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凡和林東為從前的事而吵架的次數也漸漸少了,畢竟時間久了,有些記憶和感覺被沖淡了一些,但是最重要的原因是點點大了、有些懂事了,每次面對他們爭吵時的那種茫然可憐的樣子都會刺痛葉可凡。
林東現在的耐心倒是沒有那會兒好,對可凡也沒有以前那麼誠惶誠恐,甚至可凡再提起往事,他會很不耐煩地打斷並全部予以否認,見可凡真的生氣了,才過來哄哄她。
張玲玲也生了一個男孩。沒事的時候可凡會帶著點點去張玲玲家玩。出乎可凡意料的是,高強自從兒子半歲以後又開始恢復了從前的生活狀態——三更半夜回家,偶爾夜不歸宿。對此,張玲玲在可凡面前也偶有怨言,可凡除了寬慰她幾句老套的別多想想開點外居然想不出別的話語。好在張玲玲的抱怨和不滿僅僅及於她自己的內心至多也是到可凡這兒。她和高強之間反倒從未有過撕破臉皮的吵鬧,任何時候高強一回家她必然是笑臉相迎。只是生了孩子後的張玲玲的身上再也看不到從前的那種大大咧咧,那張明顯越來越隱忍憔悴地臉讓可凡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味道。家裡的財權依然是可凡掌著,偶爾,林東事業上碰到什麼問題,也會問問可凡,聽聽她的意見。可凡也會盡心盡力地想出辦法並給他建議。她也想過了,既然沒離婚,家庭就是個利益共同體,她寧願林東在前面,衝鋒陷陣也好、風光也罷,畢竟他是男人,就盡了他去。自己呢,在後面,出謀劃策、運籌帷幄,也不是不可以的。許多家庭裡那些有才華的女人不就是這麼過嗎?
至於那些過去的事情,她依然是無法做到真正的放下,可是,她會努力地告訴自己,要克制、要學會遺忘。有時候,一不小心被觸動,勾起那些往事,她寧願放在心裡,一個人慢慢地咀嚼,默默地痛過去。
他們也會為些新的問題爭吵,不過,這些問題倒不似從前那般觸犯原則底線,葉可凡有時候也會妥協、忍讓,日子就這樣不鹹不淡地過著。常常,她會莫名地覺得傷感和壓抑。有時,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平靜的面容、茫然的雙眼,她的心裡會閃過一絲悲哀,這一生,是不是就要這樣,直到終老呢?隨即,她會在心裡安慰自己,是的,葉可凡,大多數女人就是這樣過的,窮盡一生直至終老。你,也只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子,所以,就這樣吧。
她的腦子裡常常會想起曾經課堂上老師將過的溫水煮青蛙的故事,一隻青蛙,你將它一下子扔進沸騰的水裡,它會本能的拼盡全身力量從沸水中跳出來。但是,如果把一隻青蛙放進冷水裡,再慢慢加熱,一點一點地升溫,那只青蛙就會對水溫微小的變化渾然不覺,等到最後,它發現不對勁時,已經差不多快要被煮熟了,再想從水中跳出來已是萬萬不能。
往往,她會想,婚姻於女人而言是不是就是一場溫水煮青蛙的過程呢?婚姻裡,面對那些無法釋懷的傷害,所謂的寬容與原諒;婚姻裡,女人自覺不自覺為家庭為孩子為另一半所做出的犧牲;婚姻裡,女人為了現實生活而不得不收藏起的夢想與憧憬說到底,不過是女人一點一點地妥協、一點一點地壓抑、一點一點地放棄、一點一點地麻木,到最後,個性全無、生氣全無、美好全無、只剩一具面目模糊的軀體在世間演繹著該演繹的角色。葉可凡,你要這樣嗎?你要做那只溫水裡煮熟的青蛙嗎?她在心裡問自己。
也有例外的時候。那就是每逢節假日,歐皓然都會給她發來充滿溫馨和祝福的短信,那一刻,一些有關的過往也會一幕幕地在她記憶裡甦醒,這樣的回憶,常常讓她被感激和感動包圍,似乎荒蕪多時的心裡立刻便是滿滿的溫暖和清新。
然而,這樣平淡的日子,又一次,因為林東而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