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丟了魂兒似的,他臉色蒼白,神情激動。他忐忑不安地想他自己會說什麼呢?這是鬧著玩的嗎?自己的精神壓力已經夠他受的了……惠芳他爹來啦?……不,還是躺在棺材裡!他可是個大活人,這不明白著向自己挑釁嗎?……為什麼把他給招惹來啊?……他會揍我的!那也活該,我自作自受……嗯,揍我一頓也好!
唐僧已經做好被挨揍的準備。
老村長沒有找唐僧的麻煩,而是繼續加大了辱罵的力度,讓你們裝鱉吧,不信就引不起你們的反抗。
「十里八村被人喊著大能人,覺得心裡還挺好的,孰不知那是給你扣的爛帽子,哪個不知道你在鎮上干的那點『好事兒』,也不嫌丟醜,就不知道我做了多少那些刁民的工作,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似的,我閨女有什麼錯,我從小就沒讓她哭過鼻子,現在倒好,見個面竟然把人整的哭天抹淚的,是不是覺得自己是個大英雄呀!大狗熊都稱不上,別再瞞天過海了,誰不知道你們家的境況。」
唐太監只是一個勁兒的陪著傻笑,站在棺材旁邊,低頭接受老村長的質問,看起來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根本就灌不進去東西。
唐僧娘氣的一直哆嗦,像害了癆病一樣,一會兒喊著熱一會兒又叫著冷。唐僧偎依著她,問她到底是熱還是冷,她根本就說不清楚。
這下可好,得罪人事小,還把娘的病給牽扯出來,心裡愧疚難當。
唐太監越看這母子倆個,心裡越煩,還有說不出來的恨。此刻也屬他最忙,一邊要給老村長陪著笑臉,一邊卻要數落這對母子。
「你他娘的嫌我過的不夠自在是不是,到處給我惹事兒,你都這麼大了,也不分個場合,之前怎麼給你說的,根據情況自己做主,然後再碰頭商量,《新聞聯播》整天看,就學不來東西呢?」唐太監說話的時候,盡可能壓低嗓門。
「禍出來了,你說怎麼辦吧?人家是一村之長,讓外界知道了,算什麼,明白的是訛詐我兒子,不明事理的人還以為要訛詐我棺材呢?」
「他閨女長的不好還是不中你意?」唐太監看到老村長打起了哈欠,瞬間竟然睡著了。
湊到母子兩人旁邊,又重複之前那句話。
「長的不錯,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樣。」唐僧一字一頓的說。
「說的那麼好,怎麼還不中意哩?天底下像你這樣的傻蛋已經少之又少了啦,你睜大眼睛瞧瞧吧,你那瘋娘還能活多少天,哪天眼一閉就過去了,你呀……」
「你在胡說什麼,不允許你這樣說我娘,你可以打我罵我,但不許侮辱我娘,她跟著你容易嗎?有病的時候你卻嫌棄了,爹呀爹,我早就想對說說心裡話了,可就是沒機會,你能聽我說嗎?」
「不想聽,心裡煩。」唐太監一棒子把唐僧的問題打回冷宮。
有人在敲門,還有幾聲狗叫。
老村長卻突然醒了過來,猶如鑽出水面的老鱉一樣伸長了腦袋,好奇的向外張望。
天已經暗淡下來,不知從何飄來的香味在院子裡瀰漫。
老村長咋咋呼呼的說:「我肚子好餓,趕快去給我準備吃的,別搞素食忽悠我,葷食對我胃口。」
「你還真要在俺家裡吃呀!要不你先出來?」唐僧一肚子怨氣卻仍要裝作和氣的對村長柔聲細語。
「是啊,在沒死之前先體驗一下躺在這裡邊的感受,看起來很爽,不過唯一的不足就是空間小了點,不然會更加舒服的。我可不是在胡言亂語,什麼時候把我伺候舒適了,我就出來。」
唐太監哭喪著臉,看起來腫的好大。
「那你就好好的躺在裡邊吧!只要你不後悔,飯菜我們管著也沒有事兒,無非就是多一副碗筷不是!」唐僧慢條斯理的對村長說,說的時候,還故意裝出很輕鬆的架勢。
唐太監不敢插言,怕說錯話引起更大的矛盾。
老村長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好像是感冒了。
唐僧說:「村長啊,千萬要小心別感冒了,感冒了要是感染其他什麼病可就麻煩大了,你等著我去給你弄些薑湯過來。」
十分鐘,唐僧從灶間端來一碗薑湯。
村長捧著這碗熱呼呼的薑湯,一股熱流流遍他的全身。他的每一個細胞都被溫暖包裹著。這碗薑湯凝聚著唐僧對他無微不至的關懷。
村長一口氣喝了下去,薑湯帶著溫馨,帶著深情流到了他的每一根血管。它是那麼香,那麼甜,香甜中又透出令人振奮的辣味,使他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頓時,他眼睛發熱,鼻子發酸,一顆顆淚珠滾到了腮邊……
「你剛才話裡有話兒呀,到底是什麼意思嘛?別跟我玩捉迷藏,我這把年紀是玩不轉智力測驗的。」
「不是測驗,我又沒有說不同意這門婚事,只是惠芳有些激動,她是高興的,你趕緊回家去問問,萬一她找不到你,保不準有什麼事兒發生?」唐僧故意把問題的嚴重性特別強調。
「可是,我問她,她只是搖頭,就是不肯跟我說。」村長認真的說。
「回家再問問就清楚了。」唐僧說。
村長猛地從棺材裡爬出來,撲通一下子又摔了個跟頭。
唐僧忍不住笑了,一個小小的謊言竟然可以省去多少煩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