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和小說電影電視劇之間最大的區別在於,無論你覺得多麼無味無望甚至是煎熬都無法一帶而過或是乾脆整段地跳過去,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還得一天二十四小時一秒不漏地把日子過下去。
從中秋那晚過後,葉可凡對林東幾乎就是「三不」政策,不吵鬧、不說話、也不正眼瞧他,唯一開口說的就是那句總也不變的:林東,麻煩你送我回去吧。這句話,她每天早晚都要對林東說一遍,除此之外,不再對他發出一點聲響。
若是依了葉可凡的性子,她在中秋節的第二天就自己回到老家了。
那天上午,她獨自去醫院做了產檢,準備從醫院出來後就去火車站買當天的票。檢查完後,醫生告訴她胎位有些不正,並教了她一套矯正胎位的保健操讓她每天做兩遍。
葉可凡心下一動,就順便咨詢了一下如果她現在獨自坐長途車去比較遠的地方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那個女醫生一臉嚴肅:「開玩笑!你現在都幾個月了?離預產期只有一個多月吧?本身胎位就不正,這操做了矯正不矯正得過來還不一定呢,你接下來得過三四天來檢查一次,要是正不過來我們還得想其他辦法。還要一個人出遠門!出了問題誰能負責?」
葉可凡嚇得趕緊回家做胎位矯正操。一個星期後,醫生告訴她胎位已經矯正過來了,但是接下來她要特別注意自身的安全,如果要去比較遠的地方身邊必須得有人陪著。
林東自那晚之後,倒是晚出早歸。每天早上他都會把早餐買回來看著可凡吃了才去公司,中午基本上都會把飯菜買回來和可凡一起吃,實在有事脫不開身的話他也會打個電話給她問問她在家裡的情況。至於晚上,更是推的掉推不掉的應酬全部安排其他人去,早早地回來帶可凡去吃了晚飯後回房間弄熱水給她洗澡。等可凡洗好後他就用涼水沖個澡,順便洗了可凡和他自己換下的衣服。
讓他納悶的是:無論他怎樣做怎樣說,面對面也好,電話裡也好,可凡就是有那個本事,吃照吃喝照喝到點就睡覺,一臉平靜一聲不吭,彷彿他整個人和他的聲音都是空氣,她一絲一豪也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
這樣的可凡讓他感到害怕。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接下來會幹什麼,她會不會原諒他和他和好如初,還是她堅決會和他離婚。
想到離婚,林東心裡一陣發慌。說實話,到現在為止他覺得自己還是非常愛可凡的。哪怕她像那天晚上那樣的歇斯底里、打他甚至爆粗口連他祖宗八代都一塊兒給罵了,不見絲毫以前的優雅脫俗,他還是愛她。當他看著可凡因為憤怒絕望而扭曲的臉,他心裡湧現出的是心疼是憐惜和深深地自責。他不能失去她,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同意和她離婚。
可凡每天會對他說兩句話,跟時鐘一樣,早上起床後,晚上睡覺前,一次也沒落下。說的都是同一句話:林東,麻煩你送我回去吧。一個字也不會多,一個字也不會少。
這段日子,林東也回過頭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他想起可凡好幾次和他爭論的時候說的話。可凡指責他和那些惡俗下流喜歡花天酒地的壞男人沒什麼區別,他為自己辯解,可凡說你和那些男人目前唯一的區別就只有一種可能,打個比方來說,如果是小偷的話,他們是整天沒事就想著去偷東西,你呢,不過是順手牽羊。
每次他都表現出氣憤委屈的樣子否定可凡這種說法。可現在捫心自問,可凡說的也許是對的,那些靡爛、墮落、可以暫時拋卻道德感責任感的聲色犬馬生活確實能給人特別是男人帶來放鬆為所欲為和自我膨脹的快感。而他自己彷彿也裂分為兩個人,一個在虛幻的沉迷中欲罷不能,一個在回歸正常的生活軌道面對妻子時的無地自容。他唯一覺得可以讓自己理直氣壯的面對可凡的是,他還從不曾也不準備像那些男人一樣去嫖*。
他一拖再拖,不送可凡回去,不為別的,只是想給自己多點時間和機會來彌補可凡,取得她的原諒。這段時間,他一心想用行動表現給可凡看,公司裡的事情他也沒像以前那麼在乎,好幾次確實需要他自己出面應酬的客戶他也交給業務員和營銷主管去應付,為此,還丟了一個客戶。
可是可凡依然像座冰山,又冷又硬,即使離婚兩個字她也只是在那晚的電話裡提過一次後來就絕口不提了。他現在甚至願意可凡像以前那樣一有機會就氣憤的嚷著找他談離婚,那樣,他至少還知道她的情緒她的想法。
面對林東這段時間的表現,可凡在某個剎那也會覺得,這個男人還是很愛她很在乎她的,不過這種念頭往往也只是一閃而過,並且一閃而過間還帶著猶疑。更多的時候,她想的是,現在林東可以每天中午陪她吃飯可以晚上回這麼早可以沒有應酬,那他從前的所作所為看來根本就是取決於他自己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身不由已在裡面。這麼一想,她的心就更加冷硬了。
這樣又過了半個多月,眼看著離預產期越來越近了,林東只得把可凡送回了他們在可凡娘家這邊的家。回老家生孩子是他們當初買房子時候就商量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