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燦爛,萬物在它恩澤的照耀下復蘇、生長,日復一日。
然而,陽光再燦爛,也有它無法到的角落。樊嘉士童年時居住的公寓,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至少殘留在他心中的陰影,一直霸占他記憶的角落不肯離去,連帶著使得陽光也透不進來。
站在對街,仰望並排的老舊公寓。經年累月風吹日曬雨淋而呈現土黃色的水泥外牆上盡是水漬,上面攀附著青苔,牆面到處凹凸不平、殘破不堪。
這風景,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樊嘉士雖然只在這地方生活過幾年,真正有記憶也只從四歲開始,但這幾年對他的影響特別深刻,這也是梁萱若堅持他非來不可的理由,唯有勇敢面對,才能擺脫過去的陰影。
“走吧!”梁萱若挽著樊嘉士的手臂溫柔說道。
樊嘉士點點頭,連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和梁萱若一起跨越馬路,走向童年居住的老舊公寓。
這一整排公寓的屋齡相當老舊,樊嘉士和母親還住在這裡時,就有一棟不能住人,現在一整排都被列為危樓,裡面已經完全沒有人居住。
他們這種舉動相當冒險,說實在也不可取,卻是必要的。
為了讓樊嘉士不再作惡夢,梁萱若花了一番功夫才說服樊嘉士跟她一同前來,說什麼都不可以退卻。
因為沒有人居住,整排公寓都被斷水斷電,幸好現在是大白天,群聊四四整理,光線還很充足,上樓不成問題。
他們順著階梯慢慢往上走,越是接近頂樓,梁萱若可以感覺到樊嘉士的腳步越沉重,充分顯現出他內心的猶豫和遲疑,
“加油,快到了。”她一直都很有耐心,樊嘉士非常感激梁萱若,她其實可以不必管他的死活,可她堅持一定要來。
真不知道該罵她多事,還是怪自己的意志太薄弱,輕易就被她說服。
短短幾十階樓梯,在樊嘉士的眼裡卻有如天梯沒有盡頭,而在他的腳踏上最後一個階梯時,四周仿佛陷入一片黑暗。
“嘉士。”唯有她溫柔的呼喚是唯一的光亮,指引他找到靈魂的出口。
四周又再次亮起來,他的天使幫他打開門。
“我們進去吧!”梁萱若推開公寓的門,因為年久失修加上沒人住,門鎖都壞了,很容易就推開門進去。
“嘉士。”她知道跨出第一步不容易,所以她先進門等他,用眼神鼓勵他跟進。
樊嘉士從來就不是一個膽小鬼,但這一刻他竟然膽怯,害怕面對自己的過去。
梁萱若索性走到他身邊,牽起他的手把他帶進屋內,她不是不了解他的心情,但是他如果一直逃避,惡夢就沒有結束的一天。
樊嘉士不能甩開她的手,只好跟著她進屋。
陽光透過壞掉的窗戶直接射進屋內,灰塵在光線中飛舞,時間在光與塵的對話中停格。
樊嘉士移動腳步,來到屋子的中央,環看他曾經住過的地方。屋子已經搬空,留下的只有灰塵、垃圾,和搬不走的記憶。
忽地,他聽到腳步聲由遠而近,像一群大象踩過地面從門口傳來。
王嘉士,要不要去公園玩?
接著好幾張他熟識的臉出現在門口,笑嘻嘻的喊人。
阿寶、大雄、冠宇!
幼年時的同伴個個咧大嘴跟他招手,樊嘉士不由得勾起嘴角,朝他們走去。
我來了!
這時他的身邊竄出一個小孩,他的臉樊嘉士也不陌生,是童年時的自己。
走,我們去公園踢球!
大家手勾著手、肩並肩,笑呵呵離開公寓。
他們的笑臉是如此天真可愛,即使附近的住戶都罵他們是沒教養的壞小孩,他們依然高高興興的玩在一起,每天每天都很快樂。
他都忘了,他其實是有玩伴的。
樊嘉士的眼睛開始發酸。
他都忘了,自己其實曾經不孤單,也曾經大聲笑過。
樊嘉士再把視線轉到另一面牆的角落,那裡曾經擺著一台電冰箱,是他媽媽在二手貨市場買的,運氣好的話,他媽媽會在裡面放上幾瓶養樂多,他只要一打開冰箱看見養樂多,整天心情就很好,,那天他會注意少罵一點髒話,因為他媽媽警告他只要被她聽見他罵髒話,就不許喝養樂多。
童年時的記憶有如水庫,只要一開閘門就止不住洩洪,就要將他吞沒。
他再將視線轉到以前放餐桌的地方,過去他媽媽總是喜歡在這個地方喝酒。
過來,嘉士。
他好怕他媽媽叫他,因為不曉得她今天心情怎麼樣,會不會突然拿起籐條打人。
樊嘉士又看見童年時的自己,怯生生地走向媽媽,媽媽起先還對他輕聲細語,後來忽然心情大變,拿起籐條拼命打他。
都是你害的!
他看見童年時的自己拼命閃躲,苦苦哀求她住手,但媽媽已經失去理智,根本停不下來。
如果沒有你,我早就嫁人了,日子也不會過得這麼辛苦!
他媽媽習慣把自己的過錯強加在他身上,他當時太小,不知道如何逃離這血緣暴力,只能任由母親叫罵。
你死一死算了!
王春慧帶著恨意的詛咒,多年以後像一枝箭射中樊嘉士的心髒,他也不想活啊!但死不了,他有什麼辦法?
樊嘉士的眼眶開始泛紅,作夢也沒想到,這些不斷在夢中騷擾他的影像,放到現實回憶起來殺傷力竟放大千倍。夢中他盡管嘶吼、盡管逃離、等待夢醒;現實中他跑不掉,無法從一幕又一幕殘酷的影像中逃開,只好握緊雙拳,忍受它們帶來的傷害。
“嘉士?”始終默默站在一旁的梁萱若,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對勁,靠到他身旁關心他。
他不說話,或者應該說無法說話。因為這時他父親出現,殘忍的說要帶走他,而他的母親,也真的以一千萬代價把他賣給他父親。
媽媽!
他沒忘記他是如何哭號,也沒忘記母親臉上的淚。
媽媽!
你為什麼要把我交還給父親,難道你不知道,他是一個多冷酷的男人?
樊嘉士閉上眼睛,在心裡問王春慧,她受盡折磨的臉龐,即使經過這麼多年依然清晰,依然在他心上留下傷痕。
他的眼淚,跟著他的傷痕一起凝聚在眼眶中打轉,他卻不許自己讓它流下來。
梁萱若在一旁看了很不忍心,展開雙手由後面抱住樊嘉士給他安慰。
“想哭就哭吧!”她懇求樊嘉士。“拜托你哭出來,別讓眼淚在你的心中累積成傷。”
……他能哭嗎?如果哭了,他父親的鬼魅會不會出現在他面前,用最嚴厲的口吻叫他把眼淚眨回去?因為他是樊氏集團的繼承人,而樊家的男人,是不能流眼淚的。
可是,他真的好想哭。
樊嘉士的身體開始顫抖,不停、不停地顫抖,梁萱若更加抱緊他,給他支撐的力量。
那些過往的記憶,總是糾纏不清,白天他還可以用意志力控制,可每當夜深人靜,它們就進入他夢中作怪。
樊嘉士的眼淚終於開始掉落,仿佛壞掉的水龍頭,一滴接著一滴。
他無法擊敗它們,天曉得他盡力了,真的盡力了!
“嘉士!”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的傷心,梁萱若全部都能體會。
“別再壓抑了,嘉士,就讓眼淚盡情的流吧!”她陪他一起哭。
梁萱若輕如蟬翼的呢喃,是幫助樊嘉士解脫最後的力量。這一刻,他終於釋放他的淚水,任它盡情奔流。
梁萱若臉靠在他的背看不見他的臉,但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情緒起伏很大,因為她也同樣激動。
她曾經以為他是天之驕子,但事實上他不但受虐,還被自己的母親出賣,被自己的父親當做棋子使用。
血緣是一種暴力,他是暴力之下的犧牲品,因為無法選擇父母,只好屈就暴力。
“嘉士!”她真的、真的好為他心疼,怎麼都止不住淚水。
他們無聲地哭泣,為彼此,也為自己。
公寓外,開始下起毛毛雨,天仿佛也與他們同悲。
許久以後,他們收起了眼淚,卻別外頭的雨困住。
原本細如發絲的雨不知在何時變大,現在出去,肯定會淋成落湯雞。
下雨天,留客天。
老天執意要他們在此地多停留一些時候,他們也只能遵照老天爺的意思。
廢棄的公寓內家具早就被搬空,連張椅子都沒有,他們只好席地而坐,背靠在牆壁上聊天。
樊嘉士的情緒已經平復,看起來又像平常一樣冷靜,但眼神柔和許多,不再那麼冷酷。
“好多了嗎?”她問他。
樊嘉士點點頭苦笑,有點尷尬。
“只要是特殊日子,一定下雨。”梁萱若望著窗外的雨,不禁感慨。
“有嗎?”他沒注意到。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下著傾盆大雨。”她提醒他。“還有我在街上躲著警察,你出手相救那天也是下著雨,我們跟雨真的很有緣。”說是他們的媒人也不為過。
“好像是這樣。”經她這麼一說,他也注意到了。
“今天也是。”她露齒一笑,笑容好美。
他忍不住偏過頭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吻,她笑得更開心。
樊嘉士也跟著偏頭看著窗外的雨絲,第一次感覺到雨的浪漫。過去,他很討厭下雨天,總覺得還要打傘,不方便又浪費時間,現在的看法已經稍有不同。
“對不起、硬是把你拉來。”她原本以為有助於心理治療,但看他這麼痛苦,她開始後悔自己多管閒事,害他難過。
“你不需要道歉。”他搖頭。“因為我確實感覺好多了。”
“嘉士……”她驚訝地看著他,他點點頭。
“就像你說的,我不能永遠都在逃避。”他淡淡微笑。“只是我沒想到我會哭得像個娘兒們,如果被阿寶、大雄、冠宇他們看見,一定會笑我沒種。”
“阿寶、大雄、冠宇?”
“是我兒時的玩伴,我剛剛看見他們了。”他解釋。
……
他沒有看見他們,而是看見心中的想念,看見他所經歷過的童年。
“你為什麼不去找他們?”既然想見就見,何必死撐?
“我?”樊嘉士愣住,完全沒想過這件事。
“你們是朋友不是嗎?”她說。“既然是朋友,就去找他們啊!說不定他們也很高興見到你。”
“可是……”
“我完全不認識林管家,都敢登門拜訪了,你們是童年時的玩伴,還不敢相見嗎?”
不是不敢,而是近鄉情怯,怕跟他們見面以後,發現大家都變了,到時候才是真的尷尬。
“試著聯絡看看吧!”她了解他的顧慮。“就算外表改變,你們共同擁有的回憶也不會改變,還是有共通點。”
是啊,就算物換星移,外表、個性全都變了,他們一起度過的歡樂回憶不會變,也無法改變。
“我考慮考慮。”他點頭,答應再跨出一步。
“另外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也能一並列入考慮。”既然都要考慮,也不需要分批,干脆一次解決。
“什麼事?”他警覺地看著她,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你能不能請林管家回來?”她懇求樊嘉士。“很多事情我都不清楚,需要他幫忙。”
自從他們和好以後,他們就絕口不提離婚的事,樊嘉士更把許多女主人的工作交給她,害梁萱若手忙腳亂,沒一樣做得好。
“你不要得寸進尺。”稍微對她好一點,就故態復萌,想爬到他頭上去。
梁萱若聞言聳聳肩,心想大概又沒希望,只好下次有機會再提。
“隨便你。”沉默了一陣子,他終於開口,臉色不是太好。
“啊?”
“你是樊家的女主人,這是你的權責,我沒意見。”
換句話說……
“謝謝你!”她高興到抱住他,在他臉上親個不停,樊嘉士完全敗給她。
“真拿你沒辦法。”他承認他變心軟了,對她的要求一概接受,越來越不像一個大丈夫。
“我愛你。”但在她的心中,此刻他比什麼時候都偉大。
因為他已經開始懂得愛,懂得分享,懂得為愛讓步。
這樣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大丈夫——她愛上的大丈夫。
***
樊氏別墅的早晨,一如以往忙碌。
廚師忙著准備早餐,女僕忙著擺餐具,林基勝忙著指揮僕人,一切都是那麼井然有序。
樊氏別墅唯一凌亂的地方,該是男主人的房間。
就看見樊嘉士的浴袍丟在地上,梁萱若的睡衣也被掃到地上,床上的人影糾纏,隨著他們逐漸加快的呼吸,糾纏得更厲害
梁萱若的身體發熱,臉上出現潮紅,整個人都在抽搐。
在她陷入瘋狂之際,樊嘉士也像瘋了一般,雙手捧住她的粉臀,不停往她的身體深處前進。
他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傾全力帶給她快樂,梁萱若在他釋放種子時,喜悅到達頂點,仰頭放聲尖叫,兩人在同一時間到達高潮。
“呼呼!”
仿佛經過一世紀之久,他們才從天堂返回人間。
樊嘉士緊緊抱住她,和她一起調整呼吸,等到他們的呼吸一般平順,才依依不捨的抽離她的身體,下床拾起浴袍穿上。
梁萱若仍傻乎乎地坐在床上,也不拉起棉被蓋住自己的身體,擺明引誘樊嘉士。
他只得再回到床上,雙手愛撫她的酥胸,用手指挑逗她的蓓蕾,兩人再一次吻得天昏地暗,最後是樊嘉士的手機響起,他們才沒繼續親熱。
“可惡!”他很想罵髒話,可惜不行。雖然他已經正視過去,但可不想再染上過去的壞習慣,十分克制。
“什麼事?”他來到床頭拿起手機接聽,陸超群一聽見樊嘉士的口氣,就知道自己打擾到他的……晨間活動,為此感到抱歉。
“抱歉,總裁。”陸超群回道。“今天十點鍾要開會,我特別打電話提醒您。”
感謝他的雞婆,在他興頭上潑冷水,他還真是聘請到一位好秘書。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樊嘉士超不爽,總覺得陸超群故意與他作對。
“麻煩您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他不是故意找碴,而是情非得已。“公司出現了一位意外的客人,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意外的客人?”居然也有超群應付不來的人,莫非對方是外星人?
“您的堂弟,現在就坐在您的辦公室,說實話,我連跟他打招呼的意願都沒有。”但不去問候又有失職之嫌,讓他很為難。
“謁倫?”樊嘉士愣住。“他去公司干什麼?”
“我不知道。”陸超群僵硬的答道。樊嘉士可以想像得到陸超群現在必然是渾身僵硬,快要語無倫次。
“另外找個人招呼他,我立刻趕到公司。”樊嘉士啪一聲合上手機,匆匆下床,直接沖進浴室梳洗。
“發生什麼事了嗎?”這麼匆忙。
“謁倫在公司,我得馬上趕過去,不然超群會瘋掉。”為了拯救他的秘書,晨間活動只好往後挪,反正他暫時也恢復不了體力。
“誰是謁倫?”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
“我的堂弟。”樊嘉士回道。
對,就是他。她曾經在婚宴上見過他,長得白皙俊美,跟女子一樣嫵媚,和嘉士是完全不同的典型,但一樣很英俊,身高也相當高,雖然還是比嘉士矮一些,不過也超過一百八十公分,外在條件很好。
“陸秘書很怕他嗎?”她好奇地問。
“超群怕所有陰陽怪氣的男人。”實在很難解釋。
梁萱若聽不懂,就她看來,陸超群本身就陰陽怪氣,為什麼還會怕同類?
“記得吃早餐。”樊嘉士邊換衣服邊交代梁萱若。“最近你吃得好少,管家都開始替你擔心,怕你身體出問題,你自己要小心一點。”
“我知道,我會特別注意。”她正想跟他討論這件事,但她看他這麼忙,加上自己也不敢肯定,還是決定按下不說。
“那就好。”他換好衣服,匆匆忙忙在她臉頰印上一吻,就趕去上班。
她懷疑自己懷孕了,最近她食欲不振,一吃東西就想吐,在在都是懷孕的征兆。
梁萱若只要一想起自己懷了樊嘉士的孩子,就高興到快跳起來,好想立刻沖到門口攔住樊嘉士,告訴他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但是她不敢。
在沒經過醫生的證實之前,一切都是臆測,說不定只是腸胃出問題,她根本沒有懷孕。
梁萱若決定下午先到婦產科檢查,因為不想讓任何人失望,她連管家都沒有說,還堅持搭計程車,就是怕老劉萬一知道了洩密,破壞她為樊嘉士准備的驚喜。
是驚喜或是驚嚇,就賭這一把了。
梁萱若知道樊嘉士有多渴望擁有自己的小孩,不僅是為了彌補失去的童年,也是為了鞏固他在樊家的地位。
雖然早過了契約中簽定的時間,她隨時都可以離開,但她壓根兒沒有離開樊嘉士的想法。
她愛他,他也愛她。天下還有比相愛的夫妻更幸福的事嗎?傻瓜才會提到合約。
三年前簽定的契約,對他們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早就被雙方遺忘在抽屜。現在梁萱若和樊嘉士非常相愛,這就已經足夠。
梁萱若在穿好衣服、換上鞋子後也要出門,准備偷偷溜到市區看婦產科。
“少奶奶,您要出門嗎?”林基勝隨時隨地服侍在側,非常盡責。
“對,我已經叫了計程車,應該快來了。”她有些心虛,回話的表情不是很自然,幸好管家也不再追問。
“我送您到門口。”林基勝非等到她安全上車,記下計程車號碼後,才回到工作崗位。
“呼”坐上車後,她松一口氣。
保密防諜的工作真難做,看來她不適合當間諜。
“請問到哪邊?”
“到市區。”
計程車司機發動引擎,往市區奔馳,在此同時,有一輛計程車停在吳詩帆家的門口。
“到了,謝謝。”一位身材修長的女子下車,她的皮膚黝黑,手上盡是淡淡的傷疤,嘴上還叼了一根煙。
她走到吳家門前,按下電鈴,立刻有人前來開門。
“哪一位——”
“爸爸!”女子投入吳通財的懷抱大叫。
“詩帆?”吳通財認了許久,終於認出女兒。
“我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回來了!”吳詩帆興奮地說道,露出和梁萱若神似的笑容。
兩個鍾頭後,某間婦產科的診療室傳出——
“樊太太,恭喜你懷孕兩個月。”
梁萱若連忙用手捂住嘴,免得自己當場尖叫,等她再放開手,臉上盡是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