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余走出公司門口，歐皓然才重新扭回頭看向窗外。
遠處，公交站台上，葉可凡正擠在下班等車的人堆裡翹首以待。
一輛公交過來了，馬上，人堆裡湧動起來，葉可凡被夾雜在一小群爭先恐後擠向車門的人們中間，身形顯得有些孱弱，忽然，她踉蹌兩步，險些摔倒，樣子有些狼狽。
歐皓然心下微微一痛。
他收回目光，心思有些沉重的走到小余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這陣子，每天一到下班時間可凡就急急地往家裡趕，更確切來說，幾乎每天他回到公司的時候，可凡已經離開了。
今天他特意早些回公司，實在是有兩件事情必須馬上和可凡大齊商量好然後確定下來。
剛才他上到七樓一出電梯口，正碰到背著包站在那兒等電梯的可凡。
「可凡，回家嗎？」
「嗯。」
「恩能不能稍微遲一點？有點事情想跟你和大齊商量一下？」他問得有些猶豫，可又不得不問。
「對不起！能安排明天嗎？」可凡憔悴的臉上寫滿了歉意和無奈：「明天我一定安排好今天必須得馬上回家。」她眼神裡的祈求和疲憊讓他於心不忍。
「沒事，家裡有事就先回去吧。我看看能不能再安排。」他也不想總讓可凡加班，只是白天，他、大齊和可凡各有各的事情，各有各的安排、各有各的工作方式，總是難以湊到一起。
「那好，皓然，我就先走了。」可凡衝他勉強一笑，便進了電梯裡。
她，為什麼最近看起來那麼憔悴？她家裡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這陣子她總是匆匆忙忙的呢？歐皓然皺著眉頭回想著剛才的一幕。
他忽然想起那次在招聘會上見到葉可凡的情形。
那天在會場，遠遠地，他就在人群中看見了她。飄逸地長髮，看起來未施粉黛的臉上有雙明亮的大眼睛，眼神乾淨柔和，臉上始終掛著一抹淺淺淡淡地微笑。她拎著包，慢悠悠地在嘈雜的會場上走著，時不時地用手拂一下被會場風扇吹亂的長髮，看起來那麼悠閒，那麼怡然自得，彷彿不是在找工作，而是在海邊散步。
後來，她告訴他，她前一次辭職是因為先生堅持要她做個全職太太。
所以，他的第一反應是，她是個幸福的、養尊處優、被丈夫深深愛著的女人。
再後來，她的談吐、她的思想、她對企業運作的整體思路和大局觀，、她對員工對市場對客戶的敏銳分析能力和洞察力、她自信生動而神采飛揚的面孔、她思考的時候亮晶晶的眼睛無不給他更強烈的信號，這是一個被人寵愛呵護也值得人寵愛呵護的幸福女人，她之所以出來工作，是因為她確實有思想、有才華，只是為了精神世界的自我實現而已。
可現在，他疑惑了。
他想起可凡第一天上班的那個晚上。
電話裡，可凡說「姓林的，你聽著，若是點點有個什麼事情，我和你，魚死網破！絕對的魚死網破！」
那樣絕望而冰冷的聲音、那樣絕決而冰冷的語氣、那樣絕望而悲壯的字眼，真的是，嚇了他一跳，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撥錯了電話。
可凡口裡的那個姓林的，是誰？會是她的丈夫嗎？那天在醫院裡見到的可凡的樣子依然清晰無比，她顯然是哭過的。還有，去年的那個時候，她還是個孕婦，為什麼，會蹲在工業區的路邊哭泣？
他最近還發現，可凡面對他、大齊和公司其他員工時總是掛著和煦地笑容，一副淡定灑脫又胸有成竹的樣子，可一轉過身，那笑容就不見了。哪怕私下裡她和他還有大齊小余在一起，大齊有時耍貧嘴，惹得大家哈哈笑，可是，他發現，她即使跟著他們大笑的時候，眼神裡也會飄著一絲憂鬱。
難道她並不幸福？
如果可凡電話裡說的那個姓林的是她的丈夫，那麼，那該是個怎樣的男人？
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從他腦子裡跳了出來。
他拿起桌上的座機電話：「大齊，你過來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