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你有沒有覺得,雖然從小我們就知道那個刻舟求劍的故事,但很多時候,我們卻喜歡自覺不自覺地去幹些刻舟求劍的事情?就好比,很久以前的我,整日為我們之間的感情受到玷污、受到傷害、再也回不到從前而痛心疾首、悲憤怨歎、歇斯底里,那時的我不情願不甘心我們之間的感情就這樣支離破碎、面目全非。所以,我就像那個人,傻傻地執拗地要為我們從前的感情刻下記號,然後站在婚姻裡,一刻不停地盯著那個記號,瘋狂而執著地搜尋打撈,企圖毫髮無損地找回那把所謂的曾經的劍……哪怕有一天,我們其實早已忘記了當初那把劍的模樣,我們早已不知道那把劍對於我們接下來的生活而言,到底有什麼作用和意義,我們還是要習慣性地去一次又一次地打撈。現在我才知道,人生最大的損失和內耗不是別的,就是干刻舟求劍的事情,它將我們無形中囚禁在一隻與世隔絕的孤舟上死死地盯著那個刻下的記號,消耗著自己的精力和意志,讓我們忘記了四周、忘記了前方、忘記了抬頭看天,也忘記了,如果我們靠岸下船,可以得到更多……」
「可是,可凡,無論得到的再多,也比不上我心目中那把曾經的劍!」
「沒有那把劍了。」可凡搖頭輕笑了一下:「林東,刻舟求劍的結果是永遠也找不回那把劍。」。
「那我就重新造一把一模一樣的!」林東有些賭氣一般。
「那也得先下船呀。」可凡扭頭看著他笑。
「可凡,我覺得你現在是從一個極端到了另一個極端。」
「不,」可凡正色地看著林東:「可能是我還沒有說明白。林東,以前我一直以為一個形式上完整的婚姻和家庭對於女人和孩子來說是最重要的,也是他們心靈最後的皈依和保全。可現在我知道我錯了,婚姻和家庭的完整固然重要,但其實真正重要的並不是婚姻和家庭的形式本身,而是,我們可以從婚姻、從家庭、從婚姻的另一半、從家庭成員的所作所為中感受到的愛、溫暖和安全感。這樣的感覺,只有幸福的、充滿了愛的婚姻才可能給予。我覺得,這樣的婚姻,必須是要由兩個相愛也懂得怎樣去愛的人才能構建的。因為,婚姻裡,只有愛才可以交換愛激發愛……」
林東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可是,」可凡接著說:「我現在對你,可能是因了點點有親人般的感覺,也有故人的感覺,唯獨沒有的,是愛人的感覺。我不知道,那種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消失的,但是林東,我知道,我可能會因為對你沒有愛人的感覺而不懂得怎樣去愛你。所以,為了對你對我的公平和負責,也為了不再重蹈覆轍,我們還是,先下船吧!至於點點,我也考慮過,我相信無論我們的家庭形式是怎樣的,我們現在都已經懂得怎樣讓他很好很快樂地成長,不是嗎?」
見可凡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林東沉默了好久,終於開口:「可凡,如果你真地想清楚了、決定了,那麼……」林東覺得喉嚨有些干:「我尊重你的決定!
「謝謝!」
「現在想來,以前的我是愛你但卻不懂得怎樣去愛的……這也算是……我為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該付出的應有代價吧。」林東情緒有些低落:「不過,可凡,我有一個請求,」他滿臉誠懇地看著可凡:「離婚時所有的事項都按你的意思辦,只請你再給我一次和別人公平競爭的機會,好嗎?如果有一天,你選擇了別人,我會祝福你!」
「爸爸爸爸……」可凡正要說什麼,一直蹲著喂兔子的點點突然站起來,大叫著沖林東招手:「爸爸,你快過來呀!快一點呀!」
「噢,來了!」林東看看可凡:「那我先過去了。」
「去吧。」可凡點點頭。
誰知,林東一過去,點點就大笑著,將一塊胡蘿蔔塞進林東嘴裡得意地喊著:「哈哈,餵你這只笨笨的大兔子!」
「好你個臭兒子!」林東做勢要抓點點。
點點撒腿就跑,邊跑邊笑:「你來呀!你來呀!你這只笨兔子抓不到我的!」
「壞小子,看我抓住了,怎麼收拾你!」林東故意放慢腳步在後面追著。
看著父子倆嬉鬧著,逐漸遠去的背影,可凡臉上不覺浮現出笑容。
一陣清風迎面吹來,和著股泥土的清新和青草的香味,可凡深深地吸了兩口氣,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朝著林東和點點的方向走去。
天上,浮雲朵朵,陽光柔媚。
PS:至此,《婚姻救贖》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