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憋得滿臉通紅,支吾了半天沒有喊出來。
「別難為人家了,叫不叫無所謂,我不在乎這個。」妖精貌似大度地說,表面上通情達理,其實卻是將了我一軍。
我看見爸爸向我投來責備的目光,就把心一橫,為了讓爸爸高興,我豁出去了,叫就叫。
「金姨。」我的聲音有些侷促不安,但不排除有點兒甜。事實證明,和妖精過招,對我大有裨益,以後我充分認識到,這也是一種學習。
「哎……好孩子!」妖精拉長了聲音答應。
爸爸草草地吃過晚飯後,就不顧金秋的再三挽留回去了。想留下爸爸的不只金秋一個人,我也是。我和妖精一起送爸爸出門,妖精善解人意的說:「讓倩倩送送你,我先進去了。」爸爸望著妖精的背影,滿眼的讚許。
我低聲對爸爸說:「爸爸,天這麼晚了,明天再回去吧。」
「不行呀,倩倩。我怕你媽一人在家應付不了。估計他們很快就會找到家裡去,你媽膽小怕事,萬一讓人家看出破綻,咱們就前功盡棄了。」
「那好吧,爸爸一路小心。到家後打個電話過來,我好放心。」
「不必了,以後能不聯絡就不聯絡。你要聽金姨的話,不要隨便外出……」爸爸又囑咐了我一些注意事項後,才上車離開。
剛才吃過飯後,爸爸曾和妖精單獨到臥室裡,嘀嘀咕咕地說了一些話,估計爸爸把我的事都告訴她了。事已至此,心裡縱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也只有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地住在這裡。
我剛走到門口,房門就打開了,看來妖精一直在門後聽外面的動靜。妖精對我笑了笑,說:「剛才叫我姨的時候,一定在心裡罵我吧?」
我心想明知故問,哼了一聲算是回答她。
妖精放肆地笑了起來:「我就知道是。不過我真的不在意你叫我什麼,像什麼狐狸精、妖精什麼的。不過你住在這裡,我要約法三章,你必須服從,否則我給你爸爸把電話,讓你另外找合適的地方避難。」
我心想早就知道她會故意刁難我,果然爸爸剛走,她就要和我簽訂不平等條約。於是我倔強地望著她說:「好,你說說看。」
「一,不能游手好閒,要幫我做家務。二,不能私自外出,出去不能超過半個小時,必須事先徵得我的同意。」說到這裡,妖精停了下來。
「可以,那麼三是什麼?」我痛快地答應了這兩條。第一條是理所應當的,畢竟來這裡我是避難的,不是來當大小姐的,雖說我不太會做家務活,但她這樣要求也不算難為我。第二條好像是為我的安全著想,我更沒有理由不同意。我估計真正的不平等條約會出現在第三條裡,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古怪刁鑽的章法。
「這個第三條嗎?我暫時還沒有想出來,什麼時候想出來了,我會告訴你。」她說完後,好像說了一件很有趣的事,自得其樂地哈哈一笑。
敢情她在消遣我,但我可沒有心情陪她玩,就板著臉問:「還有什麼吩咐的嗎?如果沒有,我想休息了。」
「暫時沒有了。不過明天早晨你要做早飯。」她說:「樓上的第三間臥室是你的。裡面很亂,你自己收拾。」
臥室裡確實夠亂的,一張雙人床上堆滿了尿布和金秋換下的髒衣服,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尿臊味和奶腥味。要放在以前,這樣的房間別說住,我只要看一眼,進都不會進就扭頭就走,可是現在我卻沒有資格再挑剔什麼,有個地方遮風避雨就不錯了。
我一股腦把尿布和髒衣服扔到床下,和衣躺到了床上。我並不累,但還是想快點兒睡去,把腦子中紛紛亂亂的事情拋開,現在唯有睡眠,才是我逃避目前的山窮水盡的唯一出路。
我閉上眼睛,一些人影紛紛雜雜地在眼前晃動,那些熟悉的身影,是曾和我朝夕相處的同學們,當然出現頻率最多的是李一,其次是王軍。想著這次分別,可能是永別,我就越發體會到他們的親切,發掘出他們很多可愛的閃光點。
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了,伴隨著妖精金秋的尖叫:「天呀,你怎麼可以這樣糟踐我的衣服?」
我被突如其來的喊叫嚇了一跳,忽地坐起來,惱怒地說:「我沒有。」
金秋指著一地亂麻似的尿布和衣服說:「還說沒有,你怎麼隨便把我的衣服扔到地板上?」
「不就是些髒衣服嗎?」我反問道,「不放地上,我睡哪兒?難道要我睡地板嗎?」
「你可以放到洗衣房去呀,這樣放在地上,踩來踩去的,這些衣服很貴的。」金秋喋喋不休地說,明擺著雞蛋裡挑骨頭,找我的茬。
「我不過臨時放那兒,誰會閒著沒事去踩?」我重新躺到在了床上,說:「我累了,要睡覺。」
「不行,你現在必須把衣服拿到洗衣房去。」金秋不依不饒地說。
這時候,樓下隱約傳來她的兒子的哭聲。我想他兒子的眼淚真是及時雨,要不然不知道她會和我糾纏到什麼時候。我說:「你兒子哭了。」
妖精金秋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說:「我聽見了。你快點收拾衣服,別瞎操心!」
我不情願地下了床,但忘不了打擊她,說:「沒見過你這樣當媽媽的。」
「你懂什麼?育兒書上說了,小孩子哭有利於身體健康。」金秋理直氣壯的反駁我。
「我聽著你兒子好像哭得更厲害了。」我希望她快點兒離開,就這樣說,其實我並沒有聽出她兒子的哭聲有什麼變化。
畢竟妖精金秋是做媽媽的人,聽我這樣說,也側耳聽了聽,我看出她有了離開的意思。我彎下腰,去收拾衣服,我知道現在用行動表示一下屈服的意思,也是促成她離開的辦法。
金秋果然出去了,不過馬上又回來了,交待我說:「明天做完早飯,把這些衣服洗了。本來這是保姆干的活,但是因為你要來,你爸爸讓我把保姆辭掉了,只好由你來幹這些活了。」
我一聽,把摟在懷裡的衣服使勁扔到了地上,對金秋怒目而視,冷聲說道:「我可不是你家的保姆!」
「說你是你就是。想想你現在的身份吧,你最好別發大小姐脾氣。」妖精金秋柔聲細語,話裡卻充滿威脅的味道。「對了,如果有人問起你,你必須說是我家新雇的保姆,說錯了,出了什麼事,我可不負責。」
妖精金秋登登登地下樓了,我洩氣地彎下腰,重新收拾衣服。現在僅僅是剛剛開始,我的苦日子還在後頭。想到這兒,我不甘心地用腳踩金秋的衣服,並且照著懷裡的衣服吐了幾口唾沫,才算稍稍解了一下心中的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