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畢業旅行的日子越來越近,班上的同學都顯得很是亢奮,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既快樂又興奮的表情,畢竟三天兩夜的集體生活,還是相當具有吸引力的,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旅行」上,拋開「畢業」兩個字,不願去多想。
清嘉突然生病了,雖然只是感冒,卻比以往要嚴重些,還起了熱度,整個人都覺得異常乏力,昏昏沉沉的。
所有的酸脹感反應在全身的每個關節裡,身體極度需要休息,看來明天的旅行是去不了了。放學前跟班主任請了假,悻悻然地拿著退還的費用走出辦公室。心情變得很糟糕,這是她翹首以盼的旅行,在少女的浪漫情懷裡,本該是一道美麗的風景才對,可是現在……
「怎麼搞的,昨天還好好的呢……」丁丁迎過來。
「不知道啊。」是啊,昨天,昨天她們還在一起計劃著要準備些什麼東西,那長長的一列清單,自己是用不上了。
女孩把手撫上她的額頭,「喲,真的很燙哎……」
「唔……」頭重腳輕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晚上,媽媽拿著藥片和水杯坐在她身旁:「吃完藥,趕緊睡吧。」
清嘉一看,皺著眉毛嘟囔:「這麼多,當我是藥罐子啊……」
「還嘴硬,有本事就別生病。」
「不就是隨口說說麼……」乖乖地躺下,側眼看見蚊香那騰空而起的青色煙霧,睡意漸濃。
夢裡雲淡風輕。
身體是沒有重量的,被光線直接穿過彷彿會曝露每根血管的走向,成片綠油油的麥田,一旦自己邁開腳步奔跑,它們就會自然而然地分開出一條路徑來。太陽融化在水裡,暖暖的金黃色。
不遠的前方,站著一個什麼人,淺淺的輪廓,一旦觸碰就能散進風裡似的。她極力地想跑的再快些,轉眼間,積水不知從哪裡漫延上來,開始拉拽著自己的身體往下沉,再往下沉,整個世界趨於寧靜……
怎麼才能告訴自己這是個夢?
醒來時,時針正好指向七點。清嘉坐起來,摸摸額頭,熱度已經退掉了。一番整理後,抓起外套往樓下走。
母親在窗口上衝她喊:「你這個樣子要去哪裡?」
腿腳還是軟綿綿的,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學校門口。果然還是不死心啊,哪怕是看著他們乘車離開也好。
一班、二班、三班、四班,終於看見了自己的五班。大巴的玻璃窗很高,她踮起腳尖張望,除了阿沁的側臉,再沒有尋見其他和自己相關的人。
低著頭沮喪地往回走,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喚出自己的名字。
「艾清嘉?!」
「小志?!」
如此突兀的相遇,兩個人都是一副難以相信的臉。
「不是身體不舒服麼?不好好在家休息,大清早的跑出來幹嘛?」還是男生先開口。
「已經好些了,只是想來看看……」
「看什麼?」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楚涵也沒去。」
「哈?」
小志看著她的表情很想笑:「他昨晚打電話給我,說他不去了。」
「為什麼?」
「這個他倒沒說。」
「哦……」清嘉突然想到什麼,問:「那你呢?怎麼也不去了?」
「明知故問……」
「……你和露露,該不會……」
「她昨天晚上約我出來見面,居然還帶個男的幫她把那隻大玩具熊扛來還給我了。」他找到一塊乾淨的台階坐下,「我轉手就扔進垃圾桶了。」
「扔了?!」
「不然能怎樣?帶回去?有空哦!」他邊說邊比劃著玩具熊的體積,其實清嘉怎麼可能不記得那個惹眼的大傢伙。
而後,小志的沉默像是迅速上漲的潮水,漫過了她心裡最柔軟的位置。
她坐下來,和他背靠背,一下子覺得愛情就好比是一扇旋轉門,找到一個入口,等著我們的就必然是一個出口。身邊會有一個又一個人不停地經過,無論愛過誰,終究都會漸漸走散,也許最後陪自己到永遠的只是某個面目模糊的陌生人罷了。
男生回頭瞥她一眼,開口:「其實這樣不錯啊,至少沒什麼遺憾。」語調回到之前的吊兒郎當。
「什麼?」她不確定他的話題指向哪裡。
「畢業旅行啊,本來都以為只有自己缺席,所以才覺得遺憾吧,可是你看,我不去,你不去,華子不去,楚涵也不去,這下會覺得無聊的反而應該是阿沁才對吧?哈哈∼」
順著他的思路一想,還真是這樣呢,奇怪,竟然會有這麼烏龍的事情,想像著阿沁那張憤懣的臉,她忍不住也笑起來。
可是,露露為什麼不要他了呢?如此溫柔的小志,他是在自己心痛的時候都想著要去安慰別人的人啊……
星期一剛回到學校,丁丁就吵著要把照片拿給清嘉看,她一眼就注意到丁丁和佳樂身上的情侶衫,兩個人定格在那裡的笑,如此明朗。
「你怎麼也沒去?」她問楚涵。
「胃疼。」楚涵把頭轉開,扔出兩個字。
「騙人……」她笑,又問阿沁:「你的照片呢?」帶著調侃的口吻。
「還說呢,只有我自己啊,有什麼好拍的?你們啊,真不夠意思!」阿沁抱怨著仰倒在椅子上,引來眾人一陣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