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左丞相突然求見。看向突然來訪的左森,皇甫陵擱下狼毫,淡問:“左丞相此時來訪,所為何事?”
因為事態嚴重,左森連禮都未行,便直接稟告,“王上可記得前些日子東嵐國使者來朝一事?”
“當然。”
每年初春,東嵐國、南風國、北嘯國皆會派使節前來致禮,表示與西陵國之間的友好;而西陵國也會回禮,以表禮貌及善意,這是一年之中的大事,他怎會忘卻。
左森沉下臉,低聲說:“東嵐國的使者魏大人在返國時,行經蒼雲山一帶,遭人殺害。”
“怎會出了這樣的事,屍首呢?可有查出端倪?”聞言,原是一派輕松的皇甫陵俊顏一斂,劍眉微擰。
“一刀斃命、手法俐落,據仵作判斷,應非土匪、山賊所為,而是武功高強之人。”左森的表情也非常嚴肅,“最重要的是,魏大人身上的財物皆在,僅有本國回諺之禮不翼而飛,微臣接獲通報時,魏大人才剛斷氣不到一刻,凶手理當逃不遠,怎知卻遍尋不著。”
皇甫陵的表情有些隱晦,晶亮如墨的雙眸深沉的嚇人。“東嵐那邊怎麼說?”
“初秋之前,東嵐會派新的使者來了解事情始末,希望到時,我國能清楚明白給個交代,否則……大軍來犯。”
兩國相爭,不斬來使,來使代表國家,殺了來使,這可是十分嚴重的大事,更何況西陵國與東嵐國一向友好,沒有相爭、沒有交惡。
使者在他國被殺,這可是大忌,西陵國雖是神月大陸最強大富庶的一國,卻不代表能任意殺害他國來使,且還掠奪已公開贈予對方的財物,這麼做,分明是在挑釁,也等於直接向東嵐國宣戰。
“這事還有准知曉?”這等大事,千萬不得傳出去,若造成人民不安、軍心浮動,後果不堪設想。
“臣暫且壓下了,只不過,東嵐國新使節的到來,定會引起朝中大臣疑竇,到時這消息便會傳遍西陵國。”左森神色凝重,擰起花白的眉又問:“王上,這事……”
雖說皇甫陵賴床成性,甚至每天都誤了上朝的時辰,可他三十不到便獨自撐起西陵國,並成為四國之首,他的能耐及本事不容小覷,這也是左森明明到了可告老還鄉的年歲,卻還是甘心待在年紀足以當他兒子的皇甫陵身邊,繼續輔佐他的原因。
站起身,皇甫陵的表情也沒比他好到哪去,負手走至窗欞前,看著遠方墨黑夜空。良久,才啟唇吩咐。
“魏大人的屍首,暫且收至冰窟,待東嵐國新使者來收屍。至於追緝凶手一事,朕會派出密探影前去追查,你只要費心壓下此事即可。”
“是。”左森總算能稍微松口氣。“此事攸關兩國邦交,勞煩王上操心了。”
在西陵國裡,不論大事、小事,絕沒有影查不出之事,東嵐國一事若能交予影來查辦,必定很快就能有結果。
兩人又討論了些細節,待正事處理完後,左森終於忍不住叨念幾句,“王上,恕微臣點言,您……是否、也該、偶爾上上早朝?”
聞言,皇甫陵挑起眉瞅著他,“左丞相,朕上不上朝有何干系?若有像今日一般的大事,你老人家自會上朕這稟告,至於其余小事,壓根不需朕出面,由你代勞不就得了?”
“若微臣告老還鄉,誰來為王上處理這些事?”眼角抽了抽,左森想嚇嚇他。
怎知皇甫陵壓根沒在怕,無所謂的聳聳肩,笑說:“告老還鄉更好,少了個人在朕耳邊叨念。那樣的日子似乎挺清幽的呢,你說是不,左丞相?”
被反將一軍,左森一張老臉差點沒氣黑,但也更加篤定自己絕不能輕易告老還鄉,否則這家伙肯定會變本加厲。
“微臣只是在開玩笑,王上可別當真。”忍住氣,他勉強擠出微笑。
“朕也是開個玩笑,左丞相也千萬別當真啊!”坐回案旁,皇甫陵再次執起筆,笑得十分得意。
“臣當然不會當真。”咬著牙,左森一張老臉差點沒因假笑而抽筋,最後,也只能含恨離開。
踏著忿然的腳步離開御書房,左森氣得邊走邊罵,“這小子真是愈來愈狡猞、愈來愈難應付,再這麼下去,那頑劣的家伙不成精才怪……”
因為太過氣憤,左森一時沒注意前方走來一名宮女,差點迎面撞上,好在那名宮女眼明手快,俐落的偏了身,可就算避開了,卻還是讓端在手上的熱茶給濺了出來,甚至還灑到他身上。
“左丞相,您沒事吧?”宮女連忙將茶盤擱至一旁,上前查看。
這時,左森才發現這小宮女十分眼熟,雙眼閃過一道精光,“你是蘇綠水?”
正為他擦拭袖口茶漬的蘇綠水一愣,有些錯愕的點頭,“奴婢正是。”她沒想到身為丞相的左森竟會記得一個小宮女的名字,不免有些訝異。
“你當王上的貼身侍女應當快有半個月了吧?”
她沒料到左丞相連這事都記得如此清楚,一時間只能傻傻的再次點頭,“是……”
見她點頭,左森雙眉緊擰,斥道:“既然都過了十日,你怎麼一點進展都沒有?”
“呃?”蘇綠水一頭霧水,“左丞相指的是什麼,奴婢不懂……"她不過是要送壺茶水,突然撞上左丞相罷了,偏偏他像是十分氣惱,還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簡直莫名其妙。
“指的是什麼,當然是——”提高的嗓音倏地一降,他低聲說:“讓王上上朝一事,你該不會忘了自己的職責了吧?”
原來他是指這事兒呀!蘇綠水俏臉頓時一黯,悶聲說:“奴婢怎敢忘,實在是王上的起床氣太恐怖了,截至目前為止,奴婢還找不到任何法子能‘近’王上的身。”
每每她才剛到房門口,就被砸了個滿頭包,要是多走幾步,不毀容都難,她可是很珍惜自個兒的一條小命呢!
“沒法子就找法子呀!”左森微惱的又說,“總之,你得加把勁,再接再厲,不論用什麼辦法都成,就是得讓王上准時上朝,明白嗎?”
“奴婢明白……”明白個鬼咧!他說的倒容易,如果那麼簡單,她身上這些大小瘀青是打哪來的?
“很好,記得,三個月內,老夫要看見成效。”說完,他便不再理會一臉鐵青的蘇綠水,兀自離去。
一直到左森走遠,僵硬的蘇綠水才緩緩嘟起小嘴,歎道:“唉,看來得認真想法子才行了,只不過,在想到法子之前,我還真懷疑我這條小命保不保得住……”
次日,天光乍亮,時至夏令,金陽升得早,藍紫色的雲朵慢慢散去,微亮的天空透出一束束燦爛澄黃的光彩,為灰蒙蒙的大地增添幾分色彩。
這日一大早,蘇綠水按照慣例,捧著銀盆,腳步輕緩的來到龍躍宮。
“滾出去——”
在她推開房門的那一瞬間,陣陣暴吼及飛扔而來的“暗器”也一如往常,紛紛朝她招呼,然而昨兒個徹夜想了無數辦法的她,可不會再像昨日那般狼狽——
就見她提高警覺,眼觀四方、耳聽八方,俐落的左閃右躲,一一避開襲來的物品,終於成功的將銀盆擱至床榻旁的金架上,甚至連滴水都沒有灑出來。
接著她雙手環胸,圓眸微垂,看著上幾乎將所有能扔的東西全數扔盡,繼續倒頭大睡的皇甫陵。“王上,該起榻了。”
她得意得忍不住笑。哇哈哈!今兒個總算是讓她成功入侵“敵營”了。
“滾——”他夾帶著強烈怒火的狂吼隔著絲被傳出,氣勢多少弱了那麼一點。
每日必喊的開場自結束後,寢房內突然陷入一片寂靜無聲,接著,皇甫陵聽見腳步聲突然遠去,他先是訝異的挑起眉,等了一會兒,才緩緩勾起一抹笑。
很好,看來那個女人終於懂得什麼叫做放棄。然而,就在皇甫陵得意的想著,抱著被,准備再次墜入夢鄉時,突然——
“碰碰碰——鏘——碰碰碰——鏘——碰碰碰——鏘鏘鏘——”
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響乍然在他耳邊響起,嚇得他霍地由床榻上彈起,捂著雙耳,漆黑如墨的俊眸進射出熊熊怒火,惱怒的四處掃看,最後尋到那他本以為放棄走人,此時卻站在門邊,一手拿鑼、一手拿棍的女人。
“蘇——綠—一水——”
“鏘——”回應他的先是一聲鑼響,然後才是蘇綠水甜美的嗓音,“王上,奴婢在此。”
瞇起渙散迷蒙的雙眸,他甩甩頭,將猶在耳際的隆隆響聲給甩開,低聲咆哮,“給朕滾出去!”
“這可不成,寅時已到,奴婢得服侍王上更衣,好上朝。”將鑼鼓懸掛一旁,她挽起衣袖,將擱在銀盆旁的干淨方巾浸入水中。
“誰說朕要上朝!朕不上!朕要睡覺!”他皺眉,沉穩好聽的醇厚嗓音帶著濃濃的任性。
“王上,別耍小孩子脾氣了,讓奴婢為您擦臉。”擰了擰浸濕的布巾,她細心的為他拭去睡痕。
“滾開!”敢說他耍小孩子脾氣?這女人活得不耐煩!他一掌揮開煩人的濕布,瞇眼警告,“別煩朕,朕說要睡便要睡,出去!不到午時,不准進來!”
不過蘇綠水卻對他的命令置若罔聞,自顧自的繼續為他把臉擦拭完畢,接著彎下身為他穿鞋。
經過他這幾日的虐待,如果說她對榻上的男人還存有一丁點的崇拜與敬仰,那絕對是錯覺。
她本以為如此崇高的王,每日將自己關在房中,是在處理繁雜的公務,於是十分聽話的為他守門,不讓任何人進屋打擾,誰知,他竟爬著枕頭山,忙著和周公下棋?這教她情何以堪?
想到一個個被她氣跑的朝中大臣,她就愧疚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加上左丞相給的期限,而今她只能亡羊補牢,用盡所有方法喚醒這個懶散的君王,讓他乖乖上朝,好彌補她之前的過錯。
被她這麼一吵,加上洗完臉後的清爽,皇甫陵的睡意已散去一半,連意識都清醒不少,這時要再讓他睡回籠覺,已不可能。
為此,他十分惱火,尤其是見到那完全不將他命令當一回事的女人時。“你不怕朕命人將你拖下去斬了?”瞇起清澈不少的俊眸,他沉聲威嚇。
“怕呀!”穿完鞋,她扶起仍賴坐在榻上不動的男人,捧來龍袍、王冠,動手解起他身上早已汗濕的單衣。
“既然怕,你還敢忤逆朕?”
從沒有人敢違背他的命令,以往那些小宮女,有哪個不是被他一吼,便逃得不見人影,而這個蘇綠水,不但不怕他,還無視於他的命令,兀自為他更衣擦洗。完全將他當成娃兒對待,這丫頭眼裡究竟有沒有他這個王?
“奴婢豈敢忤逆王上,奴婢僅是盡奴婢的本分罷了,還請王上別為難奴婢。”
她說得合情合理。
既然都醒了,現不要他再睡,也睡不下了,再氣、再惱火,皇甫陵也不可能真將這膽大妄為的女人拖去斬,只能狠瞪著眼,任她動手更衣。
單衣一褪,皇甫陵肌理分明的偉健胸膛便完全呈現在眼前,蘇綠水眼兒一垂,和以往一樣,攤開一件全新素淨的單衣,便要為他穿上。
“等等。”擰起眉,皇甫陵低頭看了眼自己滿身是汗的身軀,吩咐道:“為朕擦拭身子,這鬼天氣,熱得朕整身汗。”
“擦、擦身子?”圓眸微瞪,她忍不住拔高音量。
不是吧,光是換,她就不知該看向哪兒了,現在居然還要她擦?
“怎麼,這不是你該盡的本分嗎?還是你連分內的工作也不打算做了?”皇甫陵側首,看清那張閃過一抹紅霞的小臉。
說他任性、耍小孩子脾氣,還將他當娃兒般穿鞋、脫衣?要不是這丫頭還懂得什麼叫害臊,他還以為她真將他當成三歲的小娃娃。
“這的確是奴婢的分內工作……”抿著唇,她無法辯駁,但……“讓奴婢為您喚個太監公公來服侍好嗎?奴婢粗手粗腳的,怕伺候不周。”
“你想推卸責任?”挑高眉,語氣擺明不容置喙。
可惡!暗咒一聲,她捏緊手中的布巾,咬著牙回道:“是,奴婢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皇南陵以為自己又能睡上一回回籠覺時,蘇綠水終於有所動作。
就見她咬著唇,臉兒紅紅,將手上的布巾重新洗過,緩緩抬起一雙圓眸,看著眼前那冒著汗珠的結實體魄,抬起手,卻仍遲疑著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見她不知所措,皇甫陵眉一揚、唇微勾,想起了方才被吵醒的不悅,突然揚起報復的興致。
他向前邁了一步,靠向她那不及他肩頭高的嬌小身子,驀地抓住她不停搖擺卻遲遲不動作的小手。
“由這兒開始,一直擦至這兒,全身都要,懂嗎?”他嗓音低沉,握著她的手,由頸項擦至寬闊的肩膀,再一路下移,滑過精壯的胸膛、結實的腹部及腰部……
瞠著眼呆望著自個兒的小手滑過那令人血脈僨張的肌理,蘇綠水只覺腦袋一陣暈眩,差點握不住手上的方巾。
太、太刺激了!好、好歹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為他更衣還能闔著眼,快速解決,可、可……可要她擦身,這不就意味著她得摸遍他全身?
“快點!還愣著做什麼?”
看她全身僵硬,一張小臉愈來愈紅,皇甫陵一掃被吵醒的壞情緒,心情頓時火好,略垂眸,睨著她那張紅得像是能滴出血的瓜子臉。
彎彎的柳眉、圓圓的大眼、挺直的瓊鼻、紅潤的小嘴……嗯,他這位新上任的小宮女生得還不錯,尤其是那雙圓潤的雙眸,活靈活現、黑白分明,明明咬著唇兒沒說話,一雙眼兒卻仿佛已道盡干言萬語,述說著她此時的羞澀及緊張。
還有她一對圓弧的白皙小耳,耳廓瑩白透亮,宛如琉璃,耳垂碩大飽滿,猶如珍珠,配在那張討喜的小臉蛋上,實在讓人很難對她發脾氣。
前提是,這丫頭若能不要每日雞還未啼便來擾他清夢,憑著這張甜美可人的小臉,他會很樂意好好待她。可惜這妮子的好臉皮會騙人,他可沒忘這幾日是誰天天繃著張臉,想盡各種方法想將他從舒服的被窩裡挖起上早朝,不過當然沒成功。
怪了,這丫頭前些日子不還挺“識相”的嗎,怎麼突然變了個樣?
思及被剝奪的寶貴睡眠,皇甫陵一張俊顏倏地又冷了下來,唇角勾起一抹陰險的笑。為了他往後的清寧,他今天非得讓這丫頭明白誰才是主子!
“是。”咬著唇,蘇綠水只能硬著頭皮,連做了好幾次深呼息,動手開始擦拭打小到大從未觸碰過的男性軀體。
唔!好、好硬……小手滑過碩壯的背肌,她忍不住咽了口泛濫的唾沫。
呃!好、好大……布巾滑到他隆起的臂肌,她小口微張,忍不住偷施了些力,掐了掐那結實的臂膀。
噢!好、好壯……她的手隔著冰涼的布巾,貼熨在那精實的胸肌上,蘇綠水感到自己薄嫩的臉皮正轟地一聲,冒出一團熱 騰的白煙,她覺得自己就要昏倒了……
“都、都擦拭干淨了,奴婢幫王上更衣。”好不容易完成“大業”,蘇綠水已全身癱軟、渾身發燙。
她將布巾洗淨,捧來衣物,正准備為他更衣時,皇甫陵再次阻止了她。
“誰說擦淨了?上身擦好了,還有下身,再去取布巾來。”當著她的面,皇甫陵從容的脫下褲子,全身上下只著一條貼身裡褲,就這麼大刺刺地站在她面前。
“將下身擦一擦,這天氣實在太熱,不將汗水拭淨,渾身黏膩,十分難受。”
“什、什什什麼?”連、連下身都要?
“怎麼,不願意?”那張紅透的小臉莫名地取悅了他,俊眸閃過一絲惡意,他慢條斯理的又說:“不管你願不願意,朕告訴你,從今日起,每日都要為朕擦身,若是做不到,就別來煩朕。”
他就不信這樣還治不了她。
“王上的吩咐,奴婢豈敢不從。”他是她的主子,他吩咐的事,她豈敢說不?
除了喚他起床一事她不能妥協之外,身為他的貼身侍女,這些工作,她不得不做。
思及此,蘇綠水也只能咬著牙,重新拿來布巾,擦拭他那健壯的小腿、碩實的大腿……
“再上面一點,臀部也要。”他知道這麼做很過分,但他其實可以再過分一些,例如讓她擦拭前面……
臀、臀部?一股熱流直沖腦門,她漲紅著臉,一雙手緩緩上移,卻怎麼也不敢“擦”下去。
猛地一抬首,對上那張得意的俊顏,蘇綠水領悟到一件事——他是故意的!這可惡的男人肯定是故意的!
“做不到?”皇甫陵挑釁地挑高眉,愉悅的說:“做不到就出去,若是明日也做不到,就別來煩朕,現在,給朕滾——”
他話尚未說完,就見蘇綠水仰著頭,手捂鼻,絲巾一扔,飛也似的沖了出去。
房內,獨留皇甫陵一人,維持不到一刻鍾的愉悅神情,此時完全消逝,他表情盛怒,伸手抓下那不偏不倚砸在他臉上的布巾,咬牙切齒的大吼。
“蘇、綠、水——”
聽著身後的怒吼,蘇綠水腳步未停,直到奔至水井旁,才氣喘吁吁的緩下腳步。
“好險……差點就丟臉了……”拿出懷中的絲帕,沾了沾水,連忙敷上自己的巧鼻。
又按又壓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抑住差點沖出的熱流,她松了口氣,懊惱的低喃,“蘇綠水,你真是太難堪了,居然差點流鼻血?”
沒錯,她會突然逃跑,不為別的,正是因為那備受刺激,差點兒就要噴湧而出的鼻血。
她承認,她不僅是害羞,還有一點點的興奮,就算皇甫陵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早已徹底瓦解,可她無法否認,她仍觀覦他的“男色”。
光是注視著那張無瑕的俊顏,她就會不由自主呼息急促、胸房鼓噪,更遑論看著、摸著那一身精壯結實的肌肉。
那泛滿全身的熱潮,讓她差點以為自個兒就像只被扔進窯裡燒烤的小雞,渾身熱燙的就像熟透了般,沒當場昏倒已算不錯了。
拍拍差不多恢復正常的雙頰,她站起身,又氣又惱的想著。“可惡,要是那家伙真要我天天為他擦澡,那我豈不就要天天噴鼻血?這麼一來,別說是三個月了,只要十天,我就要因失血過多而香消玉殞了……”
自那日蘇綠水被他嚇跑之後,皇甫陵再次恢復以往不上早朝的逍遙自子,生活愜意,心情愉悅。
“喲,王上您今日心情倒挺好,是不是有什麼好事?”斜躺在長榻上的奉冉微挑眉,看向皇甫陵唇畔那抹淺笑。
聞言,正在批閱奏章的皇甫陵笑意更甚。“好事倒說不上,只不過那礙事的丫頭終於知難而退,還朕清寧的日子,這陣子終於能好好睡上一覺。”
奉冉單手支顎,淡笑道:“王上是說,那新來的小宮女陣亡了?”
他還以為那個蘇綠水終於能制住這身份尊貴,實則和小孩沒兩樣的皇甫陵,沒想到結果還是一樣。
“不。”皇甫陵搖搖頭,笑容更加得意了。“應該說她斗不過朕。”
“笑話,您可是高高在上的王,這宮裡,有誰斗得過您?”賞他一枚大白眼,奉冉翻了個身,將手枕在腦後,一雙腿翹得老高,在半空中晃啊晃的。
“她不一樣,不僅敢違抗朕的命令,就連朕威脅說要斬了她,她都不怕,沒想到卻怕……”皇甫陵勾起一抹饒富興味的笑。
自從他給了她如此“艱巨”的任務之後,她仍然每日准時報到,也十分可恨的用盡方法叫他起床,然而一到更衣擦身時刻,那妮子起先還能一臉鎮靜,可到後來,總會渾身泛紅,扔下布巾,落荒而逃。
想起蘇綠水漲紅的小臉、羞澀的神態,皇甫陵的眼神不禁柔了幾分,連眼前煩人的奏章都顯得十分可親,突然覺得,那煩人的小丫頭其實還挺逗的……
“怕什麼?”奉冉聽出了興致,身子一躍,眨眼間便從長榻坐到皇甫陵身邊,一臉好奇。“她不怕皇令也不怕死,那她究竟,怕什麼?”
皇甫陵瞇起俊眸,側過清俊的臉龐,睨向他,“朕找你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像個婆娘般嚼舌根。”
聞言,奉冉險些從椅子上滑落,咬著牙問:“那麼請問王上,您這時辰找微臣來,所為何事?”若不是他一道急令將他從蘭州召回,他何必在深夜時分來到王宮,還被人嫌棄像個婆娘?
皇甫陵斂起笑容,簡潔快速的將事情說出。“是為東嵐國一事……”’
聽完,奉冉也收起吊兒郎當的態度,嚴肅地問:“這事的確嚴重,王上打算要由哪裡開始進行調查?”
皇甫陵陷入沉思,沉吟半響,才低聲道:“明晚咱們走一趟南風國。”
“南風?”奉冉狐疑地皺起雙眉,“怎會和南風扯上干系?”雖說皇甫陵直覺神准,可他實在想不透這幾年來行事低調的南風國,為何要做出陷害西陵國的行為?
“南風國表面上雖無害,可潛藏的野心卻不難猜臆。依朕看,東嵐國使者之死,應當是想引起東嵐國及西陵國兩國戰爭,等到兩敗俱傷,南風便能趁虛而入,一舉擊潰兩國,這麼一來,南風只要再攻下北嘯,整個神月大陸便全是南風的國土。”
南風的野心早在數十年前便表露無遺,當時的西陵與其余兩國尚是小國,為了對抗兵力強大的南風,三國協議聯合出戰,最後戰勝,甚至還讓南風簽下不得主動進犯任何一國的條約,否則將受到三國的武力抵制,將之滅國。
沒想到事過數十年,南風的野心再起,這一回還聰明的采取挑撥離間之計,為的當然就是怕三國再次聯軍,攻潰南風。
不過,這些都只是他的猜測,事情是否真和南風有關,還得細查才知曉。
“聽起來,似乎真有幾分可能性……只不過若真是南風國下的手,為何會挑上西陵?他們該不會不知這是以卵擊石,再者,他們又是如何潛入西陵?咱們守備森嚴,是四國之最,出入皆會嚴加盤查,從未讓任何一國的奸細入侵過,那人能來去自如,該不會是……有人接應?”
想到那人能在短短一刻鍾內殺人並消失無蹤,奉冉愈想愈覺得應該有內應。
“朕也是這般猜想。”皇甫陵頷首,“當務之急便是先查出此事是否真和南風有關,這才有方向可以繼續追查。”
“屬下明白,那麼明晚該召幾人同行?”
皇甫陵沉吟了會兒,才道:“就咱們兩個。”
奉冉馬上擰起眉,“只咱們倆?要是出什麼差錯,臣就算有九條命都賠不起!”
表面上奉冉是影的統領,事實上他只是個為了幫皇甫陵掩飾身份的幌子,真正的統領正是皇甫陵本人,而他不過是在一旁輔佐的副統領。
因此,他最擔心的便是和身份保密的皇甫陵一同出任務,若是出了什麼差池,他可是有嘴也說不清,畢竟誰會相信一國之君不僅是組織密探影的一員,還親力親為,兼任影的統領?
話說皇甫陵成立這僅有三十名精兵組織影時,年僅二十,尚未登基,起初只是因為好玩,為了方便讓身為王子的他隨時溜出宮去“散心”而隨口創辦的,可就在他出宮游玩的同時,意外發現許多在王宮裡不曾見過的隱晦面——
無惡不作的惡霸、燒殺擄掠的劫匪、辦事不力的官員,甚至還有許多陽奉陰違的貪官……這些黑暗死角,讓他開始認真看待一時心血來潮隨意創立的組織。
短短五年間,影由原本的沒沒無聞,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密探組織,特別是那些素行不良的貪官,在這些年的掃蕩肅清之下,已蕩然無存,這也是西陵國能在極短時間內富強康樂,成為四方大國之首的原因之一。
皇甫陵登基之後,本想將統領一職正式交接予奉冉,可他又不是傻了,放著肩上無擔、只在緊要關頭出出任務的副統領不當,去接那燙手山芋?
但畢竟皇令不可違,他雖不願,卻也只能遵從皇甫陵的旨意,再給他三年逍遙的時間,三年過後,他便得由掛名變成正式統領……
而在這之前,皇甫陵下了封口令,這事除了已逝的先王及影的成員之外,甚至連太後都不曉得他才是隱居幕後的真正領導者,要是真出了事,他奉冉這條小命……實在難保呀!
“人多反而礙事,又容易暴露行蹤,”皇甫陵眉一挑,“若是你害怕,很簡單,朕這統領的位置可以提早交付予你,這麼一來,你也不必害怕有命賠不起了,是不?”
……他又不是傻了,這時當然是閉上嘴不應聲,才是聰明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