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時候不早了，你今天先回去吧。」
「兒子，你先下來去房間玩會兒好嗎？」林東停了下來，對背上的點點說：「爸爸有些話想和媽媽說。」
「好的。」點點從林東背上滑了下來，跑進房間裡。
從下午到現在，林東才有機會，也才敢仔細打量可凡。兩年了，她似乎沒什麼變化，但似乎，說不出哪裡，又有了很大的變化。
「可凡……對不起！」他滿面羞愧地看著可凡：「我現在才知道……我以前有多混蛋，多自私、多荒唐！我……傷你傷得那麼深卻不自知……還總是給自己找借口找理由……還在心裡嫌你對我太冷漠……我從來沒有站在你的立場想過……沒有真正地為你付出過……可凡，我還記得你離開以前那個晚上說的話，你問我，婚姻是什麼？難道就是你不停地傷害，我不停地原諒嗎？你走以後，我一直在想你這句話。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過婚姻是什麼，沒有想過自己在婚姻裡該怎麼做，該做些什麼……我以為娶了你，不願意失去你，就是我對你的愛，我真的是……錯了！」林東眼圈有些紅，他垂下了頭。
「算了，林東，過去的就過去了。」可凡眼睛看著房間淡淡地說：「現在想來，過去，我們就像兩個一直憋著股氣，互相掐架的孩子，有了矛盾，就你打我一下、我傷你一下、不妥協、不溝通，感情，自然就會在這樣的敲打傷害和隔閡中消失殆盡……生活一團糟、婚姻出問題，也是正常的。而且，說實話，過去的那些事情，我差不多……都忘了……真的，過去覺得無處逃脫，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東西，現在已經雲淡風輕了，」可凡笑了笑：「對，就是雲淡風輕。」
林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真的嗎？可凡，這是真的嗎？」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我就知道我們會這樣……可凡……這兩年來我一直想著要給你什麼……我除了工作就是睡覺……我要給你大房子……不再讓你受氣還受苦。」林東蹭地一下站起來：「可凡，你去看我給你和點點買的房子，我找了好幾家設計公司來設計，按你喜歡的風格裝修的……來，可凡，你跟我回家去看看！」林東企圖拉起可凡的手，可凡輕輕躲過了。
「不，林東，」可凡搖搖頭：「你聽我說，點點可以跟你回去，因為不管怎麼樣，你是他爸爸。但是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林東愣住了。
「最近我一直在想，為什麼前些年我會過得那麼痛苦和壓抑。」可凡輕攏了下額前的頭髮：「以前，我一直認為，那是因為你給過我太多的傷害、太多的欺騙和太多的痛苦……你讓我一頭栽在我們的婚姻裡，爬不起來……」
林東低下了頭。
「但現在我明白了，真正的原因不是那些，或者說那些只是我痛苦的表像。之所以我以前總是覺得活得痛苦、活得壓抑，根源其實是，我一直做不了自己生活的主，我的生活裡，沒有目標、沒有夢想、沒有希望，我做不了我想做的自己，我做不了我滿意的自己，我一直在圍著我們的婚姻打轉，我將自己淹沒在一個狹小的思維裡患得患失、迷茫困惑、百般掙扎、直至筋疲力盡……其實錯的是我。人生也許真的是選擇比努力更重要，可我錯在，每一次面臨選擇，我從不問自己的心，總是選大多數人希望我選擇的，總是選擇自己覺得應該選擇的，從來沒有選擇自己想選擇的，我總是在走別人幫我選的路，然後在自己的人生裡，任自己的內心擰巴著、糾結著，任自己自憐自怨、痛苦不堪！可是現在，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滿意的自己，可以照顧好點點，可以讓自己，同時也讓身邊人內心安寧的生活，我過得很好。所以，從今以後，我的每一個選擇都會是自己內心真正想選擇的。」
「兩年前我離開的時候，是想著，有一天，我回來之日一定就是我們離婚之日。可這次見了你，見了點點和你相見的情形，我感受到了你發自內心的變化，也感受到了你和點點之間那種不可分割的父子之情，老實說，我的心現在是有絲混亂的。所以，林東，你今天先回去，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想清楚了，我再告訴你我的決定。當然，站在你的角度讓你這樣等也許有點不公平，那麼，我尊重你的意見……」
「不不，可凡，我願意等，也願意尊重你內心最終的選擇。」這一次，林東說得很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