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館,我計劃好第二天的行動後,美美地睡了一覺。我睜開眼睛,首先看到了昨天晚上贏得的公主王冠和骷髏面具放在床頭上,對比鮮明。我忽然覺得昨天晚上充滿了諷刺意味,然而沒有人能夠讀懂這種諷刺,只有我自己洞悉其中的幽默。
起床後,我草草梳洗了一下,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學院燒完最後一把火後,就離開這座城市。在這座城市,已經沒有人想念我,我也不必再想念任何人,我把自己的心冰凍冷藏,按照爸爸給我開拓的道路去開創我的事業,我有預感,在那條道路上我遇不到愛情。
我聽到了敲門聲。在這個時候,有人拜訪,讓我感到意外。打開門,王軍提著一個旅行箱站在外面,面容憔悴,儘管他給我了一個微笑,但我很容易就察覺他的情緒很消沉。
我請他進來,讓他坐下,他卻不肯坐,說:「我說幾句話就走。」
我正襟危坐,說:「說吧。」
「你什麼時候回去?」
「今天。」
「回去好,你是應該回去了。難道你就是要這樣報復陳鵬嗎?你達到目的了,今天學院裡沒有說別的事的,都在談論你和陳鵬。可是你這樣值嗎?你以為你這樣就能毀了陳朋嗎?」
我明白了,一大早他趕過來,就是為了教訓我。我故作輕鬆地說:「我怕什麼?這裡沒有人認識我,只要能達到目的,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你太天真了,昨天晚上,你走了以後,主持人和陳鵬嘀咕了一陣子後,主持人宣佈你的所作所為,只是他們事先精心安排的特別節目。現在大家都認為那是一個善意的惡作劇,沒有人當真。反而使陳鵬又一次成為大家矚目的焦點。」
怎麼會這樣?我懵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又讓陳鵬狠狠摔了我一個跟頭。
「我對你瞭解不多,但是從第一次見你開始,就認定你是一個美麗、純潔、善良的女孩,可是昨天夜裡,這個形象不復存在了。我知道你的所作所為都是裝出來的,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心痛,一夜沒有睡好。」王軍痛心疾首地說,「我希望你快點離開這座城市,不管你的動機如何,不要再去扮演那個蹩腳的第三者角色。要想懲罰那個偽君子,我們完全可以用光明正大的方法。」
我的臉色陰沉下來,我想你以為你是誰呀,只要報復了陳鵬,我什麼都能豁出去。半年多了,你也知道我所受到的屈辱,可是你有過作為嗎?你有光明正大的方法嗎?沒有,你只是抱著虛妄而幼稚的正義感,只會冠冕堂皇地說,卻什麼也做不成。我嚴厲地說:「我是什麼樣的形象,與你無關,請你不要自作多情。如果你來只是為了這件事,請你出去。」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還有點兒自知之明。」王軍板著臉,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隻大信封,遞給我說:「這是半年前戴倩的爸爸給我的,要我替戴倩保存著,因為他知道戴倩有多少錢就能花多少錢,所以背著戴倩交給我,讓我在戴倩缺錢的時候拿出來。現在戴倩失蹤了,我沒有理由再保存這筆錢了。上次見到戴倩的爸爸,我忘記還給他了,你回去幫我捎給他。還有,旅行箱裡是戴倩的衣物,是李一整理的,你也一塊捎回去。」
我接過信封,感到沉甸甸的。爸爸在我心目中的份量更沉了。雖然爸爸不是親生的,但是他給我的父愛一分一毫也不少。
王軍說:「我走了。」
我漠然地點了點頭。
王軍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欲言又止。
我說:「有話就說吧。」
王軍遲遲疑疑地說:「能不能把那個骷髏面具送給我?」
我揮揮手,「好的,你拿走吧。」
王軍如獲至寶地拿起那個面具,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打開了旅行箱,裡面是我戴倩時代的衣物。我一件件拿出來端詳,每一件上都附著著一段過去的時光,憂傷的抑或幸福的。那件沒有織完的毛衣映入了我的眼簾,我拿在手裡,一封厚厚的信從裡面掉了出來。
裡面裝著兩千元錢,和一張薄薄的信紙,竟是李一寫給我的信。
戴倩:不知道什麼時候你能看到這封信,也許你永遠也沒有這個機會了,但是我希望你能看到。
借你的錢我還你了。我知道這些錢遠遠不夠,我欠你的應該還有一份貨真價實的愛情,可是抱歉,我無法還你。
你失蹤這麼多天來,我很著急,但是坦率地說,我沒有王軍那麼迫切找到你。有時候我甚至害怕你忽然出現在這個城市。
我無數次痛罵自己無情無恥,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希望你在很遙遠的地方健康快樂,不要讓我再次遇到你。我們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怪胎,遲早會夭折。與其苟延殘喘,不如早早結束。你的失蹤,恰好是上天給我們提供的機會。
我也曾想放下心中的仇恨,和你永遠走在一起,你失蹤前我和你說的話,是發自肺腑的心裡話。你的失蹤,使我有了足夠的時間反思,我發現那些話是禁不住推敲的,我沒有能力堅守下去。
不要罵我卑鄙,我愛上了戴嫻,她能給我所要的一切。儘管有時候我也迷惘,但是我認定這才是我需要的愛情。
忘記吧,永遠忘記吧!愛情來的時候我太小,愛情走的時候我已經長大,但願你也是。
祝你幸福!
李一這是李一結算我們的愛情後,給我撥付的愛情支票,數字巨大,賬戶上的資金卻為零。
我把信撕碎,拉開窗戶,扔出了窗外。碎紙屑和雪花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雪花,哪些是破碎的愛情。手還在窗外的寒風中,保持著一個含糊的姿勢,彷彿丟棄什麼,又彷彿打撈什麼。手掌上的指紋忽然生動起來,清晰起來,它們存儲著一段愛情,而手背在隱隱作痛。
我決定一定要把那件毛衣織完,用連環的毛線扣鎖住曾經溫潤的愛情。這是我的總結,對那段在針尖上行走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