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戀愛進行時 第1章
    「誰要去相親?」

    開什麼玩笑!

    文正純身上套著皺巴巴的藍色小禮服,臉上薄施粉黛,齊耳的短髮梳理得一絲不亂,耳邊還可笑地別了一個銀飾。其實蠻可愛的裝扮,但她就是覺得渾身上下彆扭得要死;剛才照鏡子的時候,她還差點給自己這副滑稽的模樣笑得下巴脫臼。

    此刻,她正死命抱著客廳樓梯的把手,「我不去,死也不去!」

    文母鄭怡娟的臉上帶著老謀深算的笑容,「你不去?你必須去!是誰答應過我,如果這個月仍然交不出家用的話,就任憑我吩咐?」

    「哎,老媽,你不能這麼陷害我呀!」正純垮著一張臉,「我已經告訴你了,出版社要調整工作,錢下個月就會到賬的。」

    「那我可不管!」文母兩眼一閉,「說過的話就得算數,現在,你給我乖乖閉上嘴巴,跟我走!」

    「媽,不要啊——」慘叫聲中,文家第一大怪胎文正純被老媽拽著胳膊拖出大門,相親去也。

    車子靜靜地行駛在相親去的路上,文正純坐在車子裡面,鬱悶得簡直要吐血。

    死也想不通:她今年才20歲耶!為什麼她媽媽當她是甩不出去的壓箱貨似的,天天喊著清倉大甩賣!

    相親?我的天。正純欲哭無淚地雙手支著下巴,認命地看著車窗外面流動的風景。如果被自己那群好朋友知道了,她會被笑死!

    就因為沒有像她的哥哥妹妹一樣大學畢業留學深造,她就被封為文家大怪胎,多冤啊!文家四個孩子,已經有三個大學生,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她幹嗎非得跟其他兄妹一樣啊?

    她只不過是上了一年大學之後發現了無興趣就退學回家;她只不過是不肯上班窩在家裡寫她的無聊小說;她只不過比她的哥哥妹妹都來得懶散、刁蠻、不講理……如此而已!

    「正純吶!」文母拍拍她的肩膀,溫柔的聲音裡透出一股興奮的味道,「你可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哦。小瑜那孩子可是我看著長大的,人肯定錯不了。再說,你們小時候不是還在一起玩得挺好嘛,你就不要再鬧彆扭了!」

    正純連頭也不回,對著外面翻了一個大白眼。

    她今天要相親的對象她早已經耳熟能詳,連簡歷都能倒背如流:孫瑜,隔壁孫家的獨生子。今天26歲,美國哈佛大學軟件工程專業畢業的青年才俊。8月19日生日,獅子座,B型血。喜歡吃中餐,尤其是潮州菜;不愛吃西餐,不過快餐還可以接受;偶像是比爾蓋茨;愛好古典音樂;最喜歡看的書是《飄》;最喜歡的女生是斯佳麗那一型……

    不是她對他有多麼熟悉,只是因為她那個寶貝老媽,打小就認定了人家是自己的女婿;從正純還在上中學的時候就開始不遺餘力地在她面前宣傳他的事跡。當她從大學裡面退學回家的時候,老媽更是認定了要將她賤價甩賣給孫家;所以對孫瑜的介紹已經詳細到了變態的地步。

    「不是我說,老媽,人家喜歡的是斯佳麗那種妖艷的大美女,你女兒乾癟癟的,人家哪會看上眼?」正純不抱希望地最後掙扎。

    「你呀,不是我當媽的自賣自誇,雖然沒有費雯麗那麼嫵媚呀,可是有足夠野蠻、任性,又目中無人,自以為是——夠得上斯佳麗啦!」文母笑呵呵地瞇著眼睛。

    哇,這種說法還叫誇呢?正純幾乎要吐血,這種誇法還真讓她受不了。

    算了算了,反正豁出去這一次,隨便她怎麼高興去了!僅此一次,以後打死她也不要和那個優秀的孫瑜有任何的交集!正純軟軟地癱坐在車子裡,麻木地看著車子穩穩地開進了香格里拉大酒店的門前。

    嗚呼——就當采風了,下次就寫一個可憐的女豬腳被逼相親的故事好了。

    正純無力地從車子裡被老媽拽出來,「文正純,我可警告你,待會你給我乖乖的!再這副死樣子,我就不客氣了!」說完威脅地敲敲她的頭,接著優雅地向迎賓的服務生頷首,進門去了。

    「多重人格!」正純吐了吐舌頭,沖媽媽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她敢保證她自己這個怪胎絕對是出自老媽的真傳!

    乖乖地跟在媽媽身後走進貴賓間,孫家早有三個人坐在那裡等候了。

    「怡娟!」隔壁孫家嬸嬸俞秀林熱情地伸出手將文母拉住,「這麼久才過來,路上塞車了?」

    「還好,讓你們久等了!」文母笑著坐到她的身邊。

    被警告的正純不敢造次,只有在心裡做個大鬼臉——這兩個老太太,幾乎每天通氣,若是有三四天不見,那天便要下紅雨了。這會,居然還弄得像多年不見似的親熱。

    「孫嬸嬸!」甜甜地問候,笑得誇張且虛偽。正純絕對不是不喜歡孫家嬸嬸,可是要當她兒媳婦——惡,算了吧!

    她百般無聊地將眼神轉到餘下的兩個人身上——深藍色西裝打著同色的領帶,戴著金絲邊框的眼鏡,不苟言笑的年輕人就是今天的男豬腳嘍?不錯,的確很英俊;難怪媽媽一提起他就春風拂面的,這會還拉著人家的手左看左看,笑容滿面的,活似人家已經成了她女婿似的。

    「我跟秀林都說了好幾次了。本來兩個月前就已經定好了日子,不過小瑜你臨時又去了香港開會,這才又推到了今天。」正純面向英俊的相親對象,臉上堆滿惡搞的笑意,「你好,孫瑜先生——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孫先生當真一表人才,才貌雙全,風華絕代,光彩照人;我對孫先生的景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真是天上地下,古今中外,古往今來,前世來生……」

    「正純!」可惜,一肚子準備好的話還沒說夠,老媽已經憑空橫來了恐嚇的眼神。

    正純只好聳聳肩,「果然是見面不如聞名。」最後的這句話說得既輕且快,只有她自己才聽得清。

    「死丫頭!」文母的忍耐力已經到了極限,她瞪著可怕的眼睛,壓低了聲音喝住她。

    正純順從地死死閉緊了嘴巴,連臉上的表情也故意繃得緊緊的。

    房間內,驟然安靜了下來。

    「哈哈!」終於有人忍不住,爆出了爽朗的笑聲。

    如果不是怕死,正純也很想大笑啦,不過,她已經快把媽惹毛了,再笑出來的話,回家以後她鐵定會死得很慘。所以她沒敢笑,發笑的是坐在孫嬸嬸身旁的另外一個男人。

    「對不起——」他抿著嘴,抱歉地沖文母笑笑,「我不是有意的,不過令嬡的幽默感,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幽默感?什麼意思?這人又是誰?正純坐到他對面,疑惑地與他大眼瞪小眼。

    剛才一進來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孫瑜身上,這會才把目光投向這個剛剛默不作聲的男子。他有著一張與孫瑜肖似的面孔,但年齡肯定要比孫瑜大一些,所以在俊朗之外也更平添了一股成熟的韻味。從他漆黑的眼睛深處,透出一種青年人不具備的睿智的光彩。

    此刻他的臉上正帶著閒適的笑容與正純對視著,「不好意思,如果冒犯到了你,我覺得很抱歉。」那儒雅的笑容裡含著隱隱約約包容的味道。

    正純瞪著他的臉,半晌才眨眨眼,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乾燥的下唇,「你是……」

    「俞沐林。我是孫瑜的舅舅,按理說,你也該叫我一聲舅舅才是。」他又露出了溫潤如玉的笑容,衝她伸出了手。

    「舅舅?!」正純沒有與他握手,反而是怪叫一聲跳了起來。幹什麼,不過是長得老成一些,有必要這樣佔人家便宜嗎?貪什麼大輩呀!

    「正純——」文母嗔怪地白了女兒一眼,然後轉身向俞沐林賠著笑,「沐林啊,好多年沒見了。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記得以前小瑜沒上中學的時候,你還常常跟他一起到我們家來玩呢。」

    「是呵。我才從南部回來沒多久,現在在X大學教學。暫時就跟姐姐住在一起。」俞沐林淡淡地沖文母笑著,眼角卻仍瞄著正純一臉難以置信的怪樣子。

    「你們還到我們家來玩過?什麼時候的事?」正純皺著眉毛斜眼看著眼前這一大一小兩個男子,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我到外地讀中學之前經常和小舅舅到文伯母家玩,那時候我們兩個人加在一起也打不過正純。」一直沒說話的孫瑜終於開了口,一開口便有驚人之論,「我手臂上現在還有她留下的傷痕呢!」

    「胡說!」正純已經全然忘記了母親臨來之前的告誡,也不再裝出淑女似的細聲細氣了。她一掌拍到桌面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你污蔑啊!我什麼時候打傷過你?你比我大多少啊?你會打不過我,誰信啊?」

    孫瑜「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左頰上居然還有一個淺淺的酒渦,「就是因為比你大太多了,所以讓著你的下場啊——」說著,他竟真的挽起左手臂的衣袖,「喏,你自己看!」

    正純探頭湊過去仔細地看,果然,在孫瑜左手臂之上,有一處模糊的傷痕。

    「你咬的。」他用低低的聲音平靜地指控。

    正純動了動嘴唇,怔怔地看著那處傷痕,沒了動靜。

    俞秀林連忙咳嗽一聲,沖文母使了個眼色,「怡娟,上回你說的那個什麼新開張的翡翠行怎麼樣啊?乾脆陪我過去看看吧!」

    轉得這麼生硬,這樣也行啊?正純垂下眼睛,在心裡面做鬼臉。

    文母卻十分配合地挽住她的胳膊,「說得也是,趁著天色還早,我們一起去逛逛吧。」

    兩個老太太說著一齊站起身來,其餘的人也都站起來作賠。「你們年輕人喜歡到什麼地方去玩玩也隨意吧。」文母慈祥地拉著孫瑜的手,「小瑜,我們家正純就是性子莽撞,你可得多擔待她……」

    搞什麼啊,別說得那麼嚇人好不好?正純低著頭,無聲地齜牙咧嘴。

    「放心吧,文媽媽。」孫瑜揚著嘴角優雅地笑,感動得文母差點淚濺當場。

    俞沐林飽含深意地拍了拍孫瑜的肩膀,然後一雙沉靜的眸子對上正純剛剛抬起來,微微顯得有點慌張的臉。他淺淺地笑了笑,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終於只是抿了抿嘴,衝她點點頭。然後便隨著二位母親一同出去了,「大姐,文嫂,我開車送你們去吧。」

    閒雜人等魚貫退場,留下兩個相親的主角。

    此刻的正純偏偏嘴巴也像被人縫上了似的,啞口無言了。

    孫瑜則坐回自己原先的位置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正純嘟著嘴看著他一副優遊自在的模樣。這傢伙怎麼這樣,難道打破僵局不是紳士的責任和義務嗎?

    「喂,你也不甘願,是吧?」孫瑜終於開口了。他揚起兩道濃眉,饒有興趣地衝她笑。

    「什麼?」正純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相親啊!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要做這麼腐朽的事情?」孫瑜將雙手疊放到腦後,眼睛亮晶晶地注視著正純,「你也不願意來的是吧?」

    他的目光如此灼人,讓正純不禁有點氣短。她再度舔了舔乾燥欲裂的嘴唇,「是啊,你也知道啊?」

    「瞭解!」他同情地點頭,「我真是沒辦法,都快被我媽煩死了。幾千幾萬次地說,我怎麼拒絕也不行,最終還是硬被她拽過來。本來我還以為拉了小舅舅一起過來可以抵擋一陣,誰知道他那麼不夠義氣,竟跟著我媽一起腳底抹油!」說完搖搖頭,歎息一聲。

    什麼嘛!正純突然覺得一股火直往頭項上冒:最不想來相親的可是自己啊!這個白癡憑什麼一副神氣巴拉的模樣,難道自己真的是嫁不出去,巴巴地求著他來娶自己嗎?真是奇恥大辱!

    孫瑜笑著衝她眨眨眼睛,「咱們有了共識可就好辦了。」

    「什麼好辦?」正純冷哼一聲。

    「就是咱們只管做做樣子,讓長輩們高興高興就算了……」

    「這你大可放心!」正純不等他的話說完,便打斷了他,「別說我現在根本就不想嫁人;就算有一天我頭殼壞掉想要嫁人,嫁貓嫁狗我也不會嫁給你孫家的——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孫瑜一挑眉毛,奇怪她突如其來的怒火。難道自己有哪句話說得不對嗎?竟然惹得她如此惱火。

    「哼!」自尊受傷的正純將頭揚得老高,輕蔑地白了他一眼,然後一陣風似的捲出門去了。

    孫瑜納悶地捏著下巴,搖頭而笑,「什麼嘛,怎麼突然就生氣了?」

    「白癡,弱智,低能……」每罵一句,正純便狠狠地跺上一腳。

    正純一個人漫步在商業街上,不時有路過的行人用奇怪的眼神瞄她一眼。

    「可惡的孫家小子!瞧他那副嘴臉,噁心死了!」正純狠狠地踢了一腳路邊的垃圾箱,隨即迅速地收回了腳——好痛!

    她痛苦地咧著嘴,絲絲地抽著冷氣:這都怪那個孫瑜!

    說起來她本來也無心於相親的事,可是被他那麼一說,似乎是她要粘著貼著,非他不嫁似的。簡直莫名其妙!

    「小姐,需要幫忙嗎?」有人過來搭訕,顯然是見她一個單身女子好欺。

    「需要!」正純斜著眼睛,虛偽地笑,「我需要有個人讓我好好打一頓,你願意幫忙嗎?」

    搭訕的男子翻了翻白眼,「神經病……」轉身欲走。

    正純朝他後背便是一腳抽冷地踹了過去,「你祖宗我就是神經病了!」

    踹過這一腳之後,她便尖叫著「非禮,非禮呀」頭也不回衝了出去。也不管那個倒霉的傢伙是不是追了上來,只管拚命地朝人最多的地方扎過去了。

    正純一邊飛快地逃命,一邊偷笑著暗爽;黃昏微涼的風迎面吹來,將她剛剛一肚子的鬱悶一掃而光。過癮,實在是太過癮了!

    「正純?」一輛黑色的跑車「嘎」地停在路邊,車窗緩緩落下,露出了俞沐林溫文爾雅的面龐,「怎麼了?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啊?呼呼!」正純站到車旁喘著粗氣,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會遇到他。他不是陪兩位太太逛街去了?回頭看了看,也不知道那傢伙到底有沒有追過來,「好像是有一點麻煩……」

    「上車!」沐林皺著眉,一把打開車門將她拽進來。然後飛快地將車駛離是非之地。

    「我的天!我還以為真的是有人非禮你呢!你這個頑皮的丫頭。」

    夜幕已經低垂,兩個人坐在冷飲店裡,一人手裡捧著一杯冰牛奶。

    聽正純講完事情的經過,俞沐林的臉上寫滿了不贊同的神情,「原來是你不對。」

    「是他不對。」正純咬著吸管,含糊不清地發音:「如果不是他先來挑釁我才不會理他哩,怨他自己!」

    搖搖頭,沐林啞然。這次自己竟稀里糊塗地成了她的幫兇了呢。

    「這樣就是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下一次不要隨隨便便就跟女孩子搭訕,很危險的!」正純的牛奶已經喝光了,還把吸管吸得吱吱作響,「別以為女孩子單身一個人就是好欺負的。」

    看著她嘴角的奶漬,沐林從自己懷裡掏出手帕,遞到她手裡。然後伸手抬起她的頭,將吸管從她嘴裡拽出來,「這樣不雅觀。」

    說完,回頭沖裡面的老闆喊道:「老闆,冰牛奶追加一杯!」

    「好咧!」年輕的冷飲店老闆爽快地回應。

    「幹嗎?」正純飛快地豎起一雙秀眉,「我什麼時候說過我還要了?」

    「一般只有小孩子在吃不夠的情況下,才會那樣子把吸管弄得吱吱作響。」沐林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似乎一點也不受到她情緒的影響。

    說話間,又一杯香醇的冰牛奶放到了正純的面前。

    「……」正純決定不要跟他再討論這個無聊的問題了,放著可口的美味不享受不是她的作風,她決定先解決了眼前的冷飲再說。

    「你不是陪我媽和孫嬸嬸去什麼翡翠行了嗎?」

    她一邊嘰裡嘰裡咕嚕的喝著,一邊嘟嘟囔囔地問著。

    「我送她們到了那裡,就自己出來轉轉,真沒想到會在街上遇到你。還有,丫頭,吃東西的時候,最好是不要說話;如果非要說話不可,最好是把嘴裡的東西先嚥下去再說……」俞沐林仍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

    「幹嗎?我可沒請你來給我當老師……對了,你真的是那個孫小子的舅舅啊?」正純仍然咬著吸管,眼睛一眨一眨地瞪著他,「真的嗎?」

    「那還假得了?」沐林覺得她的問題十分可笑,「我是你孫嬸嬸的弟弟,不就是孫瑜的舅舅?你難道覺得我是在騙你嗎?」「可是,你看起來也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樣子啊——你真的是長輩啊?」又是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杯子裡的牛奶,正純滿足地拍拍自己鼓鼓的肚子,然後,揚著臉迷惑地盯著對面眼光溫潤的男子,「一點也不像!」

    「我的確只比小瑜大五歲。」含著笑意,沐林指了指正純唇邊的奶漬——這丫頭,吃相就像孩子似的,「可是,我千真萬確是他的舅舅。」

    胡亂用他的手帕擦了擦嘴,正純的眼睛轉了轉,然後咬著下唇,「你……小時候真的到我家來玩過嗎?」

    不期然地,想起了孫瑜臂上模糊的傷痕;難道自己真的曾經在那小子的手臂咬過那樣一口?為什麼她自己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呢?十分想聽其中一位當事人的說法,不過,她怎麼好意思直接問對面的人自己是怎麼給孫家小子咬的那一口,只好旁敲側擊地問些無關痛癢的事情。

    「真的啊!」沐林的眼睛裡漾著如水的溫柔,瞭解地笑笑,彷彿已經看透了她內心的躊躇,「不過,小瑜說我們兩個跟你打架的事可不是真的;你會咬他是因為他不小心弄壞你的……一樣東西。他那麼說是故意逗你的。」

    他居然一下子看穿了自己的心意!正純側著頭,小小地臉紅一下,「什麼東西?他弄壞我的什麼東西?」

    「也許,你可以去問他本人。」沐林的一隻手把玩著杯中的吸管,眼光流連在正純微紅的臉龐之上。良久,才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輕歎,「不是我做舅舅的自誇,小瑜真的是個不錯的年輕人,你們若能有好結果,那兩家老人該有多麼開心……」

    「算了吧!」打斷他構建的美好未來,正純無聊地用牙齒叩著玻璃杯沿,「管他有多優秀,像他這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如果有人願意嫁給他有鬼呢!你也不用替他說好話了,我跟他呀,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的!」狠狠地咬住「絕對」兩個字。

    如果是自己先說出那樣的一番話來,現在自然就不會像被人踩了尾巴的老鼠似的。現在,她只想一拳敲上孫家小子那得意非凡的笑臉,最好打掉他的門牙,看他還會不會笑得那麼讓人生氣!

    「可是,你不是已經對他產生好奇心了?」沐林好脾氣地賠著笑。

    已經對孫瑜產生好奇心了嗎?正純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恬然的笑臉。為什麼,幾乎還是陌生人的他,能在她隻言片語之間看透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心意?

    他,突然間給她一種模糊的親切感——是因為他有一張跟孫瑜肖似的臉嗎?

    可惡!怎麼又想到那個討厭的孫家小子?正純狠狠地敲自己的頭一下,好吧,就算她對他有一丁點好奇好了,可那是因為他惹火了她!「絕對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呢!你別亂猜!」

    「你很喜歡說絕對呵,可是,有很多事情不是那麼絕對的。」沐林雙手交疊支在鼻端,目光深沉地凝視著她的整個人。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全都落入他的眼底——好勝的丫頭,不知道被小瑜什麼無心的話刺激到了,要不然怎麼會如此激動?

    「你是不是覺得今天的相親,其實也還算不錯呵?」沐林微笑的唇掩在雙手後面。

    「什麼?」正純噘著嘴站起身,凶巴巴地瞪著他,「你不要仗著自己是長輩就亂講話哦!時間不早了,謝謝你的招待,我要回家了。」不知道為什麼,就算知道他是長輩,可就是沒辦法把他當成長輩來看待。那種特殊的熟悉感,以及他寬容溫和的語氣,都讓她把他當作是多年老友一般看待。

    「我送你。」沐林也一同站起來。

    「不用客氣,我自己叫計程車就可以了。」正純將額邊微亂的髮絲攏到耳後。

    「不客氣,反正我們是一路的——」沐林站到她身旁,「我暫時會住在孫家,我們可是鄰居。」

    鄰居?

    對哦,他既然是孫家的人,可不就是自己的鄰居。正純斜著頭,使勁地卡巴卡巴眼睛。好吧,既然是鄰居那就沒道理不坐順風車嘍!

    「好!」她倒領先朝沐林泊車的位置走過去,沐林笑笑跟在後面。

    「你的電話,拿來。」車到文家門口時,沐林將手伸到正純的面前。

    「幹什麼?」雖然是這麼問著,她還是依言將手機掏了出來遞到他面前,「喏——」

    沐林伸手接過來,然後便是叮叮嚀嚀一陣輸入,最後清淺地一笑,將電話還給正純,「小瑜的電話號碼,給你存進去了。還有我的——有什麼事,記得打電話找我。」

    「哈——我要那個笨蛋的號碼有什麼用?」正純看著手機上存儲的號碼,輕笑出來,「不過,我還是得說,你服務得還真周到耶,『舅舅』!」

    說完,她便爽朗地一甩頭,踏出車門,「我回去了,再見!」

    俞沐林含笑注視著她輕快的背影,心底浮現一抹溫柔的情愫。

    丫頭,你會真的相中我的外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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