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與你再牽手,但願人長久 番外(二)
    若干年後……

    國內最大的廣告公司裡,一個中年男子坐在寬大的老闆椅上,靜靜地望著窗外。

    夕陽的餘輝,灑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一層暖融融的光圈。

    那顆沉睡了許久的心,卻在此時狂跳不止,久久不能平復……

    一個小時前,秘書遞給了他一個特殊的訂單。

    「易總,我知道您從來不親自為藝人設計廣告的,但這次的合作夥伴一再強調必須由您親自……」張秘書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老闆,不由背脊發涼,因為她從沒見過老闆這麼陰沉的一面。

    「Steffi,你說甲方也派人來了?」易軒看著桌子上那張光盤,心中暗流湧動,「去把人帶進來吧,我想見見她……」

    幾分鐘後,一個清秀的少女走了進來,易軒只看了她一眼,便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

    「你……」易軒喉嚨滾動了下。

    「易總,您好……」女孩甜甜的笑,「我是XX公司的職員,我們老闆讓我來跟您談談專輯廣告的事。」

    易軒怔了下,隨即恢復了神態,他知道,雖然眼前這個小女孩猛地看上和那個人有些神似,但也僅此而已,除此之外,並無相同。

    那個人的眼神是那樣清澈,聲音是那樣輕柔,笑容亦是那樣純美……

    而此時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女孩,聲音清脆如銀鈴,笑容甜美如蜜桃,眼中也透著一股靈氣,整個人看起來聰明又機靈,和他心中的那個女孩完全是兩種不同的人。

    「坐吧……」易軒示意女孩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可女孩卻反而向他的老闆桌邁進了一步,笑著說:「易總,咱們還是先談談這張專輯吧……」

    「哦?你怎麼就這麼自信我會和你談?」易軒雙手交叉,置於桌上,饒有興致地看她。

    女孩『嗤』的一聲輕笑,抿著嘴說:「其實不瞞您說,我還真沒那自信,只不過……」女孩故意頓了下,「我們老闆好像很瞭解您似的。」

    「噢?是嗎?」易軒淺笑,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女孩迅速掃了眼光盤上的字,含笑地說:「看來這個字真的很受用呦!」

    易軒心頭緊了下,續而低頭看向那張光盤。

    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忘不了她,放不下她。

    他原以為在那次偶遇後,自己就可以放下她,不再惦念她,可不曾想,他當晚便又在夢中夢見了她……

    所以自打那時起,他便開始強迫自己遺忘她,忽略她,不去回想他們曾經那些往事,甚至在招聘員工時,他都刻意挑選名字中不帶那個字的人,因為那個字是他的禁區,他害怕在自己的領域裡再次聽到有人提起那個字,哪怕是同音不同字。

    「易……易總!?」女孩輕喚,「您……還好吧?」

    易軒抬頭,靠向了椅背,「你們老闆姓曹?」他試探的問,女孩驚訝的眨了眨眼,「看來您真的是我們老闆的故人呀。」

    「故人?」

    「對呀,我們老闆說您是他的一位故人。」女孩自顧自地回憶著,「當時我還有些不信呢,因為我們老闆這些年一直都待在國外,怎麼還會有個國內的故人呢!」

    易軒輕笑,想不到過了這麼年,他們的再次交鋒竟然是以這種形式。

    其實早在許多年前,他就已經派人調查過了,直到那時他才知道原來那個男人是和夏嵐從小玩到大的發小,他們的關係並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樣,可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樣,那時他們已經分開了,夏嵐已經跟他走了,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這張專輯是夏……是你們老闆娘的?」易軒抬手覆上那張光盤,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心愛的女人一般,留戀往返。

    「是的,沒錯!」女孩欣喜地看著他,「易總,您是不是也認識我們老闆娘呀?」

    「這個……」易軒猶豫著,他要怎麼介紹自己呢,最好還是不要說,畢竟她已為□了,「我們不熟……」

    「哦……這樣呀,」女孩立刻洩了氣,無力地輕歎,「我還以為您認識她呢……」

    「認不認識她有這麼重要嗎?」易軒想起了幾年前在花店的那次偶遇,「他們……好像有了孩子吧。」

    「天哪,連這個您都知道!看來您和我們老闆真的是老相識了,」女孩歪著腦袋,嘟了嘟嘴,「既然您和他這麼熟,為什麼還不願意接這張專輯?」

    易軒不禁搖頭輕笑,不解那個男人怎麼派了個這麼未經處事的小丫頭跟他來談判?

    「姑娘,你可知在這商海中,即便是再熟的人,也不一定是朋友。」

    「那您的意思是,還是不願意合作?」

    易軒側過頭,看向窗外,修長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我想……我會考慮的。」

    「嵐……抱歉我來晚了。」男人捧著一大束清新雪白的百合,「憶嵐學校有些事,她會晚些來看你,你不會生氣就我一個人來吧?

    「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我為你準備了一張專輯,那裡面收錄了你最喜歡的歌,還有你平時總唱的那首,」男人頓了下,似有些猶豫,「嵐,原來我事先沒有和你商量,但我想你應該喜歡他給你設計的封面吧?」

    男人沉默了,像是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嵐,其實……其實那天在花店,我一眼就看見他了,他盯著我們的女兒看了很久,那眼神就跟我第一次看見他看你一樣,女兒很像你,我妒忌了,所以我裝作沒看見,」男人輕歎,「嵐,這麼久了,我還是會妒忌,都怪你……」

    男人抬頭,一片枯葉剛好飄零而落,他忍不住伸手去接,枯黃的落葉輕柔而安詳的落入他的掌心……沒有遺憾,沒有感傷。

    又是一個秋天,男人感歎,不知道這一生還要經歷多少個這樣的秋天,如果可以,他寧願隨她而去,遠離煩惱,遠離塵世……

    「嵐,你想我了嗎?」男人沙啞地問,「我和孩子都很好,你不用擔心……」

    依著傍晚的夕陽,男人緩緩蹲下身子,將那束百合放在了大理石上,輕輕抬手撫上了冰冷的石碑,「嵐,生日快樂……」

    天空灰沉沉的,夕陽早已落入山谷,空中不時傳來幾聲雁叫。

    一陣寒風微風吹過,捲起了地上的塵埃,也捲起了枯死的落葉,它們被風吹起,顯得那麼淒涼,那麼無助。

    林間的小路上鋪蓋了一層黃色的地毯,男人身席黑色風衣,手捧一束粉色百合,緩步前行。

    這一刻他的心猶同這些落葉一般淒涼……

    「我想……我會考慮的。」男人低沉地說。

    「哎呦,您就別考慮了,」女孩有些沮喪,「這可是我們老闆送給老闆娘的生日禮物。」

    男人怔了下,這麼些年他從沒給夏嵐慶祝過生日,那怕是他們在一起的那兩多。

    「哎,真不知道我們老闆是怎麼了,」女孩自顧自地嘀咕著,「夏姐都死了這麼多年了,可老闆依然放不下她……」

    「什麼?!你說什麼!!」男人驚訝地抬頭,猛地站了起來,「夏嵐她……」

    女孩哆嗦著向後退了一步,「易……易總,您別激動,有話,有話好好說。」

    「你告訴我,夏嵐她……她……」那個字他始終說不出口。

    「哎,看來您還不知道,夏姐早就去世了,聽公司裡的老同事說,夏姐身體一直不好,好像是有心臟病,她當年生下小嵐嵐不久就去世了,我們老闆也是為了紀念夏姐,才給女兒起名為憶嵐。」

    「其實,我也不明白老闆為什麼非要找到您來合作,之前每年的禮物無論大小肯定都是我們老闆自手製作的,但今年卻變了。」 女孩偷偷瞄了眼易軒,「所以,所以這張專輯是……是老闆送給夏姐的生日禮物。」

    易軒跌坐回椅子上,心口處不停地刺痛著,她走了,竟然連最後一面都沒能相見。

    他恍然憶起幾年前在花店裡與毅涵偶遇的情景,那時他們父女都穿了黑色的正裝,看來那次他們是回來給夏嵐掃墓的吧……

    天空沒有翅膀的痕跡,但鳥兒已經飛過;心裡沒有被刀子割過,但疼痛卻那麼清晰。

    男人終於來到墓碑前,望著照片上那張年輕的笑臉,有淚水瞬間沁濕了眼角。

    生命無法用來證明愛情,就像我們無法證明自己可以不再相信愛情。也許有時候,逃避不是因為害怕去面對什麼,而是在等待什麼。可他等待了這麼多年,盼了這多年,最終換來的……卻是一個死訊,一座墓碑。

    男人俯身,將那束粉色的百合放在了墓碑的一角,因為他實在沒有勇氣去面對她。

    他負了她,這一生似乎早已注定,就改他還她……很多人,因為寂寞而錯愛了一人,但更多的人,因為錯過一人,而寂寞一生。

    男人看到了墓碑中間躺著的那束新鮮的白百合,他知道那個人來過了,想不到即便是到了今天,他還是晚他一步。

    或許在這世上,也只有他才有資格完完全全的擁有她吧……

    男人從懷中取出一張精美的專輯,將它靜靜的放在了那束百合旁,「丫頭……Happy Birthday」

    男人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當他們再次相遇時,他說的第一句問候,卻成了遲到了一生的祝福。

    丫頭,你在那邊……過得好嗎?男人抬手,想要撫上那張照片,卻在近在咫尺時,驟然停住,他還是沒有那個勇氣,或者說他認為自己已經沒有那個資格了。

    男人低下頭,撫上那束白百合,他忽然發現那下壓著一份信紙,上面赫然寫著他的名字……

    易軒:現在的你過得好嗎?是不是已經找到了心愛的女孩兒?很抱歉沒能陪你走完這段人生。

    雖然有時我也會抱怨生活對我不夠好,但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給了我那段美好的回憶,終覺是真切不麻木,喜怒哀樂我都曾擁有,所以我想我這一生是快樂的,幸福的,沒有遺憾的。

    希望你也能快樂幸福,如果可以希望夢中與你再牽手,但願人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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