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阿沁往課桌裡放書包,隱約摸到了一個不屬於他的東西,拿出來一看,居然是個粉色的信封,呆在那裡。
「什麼啊?」華子把頭伸過去看。
「不知道啊……」尷尬地遮掩。
「少來,」華子眼疾手快地搶過來,「喲,還寫著『阿沁親啟』呢,情書吧?」
「別亂說!還給我。」阿沁拿到手就要撕。
「哎,你怎麼也不看看是誰寫的?」清嘉攔住他。
「就是說啊,別浪費了人家小姑娘的一片心思麼。」華子是抱定了看好戲的樣子。
「有什麼好看的……就你雞婆。」
「難道不好奇麼?」清嘉挑著眉毛笑。
「是你寫的麼?」阿沁問得突兀。
「啊?」
「是你寫的,我就勉為其難地看一眼好了。」
「你想得美!」
清嘉站起來要打阿沁的時候,楚涵走進來,她的動作一頓,手不知道要落在哪裡。
無聊的課間,男生三言兩語的調侃之後,就開始互相追逐打鬧起來,怎奈教室的空間太小,前前後後地躲閃,無處可逃,一圈又一圈地在人眼前繞。
「好了好了,別玩了,頭暈。」清嘉對著他們搖頭。
楚涵汗涔涔地跑過來拿水喝,卻被阿沁一把奪走,不禁蹙眉,忽地瞧見清嘉手裡的雪糕,抓過她的手腕,毫不客氣地咬下一大口。
「啊……」清嘉愣了一秒後,叫:「你要死啊,我還沒吃過呢!」說完後又覺得哪裡不對,難道要等自己吃了再給他吃不成?什麼跟什麼嘛。
「你的臉好傻。」楚涵說得含糊,眉毛舒展開。
「你還好意思說!」有點惱羞成怒。
「有什麼關係嘛……大不了你從另外一邊開始吃啊。」
「見過小氣的,沒見過你這麼小氣的。」她還以為他會說「大不了再買一根給你啊。」
「我也要吃。」華子張開嘴逗她。
「不給!」
阿沁看著控制不住要笑,嘴裡的水突然流進了氣管裡,嗆得他猛咳嗽,眼淚鼻涕一起冒出來,狼狽得不行。
「阿沁,你的衣服髒了……」背後一個聲音響起,不大卻清晰。他回過頭,看見櫻子站在那裡,於是趕緊低頭去找衣服上髒的地方。喉嚨裡難受,又皺著眉咳起來。
「我幫你拍吧……」櫻子靠近他,伸手。
「不用了。」阿沁冷不防地轉身面對著她,「那個……謝謝你。」又回頭問清嘉:「喂,幫我看看,是什麼?」
「是粉筆灰。」清嘉說。
「哦,幫忙拍一下。」
清嘉抬起手的時候,瞥見櫻子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後默默地走開去。
「你怎麼這樣啊!」
「哪樣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喜歡你,你這不是明擺著拿我作『擋箭牌』麼?」清嘉有點不高興,「萬一她要是誤會起來,忌恨我怎麼辦?」
「哪有那麼誇張啊……」心思被揭穿的窘迫。
「怎麼會沒有,女孩子的心思你懂什麼!」她越想越氣,手也越拍越重。
「輕點兒,你是拍灰呢還是打我呢?」
「打的就是你!我出的黑板報都被你蹭花了。」
中午,清嘉剛邁進教室,就看見阿沁難看的臉。她問華子:「又怎麼了?」
「我們打完球上來,阿沁的書包就不見了。」
「什麼?」世上還有這種事情,「阿沁,難不成你今天背著金子來的?」
「別提了,還不是那個女的。」
一根莫名的神經被吊起,她轉頭尋向櫻子的身影:「你是說,她?」
「嗯。」
「那書包在哪裡?」
「女廁所門口……」
「哈??」清嘉覺得不是自己的耳朵有問題,就是自己的神經突然發生了短路。
「清嘉,你幫我拿回來吧。」
「又是我啊……」
「那怎麼辦?那裡又不是我們幾個能去的地方。」
「呃……」這倒是。
清嘉到女廁所門口一看,阿沁的名牌書包已經不知被什麼人踢進了洗手池下面,半邊浸在水裡。她趕忙拎出來,還好裡面沒什麼要緊的東西,曬一曬的話放學時應該能將就著背回去。
阿沁接過書包的時候,清嘉做好了一切準備——萬一他忍不住要對櫻子發脾氣的話,自己是一定要拉住他的。
沒成想,他竟什麼也沒說,自顧自地把書包放在窗口後,就趴在自己的座位上,頭埋經臂彎裡,應該是在生悶氣。
差不多在放學前,櫻子咬著嘴唇走到清嘉面前,又看看正聚在一邊說話的阿沁他們,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有事麼?」清嘉實在耐不住她這樣。
「清嘉,你上次不是說想要騎我的自行車麼?我今天就借你騎……」
「嗯?……哦……」清嘉忽然間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你先去取車,然後在校門口等我吧。」
其實她知道,櫻子中午悄悄拿走阿沁的書包的時候,並沒有惡意的,最多只是惡作劇的小心思。有些人表達感情的方式就是這樣,因為不好意思表白,所以只好不斷地做些什麼來引起對方的注意,好的壞的,只要能讓對方的心裡多一個自己的影子也好。
清嘉希望為她做點什麼,就算是一個女孩對另一個女孩的同情也罷,至少讓她有一個解釋的機會。
整整一路,清嘉一個人慢悠悠地騎著車,時而停下來回頭望一望。十米開外是櫻子,二十米開外是阿沁、楚涵和華子。雖然走走停停,但是這樣的距離一直沒有改變過。
到家了,她停在路口等著櫻子來拿回她的車。重重的歎息聲穿過清嘉的耳膜,櫻子的問句裡帶著委屈的哭腔:「他一定討厭死我了,對不對?」
應該安慰她麼?可是能說什麼呢?
櫻子離開後,阿沁他們大步跑到清嘉跟前。楚涵點她的頭:「要你多事……」
「我……」她偷偷瞄阿沁。
「行了,」他搖搖頭,「我想她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你呀,以後別再這麼自作主張。」
「哦。」拚命點頭,雖然她心裡頭還是覺得阿沁應該和櫻子把話說開的好。唉。
說再見的時候,清嘉似乎又聽見櫻子的抽泣聲,她趕緊捂著耳朵往家跑。迎面和晴天撞個滿懷。
「姐?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拚命搖頭,怎麼自己反倒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