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苗和沈皆然一時間都愣住了。沈皆然剛要伸手拍Andrew的腦袋，何苗苗卻低頭看著Andrew笑道：「是啊。」
沈皆然的手像被定格樣停在半空中，何苗苗摸摸Andrew的小臉接著笑道：「不過那是以前啦。現在苗苗阿姨不是小女生了，而且又有了方遠叔叔了。不能再被你爹地迷倒啦。」
Andrew像是被打擊了，眼角下垂小嘴一癟，可憐巴巴地問：「苗苗阿姨你不要我和爹地了嗎？」
何苗苗忙把他抱進懷裡：「怎麼會？阿姨不會不要Andrew的，阿姨保證。」
「那你不能當我的媽咪了？」小東西的臉還是皺皺巴巴。
何苗苗有些不忍，可終於還是硬下心來，輕輕點了點頭。
Andrew沮喪地把頭埋進肘彎，何苗苗有些無措，伸手想把他抱到腿上，小傢伙卻拗著勁兒不肯。沈皆然倒是並不介意，仍是淡淡微笑：「沒事，小孩子一會兒就忘了，你別當真。」
何苗苗覺著十分尷尬，可是這時候有沒辦法做別的回應。她只得耐著性子柔聲安撫了Andrew一會兒，直到他抬起胳膊揉揉紅紅的眼睛，悶悶地拿起勺子吃飯。
三個人都低頭吃東西，餐廳裡人不多，除了音樂聲，只聽得到輕怯的刀叉碰撞瓷器的聲音。沈皆然舉起高腳杯啜了一口，溫聲問何苗苗：「吃得慣麼？」
何苗苗嚥下口中的一勺厚重的奶油湯，點頭道：「很好吃。」她拿起鋪在膝上的雪白餐巾拭了拭嘴角，又自嘲道：「這地方我早聽說過，一直沒敢來，太貴了。」
沈皆然放下酒杯：「喜歡的話以後再來吧，作為老師請你吃頓飯，方醫生應該不會介意吧。」
何苗苗「嗯」了一聲，訕訕笑了笑。
湯還沒喝完，Andrew的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小東西中午習慣午休，今天早上一大早起床，又鬧騰了一天，也著實累了。何苗苗讓Andrew枕在自己腿上，草草吃完，沈皆然去買了單，回來把Andrew抱起來，有些歉意道：「沒吃好吧。」
「飽了。」何苗苗撫著肚子笑笑，站起身來，給Andrew把帽子和圍巾戴好。
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兩個人並肩走著，都沒什麼話說。和沈皆然在一起的時候，除了工作，似乎總難找到話題，也許是太在意，總是繃著放鬆不下來。
空氣也像結了冰，冷滯凝重，讓何苗苗有些喘不上起來，她低著頭不去看沈皆然，小聲說：「方遠向我求婚了。」
沈皆然的步子明顯一頓，懷裡的Andrew哼哼了一聲，拱了拱又睡過去。
「恭喜。」沈皆然語氣聽起來倒還算輕鬆：「恭喜你們。」
「沈老師。」何苗苗轉頭看沈皆然，他的臉在夜色中有些暗沉模糊。她一向叫他沈教授，這一聲沈老師脫口而出，讓她都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有些恍惚。
「其實我以前一直暗戀您來著。」何苗苗故作輕鬆地笑，心裡卻像佈滿裂痕的冰面，被一把小鑿子輕輕巧巧一敲，眼看要碎裂成一塊塊。
沈皆然沉默良久，開口時聲音低沉，卻也帶著笑：「我知道。」
「那時候挺傻的，沈老師你一定覺得我很好笑吧。」何苗苗呵呵笑，笑聲卻帶著鼻音：「挺難受的，總也跟不上你的腳步，也猜不透你的想法。覺得不可能在一起的時候，真還挺傷心。」
何苗苗抬起頭，讓眼淚不要掉下來。
「不過回頭看我從沒為了沈老師做過什麼，又憑什麼奢望得到什麼。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自以為是罷了。」
「苗苗……」沈皆然停住腳步。
「大概是把老師當做偶像來崇拜，並沒別的什麼。所以，老師您千萬別為這個介懷。放心，都已經過去了。」
鼻子好酸，眼睛被冷風刺激得盈滿了淚水，呼吸都困難。
沈皆然歎氣，悶悶說：「我明白。沒事。」他抬手想幫何苗苗擦去臉上的淚水，猶豫了下終還是轉身向前走去。
何苗苗胡亂抹了抹臉，也跟上去。
沈皆然要開車送何苗苗到單身宿舍樓下，何苗苗卻堅持在學校門口下了車。她親親熟睡的Andrew，下車慢慢踱回去，情緒漸漸平復，心裡頭卻還是堵得慌。
走到樓下卻意外地發現方遠的房間亮著燈，何苗苗踟躕片刻，想起方遠早上的電話，還是敲了他的門。
等了一小會兒卻沒人開門，何苗苗吁了口氣，抬腳要走，眼前一亮，門卻打開了。方遠頭髮蓬亂眼神迷濛，揉揉眼睛看清是何苗苗，立刻一把把她抱住壓在門上，低頭用臉上的胡茬蹭著她的頸窩，貪婪地嗅著她的味道，嘴裡含糊道：「你回來了……」
何苗苗眼睛又有些酸，本來下意識想要推開他，手臂抬起卻繞到方遠背後把他回抱住他，輕嗔道：「把門關上……」
方遠抱著何苗苗，身子向裡一轉，門應聲關上，何苗苗又被壓在門背面。她抬頭看方遠，估計是好久沒睡過囫圇覺了，大黑眼圈跟戴了墨鏡似的，忍不住又想勸他，剛要開口，卻又被方遠的嘴唇堵了回去。
何苗苗索性閉上眼睛。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方遠抬起頭滿足地樂呵呵傻笑，何苗苗仰頭大口呼吸，不知吻的緣故還是缺氧，頭暈暈的感覺像喝了酒。
「生日快樂。」方遠彎著眼睛溫柔地笑，低頭又要吻下來。
「等等！」何苗苗抬手一擋，方遠的嘴唇落在她手心。他壞笑著伸出舌尖，舔舔她的手心，又皺著眉頭咂吧嘴：「鹹的。鹵豬蹄？」
何苗苗笑著作勢要給方遠一嘴巴，手還沒到方遠臉上，又被他一把握住，牙齒咬住手指尖：「送上門的，臭是臭了點，將就吃吧。」
何苗苗裝作生氣，哼了一聲用力要掙脫出來，方遠忙緊了緊摟在何苗苗腰間的一隻手，賠笑道：「別氣，我做了好吃的，給你道歉。」
何苗苗背後一寒，上次那碗鹹死人不償命的糊塗面還讓她的味蕾記憶猶新，好吃的？方遠那手藝，豬不吃狗不理的，還敢自稱好吃的？
儘管何苗苗一臉疑惑，方遠倒是一點也不介意，信心十足地拉著何苗苗做到餐桌前，神秘地笑笑：「你等一下，都涼了，我熱熱。」
方遠在小得轉不過身的廚房裡忙活了一陣子，變戲法似的一手托著一盤菜端上了桌，何苗苗低頭，嘿！好香！是紅燒排骨和蠔油生菜，看賣相倒是還不錯。
方遠又折回去端來一盅烏雞湯，一條清蒸鱸魚，最後是一碗清湯掛面，全部擺好了，笑嘻嘻把筷子遞到何苗苗手上：「來，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