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見了,你的家人怎麼辦?」小清仙猶不死心地掙扎到,企圖使眼前的這個女人打消掉這個念頭。
「你們是神仙耶,難道就不會用仙術暫時麻痺他們一下,讓他們覺得我不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拜託,她把他們當成是什麼了?「你……」
「快點啦,囉囉嗦嗦的,一點都不像個神仙!」又兩個爆栗子敲在了兩小仙的腦袋上。
痛哪!兩張小嘴癟了癟,「好—吧。」答應地萬分勉強。
「很好。」季如伊滿意地點點頭,「對了,去之前,最好先把變套古裝給我穿。」總不能到了古代穿套現代裝去嚇別人吧。
「哦。」麻煩哪。
「還有,別忘了變出點銀子給我。」省得沒錢花。
「知道了,還有沒有別的要交代啊?」現在的人類怎麼這麼難搞定啊。
「當然有啊,最後一點,你們兩個要和我一起去。」多兩個神仙在身邊,應該會多一點保障吧。
「我們?!」兩雙眼睛四道目光齊齊地射向季如伊,清、純二仙震驚地叫道,「你要我們陪你一起去唐朝?」
「對啊。」笑瞇瞇的眼神,猶如老鼠看大米。
天!小小的腦袋無力地耷下,他們怎麼開始懷念起天上了……
雪寒山莊,位於西湖邊,依山傍水、亭台樓閣,由百位當世著名的工匠花了三年的時間完成。其佔地之廣,佈局之精,何等的雅意與富麗自然不必多說。不過真正使它有名的倒並非是山莊本身,而是雪寒山莊的主人銀劍君幻雪。
沒有人清楚「銀劍」的稱號從何而來,只是江湖上有人以此來稱呼他,久而久之,大家也就跟著叫了——即使他的成名武器是琴而非劍。
翠玉雪琴是一把古琴,通體的白玉,天蠶絲的琴弦,拿出去都是價值連城的!只不過這把琴,在江湖人的眼中,早已成了一柄殺人的利器。
來到這雪寒山莊後,梁宛宛就再沒有見過那個關在籠子裡的女人了。整個山莊裡,幾乎全是男人,即便有女人,也都是做些山莊最外圍的工作,換言之,那些人絕對見不著君幻雪的面。
而她,可以說是唯一一個天天在君幻雪眼前露面的女人了。每當梁宛宛和山莊裡那些丫鬟聊天,都能從她們眼中看到羨慕的神色,對此,她是萬分無奈啊。
當然,君幻雪也沒梁宛宛想像中的那般折騰她,她在山莊裡好吃好住的,松幽奇詹兩個下僕還兼職偶爾伺候下她,弄得她都怪不好意思了,覺得自己就是個吃白食的。
一次用完了午膳,梁宛宛虛心的問君幻雪,「我這樣什麼都不幹,真的沒關係嗎?」
君幻雪攏了攏衣袖,抬眸瞥了梁宛宛一眼,「如果我說有關係,你會如何?」
「這……」她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什麼都不必做,也沒人指望你能做什麼。」
「那你把我從邊城的客棧帶到杭州來幹嗎?」
這句話一出,輪到君幻雪沉默了。他的手拿起了一旁剛沏好的熱茶,輕輕的的撥動了著茶蓋,再慢慢的啜了一口。只是他的眼,從頭到尾,都在看著她,像是在思考著什麼,又像是在打量著什麼。
梁宛宛被看得莫名其妙,她只知道,君幻雪貌似很「喜歡」看她,而且也從來不掩蓋他在看她的事實。
難道他對她有點「意思」?梁宛宛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
可是一來,君幻雪對她的態度,實在不像是那些戀愛中的男人,既不溫柔,也沒什麼含羞帶怯的,二來,梁宛宛不覺得自己的外貌,或者性格什麼的有吸引這麼一個赫赫有名的古人,在她看來,君幻雪這樣出類拔萃的江湖中人,就應該愛上那些什麼江湖第一美人,或者第一名伶什麼的,三來嘛,梁宛宛說到底,還是沒有徹底融入這古代社會,她還是覺得,自己就純粹一過客。
所以即使被這樣注視著,梁宛宛那純潔的小心靈,也沒半點的歪想。
又過了片刻,君幻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既然這樣,那麼以後你就侍琴吧。」
「侍琴?」原諒她,楞是沒理解這話的含義。
而一旁的松幽和奇詹已經齊齊跪下,「恭喜梁姑娘。」
梁宛宛嚇了一跳,「等等,先告訴我什麼是侍琴?」
「自然是服侍翠玉雪琴了。」奇詹答道。
梁宛宛霎時被雷倒了,一把琴還要人服侍的?服侍人,她至少還能說是個丫鬟,服侍琴,該叫什麼?這簡直就是勞動力的浪費啊!
「怎麼,不願意?」君幻雪的手指若有似無的敲在椅子的扶手上。
她的視線不由得落在了他的指上,玉白的顏色,就連指甲都光滑瑩潤。他的手指修長且有力,這樣的手,是極為適合彈古琴的。
「我又沒說不願意。」她聳聳鼻子,「對了,不是說你琴藝天下第一嗎?我都沒看你平時有彈琴,你這樣不怕琴藝生疏嗎?」
他一笑,站起身,「對我來說,我的琴藝只有一種,所以沒有什麼生疏不生疏的。」
「一種?」
「對。你之所以沒聽我彈過琴,那是因為我的琴音,從來不是為了欣賞,而是為了殺人。」
殺人?!她詫異的瞪大了眼睛。
他緩步走到他跟前,那雙常年撫琴的手貼上了她的頭頂,像是玩鬧似的撥弄著她束著頭髮的小簪子,「一旦聽到了我的琴音,就會有死人出現,宛宛,你想聽我彈琴麼?」
「……」梁宛宛的寒毛又很不爭氣的豎起了,她當然不想了!
這把琴是這樣,君幻雪也是這樣。
松幽和奇詹這兩人還是挺好相處的,從他們的口中梁宛宛瞭解到他們似乎已經服侍了君幻雪好多年了,總而言之,可以概括為兩個字——忠僕。
當然,她也向他們打聽過那個囚籠裡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得罪了君幻雪,但是兩人始終不肯說,並且還勸梁宛宛,千萬別在家主的跟前提起那女人。
梁宛宛沒轍,這倆忠僕的嘴巴就像是加了密的保險箱,撬都撬不開,於是她只能問另一個問題了,「你們兩個說說,到底什麼是命依?」
君幻雪說過,命依是一類人的統稱,可以說命依更像是某種身份。
沒想到這句話問出,奇詹松幽兩人的面色卻更加難看了。
「又是不能說嗎?」她皺皺柳眉。
「請梁姑娘原諒。」兩人齊聲道。
梁宛宛翻翻白眼,「那什麼是你們能說的?」
「這……」松幽奇詹對視一眼,最後還是松幽開了口,「只希望梁姑娘能好好對家主,將來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切勿置家主於不顧。」
「咳!咳!」梁宛宛差點被口水給嗆死了,「你們確定這話是對我說的?我現在就是個伺候琴的,哪有能力談什麼對你們家主顧不顧的!」
可是松幽和奇詹的眼神裡,卻明明白白的寫著認真。
梁宛宛沉默了,總覺得有些事兒,她應該知道,可是偏偏……沒人肯對她說!
像是有一條無形的線,把她和君幻雪慢慢的牽扯在一起。君幻雪對她的態度,說不上太好,可是卻明顯是與其他人不同的。
而松幽和奇詹看著她的眼神,也是一種尊敬與小心翼翼,當然,更多的時候她覺得像是在監視,似乎深怕她跑了似的。
拿著上好的軟布擦拭著琴,梁宛宛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了君幻雪,他依舊穿著一身紅衣,腰間扣著銀色的腰環,一頭烏絲用著琉璃冠扣著,俊逸得不像是個江湖中人,倒更像是個風雅貴公子。
奇詹和松幽正在向君幻雪匯報著君家幾處產業的收賬情況,梁宛宛這才知道,原來,江湖人士也是需要賺錢的。
看得太入神,直到她的手指被琴弦劃破了一道口子,她才痛得「啊」了一聲。
指尖上鮮紅的血落在了綠色的琴弦上,再滴到白玉的琴身上。梁宛宛抬頭,朝著三人尷尬一笑,「我會把琴擦乾淨的,保證不會留下血跡。」
君幻雪睨看著梁宛宛手指上那不斷滲出的鮮紅,朝著松幽奇詹二人揮了下手。二人立即退了出去,離去前,還掩上了門。
梁宛宛頭皮一陣發麻,腦海中不由得閃過了「密室殺人」這幾個字樣。畢竟,這翠玉雪琴,貌似比她珍貴多了。不過好在君幻雪依舊還坐在原位,暫時並沒有要殺人滅口的動作,於是乎她也安安分分的不再吭聲。
「……痛。」她老實的回答道,破了口子的手指除了痛之外,還帶著一陣陣涼嗖嗖的感覺。
「痛就好。」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卻讓她看得膽戰心驚。根據以往的經驗教訓,通常,他笑的時候,都沒啥好事發生。
「你的身體裡沒有任何的內力,而翠玉雪琴琴弦上的是天蠶絲,是自極寒之地取來的。」君幻雪繼續緩緩的說著,「一旦被天蠶絲割破皮肉,寒氣就會自動侵入,若是24個時辰內,沒人幫你把手上的寒氣逼出來的話,你這根手指,便算是廢了。」
梁宛宛臉上頓時一片菜色。不是吧,被割破下手指就廢一根手指?!早知道這樣,她絕對會把這古琴當大爺一樣小心的對待的!
「要我幫你嗎?」夜風般的聲音,性感而輕柔,聽在梁宛宛的耳裡,此時無疑等同於天籟啊!
她忙不迭的點頭,「要!」
「那就開口求我。」他好整以暇的靠坐在椅子上,那神情,梁宛宛覺得有點像是好友季如伊看著她家寵物貓「雷諾」時的樣子。
「求求你,幫我。」她非常沒骨氣、沒尊嚴的把話說出了口。畢竟,尊嚴骨氣誠可貴,但是手指價更高啊。況且,在君幻雪面前,她向來就沒多大的威武不能屈。
「可是我從來不會沒條件的幫人。」他說著,勾勾手指。
她會意,老實的走到他身邊。他抬起手,悠悠的撫著她的髮絲。梁宛宛滿頭黑線,越來越覺得他對她的態度,像是好友如伊對那破貓「雷諾」。
「那你想要什麼?」她忍不住的問道。
「我幫了你,便要你一條命來還。」他說出答案,說得雲淡風輕,彷彿和她說得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你要我的命幹嗎?」她現在嚴重懷疑他讓她干擦琴這活兒的最終目的。
他的手捏著她的下顎,讓她的視線與他對上,「我要你——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邊。」
是的,他不是看不出她的勉強,也不是看不出她眼神裡那隨時離去的意味,所以他讓松幽奇詹時時留意她的舉動,甚至還在君家的影衛在暗處監視著她。
可是心中,卻依然有著一抹不甘,不甘她即使呆在他的身邊,卻總是無形中散發著一種凡事置身事外的態度;不甘心即使抱緊了她,卻依然讓他有種抓不住、探不著的感覺;更加不甘心,她雖然總是用著一副謙卑可憐的摸樣認命的說著一些他想聽的話,可是卻壓根不曾把那些話放心裡。
「可是我現在不就在你身邊嗎?」梁宛宛不解的問道。
「我要的是心、甘、情、願。」
她一窒。
「所以你就對我發個誓言吧。」他鬆開手,臉上的表情又恢復成了最初的那種慵懶的閒適。
「還要發誓?」
他垂下眸子,看著她已經有些發青的手指,「不如這樣吧,就說從此以後,你會安安分分的呆在我身邊,如若反悔,那麼無論是天上人間,還是碧落黃泉,都將被我糾纏生生世世,永不得安寧。」
梁宛宛猶豫了,這誓言怎麼聽著感覺怪怪的。她就一個店小二,值得他來個天上人間,碧落黃泉的麼?
說完這話後,他便不再說話,只是很有耐心的瞧著她。
那受傷的手指越來越冷了,梁宛宛心想著,這大概就是寒氣發作吧。手指廢掉,她是萬萬不捨得的,事到如今,也只能發個誓了,反正她是無神論者,發誓言和啃大白菜也差不多。咳咳,此時的梁宛宛,壓根忘了,她之所以來古代的罪魁禍首,還是兩神仙呢!
「我梁宛宛發誓,從此以後,會安安分分的呆在君幻雪身邊,如果有反悔,那麼無論是天上人間,還是碧落黃泉,都會被君幻雪纏繞生生世世,永不得安寧。」她的記憶力很強,君幻雪說過的那話,她只聽了一遍,便記著了。
君幻雪像是很滿意的執起了梁宛宛受傷的那手指,拇指的指腹輕輕的在那傷口上來回的磨蹭著,「記得把這誓言記在心上,否則的話,我今天可以救你的手指,來日,也可以斷了它。」
梁宛宛一陣哆嗦。
他把她受傷的手指包入掌心中,催動內力,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她便覺得剛才還冷冷的指尖,已經開始變暖了。
待到寒氣去了,他又在她傷口處抹了些藥膏,才讓她抱著琴離開。
梁宛宛走到門邊,才打開了半扇門,身後傳來了君幻雪如同呢喃般的聲音。
「宛宛,這一次,希望你沒有騙我。」
這話,像是在對她說,又像是在對他自己說。
梁宛宛一驚,本能的回頭朝著身後望去,卻只看到那抹紅色的身影依舊坐臥在椅上,長袖、衣擺如同艷紅的水流,沿著他的身形蜿蜒而下,銀色的腰環勾勒著他的腰線,黑髮垂落在紅衣之上,映襯著他那本就如玉似幻的臉。精緻的眉眼,落下淡淡的陰影,唇,輕輕的抿著,彷彿他根本就不曾說過任何話。
一句詩詞,驀的浮現在她腦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這樣的男人,他的風情,有誰能懂?
這樣的男人,他的心中,可曾裝著誰?
這樣的男人,他的強大已經讓江湖中人人畏懼,卻又為什麼偶爾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那麼一絲的脆弱呢,脆弱到令人心疼。
這一瞬間,梁宛宛覺得自己的心抽疼了一下。
掌櫃給的那個點心盒子裡的點心早就已經吃完了。雪寒山莊裡倒也不乏精緻又好吃的點心,這裡廚子的手藝,自然不是那北方小小客棧裡的張姨可以比的。
每次幹完本職工作——擦琴後,梁宛宛都會去廚房拿些新出爐的點心吃,久而久之,廚房裡已經人人都認識她了,再加上梁宛宛本人長得討喜,嘴巴又甜,雖然是君幻雪跟前的紅人,卻沒有絲毫的驕縱之氣,自然是混得更加風生水起了。
關於廚藝,梁宛宛看了這麼多現代的美食雜誌,肚子裡還是有點理論知識的,所以她更是時不時的和幾個廚子切磋研究,來個古今大對決。當然,僅只是嘴巴動動,讓她動手自己做食物那是不可能的,她的十根手指,在以往的日子裡,連菜刀都沒摸上過幾回呢。
一到廚房,和梁宛宛最熟絡的李廚子已經笑著招呼道,「宛宛,來嘗嘗看我新做的百花芙蓉糕。」
梁宛宛一聽這話,頓時眉開眼笑,忙不迭的蹭到了李廚子的身邊,「是用我上次和你說的法子做的?」
「是、是、是!」李廚子笑著把盛著糕點的盤子塞進了梁宛宛的手中,「特別多加了你說的蛋清,這下子你滿意了吧。」
「怪不得呢,我就覺得今天這香味濃!」梁宛宛聳聳她的狗鼻子,伸出爪子捏起了一塊糕點。
這傢伙也沒馬上就狼吞虎嚥的塞進嘴裡吃,而是閉上眼,把糕點湊近了鼻子前嗅著,淡淡的花香中,有著濃郁的雞蛋香。在梁宛宛看來,這吃東西啊,速度不能快,太快了,哪嘗得出出什麼味道來啊。得慢慢的吃,慢慢的回味,才是王道。
所以說,這傢伙,就是個愛享受,也挺懂在吃方面享受的主兒。
聞得夠了,她再張開嘴,朝著那糕點咬了一小口,含在嘴裡,輕輕咀嚼,眉眼彎彎,瞇著笑呢,那摸樣,活像是只偷了腥的貓,還怪惹人喜歡的。
一旁的李廚子,還怕她吃得口乾,特意倒了點茶給宛宛配著糕點吃。
「味道如何?」見她吃了大半後,李廚子問道。
「不錯,就是稍微甜膩了點,要是用紅棗的甜味代替這白糖,會不會好些?」
李廚子連忙記下,梁宛宛把糕點和溫茶放在托盤上,和眾人道別後,就琢磨著該去哪兒好好享用這點心。
吃東西,除了食物美味外,這地方也是要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