她只有面對白少以時才有這種感覺……為什麼最近面對樂天,也頻頻出現這種感覺?
正沉思間,忽聽樂天道:「葉心,其實,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是嗎?」
樂天的突然告白讓葉心嚇了一跳,「樂大哥,我——」
樂天目光熠熠地望著她,「那你對我又有何感覺?」
「我——我其實——」葉心退了一步,眼角的餘光卻瞥見門外林師師那張慘白的臉。
「林師師——」葉心驚呼。
林師師卻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師師!」葉心連忙追了上去,沒注意到樂天眼底閃過的幽光。
「師師,你聽我說!」
好不容易追上林師師,葉心氣喘吁吁地一把拉住她,「別再跑了,大半夜的這樣劇烈運動,一會兒可是會睡不著的。」
林師師別過臉,黯然道:「葉心,你別管我。」
「師師,你聽我說,我們應該女兒當自強,就算自己所喜愛的男人不喜歡自己,也不要這麼沒出息嘛!天底下好男人多得是,這個不行,我們就換一個。」
林師師回過頭看著葉心道:「我知道,樂天大哥喜歡的人是你。」
葉心急道:「可我不喜歡他啊!」強扭的瓜又不甜。
林師師一怔,「你、你真的不喜歡他?樂大哥人那麼好,你為什麼不喜歡他?」
「要是人好我就是喜歡,那我豈不是愛不過來了?難道要我一女嫁數夫啊?」
葉心的話,頓時讓林師師破涕為笑。
拉著林師師在客棧後園的石椅坐下,葉心笑道:「這不就對了!何必為了個男人折磨自己?」
「葉心,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林師師好奇地問道,「不然,你怎麼會不喜歡樂大哥?」
「我——」葉心正想搖頭,隨即想如果不說個心上人來,可能林師師是不會罷休的,只好無奈地笑笑,「是啊,我是有心上人了。」
「是誰?」林師師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
「秘密。」葉心故意合上嘴巴。
「我今天一定要知道。」林師師作勢就要呵葉心的癢。
「啊——」生平最怕癢的葉心頓時尖叫一聲,「我說,我說——那這樣好了,我告訴你一個姓,總行了吧?」
「那還差不多!那他姓什麼?」
葉心隨口胡謅了姓:「白。」
話才出口,她愣住了。
為什麼她莫名其妙一張嘴就溜出了「白」這個字?
「姓白?」林師師狐疑地望著她,「你——你不會是說白少以吧?」
「怎麼可能!」葉心立即便反駁,「我才不會喜歡他!」
葉心越說心裡就越沒底……自己不會真的喜歡上那個白少起了吧?
慘了!
這回是不是當葉心當上癮了,連感情都不自覺地陷了進去。
可是,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總有一天是要回去的。她不可能,也不可以和這個時代的任何男人發生感情!
不然以後回去了該怎麼辦?
「葉心——」
耳畔響起了林師師焦急的呼喚。
「啊?什麼事?」葉心終於回過了神。
「你怎麼了,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到。」
「沒事。」
「葉心,你不會真喜歡白少以吧?」
「師師,你別亂猜了,我才不會喜歡白少以!我喜歡的那個人叫白——叫白玉堂!」滿頭冷汗地又胡謅出一個名字,葉心不禁暗暗吐舌。
白五俠!
不好意思,我借下你的大名了!
「原來叫白玉堂啊!」林師師稍稍放下了一顆心。
葉心怕林師師再問下去就沒完沒了,急忙拉著她就走,「好了好了,不跟你鬧了,再不睡覺,明天要成大熊貓了!」
「大熊貓?」
「呃——反正是一種眼圈黑黑的動物!」
……
兩人邊拉邊扯走進了內堂,卻沒有發現身後有一道影子正靜靜地駐立在黑暗中,低聲地重複著一個名字。
「白玉堂……」
第二天,當葉心、樂天等四人趕到了翠竹山時,吳三貴的竹屋外到處一片狼藉,血跡斑斑,甚至還橫臥著幾具屍體。
樂天彎腰察看了幾個屍體,沉聲道:「是李英的人。」
諸葛明心一沉,已跟著樂天衝進了竹屋。
竹屋裡,死屍遍佈,桌椅齊翻,顯然剛經過一場惡鬥。
一個披頭散髮的血人忽然從屍堆中緩緩站了起來,喘著粗氣冷笑道:「再來呀!不管你們有多少人,我都不怕你們——」
「吳三貴!」隨後跟著衝進來的葉心驚叫一聲。
吳三貴怔怔地看了葉心一眼,忽然哽聲道:「門主,對不起——」話未說完,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又頹然跌了回去。
諸葛明連忙扶起他,探了探,隨即沉重地搖了搖頭。
吳三貴吃力地睜開眼,動了動唇,看著葉心似有話說,卻又無力說出口。
諸葛明忙一掌貼於他的背心,為他注入了一股真力。
半晌,吳三貴終於找到了氣力說話:「門主,是我,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南熵——」
「你也隱門的人?」不然為什麼他會叫她門主?
「是。我是門主安插在風熾的眼線。」
諸葛明聞言怒道:「既然是自己人,你為何要對葉心姐姐下毒?解藥在哪?」
「對不起,門主。攝魂之毒,無藥可解!」
葉心渾身一軟。
「不可能!」樂天冷冷一把揪住吳三貴的衣襟,眼中殺機盡現,「解藥在哪?」
吳三貴一陣劇烈的咳嗽,「我真,真的沒有解藥!」
「樂大哥!」葉心不忍心再苛責於他,連忙拉住樂天,「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想,他應該不會說謊——」
吳三貴哽聲道:「門主——我該死,不僅下毒害你,甚至還派殺手去殺你——見事敗垂成,便通知了李英——是我該死——」
「原來那些黑衣人是你所派!」難怪他們身上有南熵國的令牌。
「是。是我經受不住權利財富的慾望,我見你失去了記憶,原以為殺了你,就可以獨吞寶藏,對不起——我辜負了門主對我的信任——」
樂天聞言一怔,「你知道碧波鎖的下落?」
吳三貴顫抖著手,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用牛皮紙包好的東西,遞給了葉心,「這是當日門主你交給我的。說這個東西是找到碧波鎖的關鍵,要我好好保管。他日時機成熟,你自會來找我。」
葉心接過了那包牛皮紙。
「可是——我鬼迷了心竅,竟挑撥君上,讓你去刺殺白少以,原本,是想借刀殺人——」
「你真是好狠的心!」諸葛明怒斥,「枉廢葉心姐姐如此信任你,甚至將這麼重要的東西都交給你保管!」
「多行不義必自斃啊!」吳三貴又哭又笑,口中鮮血直流,「我以為只有我一個知道的秘密,終究還是害了自己的性命——」
樂天蹙眉道:「李英他們就是因此來殺你的?」
「他們想奪碧波鎖——我——我絕不會讓他們——得逞——」吳三貴話未完說,忽怒目圓睜,繼而斷了氣息。
「現在怎麼辦?」諸葛明看著已無氣息的吳三貴,沉聲道,「沒拿到東西,李英的人怕不會就此罷休。」
「先離開這裡再說。」樂天看了眼面色慘白的葉心,一字字道,「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
一直沉默的林師師看著樂天眼眸中不同以往的神色,眼底閃過了一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