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恍惚地回到宿舍,衛紫沒想到睡了一夜之後,春風就籠罩了大地,一大早滿校園裡都在傳播最新八卦:冷面貴公子昨天英雄救美,救下被色狼騷擾的校花並且力擒色狼。
衛紫險些被宿舍裡的人圍攻至死,理由是:這麼大的八卦,外面的人居然比我們早知道,你活得不耐煩了!
頂著無數個砸來的抱枕,衛紫怒急攻心要找那個大嘴巴男問罪,卻發現自己連他姓甚名誰在哪個系都不知道。
還是楊霜好心提醒:「任南華,法律二年級。」從她形容的那人的長相和氣質來分析,此君必是冷面貴公子任南華無疑。
怒氣沖沖地跑到法律大樓來問罪,衛紫又不知道他在哪個班,只能逮住一個看起來長得很面善的小姑娘問:「同學,請問任南華在哪個班?」
看著眼前那張明媚的臉,小姑娘嘴巴張成O型:「你是衛紫?這麼說昨晚的事兒是真的了?任師兄一般不來上課,不過他今天來了,就在教室裡,我幫你喊他!」說完滿眼星星地飛速跑開。
「我不是……」衛紫張口想喊住那一看就是急於去傳播八卦的「面善」姑娘,又不知該怎麼開口解釋,正自鬱悶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這麼快就想我了,本來說中午去找你吃飯,看來你都等不及了!」
來者帶著邪邪的微笑看著她,一步上前居然要攬她肩膀,衛紫受了驚嚇般地趕緊躲過,等緩過神來後趕緊掛上一臉怒容,顫動著手指指責他:「你,你言而無信!不是說好昨晚我陪你抓色狼,你就不告訴別人嗎?那怎麼,怎麼全校的人都知道了呀!」
任南華收斂了笑意,面無表情道:「我是答應了你沒說,可保衛處那幫人我可就管不了了。」
「真的?」衛紫帶著狐疑,保衛處幾個中年大叔,會有那麼八卦?
「信不信由你。」任南華顯然失去了耐性,又開始露出冷冷的神色。
「那好吧,」衛紫決定不為難他了,同時也不為難自己,「現在大家還在傳言咱們倆在談戀愛,你解釋一下嘛,別讓大家誤會。」
「解釋什麼?」任南華表情有些不善。
可惜他面對的是一個最不會察言觀色的衛紫,只聽她愉快地說:「就說這是個誤會,你沒有追我,我也沒有答應,咱倆各不相干呀。」
「你個白癡!」任南華終於忍不住開罵,這已是他耐心的極限:「我昨天不是說了要你做我女朋友嗎?解釋個鬼呀!」
衛紫臉憋得通紅,這就是傳說中的沙渚嗎,可她衛紫也不是好欺負的,於是她鼓起勇氣反擊回去:「你才白癡!我有答應嗎?」
任南華瞇起眼睛:「你再說一遍?」聲音裡的威脅意味很濃,真的很濃。
可惜他遇到的是個絕緣的衛紫,只聽她大義凜然地道:「隨便罵人很沒教養的,我不說了!反正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為什麼?你有男朋友?」就算有,現在分手也來得及,任南華覺得自己今天脾氣好的出奇。
「沒有!」衛紫使勁兒地搖搖頭,遲疑一下又問道:「聽說你父母是大官,你家也很有錢?」本來不知道,可任南華這個名字太如雷貫耳了,跟眼前的人聯繫到一塊兒時,她需要確認一下。
「是又如何。」任南華扯開一個嘴角,她要後悔了嗎?要收回之前的話了嗎?這個笨女人,怎麼事先不做好功課?
「那就是了,」衛紫露齒甜甜一笑,沐浴在清晨的陽光裡有如鮮花盛開般動人,「我媽媽說了,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帶來的只有不幸,我家很普通,所以,我絕對不會和有錢人家的孩子談戀愛!」
時間在剎那間靜止,任南華鼻翼擴張,感覺渾身的熱氣在往外冒,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大發雷霆的前兆。
這時候的衛紫,覺得自己已經把所有的話解釋清楚了,頓時心裡一陣輕鬆,哼著歌兒蹦蹦跳跳就離開了。
「衛紫,你是白癡!!!」幾秒鐘後,某人猛地一掌打在旁邊的牆上,獅子吼據說在法律大樓迴旋了整整三天。
再之後,任南華繼續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生活,只是不容許別人在他面前提起「衛紫」兩個字,聽到有人背後談論他縹緲神秘的家世,以往他會當作沒聽見,那之後卻會暴跳如雷,通常以一個字驅散人群,那就是:「滾!」
冷面貴公子VS新任校花,校花衛紫勝!
然而很快地,衛紫就遇到了屬於她自己的劫。
以白馬姿態緩緩降臨到她面前的卓鵬飛,恰恰就是衛紫喜歡的斯文英俊型。他球鞋永遠是乾淨的,襯衫永遠是雪白的,頭髮永遠是清爽的,面孔永遠是白淨的,話音永遠是不溫不火的。
最主要的是,他那麼優秀那麼受人矚目,對待衛紫卻溫柔和氣地不像話。
衛紫被學生會招新到宣傳部,他以主席之尊,卻每天陪著她出海報,並且不停地在旁邊誇獎:
「這個主意不錯,肯定很醒目。」
「你對色彩的感覺很好,我們宣傳部能招你進來,真是莫大的榮幸。」
「今年學生會的宣傳海報,可就以你為主力了。」
「阿紫,學校西門有一面牆要做主題宣傳,我們一起畫好不好?」
在他面前,衛紫感到前所未有的自信,因為年齡最小且糗事不斷,宿舍裡的人對她很是照顧,可大家對她越照顧,她就越感到自己一無是處,只能盡己所能的去幫其他人幹活來補償回去。
如今碰到卓鵬飛,她才知道自己也是有價值的,他那麼優秀那麼能幹,都能把自己放到跟她平等甚至更低的位置上,是不是意味著她其實也沒有那麼糟糕?
他的鼓勵,他的誇獎,聽起來是那麼的真摯,聲音也是極其的溫柔好聽,慢慢地,衛紫開始盼望著學生會的每一次活動,看著他意氣風發指揮若定,她會覺得與有榮焉。
聖誕前夜的那天晚上,卓鵬飛把她叫出去,說西門的文化牆要在元旦之前完成,恐怕得加班。
加班嘛,義不容辭!穿戴完畢後衛紫就離開了溫暖的宿舍,頂著呼嘯的北風前往西門。
西門平常人流量不大,聖誕節的夜晚更是冷清,空曠的場地裡就只有他們兩個拿著大毛筆的身影。
嘻嘻哈哈,笑著,鬧著,兩人一筆一畫將灰禿禿的牆畫得五彩斑斕,到了收尾的時刻,卓鵬飛忽然抬頭衝她一笑,這有些異樣的笑容讓衛紫內心小鹿般地突突亂撞。
卻見他一笑過後低下頭去,紮起馬步便運筆在牆上寫了幾個大字:「紫、飛塗畫於耶誕前夜」。筆力蒼勁,氣勢非凡,顯見有良好的書法功底。
「呀!」衛紫捂著嘴巴輕呼,「寫上了就很難弄下來吧,明天大家看到怎麼辦?」怎麼做事穩重的卓鵬飛,居然也有這頑童般的一面。
瀟灑地扔掉手中的毛筆,卓鵬飛輕扶衛紫肩膀,帶著笑意看進她眼睛裡:「阿紫,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愛,我就是要全校的人都知道,我喜歡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卓鵬飛的吻落下來的時候,衛紫渾身顫抖,觸電般的感覺,然後是迷茫,旋暈,許久之後,她才慢慢恢復意識。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爸媽是幹什麼的?」在這個時刻問出這種話,衛紫覺得有些難為情,可又不得不問,只好把頭埋進他溫暖的懷抱裡做鴕鳥。
衛紫先是感覺到臉頰旁他的胸腔在震動,繼而是忍不住發出的笑聲,費力忍住笑意,卓鵬飛盡量以正常口吻回答她:「我爸媽都是老師,不是大官,也不是大款。」畢竟大學的名教授也算是老師嘛,他也不算說謊。
終於放下心來,衛紫徹底淪陷。
確定關係之後,衛紫滿臉通紅,斷斷續續向卓鵬飛講明的自己宿舍的請客規矩,並在最後鄭重聲明:「只是一個形式,楊霜她們都請過,可我沒有拿過獎學金,沒有機會請客,這次請客的錢我來出!」
帶著笑意攬她入懷,卓鵬飛點著她的鼻子取笑她:「請客要你掏錢的話,還要我這個男朋友幹嗎?讓你們宿舍人準備,明晚六點半金輝海鮮!」
衛紫瞪大眼睛:「那個很貴的哦。」具體有多貴她不知道,但楊霜每次發狠要宰人的時候,總是玩笑般嚷嚷著要去那裡。
「呵呵,難得請一次,貴點又何妨,你放心,這可是我自己賺的錢。」卓鵬飛看著她著急的樣子,愈發覺得可愛,忍不住又偷親一口。
一邊羞澀地躲避,一邊在腦子裡回憶著大家關於他自己辦網站的傳聞,衛紫心裡滿滿的都是甜意,幸福來得居然如此迅速,如此輕易。
不記得哪個作家說過,假如一件東西美好得不像真的,那它大抵就不是真的,事後衛紫回憶起自己這段感情,才不得不感慨那作家的犀利。
第二天,約好吃飯的時間馬上就要來到,卓鵬飛卻遲遲沒有聯繫她,衛紫忍不住打電話過去詢問,卻被他室友告知他已經出門,再打手機,竟然是無人接聽。
或許他在廁所或水房但忘了帶手機吧,而他宿舍裡的人又不知道,就誤以為他出門了,衛紫在心裡給他想好理由,決定自己先出發,去他們宿舍樓下等著。
囑咐室友們先在屋裡稍候,衛紫作為先譴隊去請男主角出山,滿心歡喜地來到男生樓下,衛紫卻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做過這個愚蠢的決定。
黃昏過後,天色已暗,可殘留的餘光還是能讓衛紫清楚地分辨出,在男生樓拐腳處激情擁吻的那對情侶,男的那個,正是她剛上任的親親男友卓鵬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