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夫君 第七章
    南宮凌不再讓她做粗活,改而隨侍在他身邊,不管他去哪裡,她都得跟著。

    他要喝茶,她就得為他斟茶,他要吃蓮子銀耳湯,她就得為他張羅蓮子銀耳湯,他在書齋裡看帳本,她就得在一旁幫他磨墨扇涼兼捶背。

    每日大概除了上茅房,她都無法離開他的視線,讓她一直無法探查雲繡到底被他關在什麼地方。

    她試過從其他下人方面下手,但大家口風緊得很,只會回她三個字——下知道。

    這樣下去可不行,她得想個法子。

    今日用過早膳後,總管來報。

    「少主。」

    「什麼事?」

    「馬車已備好,等在外頭。」總管恭敬的回答。

    「我等會兒就來。」

    「是。」

    一旁的上官宓聽了,心中大喜,因為南宮凌要出門,這就表示她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當她正以為可以藉著去收拾膳盤而乘機退出屋外時,南宮凌卻攔住了她。「去哪裡?」

    「收拾膳盤呀。」

    「不用,交給下人。」

    「可是……你不是要我像個下人一樣服侍少主嗎?更何況少主還有正事要辦,小的可不能耽誤您呀。」她提醒他,別忘了他和別人有約。

    「誰說我要你當下人?下人只能做一般的雜事,你的任務是專門服侍我,不管在內在外,你都得跟著。」

    她幾乎要呻吟出聲了,原以為可以離開他喘口氣,但是南宮凌根本不給她落單的機會,她不只要打理南宮凌的起居,還得跟在他身邊為他送茶遞水兼洗衣搓背,把她當成了他專屬的侍女,現在連出門都要帶著她,這樣她要怎麼想辦法脫身呀?

    馬車備好,等在門口的南宮凌在搜尋她的身影。

    「宓兒。」

    他在叫她了,她歎了口氣,走上前,認命的跟著他,而當南宮凌一雙眼對上她時,眉頭卻皺了起來。

    怎麼了?

    他的目光從頭到腳打量著她,令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的眼神像是她穿錯了衣裳,有錯嗎?她的打扮,可都是他所賜的呀,有什麼不滿的?

    南宮凌看著她,站在陽光下的她,有一種亮彩的魅力,當她靜靜站在那兒時,特別引人注意,他注意到有些男僕受到她的美麗影響,把這樣的她帶到大街上,引起其他男人覬覦的視線,這可不是他所樂見的。

    「采兒。」

    「是,少主。」

    「帶小姐去換男裝。」

    對於南宮凌的另一個身份賈青玉,她是很好奇的。

    當他頂著賈爺的身份,到各個行號去做生意時,她也得跟在他身邊當他的跟班,不過這時候他會要求她以男裝示人,只有在宅子裡時,他才會要她恢復女裝。

    她跟在南宮凌身邊,穿著男裝的打扮,一旦出了宅第外,南宮凌就變成另一個人——謙和有禮、八面玲瓏的賈爺。

    白天,南宮凌到各個商舖去巡視挑貨,她除了在旁邊遞茶倒水磨墨,也瞧見他是如何在經營他的生意。

    坐在馬車上,南宮凌依然霸氣的摟著她,她沒好氣道:「我現在扮的是男人,你不怕被人知道堂堂一個賈爺,在轎上摟著男人,誤以為你有斷袖之癖嗎?」

    「簾子放下了,我有何好怕的?」

    南宮凌側躺在轎上的軟榻,欣賞她扮成男裝英氣俊朗的樣子。

    轎子就這麼大,她想躲也躲不到哪裡去,又不想面對他的臉,只好任他摟著,只不過那太過炯亮的視線,有時候竟會使她臉兒不明所以的發燙。

    南宮凌的大掌,撫著她柔滑烏黑的長髮,以著略帶慵懶的語氣開口:「毒蜂王有五個女兒,據說每個女兒都是大美人,各有千秋,而且柔順乖巧。」

    上官宓聽了,立即點頭道:「是呀,我上頭四個姊姊,個個是萬中選一的大美人。我大姊秀外慧中,溫柔賢淑,並且彈得一手好琴;我二姊手巧,不但寫得一手好書法,針線織繡更是一流;我三姊廚藝天下無敵,凡是吃過她親手做的菜餚,便會愛上她;我四柿蕙質蘭心,勤讀詩書,個性乖巧又可愛,人見人愛呢。」

    「喔?」他挑眉。「毒蜂王的女兒的確是出了名的貌美,但是經過我調查,似乎與事實不符,世人以為毒蜂王的女兒都是賢慧乖順,事實上完全相反。你四個姊姊都是不同的娘生的,為了爭寵,所以每天都在勾心鬥角,為了爭名爭面子,在外頭都要比,比美貌、比氣質、比誰最能艷名遠播,從來不在外人面前表現出真本性,所以沒人知道毒蜂王的女兒們其實是很潑辣的。」

    上官宓一僵,看著他似笑非笑的面孔,紅了臉。

    「什麼嘛,原來你早就調查清楚了,還來問我。」

    他突然一把將她摟緊,帶笑的聲息在她耳邊吹拂。

    「如果你以為大肆誇讚你那四個姊姊的美貌,我就會心動娶她們任何一人的話,那你最好死了這條心,本少主沒興趣換人,我現在唯一有興趣的,是你。」

    這一席話,別的姑娘聽了或許會開心,卻讓她精緻的小臉垮了下來。

    「你是有興趣耍我吧?想把我娶來,然後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使喚來使喚去,存心累死我,好報你的大仇是吧。」

    大笑聲忽地自她上頭傳來,她不明白為何這人笑得這麼開懷,但是奇妙的,如此爽朗不羈的笑聲卻感染了她。

    其實這男人不要陰陽怪氣時,是很迷人的,而且當他豪邁的大笑時,反而減少了陰柔感,有著男兒大丈夫的豪氣。

    突然,南宮凌停止了大笑,一雙眼火熱的鎖住她,這才讓她驚覺自己正像花癡似的盯著他,而她的目不轉睛似乎挑起了這男人的渴望,當她要開口制止時,已然來不及,結實有力的雙臂將她的人收緊,薄唇也罩了下來。

    這男人毫不浪費任何可以一親芳澤的機會,總是將她吻得臉紅氣喘,直到她呼機困難,呻吟的抗議,他才肯放開,將空氣還給她。

    她表面上憤怒,但心底很清楚,自己並不如表面那般毫不在乎,事實上,她為他心跳加速的次數變多了。

    聽紫衣和采兒說,玉面君是少主方便行走江湖的身份,在江湖上辦事,自有江湖上的解決方法,例如陰陽雙煞和天山五怪,他們無惡不作,殺人劫財,連官府都拿這些江湖人沒轍,只有以江湖規矩來辦事,才能達到最快的效果。

    馬車出了城後,行走了半個時辰,來到一個小村落。

    「少主,到了。」馬伕恭敬的掀起門簾。

    南宮凌點點頭,率先下了馬車,她則跟在身後躍下馬車,好奇的看著四周。

    兩排整齊的長屋出現在眼前,當他們下車時,四周的百姓一見到他們,都聚上前來,咧聞熱情的笑容,還有人說要去通知其他人。

    那個在轎子裡對她動手動腳的南宮凌,一出了轎外,就變成了逢人說笑、和藹可親的大商人賈青玉,而見到他的人,都恭敬的稱呼他一聲賈爺。

    南宮凌將一本帳簿和一枝羊毛筆交給她,令她感到迷惑。

    「這是幹麼?」

    「記帳。」

    「啊?」

    「待會兒我說什麼,你就記什麼,明白嗎?走。」不待她回答,他已逕自往前,她則趕忙跟上去。

    在這村落的胡同巷底有一間質樸的客棧,名為瀟湘樓,整棟樓全被包下來,就等賈爺來,掌櫃的見到賈爺,大喜過望的迎上前。

    「賈爺,安好。」

    「莊大掌櫃。」南宮凌拱手笑著招呼。

    「人都來了,在樓上,正恭候您的大駕。」

    「煩勞掌櫃招呼了。」

    「下敢、不敢,咱們終於盼到賈爺了,大夥兒都在等您來呢。」

    上官宓在一旁好奇看著,這位掌櫃對南宮凌不但非常尊敬,還面帶感徼之色,態度就像見到大恩人一樣。

    「賈叔叔!」

    一個童稚的聲音興奮的喊著,不知從那兒鑽出來的小男孩,興奮的朝南宮凌打招呼,純真的直接抱上南宮凌的大腿。

    南宮凌一把抱起小男孩,開懷笑。「擎兒,半年不見,你長高了。」

    「賈爺,對不起,小兒無禮。」

    「男孩就是要這樣,活潑點。」南宮凌絲毫不以為意,抱起擎兒說笑,一旁的上官宓看了十分意外。

    哪裡跑出的小男孩?而且南宮凌似乎跟他很熟。

    她從沒見過南宮凌這一面,當他是玉面君時,真的帶有一股邪氣,讓人詭譎莫測的神秘,與天山五怪過招時,出手狠絕,神情冷凜高不可攀。

    可是當他是賈爺時,卻又笑臉迎人,親切誠懇,完全無一絲邪氣,簡直判若兩人。

    一時之間,她看得癡了,沒想到他逗孩子時,竟也會展現出大孩子似的調皮可愛,令她看了心兒莫名的怦動,突然覺得這樣的他好迷人。

    不一會兒,又一堆孩子們冒出來,這些小蘿蔔頭見到南宮凌,全都興奮地跑過來。

    「賈叔叔!」

    孩子們爭先恐後圍著他,有的抱著他的大腿,有的抓住他的手,臉上全是興奮的神情。

    南宮凌笑得更加開懷,一左一右各抱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和小男孩,大步朝裡頭走去,被一群孩子簇擁的他,一點都不介意被孩子們這樣纏繞,相反的,他非常喜愛孩子們。

    跟在後頭的上官宓,一路張著嘴、瞪大眼,不可思議地望著這一幕。

    隨著孩子們而來的還有大人們,也都出來迎接南宮凌,有婦女、有老人、有年輕人,這些人看起來並不富裕,但是很純樸和善,見到南宮凌,就像見到自己親人那股開心。

    「陳大娘,好久不見了。林伯,身子恢復了嗎?季老,您還是一樣的健朗。劉婆,聽說您添孫了。辛二,你變壯了。」

    不管是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年輕的、壯年的,大夥兒都很興奮見到南宮凌,都叫他一聲賈爺,年輕的女子看到他更是臉紅心跳。

    不是來做買賣的嗎?怎麼看起來像是狀元衣錦還鄉,街坊鄰里全出迎了。

    「賈爺,您一定要嚐嚐我家娘子釀的獨門醬汁,經過您上次的開導後,我和娘子研究出全新的口味了,包準沒人比。」

    「很好,我很期待,肯定要嚐嚐的。」

    「賈爺,我帶來收成的茶葉,是新培育的茶種,我立刻泡給您喝。」

    「牛老弟,我這幾天都未沾茶,正是為了喝你的茶而來。」

    「賈爺,我織了新的布匹花色,繡工絕對讓您滿意。」

    「好,讓我大開眼界。」

    「賈爺,還有我家老爺釀的酒——」

    「賈爺,請務必看看我採集的藥材——」

    「別急,一個一個慢慢來。」

    在那兒的人,都等著和賈爺做生意,一見到賈爺來,全部都站了起來向賈爺致意。

    上官宓很好奇,因為這些人看起來都不像是生意人,倒像是街坊鄰里或親人。

    南宮凌對待這些人,彷彿像對待老朋友一般熟絡,沒有客套,聊的是家常事,這些人不但歡喜地迎接老朋友,連對跟隨他來的上官宓也是如此熱情客氣,而且不少人對她很好奇。

    「賈爺,這位是……」

    「這位上官兄弟是我的義弟。」

    「上官大爺。」眾人熱情的尊稱她一聲大爺,讓她忙不迭的拱手回禮。

    「不敢、不敢。」

    面對這些人熱情的招呼和敦樸純真的笑容,上官宓感受到他們的善良和直爽,與其說是來做買賣的,倒不如像是來喝茶的。

    不只男人對南宮凌的來到感到開心,連在場的姑娘家也是。

    「你挺受姑娘家歡迎的嘛,要不要挑一個娶回家。」

    她帶笑的眼神,毫不在意的迎上他帶著危險的目光。

    「彼此彼此,上官公子也不遑多讓。」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上官宓才發現也有不少姑娘在偷瞧她,因為她現在身著男裝,在那些姑娘家眼裡,她可是俊俏的公子,一點也不輸給南宮凌。

    「上官大爺,看看我織的這塊料子。」

    「請嚐嚐五娘釀的醬汁。」

    「嚐嚐這茶葉香。」

    「還有我的——」

    不管是姑娘們、大嬸們,還是小女孩,都圍著她,幾乎讓她招架不住她們的熱情。

    「你也挺受姑娘家歡迎的嘛。」南宮凌在她耳邊低聲道。

    她橫了他一眼。「是呀,托賈爺的福。」可惡,竟然反過來嘲笑她。

    「上官大爺第一次來咱們這兒呢。」一個姑娘笑道。

    上官宓原本就很好奇,見南宮凌此刻正在和其他商家說話看貨,趁此好奇的問向其他人。

    「賈爺常來給你們買貨?」

    「是呀,賈爺是我們的大恩人,我們這個村,是因為賈爺才建起來的。」

    有這回事?她更加好奇了。「怎麼說?」

    「以前咱們很窮,我們本來不是住這兒的。是賈爺把大家聚在一塊兒。告訴大家,會織布的織布、會種茶的種茶、釀醬的釀醬,只要有一技之長的,他就能把咱們種的茶、釀的酒、織的布,轉賣到其他地方去。」

    另一個人接著道:「我什麼都不會,但是會祖傳的釀醬汁,以前賣給商家都很便宜,賺不了幾兩銀子,後來遇到賈爺。說我的醬汁值更好的價格,將我的族人帶到這個村子裡。負責教那些同樣無家可歸的人一起釀醬汁,賈爺會用高於市面上的價錢跟咱們收購。因為賈爺,讓我們的日子過得比以前更好了,也能靠自己謀生。」

    上官宓好訝異,想不到南宮凌心地竟然這麼好,幫助這些無家可歸的人,有了自己的村子,也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

    她不由得深思的回頭望向南宮凌,真實的他,似乎跟她所想的不一樣呢。

    「上官大爺,您還沒嚐嚐我釀的醬呢。」

    「還有我的——」

    「嚐嚐我的——」

    禁不起姑娘們和村民的熱情,她只好恭敬不如從命,叫她看什麼,她就看,叫她吃什麼,她就吃,叫她喝什麼。她就喝。

    在過目完所有的貨之後,南宮凌對她命令:「把我念的,一字不漏的記下來。」

    「是,賈爺。」

    「醬汁一百甕、茶葉一百斤、綢布三百匹,」

    「喔,醬汁三百匹、茶葉一百甕、綢布……你說幾斤啊?」

    南宮凌愣住,轉頭看著她,卻意外瞧見一張紅通通的臉蛋,以及一雙恍惚的眼。

    「你喝酒了?」

    上官宓皺起眉頭。「當然沒有。」

    她的臉色紅潤,眼神迷離,完全就是一副外行人喝酒的模樣,肯定是剛才大夥兒在爭相叫她品嚐時,不小心喝了,他竟忘了告訴她別亂喝。

    「他們的東西真不錯,茶香、醬好、布料美,你真有眼光。」說著還大力拍他的肩膀。

    光看她這個大力拍肩的動作,他更確定她喝酒了,而且還喝了不少。

    「你喝醉了。」他低聲道。

    她皺起眉頭。「早跟你說了,我不喜歡喝酒,那酒又烈又苦,我一點都不——」才說著,她的人就晃了一下,他立刻扶住她,並把她手上的帳本和筆拿過來擱在桌上。

    這下子連她自己都感到訝異。「我、我怎麼了?」怎麼會站不穩?

    南宮凌舉頭看向其他人。「你們給她喝了什麼?」

    其中一個女子失笑道:「我給上官大爺嚐了醉千紅。」

    南宮凌恍悟,笑得一副促狹樣。「原來如此。」

    上官宓大驚問:「那是酒?」原來連她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喝的是酒。

    「這醉千紅和其他的酒不同,一點也不烈,有著淡淡的香甜,但它的酒勁在後頭,有酒量的人,最多只能喝七杯,沒酒量的人,一杯都嫌多。」

    她瞪著南宮凌,像是好久才聽懂他的話,後知後覺地張嘴。「啊。」

    上官宓這慢半拍的反應,讓眾人全笑了出來,也讓他莞爾,眼神轉為幽深。

    「而且喝這醉千紅,要看個人功力,因為它的效力對每個人不同。功力好的人,可以忍住它醉人的效力,功力不好的,不到半刻工夫,就會臉紅身熱。」他看著她,眼中有著促狹。「不過我倒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一喝就立即反應,毫無招架之力。」

    那表情分明在笑她,把她看扁了,上官宓不服氣的推開他的扶持。

    「我沒事好不好,只是一小杯,怎麼可能會醉。」她一點都不信自己酒力差到這種地步,因為她一點也沒有喝酒的感覺。

    她拒絕南宮凌的扶持,每次見到他帶著邪氣的笑意就有氣,因為她發現自己的心跳越來越不規則,因為她曉得,南宮凌在人前不會表現出來,只有在人後他才會對她露出那露骨的眼神,以及魅惑的笑容。

    她不可以心動,也不可以受影響,如果她受了影響,就表示自己輸了,因為這男人對她不安好心。

    她搶回帳本,拿起筆,要證明自己罩得住。

    「喏,布一百匹對不對?」沾了沾墨,就要記上一筆。

    「是三百匹。」

    「我知道,我是故意考你。」她輕哼,拿著毛筆的手卻不聽使喚,字寫得歪歪扭扭。而且動作變得好慢,想快也快不了。

    咚的一聲,她的筆掉了,只好彎身去撿,可她才一彎身,整個人就要跌下去了,更快的,在她跌下去之前,南宮凌伸手一撈,把她攬入臂彎裡,然後像是提貨物似的一把提起來,這一連串的動作讓眾人哄堂大笑。

    「對不起各位,我這位小兄弟真的喝醉了。」南宮凌不慌不忙的說道,這丫頭比他預料的還醉。

    眾人聽賈爺如此說,笑得更厲害。

    雖然趴在地上不好看,但是被吊在南宮凌的手臂上,也光榮不到哪裡去。

    「放開我啦。」她咬牙抗議。

    「你確定?」他眉毛挑了挑。

    「我就算醉死,也不要被你這樣抱著。」

    「我是為你好,除非你想被她們灌醉?」

    上官宓原本要抗議,但是經由他的眼神示意,往其他人看去,不由得一怔。

    大夥兒的眼睛盯著她,一副等著要灌醉她的樣子,這些人都很熱情,尤其是姑娘家更是一雙雙眼睛都像是要吃了她,害她有些毛,本來想掙扎,現在卻不敢了,似乎待在南宮凌臂彎中比較安全。

    「我醉了。」

    她垂下頭,繼續吊在南宮凌臂彎裡,免得被那些太過熱情的村民給餵食,讓她招架不住。

    南宮凌低笑,吩咐手下接手,訂下村民的貨,將每一種貨物的數量全記下來,並商量好交貨的日子,然後再把上一季賺到的銀兩,依據種類和名目分給村民。

    既然她什麼事都不能做,索性軟軟的靠著南宮凌,耳朵聽著他不停的吩咐其他人細節。

    這些都是性情純樸卻努力幹活的人,只因太過老實,不懂得和商人周旋,有南宮凌經手,負責將貨物送到全省各處的定點商行去,便可以避免村民們被奸商低價剝削,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如此敬重和感激南宮凌。

    而她也發現,南宮凌似乎很喜歡和這些人話家常,他的這一面,令她感到分外親切,她發現自己喜歡他笑起來的樣子,那樣豪爽不羈,但腦海中又隨即想起他帶著邪氣的樣子。

    到底哪一個才是他呀?

    無可否認的,兩種他都讓她好迷惑,當他是玉面君時,他蠻橫不講理,還帶著一股邪氣,令她生恨;可當他是賈爺時,他對人重義氣,真誠有禮,還任由孩子在他身上爬著,一點也不介意。

    而且他不只做生意,幫助弱者,還大發銀兩僱人修橋鋪路,難怪人人敬重他,稱他是大善人賈爺。

    南宮凌和賈青玉,到底她比較喜歡哪一個呢?

    咦?她怎麼會思考這個問題?

    不,她才不會喜歡他,不管哪一個,她都不會輕易動心。

    南宮凌叮囑完所有重要的事情後,便先將喝醉的她帶回馬車上,吩咐馬伕回賈府。

    躺在他懷裡,臉蛋紅得像是喝了幾十斤烈酒似的她,皺起眉頭問他:「你到底是南宮凌,還是賈青玉?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他不答反問:「你到底是古靈精怪的上官家五小姐,還是溫柔賢淑的五小姐?」

    可惡,又在損她。

    「我早說了,溫柔賢淑只是我裝出來的,事實上,我很粗魯、不拘小節,行了吧?閣下若要娶我,最好三思而後行,免得丟了您的臉。」

    大概是酒力的關係,所以她的口氣也特別橫,南宮凌不但沒見怪,反倒對她使性子大感有趣,大掌勾起她的下巴,低聲問:「你比較喜歡玉面君,還是賈青玉?」

    她老實的開口。「我喜歡扮成賈青玉的你。」

    「喔?為什麼?」

    「因為當你是賈青玉時,個性豪爽不拘,比較善解人意呢。」

    「是嗎?」他眼神轉為幽深,臉龐又悄悄移近了些。

    他望著這個小妮子,在她面前,他不用當玉面君,也不用當大商人賈爺,就只是當他自己。

    「那麼你知道我較喜歡哪一個你嗎?」

    帶點醉意的美眸閃著好奇的光芒。「哪一個?」

    「不管是溫柔賢淑的五小姐,還是古靈精怪的五小姐,我都喜歡,但現在我最喜歡的,是帶點醉意的你。」最後的話語,結束於一個罩下的吻。

    她應該要拒絕的,可是卻發現自己無法推開他的臂膀,她也應該要討厭南宮凌的,可是可是——她不討厭賈青玉,可以說,她喜歡那個受孩子們圍繞,會為人著想的賈青玉。

    上官宓迷惑了,醉暈暈的腦袋瓜無法思考,當她正情迷意亂的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討厭他,還是喜歡他時,南宮凌已將她壓下,一點一點的攻佔她。

    她氣喘吁吁的抗議:「南宮凌,我說過你不可以輕薄我。」

    「我現在是賈青玉。」

    「賈青玉,你不可以佔我便宜。」

    「你不是喜歡賈青玉嗎?」

    「我是喜歡啊,但我討厭南宮凌。」

    「那麼我就一直當賈青玉。」

    「那南宮凌呢?」

    「你就當他死了。」

    「啊……」

    這是什麼話?一點都不合理,可是可是——

    她無法思考,因為他點點親吻,淹沒了她。

    分不清是酒?還是他的吻?讓她整個人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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