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曉薇大笑:「我先下去了」,說著,帥氣地俯下身,蹬著滑雪板左右劃出利落的弧線。
下到坡底站定,發現喬木也晃晃悠悠的跟著她下來了,雖然姿勢不咋地,至少沒摔跤,不由得笑著沖簡曉薇比出幼稚的V字。
簡曉薇看著他的黑眼圈就來氣,腦袋一熱就喊「我上高級道,你敢嗎?」
喬木掙扎了一番,頂著比敢死隊出來的還凝重的表情點頭了,大大出乎簡曉薇的意料,她原本不過想過個嘴癮裝個膽大而已,這下卻騎虎難下,抬頭望著坡度大增的高級道,心裡直犯怵。
兩人坐在纜車上,頂棚上依然有雪花落下來,簡曉薇有點恐高,此時兩腳懸空,看著下面越來越小的人們,直覺小腿肚子發軟。轉頭卻見旁邊的喬木乾脆閉上了眼睛,睫毛上落了雪花,撲簌簌地直抖,像是風裡的葉子。簡曉薇失笑,這下倒忘了是誰剛剛嚇得心呀肝呀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輕聲細語地問道:「喬少,你害怕啊!」
喬木閉著眼搖頭。
「那你快看看,視野多開闊,還真是上面風景獨好!」
喬木繼續搖頭,堅決不看。
「唉!害怕你就說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堂堂喬大少連坐個纜車都害怕的直哆嗦,哈哈!」 簡曉薇湊近到身體僵直的喬木耳邊壞笑,一手悄悄解開他的安全帶,一邊出其不意地大喝一聲「啊!」
喬木一個激靈,從纜車上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軟軟的雪地裡,抬眼發現簡曉薇蹲在面前,笑的直不起腰。
「喬少,你怎麼那麼膽小,你沒尿褲子上吧,哈哈!你逗死我了!」
喬木的臉色鐵青。
簡曉薇一邊擦著笑出來的眼淚花,一邊向遠處眺望,不遠處的初級滑道上,葛安安在王怡樂的幫助下,小心翼翼的舉步前行,荀染摔了個屁股墩,馬東文過去扶她,慌亂中重心不穩,在一番左搖右晃的掙扎中,重重的摔了下去。簡曉薇更是樂地前仰後合。
身邊,喬木抿著嘴一言不發。
簡曉薇停住笑,收回眺望的目光,俯視腳下的滑道,這是滑雪場對遊人開放的唯一一條高級滑道,驟然陡峭的坡度讓迎面而來的風也凌厲了幾分,一眼望下去,就覺得頭暈目眩,站了片刻,小腿肚子都開始轉筋了,半天也沒抬起腳,她看了看喬木,當然旁邊的喬木的臉色更是沒好到哪去。簡曉薇猶豫了半天,說:「喬少,這挺危險的,你那麼恐高,我還是送你下去吧。」
喬木好半天才從雪堆裡爬起來,對簡曉薇的建議從善如流,雖然又要坐一趟纜車,但是總好過直接滑下去。
簡曉薇顫顫巍巍地抬腳後退,想去抓喬木的手。腳下卻忽然一滑,整個人重心失衡,就聽一聲尖叫後,仍在初級滑道上掙扎的荀染等人,看見不遠處白雪皚皚的山頂上,一個穿亮紅色滑雪服的身影快速向下,像是一團在雪地上燃燒的火焰,大家屏住呼吸,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荀染扔下滑雪桿,雙手聚攏在嘴邊,大聲地喊:「簡曉薇,你太牛逼了!」
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簡曉薇花容失色,下衝的速度遠遠超過了她的想像,風在耳邊呼嘯而過,眼前的景物飛馳地退去,滑雪板揚起的雪粒讓嗓子裡一片清冽!上面的喬木似乎正站在原地衝她呼喊著,但是風聲太大,她什麼也聽不見,只覺得一顆心在胸腔裡,晃晃悠悠的,像要飛出來了。她好不容易啟動停滯的思維,努力想要穩住身體,回想之前保持平衡的姿勢,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隨著重心後傾,她重重的摔了出去,在坡地上滑出很遠才停了下來,滑雪板被甩了出去,一隻手套也掉了,手掌撐在雪地上,透心的涼!
等眼前的金星散盡,簡曉薇拍了拍臉上的殘雪,掙扎著爬了起來,想去撿散落在身後的滑雪板,腳踝一陣鑽心的疼,心裡就知不好,扭傷腳腕了。荀染一行人已經朝著她的方向奔跑而來。
「曉薇,呆著別動!」聲音是從頭頂的方向傳來。
簡曉薇詫異的抬頭,卻見喬木扔了滑雪板,從上面連滾帶爬的翻了下來,像是一隻在雪地上打滾的熊,簡曉薇想笑,見他一頭一臉的雪,比自己還狼狽,心裡一熱。
「傷到哪了?」喬木氣喘吁吁地問著。
簡曉薇苦笑著指指右腳腳踝。
喬木跪在她面前的雪地裡,摘掉手套。小心地脫掉她的靴子,手剛搭上腳踝,簡曉薇即疼得抽了一口冷氣,喬木皺起眉頭:「這下您過癮了!」
儘管腳踝處正火辣辣地疼,簡曉薇卻是嬉皮笑臉地伸手去虛扶喬木,嘴上取笑:「喬少,您真不用行這麼大的禮!」這一動卻扯得腳踝一陣劇痛,淚花兒都洇出了眼眶。
喬木哭笑不得的站起來,扶起簡曉薇,然後半蹲下身體,指了指背:「上來,我背你去服務站讓大夫看看。」
「別!您攙著我就行,我能走」簡曉薇戳著喬木的背,不甘示弱。
荀染已經從下面爬了上來,撿了被甩在一邊的滑雪板和手套,走過來看見恨不得跑兩步以示能耐的簡曉薇,二話不說,蹲下身子捏了一把她的腳踝,就聽簡曉薇一聲慘叫,跌上喬木的背,哀嚎著:「荀染,你Y混黑手黨啊?心狠手辣!」
好在只是肌肉扭傷,雖然一時三刻已經腫成了饅頭樣,卻所幸並無大礙,醫生給簡單地開了一瓶紅花油就把他們打發了,但是來時穿的運動鞋卻怎麼也塞不進去了,簡曉薇拎著一隻鞋子,仰起臉望著剛剛體驗過十分速度和刺激的滑道,萬分憧憬:「唉!真遺憾,才體驗了一次,你們太膽小了,下回來咱們一起去高級滑道過把癮!」
說時,豪情萬分,似乎剛剛那件事一丁點兒也不是意外!
荀染剛好還了雪具過來,聽她這麼說,沒好氣地把包劈頭蓋臉地甩了過來,簡曉薇腳受了傷,卻不影響她眼疾手快,單腳跳著躲到喬木身後去了,喬木這會兒卻只知道護著簡曉薇好脾氣的笑,無公害的溫暖微笑讓簡曉薇心裡一陣慌。
隔天,在宋老頭的邀請下,簡曉薇在荀染的陪同下,一瘸一拐地去答辯論文,老頭子掛著一幅能進博物館的圓框眼鏡,仔細的翻看了一遍論文,遂合目,讓簡曉薇講解論文。
看著書桌後面的老頭子,雖然閉著眼,卻仍正襟危坐,簡曉薇暗暗叫苦,那天在江棲溫暖如春風一樣的目光下,她已經基本流利的複述了全文,這幾天,她在心裡已經把全文再三琢磨,自信已融會貫通。然而此刻面對宋老頭的強大氣場,腦袋裡竟然一片空白,一個字也想不起來了。
緊張的背上直冒汗,鎮靜再三,才磕磕絆絆的開始講論文,可是剛開了個頭,就被宋老頭揮揮手打斷了「這論文還是有一定水平的,是不是你自己寫的?」宋老頭睜開眼,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簡曉薇「算了,你回去吧」老頭大手一揮,下了驅逐令。
簡曉薇心裡一陣嗚呼哀哉,又玩完了!
見她這麼快出來,等在外面的荀染忙上前扶住她,興奮地問:「這麼快就搞定了,真行!」
簡曉薇傷心欲絕地搖頭,繼而絕望地長歎:「我現在什麼都記起來了!」
荀染聞言偷笑:「這個正常啦,能在老爺子手下完整過招的沒幾個人,你放心,論文寫的好就行,江棲都出面了,他不會為難你得啦。」
簡曉薇心裡極其沒底,卻也只能露出一個比哭略微好看點的笑,期望宋老頭高抬貴腳,放她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