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放晴的中午,寇姍容帶著資料和樣本離開公司,準備前往和客戶約定的地點時,立刻發現有狗仔開車尾隨她,不禁覺得惱怒,但是工作重要,便把跟拍的人拋在腦後。
這是她首次獨自接下的重要Case,她把全部心思都放在難搞的雕刻大師身上,而且國際級的藝術家,總有一些難以理解的怪癖,對方怕吵、不愛引人注意,所以她與那名脾氣比她還要糟的雕刻大師,才會約在這間隱密、安靜的山中庭園餐廳。
客戶很難搞,脾氣很暴躁,要求很多,不過她對設計這一塊也有自己的堅持,否則,不會在上一個公司做得這麼痛苦,兩個同樣脾氣很壞,對自己的東西有所堅持的人,吵著吵著,竟然進出火花。
「上回我的經紀人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平面設計師,把我紐約的展覽搞得有夠Cheap,我超火大的!這次香港個展,我親自和許多家設計公司接洽,卻沒有一家讓我滿意。」在香港出生長大的雕刻大師,說著港式中文,年紀約四十上下,穿著雅痞。
等他看完寇姍容的設計後,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嘴角很難得上揚。「看你小小年紀,一副金枝玉葉的樣子,想不到還挺有用處。」
「我就當您這是誇獎了。」跟這位客戶周旋了一個月,她從一開始的膽戰心驚,變成現在的處變不驚。
要比壞脾氣、心高氣傲,兩人恐怕不相上下。
如果對自己的作品都這麼沒有信心,那要怎麼讓客戶相信她有真材實料?
寇姍容在應對時理解到這一點,便無所顧忌,放大膽子設計,想不到竟然投其所好,讓對方滿意極了。
「我非常期待下個月在香港的展覽。」雕刻大師意味深長的一笑,伸出手,與她交握。
她不禁鬆了口氣。總算搞定了,那代表合作愉快的握手——她在新的工作崗位上,頭一回一個人完成的工作,終於圓滿結束了。
心情雀躍,心胸充斥滿滿的熱潮,從大學畢業到現在,這是她頭一回對工作感覺到的不是無力,而是讓她熱血沸騰的成就感!
「到時候,希望你先生有空來參觀。」
「誰?」她先生?!誰啊——不對,她結婚了,身份證上的配偶欄,清楚印著聞人震三個字。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還挺有幽默感的。」雕刻大師以為她開玩笑,笑出聲來。
但他絕對不會相信,她在那一瞬間,真的忘記她是個有老公的女人。
「呵呵呵呵……」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乾脆配合他,一起笑。
結束工作,兩人各自離去,因為在餐廳裡談了很久,她也早就忘了一直跟著她的狗仔。
因為工作室的上下班時間很彈性,寇姍容想了想,反正回去也沒什麼事情,便決定提前下班,打算回家使用非常舒適的浴室,在按摩浴缸放滿水,倒入玫瑰香精,泡個舒服的澡,消除這陣子以來的疲勞。
當她開著她的福斯小車,往回家的路上時,正好經過聞人震的辦公大樓,突然想到以前有時候會陪姐姐一起來這裡找他,有時候他在忙,姐就會帶她到附近一家美式餐廳,點一份燻雞潛艇堡、楓糖餅乾,以及一杯店家特調紅茶,姐妹倆就在那裡消磨一整個下午。
記憶牽動她的行為,在她還來不及意識到之前,就已經開著小車,駛向那間餐廳,決定打包她的晚餐回家。
魂斷藍橋的淒涼和弦鈴聲,在她踏進餐廳大門那一刻響起。
「吼……」這是為某人特地設的來電鈴聲,「幹麼啦?」
會讓寇姍容用這種口氣接起電話的,就只有一個人。
「你在哪?」
「斜角巷——不對,要你管!」講太快,不小心把店名講出來,她很懊惱,馬上開炮攻擊。
「這麼巧?我也正想來份下午茶,正在路上呢,幫我點一份,我五分鐘後跟你會合。」
「我為什麼要幫你點?我才不要跟你碰面——」
她低咆,但他講完話,就馬上把電話給掛了。
「可惡……」他可以不等她答應就掛電話,她也可以不理他,買了她要的東西就回家,管他的咧!
她進餐廳點好餐,還要求服務生動作快一點,「我趕時間,麻煩快一點,謝謝。」
怎知她話才剛講完,身後就傳來非常熟悉又讓她厭惡的嗓音——
「再一份燻雞和咖啡,不加糖,改內用。」
見鬼了,不是說五分鐘嗎?明明只過了一分鐘!她回頭,狠瞪著這個說謊不打草稿的混蛋。
「來,我們找位置坐。」聞人震掏出皮夾付了帳,對她微笑,牽著她的手,走向店內唯一的空桌。
兩人座的圓桌就在落地窗旁,可清楚看見人來人往的街景,當然,路人也能將他們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我不要。」寇姍容當然馬上拒絕。誰教他是聞人震,她很討厭的人,跟他一起吃飯,她怕會吐出來!
「你忍心讓我一個人?」聞人震興致很好的挑眉。
「為什麼不忍心?走開啦!」討厭那張桃花臉,還有太好聽太有磁性的聲音,數不清多少個夜晚,她工作到深夜,在電腦前沉沉睡去,是他抱她到床上,在她耳邊歎息,在她額頭印下晚安吻。
他這樣的舉動讓她錯愕、不解了好一陣子,不懂他幹麼這樣。
每一個早晨,都是從餐桌上的針鋒相對開始,不全然是她主動招惹,好幾次是聞人震起的頭,非把她激怒不可。
她搞不懂他在做什麼,用他對付別的女人的花招來對付她嗎?他以為她會上當嗎?!作夢!
「容容,你還在氣早上的事?」
噗哧——忍俊不住的噴笑聲,在他們針鋒相對的時候從兩旁冒出來,寇姍容確定笑聲不是聞人震發出來的,因為她一直盯著他的臉,那,會是誰呢?
移開視線左右查看,她看見店內許多店員和好奇的客人突然別開視線,假裝沒看見,當然,還有眼睛瞪得很大,冒昧的盯著她的時尚美女。
喔,天哪,這些人該不會以為她在跟聞人震打情罵俏吧?讓她死了算了!
「為你們送餐點。」
正要發作,服務生送來他們的餐點,她只好把心頭火壓下,等人走了,周圍也沒什麼人在看他們,剛好又瞧見聞人震拿起他那份潛艇堡,正準備張口咬下,於是她用被長裙掩蓋、踩著高跟鞋的腳,在桌子底下用力踢了他一下。
「噗——」聞人震差點嗆到,不是因為痛,嗯,是還滿痛的,但讓他嗆到的,是他忍俊不住的笑意。
欺負她真的很好玩,尤其是在公眾場合。
她討厭他,與他針鋒相對,但在外頭,她會為了維護彼此的形象,極力忍耐,不會大聲跟他爭吵,更不會講難聽惡毒的字眼。
大家都錯看她了,她不是不懂世事,不懂得看場合、看人臉色的任性千金小姐。
那是為什麼會有這種誤解?
「很好笑嗎?無聊!」她抬眼睨了他一眼,看他吃得很香,而燻雞的味道也真的很香,一直刺激她的食慾。
明明中午吃了豐盛的大餐,現在還不到晚餐時間,伹她卻很想吃,可惡,都他害的!
不管了,她也吃起她那份潛艇堡,邊吃還邊瞪他。
可惡,真的好好吃,但是會胖……
「跟你一起喝下午茶,我開心啊!」真心話,用最最誠懇的語氣來回答,然後看她對他不以為然的翻白眼。
聞人震不禁苦笑。他大概有被虐傾向吧,即使知道她不相信他的話,也不會認真,他還是想說給她聽。明知道不可能,卻希望有天,她會因為他說的話而臉紅心跳,露出羞答答的表情。
「你超煩。」
她又翻白眼了。當然不可能給他羞答答的害羞表情,她誰呀她,她可是寇姍容,哪有這麼容易討好!
就在一來一往的鬥嘴中,吃完了下午茶,但聞人震必須回公司坐鎮,不能跟她一起回家。離開時,他還是牽著她的手,陪她走到停車的地方。
「開慢點。」
「囉唆!」她翻了翻白眼,感謝他的好意。
「路上小心。」
「很煩耶……好啦!」即使她再怎麼喜歡跟他唱反調,對於這樣的關心叮嚀,她不想拒絕。
好啦——這兩個字,確定是她對他說的,表示她接受了,這讓他感到開心,嘴角不禁上揚。
他伸手,猝不及防地摸了摸她的臉頰,她感到錯愕,愣了一下。
這時,鎂光燈突然閃了一下!
「糟。」
順著強光望去,只見一個躲在車後方的狗仔,拿著高倍數的相機對著兩人,因為忘了關閃光燈,洩露躲藏處咒罵不已。
不過既然被發現了,狗仔也無所謂,尤其看見寇姍容憤怒的表情,直覺有梗的狗仔,乾脆提著相機上前,對她猛拍。
「不要拍了,這是別人店門口,你這樣別人還要不要做生意?」寇姍容火大,對著冒昧的狗仔大吼。
她以前一直以為,一般人關心的話題,大多都是經濟、政治、社會、國際情勢等等,例如她還是小女孩的時候,最多也只是關心迷戀的偶像是不是感冒了,還是在拍攝電影過程中受了傷,可長大後,偶像崇拜退去,對於別人的風花雪月也沒興趣多問。
但現在她卻疑惑了,她不是什麼名人,更不是偶像明星,為什麼有那麼多狗仔喜歡跟拍她?
「你煩不煩?」她忍無可忍,伸手推開擋在面前的鏡頭,「滾開!」
「寇小姐,請你有點風度。」狗仔邊拍邊激怒她。「你是名人耶。」
「風度?!你跟我講風度?!」寇姍容氣炸了,小臉倏地漲紅。「我才不是名人!」扯開喉嚨大吼之後,她就後悔了。
因為她突然深覺自己的失態,著了狗仔的道,不理他們就好了,就像姐姐說的一樣,她每次都忍不住。
這下可好,不但被聞人震看見她這個模樣,兩人明天還會一起見報,明天的報導內容一定很精彩,想到這裡,她便不敢去看聞人震的表情。
她剛剛失態吼叫,就像他從電視新聞中看見的寇姍容——站在街上就對人破口大罵,一點也不顧慮形象。
原來她的壞名聲就是這樣來的,媒體果然害人不淺啊!
正因為知道她是那種容易被激怒的個性,所以有梗,當沒有梗的時候就來跟拍她、激怒她,便可以再大書特書一番,指責她的沒有風度。
聞人震在一旁,將一切看在眼底裡,突地,他喊她,「容容。」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低沉,但因為不敢抬頭看他,所以她無法得知他現在是什麼表情、有什麼想法。
他是不是會跟媽媽一樣責備她太大驚小怪,叫她應該要忍耐,不能在大街上丟媽媽的臉,即使狗仔的跟拍影響到了她們母女。
聞人震一定很不諒解她這樣丟他的臉,那些照片,想必他也入鏡了。
「別理他,這種小事情不需要放在心上,走。」
驚!聞人震非但沒有責備她,反而親密的與她十指交握,將被動的她帶到她車前,完全不理會那個準備看好戲的狗仔。
「心情還是很不好嗎?會不會影響到你開車?時速不准超過五十,聽見了沒?」他將她送上駕駛座,不忘溫柔又堅定的叮嚀。
寇姍容聽到他這麼說,突然覺得……想哭。
最討厭的人,卻是保護她的人。
在她又被激怒之前,藉口將她送走,也沒對她生氣,怪罪她,這傢伙……
「露出猙獰的表情,張牙舞爪的保護自己,是保護不了什麼的。」聞人震探身,為她繫上安全帶時,以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說道。「不要跟我說你沒有辦法不在意,你嘗試過了嗎?不要理會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為了這種無聊的人生氣,何必?」
聽起來像是在訓她的話,不,確實是訓她的話,但為什麼,她覺得挺有道理的。
是啊,為了無聊的人生氣,有什麼意義?當這個想法植入腦中,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那麼生氣了。
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覺得這個人說的話,不是那麼沒有意義嘛!
難得不跟他唱反調,她倔強的點了點頭,便開著她的小車回家了。
至於聞人震,目送她離開後,才轉向正要離開的狗仔,拍拍他的肩膀,用著笑意不達眼底的表情,輕柔得有點可怕的語調,問道:「我想我們可以談一談這篇報導的走向,我建議你不妨現在就將記憶卡交給我,省得我多跑一趟,到貴社找你上司討,你覺得如何?」
不知是聞人震的表情太可怕,還是有什麼原因讓這名狗仔乖乖交出記憶卡,總之這一回,寇家二干金的潑婦罵街,沒有被媒體抖出來,也沒有人知情,可聞人震疼老婆的名聲,卻在媒體圈內流傳。
香港.九龍。
聞人震剛從北京飛到九龍,與幾個客戶約了吃飯,結束後,便搭上香港分公司準備的車,準備搭機回台灣。
當車子行經市區,開往機場時,他看見道路兩旁旗幟飄揚,就連鬧區的大型電視牆,都打著相同的廣告。
黑色的背景,僅有一張扭曲、詭譎的小丑臉譜,無論是旗幟或者是影像廣告,都有這張臉譜。
這張小丑臉,他不知道看過幾次了,當然,是他心愛的女人親自設計的。
「李哥,傅嚴松是什麼人?」他用流利的廣東話詢問接送他的司機。
這三個字,頻頻出現在旗幟及廣告中,他想,應該就是寇姍容合作的對象吧!
司機聽到大老闆提問,便滔滔不絕的說起這位香港之光,國際知名的雕刻大師,現在正在香港舉辦個展,許多國內外媒體都來採訪。
聞言,聞人震若有所思。
他到大陸出差,一待就是半個月,除了自家產業的例行巡視之外,寇天賜留下來產業,他也代為處理,才會花這麼久的時間。
他跟寇姍容之間的感情,沒有深厚到每天電話聯絡,但並不表示他不關心她。
新工作的成果,她會不想親自看看嗎?她在香港嗎?於是他馬上打了通電話給他的老同學,詢問他的老婆是不是在香港。
「好你個混蛋,久久一通電話來,不是討人情要我幫你,就是要我幫你找老婆,聞人震,你當我是什麼?」
他那個脾氣不好的老同學,對他鬼吼鬼叫,他只好承諾給老同學好處,才得到寇姍容在香港的消息。
「是嗎?太好了。」這麼巧,他們竟身處在同一塊土地上,這不是老天爺刻意安排嗎?
「我也在香港!」
「鈺瑩,謝了。」聞人震沒把老友這句話聽進去,只是連忙請司機掉頭,載他回原本下榻的酒店,決定在香港多待一天。
剛才他已經從老愛叫他混蛋的老同學口中套出話來,明天早上十點,舉辦傅嚴松個展開幕酒會,寇姍容也會出席,那他就在那時候出現,給她一個驚喜吧!
她會有什麼表情呢?會不會驚喜?會不會開心?聞人震不斷想像,當晚,他懷著無限美好的幻想,帶著微笑入眠。
第二天早上,他梳洗完畢,換上氣派的西裝,將自己打點稱頭後,拿著前一晚讓秘書想辦法為他弄到的開幕酒會邀請函,搭車來到展覽會場,在入口處拿了服務人員給他的導覽DM,他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份DM的設計也是出自她之手。
細細看了看,他又多要了兩份,打算帶回去做紀念。
才剛踏進會場,他這張臉馬上引起注意,看到有些客戶也出席了,他簡單應付幾句,便找老婆去了。
佈置成黑色巴洛克風格的展覽館裡,有六根需要兩人合抱的大柱子,那個女人就躲在其中一根柱子後面,身邊沒有人,穿著簡單小洋裝的她,一個人耍自閉。
「你躲在這裡做什麼?」
他走到她面前才出聲,嚇了寇姍容一大跳,這一嚇,她手中的邀請函就這麼掉了。
聞人震彎下腰,替她把邀請函撿起來,在上頭看見她母親的名字時,他瞬間就瞭解她為什麼要躲在這裡。
「你幹麼嚇人啊!」她一把搶回沒能寄出的邀請函,臉上浮現心事被窺視的難堪。
她第一次企劃這種大型活動,還能躍上國際媒體,她的設計作品會被世人看見,這樣的光榮,她希望媽媽能重視,希望她能親自前來,為她感到驕傲,但……
媽媽沒有出現……
忍不住會想,如果爸爸還在的話,他一定會……一定會排除萬難來見她,陪她參加這場酒會,與有榮焉的向眾人炫耀,他的女兒好有才華!
之前她打電話邀約,但媽媽看輕她說的「大場面」,認為她做的事情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小兒科,這樣的感覺,好傷心。
姐姐不見了,聯絡不到人,起碼……姐姐再忙,也會向她說聲恭喜啊,現在呢?什麼都沒有,只有她一個人……
「你來幹麼?!」不對,聞人震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哪來的邀請函,她根本就沒給他啊!
「這種問題,我懶得回答你。」看見她倔強的強忍住淚水,他知道她有多傷心、多失望,也不多作解釋,一把拉過她的手,讓她環住他的手臂,他則帶著明顯想躲起來的她,踏進人群裡。
「各位,我來介紹,這位寇姍容小姐,這次我跟她合作得很愉快。」大師傅嚴松一看見她走出來,還帶著那個名氣響亮的丈夫,嘴角上揚,跟友人聊到一半,便慎重地介紹她。
「寇小姐?這位不是聞人震?怎麼有空參加我們這種小聚會?」聞人震被生意上有往來的朋友認出來,還被嘲笑了一下。
「我老婆接這麼大的活動,我當然要來捧場,今天我不是主角,別再嘲笑我了」聞人震隨和的招呼。
「喔?我問過寇小姐,她說你對這種場面不感興趣。」傅嚴松挑了挑眉,笑問。
「她只是不想給我添麻煩。」聞人震說她的好話說得不著痕跡。
「所以是特地來香港的嘍?喔,聞人震疼老婆疼成這樣,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原本心情低落的寇姍容,本來被他嚇到時還有點生氣,但冷靜下來後,才想到,這裡是香港,不是台灣,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已經回到台灣了嗎,可他卻神通廣大的弄到邀請函,跑來找她。
他是特地來看她的,陪同她享受榮耀的一刻。
忍不住一陣鼻酸,但又覺得開心,因為她感受到自己不是真的一個人,還是有人會在意她的。
勾著他手臂的小手,稍稍用力一握。
聞人震感覺到她傳來的壓抑,非常體貼的握住她的手,給她力量。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深刻的感覺到聞人震的存在,他的體溫,他寬大掌心握著她的手時,帶給她很久不曾有過的安心踏實。
那是爸爸過世之後,再也沒有體會過的感覺。
完蛋了啦!握著他的手,她突然不想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