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韓邪正自不緊不慢地走著,心裡兀自在對自己二弟竟然在女人面前怯場嗤鼻,忽然,一個女人擋住了去路,還朝他不停地擠眉弄眼。
想他呼韓邪英俊風liu,年少英雄,更是大草原上聲名斐然的一代單于,一向不乏女子的愛慕,草原上的女子也向來是開朗熱情,率真坦誠,不吝向愛慕的男子大膽示愛,他收受到女子送他的鮮花、秋波無數,更有些潑辣果敢的女子還送過他飛吻甚至在他面頰留下香吻。可是,他還未見過對著他搞怪的女人。還別說,他還真被這女人嚇了一跳,仔細一看,這不是公主身邊的那個侍女嗎?這狀況,她是在對自己拋媚眼嗎?天!說是做鬼臉更貼切!連個媚眼都不會飛的女人,如何勾引男人呢?呼韓邪簡直大跌眼鏡。
「嘻,瞧他目瞪口呆的樣子,肯定是被我迷住了吧。」白雪心裡暗自沾沾自喜。可惜,一頭熱沒三秒,只見呼韓邪理也不理她,繞過她照走自己的路。
見他甩都不甩自己,白雪大感沒面子,看他徑直走向涼亭,忍不住喊道:「你站住!喂,我叫你站住!」
呼韓邪一怔,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凶巴巴的女人:「姑娘是在叫我嗎?」
「就是你!」白雪見迷不住他,乾脆把話挑明:「我不許你去涼亭。」
「為什麼?」
「你很厚臉皮吔!人家小情人約會,你去湊什麼熱鬧?」
「呵,那你又憑什麼不許我去?」呼韓邪有些許惱火,好好的一個蠻清麗的女子,無端跑來做些怪摸樣,又說些自己不待見的話,難道自己還想來麼。
「反正就是不許去!」白雪見呼韓邪仍是不識趣,也有些著惱。
呼韓邪皺起濃眉,不耐煩地也了白雪一眼,扭頭又走。
白雪急了,脫口而出:「公主說的沒錯,你還真是一隻潑皮豬!」
「什麼?」呼韓邪沒聽懂她的話,但他肯定她在罵他,轉身憤怒地瞪著她。
接受到呼韓邪的怒火,白雪突然記起公主交代過,不能得罪他。於是飛快地換上一張燦爛笑容:「沒什麼呀!」
「不對,你剛才在罵我!」呼韓邪才沒那麼好騙,看著眼前善變的女人,肯定她在說謊!
白雪一驚,忙更甜地笑道:「沒有啦,白雪怎敢罵您呢?」
「白雪?你的名字嗎?」呼韓邪看著她甜膩的笑容,雖然笑得有點誇張,有點假,倒也還算好看啦,要說勾引人什麼的,這笑容再修飾下,倒是還能接受的。冷不防地就問道:「你不是公主派來勾引我的嗎?怎麼,這就是你勾引我的方法?」
「嘎?!」白雪傻了眼。怎麼想也想不到他會說這話。他、他怎麼知道的?
看到白雪傻呆呆的樣子,呼韓邪忍不住想笑,心裡的那點點著惱也不見了蹤影。
可是呼韓邪眼中的戲謔眼神,卻勾起了白雪的怒火,白雪覺得呼韓邪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隻搞怪的猴子,火氣噌噌地往上竄,保持不住笑容原形畢露地指著他的鼻子開罵:「勾引你?少臭美了,就你這醜樣,能入本姑娘的眼嗎?潑皮豬!自大狂!」
這回呼韓邪可聽清了,原來她罵自己是豬!可惡!一張俊臉不由氣得發黑,在匈奴,那是多少女人排著隊要嫁給他,隨他挑挑揀揀,莫不把他尊為天神啊,現在,卻被這小女人貶成一文不值的醜八怪!若不是看她是個女人,就該給她一記老拳嘗嘗。
呼韓邪氣憤難平地逼近白雪,白雪嚇得驚叫一聲,轉身就跑,卻被他大手緊緊拽住。只聽他怒聲道:「走,我們找皇上評理去!中原就這麼待客的嗎?今天我非要討個說法!」
「找、找皇上?」白雪一下白了臉。都怪自己這張烏鴉嘴,老是管不住。要是這樣讓他借題發揮,發動戰亂,自己還不成了千古罪人?想到這裡,她急得渾身冒汗。慢慢地回身,擠出笑臉亂套近乎:「別生氣、別生氣!有話我們好好說,幹嘛要驚動皇上呢?你說是吧,邪子!」
「邪子?」呼韓邪聽了差點吐血,有這麼叫的嗎?
「是呀,你不喜歡嗎?我們中原人叫自己親近、喜歡的人時,都愛加個『子』或者『兒』字,還是你要我叫你『邪兒』?」白雪全然不覺自己為了套近乎口不擇言,話裡多麼曖mei。
「如此說來,你是喜歡我了?」呼韓邪被她弄得又好氣又好笑,這個笨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呀!不過,卻讓他感到越來越有趣。
「啊!」白雪一下子噎住,自己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呀?一時羞窘難當,漲紅了小臉,有點僵硬地看向他,艱難地開口:「別誤會、別誤會!我……」
「不會誤會。那好吧,既然你這麼有誠意,我接受你的喜歡!」呼韓邪發現,對面這個女人,有一雙令他閃神的大眼睛。這雙大眼睛黑白分明,一下就能捉住人的目光;轉動間喜、怒、嗔、怨生動靈活;水汪汪,似氤氳著九天仙露,那濕潤能通過交接的眼神淌進自己眼裡心裡;亮閃閃,如瑤台明鏡之鑒,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獨他唯一,他還從沒這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過自己,看著那純淨剔透的眸子裡的影子彷彿看到自己心底的靈魂般,令他有一瞬間的震撼。
白雪難以置信地瞪著滿眼含笑的呼韓邪,這是什麼話?腦子轉過彎來,忙解釋:「不是,我沒有喜歡你,你別當真!啊,也不是,我是說那個喜歡不是那個喜歡……」一時間,竟是不知怎麼說清楚了。
「哦,這麼說來,你剛才是在哄我了?」呼韓邪打斷白雪,裝出一付恍然大悟的樣子,「既然這樣,我們還是去見皇上,讓皇上評評理!」說著拉著她就走。
「咳,咳……」白雪一急連咳了幾聲,「我沒有騙你啦,是說真的!」她發覺自己總是那麼不走運,每次都有把柄落在別人手裡,而且還都是自找的,真是有夠衰的。
看著沮喪懊惱的白雪,呼韓邪覺得心情特好,突然又冒出一句嚇死人不償命的話:「我把忽必焰送給公主,讓公主把你送給我,可好?」
「啊!什、什麼?!」白雪覺得在這個男人面前,自己的心臟承受著超強的負荷。
「聽不懂嗎?」呼韓邪興味盎然地看著白雪。
「不、不是,只、只是,你、我、公主……」可憐的白雪被嚇得口齒不清,只能像看怪物地瞪著呼韓邪,腦子裡組織不起一句清晰連貫的話。
金蘭和忽必焰甜蜜蜜地從亭子裡相伴走出,走近兩人,發現呼韓邪拽著傻愣愣的白雪在那兒大眼瞪小眼。
「公主!」白雪看到金蘭,像落水者抓到一根救命草,一把掙脫呼韓邪的手,急急跑到金蘭身邊,慌忙拉起她的手:「我們回去吧,快走吧!」
看白雪受驚嚇的摸樣,金蘭能肯定是呼韓邪欺負她了,於是口氣不善地責問道:「呼韓邪,是不是你欺負白雪?」
呼韓邪一付無辜地攤攤手:「我怎麼會欺負她,我們談得很開心,是不是,雪兒!」
聽著他似乎別有用意的調侃,白雪有著快暈倒的感覺,慌慌張張地拉著金蘭就走:「公主,我們快走吧!」
看著逃的比兔子還快的白雪。呼韓邪再也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忽必焰驚奇地看著大哥,何時曾見過他如此真實自然地開懷大笑過,和剛才那姑娘有關嗎?
自從與公主同去御花園回來後,不管金蘭怎麼威逼利誘,白雪死活不肯再陪她一起去赴約,只把金蘭氣得直跺腳,卻也拿她沒辦法。
這一日,金蘭從忽必焰那兒回來後,一直愁眉不展地坐在桌旁,蔫頭耷腦,可憐兮兮地慘著一張小臉。
白雪告訴自己不能心軟,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但金蘭不住地長吁短歎,好像到了末日似的,終於讓白雪敗給了自己的心軟:「公主,你到底是怎麼了?」
金蘭立即一掃苦相,笑瞇了一雙丹鳳眼:「我就知道白雪最好了,一定會幫我的!」
白雪心中警鈴大響:「我可沒說要幫你,我什麼忙也幫不上。」
金蘭耍寶地拉住白雪的袖子晃啊晃:「好白雪!幫幫我,就這一次,好不好?」
白雪真後悔剛才的搭話,無奈地翻下白眼:「你別再晃了,先說說要我幫什麼忙,要是讓我去找呼韓邪,免談!」
「不是,絕對不是!只要你幫我傳句話就回來。」
「傳話?你們不是天天見面,還需要傳什麼話?」
「我想約忽必焰去看日落,忽必焰卻堅持要呼韓邪一起去。」金蘭說著,嫌惡地皺皺鼻子。
「那有什麼問題。你們玩你們的,不去理他就得了。」
「那呼韓邪卻說我沒有誠意,說要出去看日落,應該派個人正式上門下貼邀約,不該如此隨便說說。」聲音裡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真是自大狂!」白雪嗤之。
「就是!我也這麼認為!」金蘭一臉氣憤,「也許他不讓忽必焰去,就故意推脫。好白雪,你就幫我去邀請他們嘛!」
「不去!」白雪馬上跳開,誰願意去請那只自大的潑皮豬!
金蘭哀怨地看著她,一付傷心欲絕的摸樣:「好白雪,你就跑一趟吧,只一句話而已,用不了多長時間的,好不好?」
「唉!怕了你了。我先聲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其實,金蘭是公主,要是她真的下了死命令,自己能不照辦?但金蘭雖會撒嬌耍賴卻是從不以公主之資壓她,真是做到了拿她當姐妹,白雪自己也是真誠地對待這段姐妹情誼,眼下見金蘭如此摸樣,卻也是硬不起心腸來堅拒。
「當然!」金蘭眉開眼笑地依向白雪,「還是白雪最好了!」
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白雪搓搓還留在身上的小粒,受不了地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