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夫君 第一章
    江湖險惡,兵荒馬亂,地方盜賊橫行。各大世家、各家門派、邪教異徒,各自為政,還有武林中特立獨行的邪魔歪道。

    誰的勢力大,誰就是江湖霸主,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裡。

    武林裡,動輒興起一場腥風血雨,不願涉足江湖恩怨的正派人士,紛紛退隱山林,武功高強的,還能自保,井水不犯河水,歸隱鄉野。

    武功不夠強的,便想辦法盜取武功秘籍,偷偷練功,或是投靠門派以求保護,再不然,就是得靠騙吃騙喝的功夫和鬼靈精的聰明腦袋來混飯吃,就像上官宓和雲繡。

    這對主僕一路偷拐搶騙行走江湖,不過她們偷拐搶騙也是很有原則的,因為呀,她們是偷奸商的貨、拐惡霸的錢、搶土匪的糧、騙貪官的銀子。

    她們有時候扮成英俊的公子哥兒,有時候扮成柔美嬌艷的狐狸精,或是像此刻,一個扮死人、一個扮孝子。

    路邊一張草蓆上,躺著一個假死的老人,是上官宓扮的,而一旁披麻帶孝、哭得可憐兮兮的兒子,則是雲繡扮的。

    兩人易容成老爹和兒子,將自己的花容月貌藏在醜陋的面具後頭,假老爹躺在草蓆上裝死,假兒子則跪在一旁,向路人乞求銀兩。

    來來往往的人,沒人多瞧她們一眼,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家人,也不是貌美如花的女子要賣身葬父,而是一個看起來沒幾兩肉又髒兮兮的少年要湊銀子葬父,這年頭自己花都不夠了,還是別浪費銀子。

    「好心的大爺、少奶奶,請幫幫忙,施捨點銀子吧……」

    雲繡哭哭啼啼的央求道,破碗裡,只有一些好心人給的碎銀,連一餐餬口都不夠,當然啦,如果她們要撈銀子,方法多得是,但她們今天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撈銀子,而是要逮人。

    「嗚嗚——爹——」一身破舊布衣打扮的假兒子雲繡跪在草蓆旁,彎著腰,趴在假老爹身上含糊不清的哭著。「嗚嗚嗚——一男一女正往咱們這走來——嗚嗚嗚——」

    躺在草蓆上裝死的上官宓,也以別人聽不見的音量開口。

    「死了一整天,終於等到了這對惡人。」

    「他們易了容,以為可以瞞過我們。」

    「要不是妳擅於追蹤術,否則便讓這對老奸巨猾的夫婦給逃了。」

    靠著雲繡的追蹤術,上官宓一路緊跟陰陽雙煞這對姦夫淫婦,若不除去這對惡人,只怕江湖上還不知有多少小孩要遭殃,因為陰陽雙煞專門偷盜嬰兒,迷信吃了嬰兒的肉身,有助修行魔功。

    一想到他們令人髮指的行徑,上官宓就恨得牙癢癢!此種邪魔異教之人,人人得而誅之,她們決定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襲他們,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小姐,來了。」

    「準備……」

    「殺呀——」

    一聲暴喝,令她們兩人為之一怔。

    殺?誰發的號令啊?

    剎那間,四面八方破瓦而出的黑衣人,將陰陽雙煞團團包圍;而原本在賣包子的小販也拿出了圓月彎刀;駝背的白髮老人突然站挺了腰桿子,手裡拿著狼牙棒;原本牽著牛當街在叫賣的牛販,鞭子一抽,將旁邊的棚架劈成了兩半,嘩啦啦的木棍全掉了下來,擋住了陰陽雙煞的去路。

    原來這些人早埋伏在此地守株待兔,等目標現身後,便露出了真面目,亮出了傢伙,一個個看起來全是不好惹的狠角色。

    周圍的老百姓早就嚇得趕緊捲鋪蓋,有的逃往騎樓、有的躲到屋內,免得無辜被捲入,一個不長眼,少了胳臂或是鼻子,可沒人會賠的。

    「各、各位大爺,不知有何指教?」被團團圍住的這對老夫婦愀然變色,他們看起來就跟一般的老百姓沒什麼不同,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包圍,感到手足無措又慌張恐懼。

    若非他們早已調查清楚,否則真要被這對老夫妻精湛的演技和易容術給騙過。

    為首的大漢怒斥道:「哼,咱們少主等兩位很久了,陰陽雙煞,今天就是你們的死期了。」

    老夫妻更是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什、什麼陰陽雙煞啊?我、我們不認識,你們認錯人了。」

    「嘿嘿,你們以為易了容,就能騙過咱們,不知道你們就是江湖上出了名殺人不眨眼的惡夫妻,喜吃人肉、飲人血,甚至還偷盜別人家的嬰兒。」

    「還跟他們囉唆什麼,直接砍了他們的頭,然後再把他們臉上的假皮撕下來不就得了。」

    陰陽雙煞知道洩漏了行跡,再瞞也是枉然,分別將自己臉上的面具扯下來,露出了邪惡的真面目。

    「沒錯!咱們就是赫赫有名的陰陽雙煞!」

    躲在一旁看熱鬧的百姓,有人忍不住低叫道。

    「哇!好醜啊!」

    「我的老天!真是鬼見愁呀!」

    「陰陽雙煞?應該叫牛頭馬面才對吧。」

    「有這麼醜嗎?」草蓆上的死人坐起來問。

    「媽呀——」

    原本已經死了的人突然坐起來,嚇得週遭人跌的跌、倒的倒,一個個睜著驚恐的大眼睛,瞪著起死回生的上官宓。

    「哇,一個臉好長,長得像馬,另一個鼻孔好大,長得像牛,黑不啦嘰的臉上還有鼠斑,鼻子不像鼻子、眼睛不像眼睛、嘴不像嘴,我以為我扮得夠丑了,想不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們竟然比我還醜?!」上官宓禁不住嘖嘖稱奇。

    她把自己弄得面目猙獰,外加七孔流血,居然還醜不過那些人,真是長了見識。

    「小姐,被人捷足先登了,現在怎麼辦?」雲繡低聲道。

    上官宓露出鬼靈精的笑容。「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原來想逮陰陽雙煞的人不只咱們,也好,咱們就當那得利的漁翁,省點力氣。」

    她決定作壁上觀,有人幫她們對付陰陽雙煞,樂得她們在一旁喝茶涼快兼看戲,順道也仔細觀察這些人的身手和底細。

    雙方都不是好惹的江湖人物,不一會兒,兩方人馬果然打了起來。

    陰陽雙煞這回可栽了,他們之所以可以橫行江湖到現在,只因為他們夠狡詐,能夠耍狠絕不會偷懶,能夠耍陰毒絕不會光明正大,不過那些與他們過招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能夠守株待兔,必然有了嚴密的防堵,以防陰陽雙煞逃跑。

    雲繡好奇的望著那群圍剿陰陽雙煞的人裡,其中一個穿著灰袍的男人,此人武功高強,神情冷沈,刀刻般的臉容嚴肅而冷漠,他一出手,便讓原本囂張的陰陽雙煞漸漸笑不出來,還臉色蒼白。

    雲繡疑惑的低問:「不知那傢伙是何人?哪一派的?」

    「故意遮著臉,該不會是醜八怪吧?」

    此話一出,不只是雲繡,擠在她們左右後方一起看熱鬧的百姓們,全部都轉頭看著她,因她適才說的那句話而怔愣。

    雲繡提醒小姐。「醜八怪?」凡是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到那位灰袍男子長得挺俊朗,威武的身形不失瀟灑,完全跟醜八怪扯不上邊呀。

    上官宓依然面不改色的扯了扯唇角的笑意。「我指的不是那位穿著灰袍的男人,而是站在他身後的那個人。」

    所有人的目光也從灰袍男子身上,改移到站在他身後的人身上,因為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灰袍男子給吸引住,所以沒察覺到他身後的那抹身影。

    那人戴著笠帽,帽上罩了一層黑色的薄紗,遮住了此人實際的面貌,那人就靜靜的站在那裡,姿態優雅且從容不迫。

    雲繡也察覺出不對勁,立即明白小姐的意思。

    「那個人才是頭頭?」

    「沒錯。」上官宓雙臂交橫在胸前,眼神閃過一抹慧黠之光,別人或許瞧不出來,但她可是注意到了,當陰陽雙煞和對方打起來時,她也順道在一旁解說。「仔看旁邊那些手下。」

    她一說,全部看熱鬧的人都仔細看那些嘍囉。

    「那些手下本來站在那人的左邊,因為那人的左手微微一動,所以他們才上前與陰陽雙煞交手,我敢打包票,等會兒他右手一動,右邊的手下也會加入戰局。」

    上官宓才說完,果然不一會兒,那人的右手微微一動。

    「啊,他右手動了。」雲繡低呼。

    看似不經心的動作,但說也巧合,右邊的手下在他手動了的同時,一齊出動加入戰局。

    「看到沒,我說得沒錯吧。」

    雲繡和其它看熱鬧的百姓點點頭,一臉恍然大悟,都認同她說得很對。

    「江湖中,高手多,那些站在台前的人還不是最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那些隱藏在背後,讓人搞不清他底細的人,趁你不注意的時候,殺你於無形之中,而你死的時候,還不曉得自己的仇人是誰呢。」

    嗯嗯,有理,大家一邊睜大眼看著那頭精彩的打鬥,一邊聽這頭假死人的解說。

    陰陽雙煞這對夫妻,男的叫陽俊生,女的叫陰花花,在江湖上惡名昭彰數十年,當然武功身手方面也非浪得虛名,兩人同時對付二十幾個高手,卻依然沒讓對方得逞。

    「瞧,那人雙手交握,依我猜,這場戰局要結束了。」

    果不其然,一切如上官宓所料,灰袍男子突然招式變得更急更猛,原來他並沒有使出全力,而是等著首領的命令,當首領一下令,他便以雷霆萬鈞之勢,逼得陰陽雙煞亂了步調,沒多久,陰陽雙煞便吃了敗仗,被縛住了。

    同一時刻,那名戴著笠帽的神秘人也緩緩轉身離去。

    好戲結束了,上官宓一手搭上雲繡的肩。

    「兒子啊,咱們走吧。」

    「是,爹。」

    「不好意思,借過借過。」

    起死回生的假老爹和假兒子很有默契的穿越人群,在週遭人的瞪視下離開,立刻朝那群神秘人跟蹤去。

    *

    載著陰陽雙煞的三輛馬車,在奔馳了一個時辰後,往城南郊外一所大宅子快速前進,當馬車快接近時,守門的護院已將銅門打開,讓馬車疾駛而入,然後又快速的關上。

    年約四十歲的中年男子站在前廳,他面色嚴謹,不苟言笑,當馬車在前廳廣場上停下,他立刻上前迎接。

    手下將馬車的門簾掀起,戴著笠帽黑紗的男子下了車,身為總管的他立即恭敬行禮。

    「少主。」

    戴著笠帽的人微微點頭。「石總管,將最後車廂的人關起來。」

    石總管雙目放射出異芒。「少主將陰陽雙煞擒住了?」

    「是御影立的功,他正看住他們,將人關好。」

    「屬下遵命。」

    交代了總管和御影后,男子進了主廳,穿過廳堂,往東廂走去,來到了主院落。

    侍女紫衣和采兒見少主回來了,立即迎上。

    「少主。」

    「嗯。」男子點了下頭,在侍女們的迎接下進了屋子。

    一進到臥房裡,紫衣和采兒便上前來為少主寬衣,當紫衣恭敬的為少主拿下笠帽時,一直隱藏在黑紗笠帽下的那張面孔也呈現出來。

    那是一張極為俊美的面孔,美得令人屏息,白皙的肌膚,陰柔的眉宇,而那一雙眸子,像是夜空的星子般,璀璨深邃無底。

    他是南宮凌,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生得俊美無儔,甚至比女人更美,他雖是男兒身,卻有一股陰柔的俊美,就算是其它佳麗美人站在身邊,也要自歎不如了。

    但是他,並不喜歡自己的相貌。

    紫衣和采兒小心的伺候少主,貼心的為少主脫下長衫長袍,然後采兒奉上一盆淨水。

    「少主,請淨手。」放有花瓣的溫水,端到少主面前。

    南宮凌將手掌放入溫水中洗淨後,紫衣已拿著乾淨的巾帕站在一旁待命,少主的手一離開水,她立刻奉上巾帕。

    白皙修長的指接過巾帕,慢條斯理的將手上的水珠擦拭乾淨,南宮凌沈靜中帶著一股冷凝,若非他有一副挺拔的體魄,若只瞧那張比女人還絕美的臉蛋,恐怕還會被人誤認為女兒身呢。

    男人見了他,沒有人不會因他的美麗而驚艷;女人見了他,又不禁會被他的俊美所癡迷。

    但是對南宮凌而言,卻不喜歡自己太過陰柔的長相,更忌諱別人說他太像女人,那些曾取笑他娘味重的傢伙,都已經被他送去見閻王了。

    換上了輕便舒適的中衣後,南宮凌橫躺在臥榻上稍做休憩,閉目養神,不一會兒,門外傳來沈穩的聲音。

    「御影求見少主。」

    南宮凌的秀眉微微一挑,紫衣收到少主的示意,立即走出內房,經過花廳,將門打開,對來人露出羞澀的笑。

    「御影大哥,少主有請。」

    御影生性沉默寡言,粗壯的身形挺拔,相貌冷峻中帶有粗獷,將紫衣羞澀的笑看在眼中,只微微點個頭,便走進去,在七步之距的地方立定,神色恭敬有禮。

    「少主。」

    南宮凌依然閉目養神,慵懶的問:「拷問得如何?」

    「他們已經承認,上個月運往北方的商貨,是他們劫走的。」

    「哼!」南宮凌雙目倏睜,迸射出冷冽的怒光殺氣。「我的人,可也是他們殺的?」

    「陰陽雙煞負責劫貨,殺了我們運貨的人馬,是天山五怪。」

    南宮凌心中明白,御影擅於拷問之術,就算陰陽雙煞再狡猾,也熬不過御影的嚴刑。

    「是天山五怪下的手?」南宮凌神情冰冷,怒眸像是淬了毒的劍,無比厲銳。「看來這筆帳還有得算,殺人償命,我要他們拿命來賠。」

    一旁的采兒憤恨道:「天山五怪手段毒辣,這種人留不得。」

    紫衣也附和道:「他們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咱們少主的手掌心。」

    她們對南宮凌忠心耿耿,並且對他有著崇高的敬意和佩服。

    「為免走漏風聲,這事不許聲張,我要秘密將他們引出來,殺個措手不及。」

    紫衣詫然問:「少主要隻身對付他們?」

    「昨日咱們在大街上抓了陰陽雙煞,為了避免風聲傳到那五人耳中,我要速戰速決,以免天山五怪知道陰陽雙煞出了事,察覺出危險而遠走疆外,到時要找到他們便難如登天了。御影守在這裡,避免有人來救走陰陽雙煞,我則去和那天山五怪會面,我要親手將他們碎屍萬段!」他冷冷說道,轉頭對御影命令。「立刻以陰陽雙煞聯絡的方法,將他們引出來。」

    御影躬身接令。「屬下遵命。」

    *

    暗夜,烏雲遮月,正適合鬼鬼祟祟。

    屋瓦上被悄悄的掀開一塊磚瓦,明亮靈慧的大眼睛往下面瞧了瞧,過了一會兒,黑影躍下,無聲落地。

    鬼祟的人影無視於床上躺平睡著的人,因為她知道中了她的獨門「好眠香」後,就算天塌了,床上的人也不會醒來。

    身著黑衣,戴著黑色面罩的上官宓,將耳朵往牆上貼去,仔細聆聽隔壁的動靜,大約有一盞茶的工夫,她都是靜止不動的,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她閃身出了房門,來到隔壁的房門前,與此同時,另一個同樣穿著黑衣、戴著黑面罩的黑影也出現在她面前。

    黑衣人瞧見黑衣人,一點也不意外,因為她們是同夥,另一個黑衣人是跟她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丫鬟雲繡。

    兩人比手畫腳一番,比的是只有她們兩人才看得懂的手語——

    「我這邊全搞定了,妳那邊如何?」

    「全吸了小姐的『好眠香』,睡得很熟。」

    「很好,陰陽雙煞就被關在這房間裡。」

    「等小姐數到三,咱們就殺進去。」

    「好,一、二、三——」

    三字比出的同時,兩人同時從窗戶躍了進去。

    當她們一殺進房間時,兩人不約而同的心驚,因為她們想都沒想到,在這房間裡的,是那個武功高強的灰袍男子。

    御影此刻正站在房間的中央,像是雕像一般動也不動,一雙漠冷的眼睛閃著兩道詭異的光芒,直盯得人毛骨悚然。

    上官宓和雲繡兩人都大驚,看了彼此一眼,明白對方跟自己一樣驚愕。

    她們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正是那武功高強的灰袍男子,想不到他如此高竿,避開了她的睡藥,而且就在這房裡等她們自投羅網。

    「哼,膽子不小,竟敢闖進來救陰陽雙煞。」

    上官宓鬼靈精一動,立刻大聲道:「什麼陰陽鬼東西?咱們是來搶劫的,把銀子交出來!」

    跟她默契十足的雲繡也附和道:「還有珠寶銀票,只要乖乖交出所有值錢的東西,也許咱們哥兒倆還會饒你一命。」

    她們壓低了喉嚨,裝出男兒聲,故意自稱哥兒倆,假裝是來搶劫的,因為上官宓感覺到對方濃烈的殺氣,倘若對方以為她們是陰陽雙煞的同夥,肯定死路一條,所以當機立斷裝成了強盜,不用明說,雲繡當然知道小姐的意思。

    御影渾身散發著讓人膽寒的氣息,他看著這兩個傢伙一左一右的包圍他,隨時準備出其不意的攻擊他,他也運功凝神以待。

    心想這兩個不自量力的傢伙,竟想來送死。

    「上!」

    幾乎是號令一出口的同時,御影立即雙掌擊出,朝那兩具撲來的身影打出,但他卻感到手勁撲了個空,明明打在人身上,卻沒有人的實體感,五爪撕裂之處,竟只是黑色的衣物,讓他一怔。

    那兩個傢伙,居然逃得不見蹤影了?!

    原來當上官宓喊出「上」的時候,聽在別人耳裡,以為是要進攻,其實是她和雲繡逃走的暗號。

    「武功那麼高,鬼才和他打咧。」上官宓輕哼,哪會笨得自尋死路,當發現陰陽雙煞沒有被關在房間裡,而是灰袍男在等著她們時,她就知道上當了。

    「知道是陷阱,不逃才怪咧。」她自言自語的說道。

    在出發之前,她早就和雲繡講好了,萬一不成功,就立即閃人,即便要逃,也要讓對方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抓誰,所以她們一個往東、一個往西,讓對方不知道要追誰去,並約好要在山神廟會合。

    她沿路小心的不留下足跡,免得對方循線追來,而且她還多繞了好幾個地方後,才朝著山神廟而去。

    當她快到山神廟時,遠遠便瞧見廟裡的火光,她心下高興。

    「嘿,不愧是我的好雲繡,已經先到了,還體貼的先生火取暖,真是我的好妹妹。」她立即加快腳步,來到山神廟前,推門而入。

    這年久失修的破山神廟,地處偏僻,方圓百里內有不少毒蛇猛獸,所以不會有人來到這山神廟過夜,這也是她和雲繡挑上這裡的原因。

    雲繡蕙質蘭心,生起這堆火,除了取暖之外,也可以防止毒蛇猛獸的入侵,她心中暗暗讚賞,知道她的雲繡一向最體貼她這個小姐。

    她四處看看,沒見到雲繡的影子,心想她可能出去了一下,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她心中這麼想的同時,也剛好轉身,這一轉身,差點沒把她的魂魄給嚇出竅——

    想不到她的身後竟神不知鬼不覺的站了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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