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子夏最終還是回了A市,只是她沒回家。在A市租了間房子,先安頓下來,再慢慢打算。
仲子夏常常偷偷地去看仲爸爸仲媽媽,隔得遠遠的,看他們晨練,扭扭秧歌,跳跳舞,看起來似乎還算快樂。這是仲子夏覺得欣慰的地方。
還是一個星期給父母打一次電話,告訴他們自己很好。盡量不去爸媽常常去的地方,避免碰到了,打破了現在的幸福。
回A市兩個星期了,仲子夏完全不再和朋友們聯繫,包括就在A市的蘇和尹。開始找工作,雖然懷孕了,但離生期還早,還是要工作的,不然寶寶吃什麼?
立澤森從巴黎回來後就一直心情很糟,天天板著個臉,睡不好,吃不好,情緒也不好。
他以為仲子夏這個女人聽懂了他的話,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上海工作那麼累,又被人冤枉,可是她什麼也不說,一直壓抑著自己。她需要休息,需要好好調整自己。考慮到她的想法和當時的情況,想了好久,他才說出了那句讓她休息的話,想讓她回北京徹底的放鬆。她當時也答應了,只是沒想到這一休息她就休息到消失,遞了辭呈,離開了上海。
從彼此的世界裡消失了一個月,立澤森知道自己是很愛仲子夏的,那個簡單獨立,努力奮鬥跟別人不一樣的仲子夏,那個心願小小,容易滿足的仲子夏。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單純快樂,很幸福,很輕鬆,不用考慮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覺得安定。她讓他心疼,想要好好寵她愛她。
本來立澤森準備把法國的事情處理完就和她好好談談,以為她會在北京乖乖等他,哪知等到的卻是她辭職了的消息。
他想告訴她為他放慢速度,停下來好好享受兩個人的生活。他想和她好好商量下結婚的事情,畢竟一年多了,也該定下來了,他不想再拖。雖然她對自己一直不冷不熱的,雖然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愛他,但他有信心他們在一起可以生活的快樂,他可以給她幸福,他要她走進自己的人生。甚至在巴黎時他都為她訂好了求婚戒指,一隻她最愛的小魚。本是幸福的事情,現在看到卻是心很痛。
立澤森站在落地窗前,俯視著大地,沉默的抽著煙,咳了兩聲。最近煙抽的厲害,一天一包都不夠,以前,他是不抽的,因為仲子夏聞不慣煙味。
立澤森手抖了一下,兩個星期了,她還是沒一點消息,連公佩佩都不知道她的去向,走的徹底,沒有一點痕跡,她就這麼放得下?還是她對自己沒一點感情?難道放不下的從來只有自己一個人?
上海那邊傳來文件,那件收購案查清楚了,洩密的是華靜,跟仲子夏半點關係都沒有。當初選擇不問她這些事情就是因為相信她,他相信仲子夏的人品,從始至終。至於那個左家齊,聽說是仲子夏的初戀男友,當初為了自己的名利拋棄了她,跟另一個有錢人家的千金走了。
從立澤森自己的角度來看,左家齊這樣的男人是不值得仲子夏付出的。但是他跟這件事扯上了關係,仲子夏難免受到牽連。他相信仲子夏不會為了他出賣公司,但他無法確定她對他是否還有感情,畢竟是初戀,她又是那樣一個念舊情的人。
仲子夏在A市的一家會計事務所找到一份會計助理的工作,算是從操就業了。雖然剛開始只是做些簡單的數據處理和資料整理,工資也一般,但仲子夏很努力,工作也認真,公司裡的人對她也很好。一個月過去了,仲子夏做的很開心,只是看著一天天圓潤起來的肚子,有些憂慮。要是周圍的人知道了她將是個未婚媽媽會怎樣看她?會是鄙視嗎?
漸漸地,仲子夏也有了懷孕的反應,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身體也開始不適。她一個人住在簡單的屋子裡,沒人照顧,孤零零的,每次半夜腿抽筋都會痛的醒過來,看著黑乎乎的屋子,她會坐在床上哭。每次去醫院檢查也是一個人,看著別的孕婦都有老公陪著,備受呵護,而她呢?一個人來一個人去,沒人疼沒人愛,沒人關心沒人呵護,心裡很不好受。雖然當初決定離開立澤森生下這個孩子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些,但未婚的單親媽媽還真是不好當。
仲子夏離開兩個月了,立澤森以為他已經忘記她了。每天用工作來充實自己,出差、應酬、工作甚至玩樂一樣也沒落下,再正常不過的生活了。不去想感情,不去想她。她都可以做到這麼乾脆的離開,甚至還把曾經送給她的那套公寓的鑰匙借他人之手還給了自己,他為什麼就不可以做到很乾脆絕情的遺忘?
思不思念只有思念的人自己知道。
立澤森心裡很明白,自己還是沒有完全放下。有時候瘋狂的想念她,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常常浮現在他的腦海裡,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甚至做夢都是她。
那天公佩佩把一把鑰匙交給他的時候,他簡直要氣死了,臉當時就拉了下來。他很氣仲子夏,憑什麼無緣無故的就要在自己的世界裡消失?那一刻他覺得仲子夏很任性,很蠻不講理,說走就走,甚至都沒說一聲,心裡竟有了恨。老實說,立澤森到現在都沒弄明白仲子夏為什麼要消失,難道僅僅是因為那個收購案?似乎她不是這麼容易認輸的人。
懷孕五個月了,這也意味著仲子夏離開立澤森三個月了。由於長期的勞累,仲子夏的身體極度不適,浮腫的厲害,沒人照顧,又還要上班,身體和臉色都很不好。
公司裡的人看著仲子夏挺起來的肚子也都還挺照顧她的,沒讓她做過於費心的工作。和她關係還算要好的丹丹勸她不要工作了,好好在家休息,準備待產。可仲子夏卻說,休息就沒錢生孩子了,要努力為寶寶賺奶粉錢。丹丹笑她要錢不要命。
仲子夏笑笑,不可置否。現在這個階段應該是她人生中最困難的階段了吧,也是最缺錢的時候。爸爸媽媽的後半生她要負責,肚子裡還有一個即將要出生的小生命,她自己也還要生活,好的工作也沒了,還欠了一大筆情債,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全靠她了,不拚命,怎麼辦?
表面上,公司裡的同事對仲子夏都還算友善,沒有因為她未婚懷孕而看不起她,反而大家都還挺關心她。不管背地裡怎樣,這樣就夠了,至少他們還願意在她面前偽善一下,不是直接的表明自己的好惡,至少她還能再這個空間待下去。她知道她這樣的情況是會遭人白眼和唾棄的,背地裡的那些蜚短流長,她也不是沒聽說過。丹丹也有意無意的問過她一些事情,但她都沒明講。再辛苦也不能回家,即使爸媽不說什麼,她也幾乎可以想像周圍的人看到她現在這個情況時眼神,不想給爸媽增加困擾,有些事情,她一個人忍受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