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的成績出來了,很好,奔奔很滿意,還算正常發揮。說實話,能調整到這個心態是她沒想到的,照這個發展,高考應該沒問題吧。想起曾經有人跟她說過的話不禁又是一陣自嘲,同一個大學嗎……回過頭去,後排,那個熟悉又漸陌生的身影,現在看到他們在一起已經好受很多,雖然還是堵堵的,有點難受,但,至少已經不會再去揪心了。就這樣吧,挺好的。奔奔苦笑,回過頭來,繼續,看書。
自高三後,所有的體育課全部充公,被剝奪了,悲催的,少的可憐的放風時間就這麼變成了自習,蒼天不公哪~~
「洛川!出來一下!」出人意料的,閻羅出現在教室門口,看模樣貌似還很焦急,匆匆喚了洛川出去。奔奔不知為何心中一悸,是因為從未見過閻羅的臉上出現那麼凝重的神情嗎?到底……出了什麼事?
洛川也是一臉疑惑,不知道這個時侯她過來找他幹什麼?
「洛川,有一個不好的消息,你一定要冷靜的聽我說完。」閻羅一臉肅穆,看的洛川也不自覺的一陣不安,到底出什麼事了。
「我剛剛接到醫院的電話,你媽媽出事了……」一個字一個字如同重石般砸向他,晴天霹靂!
他的腦中什麼都聽不見,只有那幾個字不斷的閃現「墜樓……身亡……」不!不會的!早上她還笑著給他做早餐,跟他打趣,說什麼時候再帶奔奔回家,怎麼會!怎麼會!突然……就沒了……不可能……
狂奔到醫院,衝到病房。白色的布單蓋住了她,她那麼愛美,那麼喜歡呼吸新鮮空氣,把她蓋住了會透不過氣來的,她會不高興的。
洛川一步一步走到床前,緩緩的揭開那片白色,她就那樣靜靜的躺著,閉著眼睛,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對,只是睡著了,只是睡著了而已。攥著布單的手緊緊的握著,握著……一片紅色暈染開來。
「川仔,你不要這樣……難過就哭出來……太突然了……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當時就……不行了……」身旁,川爸似是蒼老了十幾歲般,淚流滿面,他緊緊的抱著兒子的肩膀,微微顫抖。相濡二十年的妻子就這樣沒了……更讓他心痛的是兒子這不哭不鬧的模樣。他知道,他們母子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他知道,此刻兒子的心裡有多難受。但是他就這樣死死的盯著病床,不言不語。
「川仔……你媽媽……她已經去了……」再一次的,這枚炸彈投向了他,炸的體無完膚,唯一的那點奢望再也不見,再也騙不了自己……媽媽……死了……頹然的坐在地上,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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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整整三天,他都沒來上課,奔奔的心裡一直吊著,終於放下自尊鼓起勇氣打他的手機,卻一直是關機狀態,她有點慌了……直覺告訴她,洛川出事了,很嚴重……
第四天,他終於出現了,像是一下子憔悴了很多,也消瘦了許多,猛然瞥見衣袖上的孝章,頓覺一陣轟鳴,他的家人出事了!!
焦急的望向他,可是卻沒有絲毫回應。傳紙條,不回。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奔奔立馬衝向他,什麼彆扭,什麼芥蒂,好吧,她就是這麼沒出息,只想知道他怎麼樣了,僅此而已。
剛邁出腳,卻被身側的人拉住,回頭,是田燁。
「奔奔,讓他冷靜下吧。」田燁的表情萬分悲慟,眼中似有晶瑩滑過。
「甜甜……你都知道?到底怎麼了?」燈光的陰影映射在奔奔的面上,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的她輕輕的問道。
「嗯,我聽說,他媽媽墜樓身亡。」
轟——奔奔的大腦瞬間空白,過了好一會,才漸漸找回了自己的思緒。那個笑容滿滿,又親切又可愛,那麼鮮活的一個人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是他媽媽!居然是他的媽媽!那叫他該如何面對!淚水就這般滑落,為了那個如鮮花般美麗的生命,為了他。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安慰,突然間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渺小,那麼的無力,他遭受這麼大的重創,自己卻什麼忙都幫不上。這三天,他到底是怎麼過的……扭頭轉向他的方向,他靜靜的縮在角落,整個人像是沒有生氣的娃娃,沒有一絲表情。
洛川變了,似乎又回到了從前,一天到晚只是趴在桌上睡覺,上課也沒見他起來過,一放學,人就不見了蹤影。
奔奔的小腦袋都想破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樣下去的話,他就廢了!更糟糕的是,不知何時起,整個年級傳起了很多風言風語,對象就是他們三個,所謂如何的情感糾葛,三角戀之類的,奔奔徹底頭大了。從沒覺得自己這麼疲憊過,似乎是處於崩潰邊緣了,學習的壓力,流言蜚語的氾濫,對他的擔憂,她覺得自己的心很重很重,壓得都快承受不住了……
「洛川,我不管你能不能聽得進去,但是你不可以這樣了!知道嗎?要是……要是阿姨在天有靈看到你這樣頹廢的放棄自己,她該有多難受!你打算一輩子都這樣下去嗎!你跟我說過的話呢!你的承諾呢!都不算數了嗎!!」奔奔實在是受不了洛川這樣下去,放學路上攔下他來,激動的大吼。
洛川的神情微動,卻仍然薄唇緊抿,不發一言。
「洛川!振作起來!現在不是你放棄的時候!你知不知道!你答應過我,一起考同一所大學!答應過我,我們一起努力!這些,都沒了嗎?」奔奔的眸中蓄滿淚水,這麼多天的委屈,這麼多天的壓力,在這一刻釋放出來,無論他們的關係怎樣,他永遠是她心裡很重要的那一個人,真的不希望就這樣下去,不想他就此毀了自己的人生。不論他曾經對她做過什麼,傷害什麼,這些都不重要了,現在她只希望他能從悲傷中走出來,好好的,好好的,就夠了。
「對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半晌,洛川的口中輕輕的吐出幾個字。
「你……」奔奔氣結,握緊了拳頭,真想狠狠的打醒他!!最終還是頹然的放下,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緩緩的靠近這個沉浸在悲傷中的男孩,輕輕的拉上他冰涼的手,用自己的溫暖去融合。
「洛川……不要這樣……我看著很難受……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輕柔的嗓音混雜著哽咽和心疼,鑽入洛川的心間,刺裂了那片堅冰,讓它重新鮮活起來。
猛的,他緊緊的抱著奔奔,低頭埋向她的頸項,低低的嗚咽聲傳來,聽的奔奔一陣心酸,溫熱的淚就這般滑落她的頸間,瞬間冰涼。她靜靜的拍打著他的後背,擁緊他哭泣的顫抖的身體。
不知過了多久,洛川的情緒逐漸平復,壓抑了許久的情感就這般發洩出來,驟然失去至親的痛苦讓他如墜深淵,從沒這般迷茫過,沒這般絕望過,媽媽去世的這些天,他沒有流過一滴淚,可是沒人知道他的心裡有多痛!媽媽就這樣走了,毫無聲音毫無眷戀的離開,幸好……幸好他還有奔奔,還有她在自己身邊,她的懷抱是這樣溫暖。
「好點了嗎?」奔奔見他平復下來,也放心不少,總比憋在心裡好,輕輕詢問道。
「嗯。」洛川悶悶的聲音,仍然是趴在奔奔的肩頭,不知是怕她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還是累了。
「哭出來就好了,你要好好的,不可以自暴自棄。」見他仍是緊緊的抱著自己,奔奔的臉有些燥熱。
「不要推開我,我只剩你了……」洛川低低的呢喃。
奔奔的心霎時又柔軟下來,舉起的手慢慢回抱。
「怎麼這麼說,你還有家人,有爸爸,不可以這麼麼想。」
「我恨他……」沙啞的嗓音帶有一絲冷決,聽的奔奔心中一顫。
「你……好像跟叔叔的關係不太好……」奔奔有些擔憂的問道。
「那天……他明明在家的,明明就在家裡……可是直到她掉下去十幾分鐘他才發覺,不然……不然也許她就不會死……」洛川再度哽咽,似是強忍著巨大的痛苦。
奔奔微愣,隨即又是一陣心疼,對不起,讓你這麼難過,對不起,我又該怎樣幫助你。
「奔奔,我只剩你了……」洛川就像失去親人的幼獸般緊緊的抱著,似乎害怕這唯一的溫暖也離他遠去。
「不會,我會在你身邊的。」奔奔輕輕的掙開他的懷抱,直視他的眼睛,真誠而堅定。我會在你身邊,不管是什麼身份,一直在你身邊,直到你不再需要我。奔奔的心裡有了決定,不管怎樣,這麼艱難的時刻,她會一直陪著他的。
「但是,你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你說過的話還算數嗎?」奔奔盯著他的黑眸,充滿希冀。
洛川低頭不語,正當奔奔要繼續開講時,終於抬起頭來,看著她。看到他的眼神,奔奔知道,成功了,他終於又回來了。
「奔奔,我答應你,我會盡力。」洛川的嗓音仍是有些沙啞,有些疲憊,卻多了份堅決。
「嗯,我信你!」奔奔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放下了,等考試結束就讓他帶自己去看看阿姨吧。
「不早了,我們回家吧。」看著已然透黑的天色,奔奔一陣叫苦,居然都沒發現都這麼晚了,回去又得政治教育了。
洛川見她皺著臉一臉苦悶,勾起嘴角,露出了出事以來的第一個微笑,只有她,才能帶給自己這般輕鬆這般溫暖吧。
燈光下,男孩溫柔的看著那個急忙跑開的身影,心中一片繾綣,有她,真好。仰頭看向夜空那抹朦朧的月影,媽媽,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