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是愛手背是痛 07
    我提前半個小時到了飯店,發現王軍已經到了。王軍一直把我要報復陳鵬的事記在心上,他問我下一步如何打算。

    我說還沒有想好。

    他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勸我最好還是暫時打消報復的念頭,等待時機。

    我深知王軍的脾性,知道自己不答應的話,他會勸起來沒完沒了,就答應了。但我的主意已定,並不是王軍的一句話兩句話就可以改變的,如果不給陳鵬些苦頭吃,我就無法消除心中的惡氣。

    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李一卻還沒有出現。我忽然滿心希望,李一看見現在的我一見鍾情,我以任雅軒的身份和他再愛一次,經過這麼多的事情,我想我更會愛他了。

    李一終於來了,我的大腦經歷了剎那的短路。李一和戴嫻手挽著手,一路說笑著走了進來,儼然是一對卿卿我我的情侶。我和王軍站起身來,王軍給我們介紹說:「這是李一,這是戴嫻大姐,這位就是戴倩的表姐任雅軒。」

    李一和戴嫻這才分開,戴嫻走到我跟前,拉住我的手,親熱地說:「你好!我是不速之客,不知道你歡迎不歡迎?」

    我言不由衷地笑著說:「當然歡迎。」

    王軍招呼大家落座,戴嫻親熱地坐在我身邊,正好把我和李一隔開。我悄悄地看了一眼李一,他剛好也看著我,但是他的眼睛裡沒有我期待的那種驚艷和熱切。

    我的心裡就像一間被搬光了傢俱的房子,空曠而淒涼,雖然失落,可也沒有忘記今天聚會的主題,就端起酒杯,對著大家說:「為了戴倩的事情,大家都辛苦了,我代表戴倩敬大家一杯酒。我先乾為敬。」說完,我一口氣把杯中的啤酒乾掉。

    他們客套了幾句,說了些應該之類的話,先後喝了杯中的酒。

    滿上酒後,我第二次端起杯子說:「這一杯是我敬大家的,你們是戴倩的朋友,也就是我任雅軒的朋友。」

    我剛把杯子放到唇邊,想一飲而盡,戴嫻拉住了我的手,說:「雅軒妹妹,這樣喝下去,一會兒咱們還不都喝趴下,慢慢來,酒不過是引子,咱們多說幾句話才是正經。」

    我嫣然一笑,說:「我的敬意還是要表示一下吧?戴嫻大姐就成全我吧。」我把杯子換到另一隻手裡,又一口灌了下去。他們哪裡知道我的心思,一見到李一和戴嫻,我就發現我和李一正背道而馳,越來越遠,我只圖一醉,給自己疼起來的心上點兒麻藥。

    李一關切地看著戴嫻,問道:「你行不行?要不我替你喝了。」

    戴嫻巧笑如花,說:「小樣,就怕一會兒自顧不暇,不讓我幫忙,我就燒高香了。」

    言語之間,他們的親密一覽無餘。而我的心裡醋意氾濫,又端起了第三杯酒。這次王軍大叫暫停,他用乞求的目光看著我,說:「姐,慢點兒喝,先吃點兒菜。」

    「我這杯酒是最有意義的,我說完了,你們再說該不該喝。」我嘴裡笑著,心裡卻滴著血。從李一進門開始,他對我隻字不提戴倩兩個字,既沒有表現出應有的關切,也沒有象徵性的慰問,也許在他的心裡,早已忘記了戴倩是何許人。

    戴嫻笑道:「雅軒妹妹不妨說說看。」

    「我想有這麼多人關心著戴倩,她遲早會回來的。為了她早日回來,我們乾了這杯。」我不緊不慢地說,並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李一,他的眼睛依然粘在戴嫻身上,看樣子戴嫻早已把他徹底俘虜了。

    戴嫻首先端起了杯子,說:「這杯酒是應該喝!來,為了戴倩妹妹早日平安歸來,大家乾杯!」說完,戴嫻率先喝乾了杯中酒。

    我招呼大家吃菜,自己卻只象徵性地夾了幾筷子後,放下了筷子。一點兒胃口也沒有,食物吃進嘴裡味同嚼蠟,索性自己又斟滿了酒杯。戴嫻手疾眼快,在我舉杯前按住了我的手,說:「雅軒妹妹,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就算你喝醉了,也不能把戴倩找回來不是?如果喝醉能解決問題,我保證不攔你,並且捨命陪君子,陪你醉。」

    「戴嫻大姐,我……」話沒有說完,我情不自禁,潸然淚下。我曾經以為經過這場劫難後,已經修煉的足夠堅強,但是在李一面前,我卻仍然脆弱得不堪一擊。

    我突如其來的哭泣讓王軍和李一摸不著頭腦,面面相覷,只有戴嫻鎮靜自如,她對王軍和李一說:「雅軒妹妹沒事,只是有點兒醉了。麻煩兩位先生出去一下,我和妹妹說幾句女人間的話,紳士一點,不許偷聽。」

    王軍和李一出去了,我哽咽著說:「我沒有醉。」

    戴嫻說:「知道你沒醉,只是傷心而已。」

    我說:「我也不傷心。」

    戴嫻忽然說出一句讓我大驚失色的話,忘記了哭泣。她這樣說:「在姐姐面前,你就別裝了,你就是戴倩。」

    我辯解道:「不,我是任雅軒,要不給你看看我的身份證。」

    「我知道你是任雅軒,但是你也是戴倩。我一進門就覺得你似曾相識,聽你說話,雖然聲音並不像,但是語速和口氣卻相像得很,特別是你剛才流淚,不像別的女孩子那樣摀住臉再哭,而是毫不遮掩。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可以改變你的容貌,卻改變不了你的性格。」戴嫻說得頭頭是道,一語道破天機。

    我一時語塞,竟無話反駁。

    戴嫻輕聲一笑,繼續說道:「我還知道,你為什麼哭。你已經察覺了我和李一的關係不同一般,實話告訴你,我們同居了。」

    應該說這個消息對我來說一點兒也不意外,我早有這樣的預感,但是聽戴嫻親口告訴我,我還是有種心裡什麼東西轟然倒塌了的感覺。我冷笑起來,說:「你們同不同居,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再說一遍,我是任雅軒。」

    「你是任雅軒也好,戴倩也好,有件事我看得明明白白,那就是你愛著李一。」戴嫻很自負,侃侃而談,「你不要否認,一定要聽完我的話,你是誰並不重要,我也沒有好奇心刺探你的難言之隱,只是你愛李一,就和我有關係,所以有些話我不得不說。你真正瞭解李一嗎?你知道他需要什麼?不,你不瞭解,不知道。他需要錢,需要寵愛,他很脆弱而虛榮,自卑而又渴望尊嚴。只有我能給他這些,而你不能。也許你不服氣,你爸爸是有錢,但是你認為李一能夠接受他嗎?不能,絕對不能。但是你如果為了李一離開你爸爸,你就會變得一文不名,李一還是會離開你。所以,勸你不要再對他抱有奢望,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男人遍地是,以你的身家和現在的容貌,找個如意郎君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別說了。」戴嫻的話就像一把蒺藜撒在了我的心裡,扎得我千瘡百孔,嘴上卻說:「你放心吧。你拿李一當寶,戴倩也拿李一當寶,但我是任雅軒,李一和我沒關係。我是替戴倩難過。」

    戴嫻狡黠地笑笑說:「但願是這樣,戴倩妹妹,不,雅軒妹妹。既然李一和你沒什麼關係,我不妨告訴你,戴倩失蹤,李一反而如釋重負,我看得出,如果戴倩不是突然失蹤的話,她和李一之間也不會有好結果,戴倩成了李一感情上的包袱,拋棄吧,良心上李一不允許自己這樣做,繼續吧,李一心不甘情不願。這次你讓王軍約他過來聚聚,其實李一有一百個不情願,是我勸他來的。他想徹底忘記戴倩,不願意和所有和戴倩有關係的人來往。」

    如果說戴嫻的前一段話是把我推下井,接下來的這段話就是把井口封死,讓我陷進最徹底的黑暗。我端起酒杯,連灌了三杯酒,冷聲說道:「我替戴倩不值!」

    戴嫻靜靜地看著我,沒有阻攔我喝酒。沉默了片刻,她又說:「我還是認為你就是戴倩。你要做任雅軒,自有你的苦衷,我可以理解。可是作為姐姐,我要提醒你,要想安安穩穩地做任雅軒,最好離熟悉你的人遠點兒,要不然很容易被看穿。」

    我直視著戴嫻的眼睛,不卑不亢的問道:「你這是威脅我嗎?」

    「不是,這是我的善意忠告。我發現妹妹是一個優秀的公關人才,如果你用心去做,將來的成就絕對大過姐姐。愛情很重要,但是愛情不能換麵包,一個女人要想圓滿自己的愛情,不是找一個可意的男人那麼簡單,還要有自己獨立的天空。」戴嫻說著,端起她的酒杯,說:「咱們姐倆乾了這杯,我保證不會再說你是戴倩的話。」

    我遲疑了一下,端起酒杯。在那個瞬間,我想起了很多東西,所有的幸與不幸都在那個時間點上爆發,零亂如煙雨,淒迷如落花。戴倩試圖和我碰碰杯子,被我躲開了。戴嫻臉上掠過一絲不快,但很快就大度的笑了,那是一種勝利者對失敗者的殘忍的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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