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曉婷!」高睿有種不認識她的感覺,自私?她難道不知道她現在所做的一切也和這個詞的含義毫無差別嗎?「曉婷,她是你奶奶,她的年紀怎麼說也七十上下了吧?一個這樣的老人想要乞求你的原諒,你難道不能豁達些?至少、至少別那麼咄咄逼人地把她的意思扭曲化!」
秦曉婷怎麼都沒想到,高睿衝她第一次發脾氣居然是在替秦家人譴責她,她的大腦像被什麼東西翻攪了一遍,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混亂無章。
「你的意思倒是我的不對了?你覺得我應該滿足她的虛榮心,好讓她忘記一切心安理得的過活?」她停下腳步,不可思議地對視著高睿,忽冷忽熱的感覺讓她越發對眼下發生的一切產生強烈的不真實感。
「你冷靜一些,我的意思只是想讓你別把什麼事情都想得那麼壞那麼極端。」
「好了,你別說了,我不想因為這些事情和你發生什麼不愉快。」她知道自己現在不冷靜,況且兩人在說的問題又是她一貫迴避的秦家,為了不讓關係在這樣的情況下惡化,能選擇的只有結束話題。
她加快了些步子,故意拉開兩人的距離,高睿看著她絕決的背影,皺了皺眉只是慢慢跟在後面。
晚上她的體溫果然又升高了,暈乎乎的只知道說冷,高睿坐在床頭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好讓許麗華方便給她餵藥,背上傳來溫熱的體溫,她靠著靠著就睡著了。
許麗華放下杯子回來就看到曉婷在高睿懷裡睡著,他還貼心的拉過被子把她整個人包裹起來,怕她受涼。
「高睿,我守著她就好了,你去睡吧!」
「沒事的阿姨,我也睡不著。」他低頭看了眼懷裡輕閉著雙眼熟睡著的人,「阿姨,曉婷以前是什麼樣子的?」
她定了兩秒,展眉笑了笑,就從房間的一個櫃子裡取出幾本相冊。「這是婷婷小時候照的相片,你看看。」
高睿也楞了,沒想到許麗華給他拿出了相冊,他小心翼翼的把秦曉婷安放到床上睡好,才接過相冊看了起來。
他一頁一頁的翻,許麗華不時的給他講照片裡那個年齡段小小的女孩鬧出的俏皮事。
「你看你看,這是她大概五歲的時候。」照片裡的人頂著兩個羊角小辮,腦門上還用口紅畫著一個歪歪斜斜美人痣,「她那個時候老是喜歡拿我的口紅往自己臉上抹,又在頭上點美人痣,把自己畫得跟個什麼似的,還偏要來我們面前,讓我們誇她漂亮。」說起這些的時候,她的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高睿也看得笑著點頭,附和她的話。
快接近最後幾頁時,裡面突然散落出幾張明顯被剪裁過的照片。
高睿彎腰撿起來,那些幾乎都只剩下曉婷一個人,喜慶或生氣的樣子,因為少了身邊的人,顯得非常不自然。
許麗華看到這些,呼出口氣,「這些照片應該都是和家裡人照的,被她把其他人給剪走了。」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睡得沉了些,根本沒察覺身邊發生的事。高睿伸手探了探她額頭,「溫度已經不高了,大概是吃了要退下去了吧。」
「問題應該不大了,晚上我和她睡,你別擔心。」許麗華對高睿說。「高睿,今天你們去那邊,沒發生什麼吧?」
晚上回來秦曉婷只是說他們讓她過去問了一下這段時間她們娘倆的生活情況還有她的學習啊什麼的,順便看看奶奶的身體,許麗華知道不會是那麼簡單,可問她她肯定也不會實說,只好跟高睿確定一下。
他當然是不願意騙許麗華,可更不能把秦曉婷的思量就這麼置於一旁不顧,於是只得說:「應該沒什麼的,她和奶奶一起在樓上談了一會兒,我只是在樓下等她。」
「哦,這樣啊!」既然高睿都這麼說了,她才算放下心來,「走,咱們去外面說,讓她好好睡。」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這些事情一直是婷婷在前面處理。」她頓了一下,「自從她爸爸入獄以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接受不了事實,得了抑鬱症,一直看了好幾年的心理醫生才有所緩和。從某方面來說,婷婷才真正是這個家的家長,她不僅要自己長大,還要照顧著我。」
當大人變得脆弱時,孩子就不得不被迫變強大。
那天晚上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著的,許麗華的話一直在他腦海裡盤旋,她說「也許婷婷和你相處時,也會不自覺的變得強勢,但那只不過是她習慣了去保護別人,慢慢來,她不會一直這樣的。」因為她只是感覺不到別人對她的保護,沒有安全感而已。
曉婷,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放下這些介懷真正的開心一些呢?
接連幾天,兩人都刻意避開那天的事情,就連相處都變得有些木然。
球賽順利閉幕之後,劉冰冰一直吵嚷著說要開個慶功會,要好好慰勞慰勞辛苦了那麼久的自己。
秦曉婷忍不住潑她冷水:「小冰姐,你這慶功會怎麼個開發啊?會不會不太實際?往多了來說,咱們是校隊負責人,要慶功,難不成把這次獲勝的幾支隊伍都拉來?」
她卻滿不在乎:「只要我高興,那就拉來好了。」果然是豪門做派,最不缺的就是錢,只要自己覺得值得,這些錢壓根算不上什麼。
秦曉婷被她的話惹得翻了一大記白眼,「我看你是想搞私人校慶才對吧!?」
「曉婷呀,我知道你不喜歡人多的場面,那麼就不搞什麼慶功宴了,不如就我們幾個人單獨出來玩玩,就當是難得輕鬆下來的犒賞?」她的語氣有些近乎誘騙,如果秦曉婷這個時候看她一眼,就能從她臉上看到四個字:不懷好意。
她這幾天總是那麼心不在焉的,只覺得既然是劉冰冰的提議那也沒什麼好多在意的,就答應了。
劉冰冰滿心歡喜,「成了,那就這樣,具體時間等定下來了我會告訴你的。」
……
星期五中午收到劉冰冰的短信:聚會時間今晚,到時候會有人去接你。
秦曉婷搖搖頭,把手機收進包裡。
「對著手機都能做出那麼多表情,能不能施捨些給我們呀!」溫娟口氣明顯不善。
自從當上球隊副經理以後,她的所有業餘時間幾乎都耗在了球場和辦公室,除了上課以外也就睡覺前能在宿舍裡見到她,好不容易她哪天回來的早吧,又要寫文學社的稿子,她的生活到是豐富起來了,和宿舍姐妹們的互動卻是一天比一天少。
她自知理虧,難得的狗腿了一把,「娟娟,娟娟姐,您多大氣度呀,饒了我吧,我知錯了!要不這樣,您說,校球隊裡那些,看上哪只了?我幫您給拐來……」
「我要那個九號,幫我拐來幫我拐來!」在溫娟發表意見前,坐在上床看著一本封面圖畫為人體骨骼的書的某未來美女法醫手舞足蹈的叫囂。
溫娟臉上痛苦的表情停留了兩秒後,就伸出兩根白皙的蘭花指照顧著秦曉婷的胳膊做一百八十度的旋轉運動,「秦媽媽,看到沒,有人照顧你生意了,不過呢,就是必須搞清楚一下,她到底是需要人家解剖呢還是解剖呢!」
摩挲著疼痛手臂的某人,咬著下唇在心裡說:誰是老鴇呀,我才不是呢,不過就是想替師太您破除「清心寡慾」的惡名罷了,還落不到好!
上床睜著可愛大眼睛的某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書上的人體圖片:不是你們說要誰都給拐來的嘛,我要一個怎麼了呀,不就想寫出一篇關於人體肌肉在運動時各方面反射的論文嘛,幹嘛還人身攻擊人家的專業呀!
而某明智的女科學家式小秘卻輕歎:事實證明果然是不能和有暴力傾向的獨身女人談論她的擇偶問題。
「咳咳咳……好啦,恢復你們的本性吧,別憋著啦!」一片沉默後,具有強大氣場的溫娟開口赦免了大家。
顧琳琳首先鬆了口氣:「曉婷曉婷,怎麼樣啊?幫我把九號帶來吧!」
秦曉婷嚥了嚥口水:「呵呵……那個,琳琳呀,這個確實有難度!你說咱這都是熟人,到時候傳出性騷擾的不良話端來,那我不是在球隊待不下去了嘛!呵呵……你要理解啊理解!」
她一臉的驚詫:「什麼?難道九號是那種人?嘖嘖嘖,真看不出來啊!」
「他當然不是那種人,我的意思是你是呀!」
「哈哈哈哈……」溫娟和劉丹一起爆笑不止。
這樣的氣氛都不知道和幾人闊別了多長時間,宿舍門外不斷經過的人也被她們的過大笑聲引得扭頭朝裡看一眼,整棟樓裡每天都充斥著這樣或那樣的沸點,回望青春,也許這也是不容忽視的其中一個亮點,肆無忌憚的笑、鬧、哭、吵,還能有什麼比得上活力的一絲放縱呢,一切猶如窗外翻飛著的少許柳絮,伴隨著陽光沁入心田,生根發芽直至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