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鎮上五里多地的大石碑村有個遠近聞名的大能人,之所以稱為大能人,沒有刻意貶低他的意思,而是實實在在的聰明。
『能』在網絡裡搜索是有才幹的意思,而這個大能人當之無愧得到這個封號。不僅人能連名字也起的響噹噹—唐太堅。
方圓十里八村無論是上了歲數的耄耋老人還是幼稚頑童沒有不知道他的。聽到唐太堅的名字,這些老人就會心臟狂跳,脈搏加速,好像世界末日馬上來臨要帶走自己似的。如果那家小孩子不聽話,大人就會大發神經質,一副神秘兮兮即可怕又無可奈何的說:你就淘氣吧,等會唐太監來了,叫他把你帶走,圈到他家院子裡,看你晚上害怕不害怕。這時候淘氣的那些孩子猶如唐僧給孫猴子念過咒語一樣規矩多了。這句話雖不是什麼經典名言,但在幾里內外卻被傳成了經典。
唐太堅只是一個普通的凡夫俗子,沒有神通廣大的特異功能,也沒有能掐會算的道行,能就能在有一個好手藝,當然,好手藝並不是一開始就有的。因為手藝,糗事有兩個,一個是椿樹床,一個是小板凳。
一戶人家,兒子要結婚,請他到家裡去打床,開始準備的松木,他假裝師傅瞎忽悠,說床不能用松木,松木是用來做棺材的,不吉利,建議改用椿木,意思是睡椿床發春夢,白頭偕老天地長。人家聽從他的話,結果,結婚當天晚上新郎睡在床上再也沒有醒過來。
一戶人家,要做個八仙桌,上好的木料本來就很有限,唐太堅不懂裝懂,結果八仙桌沒有做成,卻做了個小方凳出來,氣的主人當場吐血。
當時,一夜之間兩個糗事被曝的遠近皆知。幾十年後,木匠唐太堅想起來自己都笑了。一開始,他是跟著師傅打雜,見識多了,手藝也跟著進步。
手藝是進步了,也總算出師了,可是做出來的傢俱卻滯後了,那時候只有家庭條件好的才能打上幾件好傢俱,擺在堂屋顯眼的位置炫耀一番,特別過癮。可是後來,也就是進入21世紀,唐木匠突然失業了。笨重的傢俱都被扔的扔了,拆的拆了燒鍋做飯用了,唐木匠不甘心,改行了。雖然改行,可還是做傢俱,只是性質變了,改做棺材了。
做棺材的時候,唐木匠剛娶完媳婦,祖裡很多長輩出來阻撓,但都無濟於事。其中,阻撓最多的是他剛過門的媳婦,媳婦名叫張美美,是唐木匠在三十里外給人打第一口棺材的時候認識的,當時,張美美的遠房表叔死了,張美美卻傷心的哭天抹淚,感動了唐太堅,覺得不僅名字美,人也善良。後來托人介紹如願以償。再後來才知道,張美美的善良不叫善良,而是本來就有些憨,也就是不能的意思,神經上好像也有毛病。有時候見人就傻笑,不過有時候還會痛哭,動情之處跟死了親娘一樣。好在正常的時間還是比較多的。
一個能人和一個不能的人在一起叫絕配。
起初,張美美不反對他做棺材,財源滾滾而來,可是後來看見滿院子都是烏黑恐怖的棺材,憨勁兒立刻上來,雙手掐腰,眉毛高挑,扯滿嗓子喊叫,跟高音歌唱家足有一百二十分貝:你不是太堅,你就是個太監,你這樣做是缺德,會要遭報應的,做點什麼不好,磨剪刀修理雨傘也比這個強,你根本就沒把老娘放在心上,我可是黃花大閨女,將來要是生不出來個兒子就是你缺德造成的,我跟你沒玩。
每到此刻,唐木匠本來是想回敬她幾句的,可是看在剛結婚不久的份上,也就當個啞巴鱉忍住了,她吵她的,他就左耳朵進右耳朵撒,去村頭雜貨店喝了八兩酒,繼續癡迷的做著他的棺材。
唐木匠蓋了村子裡第一戶紅磚大平房的時候,全村人眼巴巴的望過來。
結婚後一年,因為張美美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全村人的羨慕變成了嘲笑。
張美美的精神不正常起來,開始連續不斷的辱罵,甚至變本加厲。張美美罵唐木匠缺德,他能承受得了,罵他會遭報應,他也能忍,但是罵他太監,他卻不能忍受。太監的名詞後來也被狠狠的傳過一段時間,到現在一提起唐太監,知道的人就跟受青睞的電影無人不曉。唐木匠覺得不僅心理上遭受壓抑,而且自尊受到了沉重的打擊。男人的本能,男人的血腥本來是要發洩的,可他就是沒有反抗,去鎮上酒館獨自一人喝悶酒。
喝完悶酒,竟找了個女人聊天,聊著聊著竟然聊到了床上,把所有的不快全發洩到那個女人身上。這件事本來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可還是被自己媳婦發現了。
張美美那天去鎮山賣完雞蛋,肚子餓了就去酒館吃飯,發現唐木匠從酒館樓上下來,身後跟著一個女人。當時就發作了。
撕扯著唐木匠的耳朵,扯的比驢耳朵還長,潑婦的架勢:怪不得老往鎮上來喝酒,原來喝酒是假,是來找浪B的,我就說你整天臉陰的跟哭喪一樣,我又沒欠你,是你自己不爭氣,狗屁不懂,女人不會懷孕百分之九十是男人出了毛病。你說你那裡不行,我給你燉過牛鞭,狗鞭,該吃的都吃了,不該吃的也吃了,可是結果呢?都是你做棺材多了,遭到了那個死人的報應,就讓你斷子絕孫了。你瞎折騰什麼,趕明兒個我就把那些棺材一把火燒了。要是再敢做,我就睡到裡頭不出來,死給你看。
太監一忍再忍,雖然嘴巴上不說什麼,但在心裡卻是暗暗地罵了一句。
「我靠,不是我的種子不優良,而是你這塊破鹽鹼地根本就不長東西,純屬瞎子繡花——瞎折騰。」
唐木匠看村子裡但凡看見他的時候都在用一種聲音打招呼:唐太監,有時候還故意把唐姓刪除,直接稱呼他太監。但願只是隨便喊喊,可別真的成了太監就行。木匠這樣想著,心裡也就踏實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