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狄仁傑趕到范家時,己是一個小時後,范家裡外不見一絲燈光,昏暗得就像是所有人皆己沉睡。
只不過現在才晚上九點半,狄仁傑很清楚,就算范小秋早睡,藍偵瑜也非得過十二點才會睡。
這個時間范家沒開燈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藍偵瑜不在。
他快步來到門口,猛按門鈴。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他連按了十幾聲,范小秋沒出來,倒是住在隔壁的方玉文,被這像催命符般的鈴聲給吵得睡不著覺,起身來門口察看。
「仁傑?」她錯愕的看著仍不斷按門鈴的兒子,連忙上前拉住他的手,「你按鈴按得這麼急做什麼?」
「我要找小秋。」他抽回手繼續按著門鈴。
「小秋?你們不是一塊出門?發生什麼事了?」方玉文擰著細緻的眉,擔憂的問。
「沒什麼。媽,你先去睡,明天我再和你解釋。」他柔聲說,將母親給勸回屋內。
「到底出了什麼事?你這孩子怎麼會急成這樣?」方玉文不放心地頻頻回頭問著。
沉默了一會,狄仁傑才說:「小秋看見我和Doris一塊進飯店了。」
「什麼?」方玉文臉色微變,「真糟糕,那她都……都知道了?」
狄仁傑搖搖頭,低聲說:「媽,這事我會處理,你別擔心,先去睡吧。」
「好吧,你一定得好好和她說,別把事情給搞砸了。」方玉文憂心的抬頭看了眼范家二樓那緊閉的窗戶,搖搖頭,歎口氣轉身進屋。
方玉文一進屋,狄仁傑又折回范家,只不過這次他沒再按門鈴,而是繞到庭園後方,直接由圍牆攀爬上空中花園,走到范小秋房間的窗戶外,探手敲窗。
「小秋,我知道你在裡面,快開窗。」
房內一片寂靜,沒有半點聲響,但狄仁傑知道她肯定在裡面。
「小秋,你再不開窗,我就把窗戶打破。」他揚聲警告。
房內依舊設有傳來任何回應。
狄仁傑俊臉一沉,當真掄起拳頭,徒手將玻璃打破,伸手進入屋內旋開窗鎖,一個躍身,跳進房裡。
一進房,他就見范小秋雙手環胸,站在床旁狠瞪著他。
「誰准你打破我房間的窗戶?快出去!」她鳳眸冒火,語氣卻冰冷異常。
「我們得談一談。」他踏著碎玻璃走向她,手上被玻璃碎片劃破的血珠沿著指關市緩緩流下,滴落在雪白的大理石地板,紅得讓人抹目驚心。
范小秋當然也有看見,可她仍在氣頭上,心裡的傷口恐怕比他手上的傷還要慘不忍睹,讓她刻意忽略那濺在地上的血花。
「有什麼好談的?我不想再見到你,你出去。」她瞥開眼,不去看他那滲出血珠的拳頭。
狄仁傑歎了一口氣,「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看見的那樣。」他該怎麼解釋?
「不是那樣丫一提到親眼日睹的畫面,范小秋便眼眶泛紅,激動的說:「看見你們一起開房間還不夠嗎?難不成要看見你們兩個在床上脫個精光才不叫誤會?抱歉,我沒有長針眼的興趣。」
「你先冷靜點,聽我說……」
「沒什麼好聽的,我說了要和你分手。既然都分手了,你也不必來找我解釋,沒必要。」
她不想冷靜,也不想聽他道歉,聽他說他只是一時犯了錯,最愛的還是她之類。但其實……她更不想聽到、更害怕聽見的,是他說出他其實只是和以前一樣要著她玩,他根本沒喜歡過她,一切只是因為好玩……
不管是哪樣,她都無法接受,她不想聽。
「小秋,拜託你聽我說……」狄仁傑走上前想抱住她,誰知她反應極大,直接甩頭就跑,躲他躲得超遠。
「你出去!我不想聽,不想聽不想聽不想聽個想聽——」她捂著耳,發出幾近硬咽的叫喊。
她這模樣,讓狄仁傑不敢再向前一步,整個人僵在原地,心疼地看著她眼中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她轉過身,不想讓他看見隱忍不住的淚水,可她不知早在她轉身之際,他己瞥見那滑過她眼角的淚珠。
沉默的氛圍籠罩著兩人,沒人再說一句話,最後,狄仁傑長歎了一口氣,妥協了。
「我先回去。明天……我們再好好談一談。」說完,他便轉身爬出窗外,回到自己房裡。
他一走,范小秋馬上衝至窗旁,將窗簾給拉上,又找來一幅畫擋住窗戶的缺口,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床邊,抱著棉被捲成蝦米狀,無聲痛哭。
為什麼?為什麼心會這麼痛?不過是分手嘛!她被甩了這麼多次,應該早就習慣了不是嗎?為什麼還會難過?她真的不懂……
然而范小秋心底明白,她其實不是不懂,只是不肯承認自己對狄仁傑的感情,早己超出她想像中的深,深到她無法負荷。
因為如此,她的心,才會像被撕成碎屑般,那樣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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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范小秋頂了副熊貓眼出現在餐廳,模樣讓陳媽嚇了好大一跳。
「小秋,你怎麼了?昨天沒睡好嗎?」
「嗯。」她又起一片火腿,小口小口的咀嚼著。「對了,媽咪什麼時候回國?」
幾天前,藍偵瑜飛到法國出差找一個月不見的老公,將女兒獨自一人扔在台灣,放她自生自滅。
「夫人說她大約會住上三個月,打算等老爺工作結束再一起回國。」陳媽為她倒了杯新鮮的柳橙汁,驀地像是想起什麼,低叫了聲,「哎呀!阿傑今天早上來過,說你要是起來了,要我通知他一聲,我差點給忘了……」
陳媽抹抹手就要往外跑,跑沒兩步便讓范小秋給扯住。
「不用告訴他了。從今以後,只要狄仁傑找我,都說我不在。」提到那個臭男人,害她連吃早餐的興致都沒了。
「怎麼了?你們兩個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陳媽擔憂的問。
這兩個孩子繞一大圈好不容易才開始交往,怎麼沒幾個月就出問題?該不會吵架了吧?
「沒事。」范小秋連險站起來說,早餐也不吃了。「陳媽,我房間的窗戶破了,可能要麻煩陳伯找人來修理。我要出門了,中餐不用準備我的,你們自己用就行了。」
「好端端的,窗戶怎麼會破了?」她這麼一說,陳媽更擔心了,壓根不信她設事。
「沒什麼,昨晚我忘了帶鑰匙,只好打破玻璃進房。」她扯著善意的謊言,就怕陳媽操心。
「是嗎……」雖然隱約感到不對勁,但陳媽也沒再追問,吩咐了她出門小心,便走出屋子去告訴老公修窗戶的事。
陳媽一走,范小秋也拎著包包準備出門去,然而她才走到車庫,就看見那讓她一夜無眠的可惡傢伙等在那裡。
她很想掉頭就走,偏偏今天有個老主顧要介紹新客戶上門,她非得到工作室去一趟,因此,她只能咬著牙,抬頭挺胸、視著無睹的從那傢伙身旁走過去。
「小秋。」狄仁傑輕喚著,不意外她的不理不睬。
范小秋自動將雙耳關閉,完全把他當成空氣,還自坐上車。只是她沒想到那厚臉皮的男人居然也跟著坐上車,還搶下她的車鑰匙。
「你要幹嘛?鑰匙還我!」她凶巴巴的瞪著他。
看見她眼下的一片青黑,狄仁傑心裡閃過一抹心疼,忍不住伸手想撫摸她憔悴的嬌顏,只是他手還沒碰到她,就被她一掌揮下。
「別用你的髒手碰我!」她不要他用碰過其他女人的手碰她。
她這句話讓狄仁傑一愣,褐眸隨即一黯,歎了口氣,「你非要這麼極端嗎?」
「我極端?」她像是被踩到地雷似的,驀地瞪大眼,火大的伸出手指戳向他胸膛,「我哪裡極端了?是你背叛我!是你劈腿!我是受害者,我都沒罵你是世紀大爛人了,你居然反過來說我極端?好!我就是極端又怎樣?在交往第三個月的紀念日,看見男友和別的女人去開房間,你說我能不極端嗎?我能不生氣嗎?狄仁傑,我不是聖人!」
「對不起,是我說錯話。」面對她幾近歇斯底里的怒吼,他連忙舉白旗投降。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只要你滾出這輛車。」她怒火未平,指著車門要他下車。
「很抱歉,在你冷靜下來聽我解釋之前,我不會離開你身邊半步。」他聳肩說。
「你——」范小秋氣得說不出話,她抬起手看了下手錶,發現自己就要遲到,沒辦法,她只好撲向他,打算搶走被他握在手上的車鑰匙,「鑰匙給我!快給我——」
兩人纏扭在一塊,但礙於男人力氣天生優於女人,狄仁傑不敢太認真和她搶,怎知她撒起潑來誰也擋不住,不得己,他只好做出這輩子從未做過的蠢事——
當著她的面,他將鑰匙塞進自己的褲檔裡,兩手一攤。
「好!給你,只要你伸個手,就能拿走。」
范小秋氣得鳳眸噴火,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無恥,「狄仁傑你這無賴!快點拿出來!」
他無動於衷,一雙褐眸緊鎖著她,擺明了不肯。
「好!」見他似乎真要和她耗上,她坐正身子,雙手緊握方向盤,深深吸了一口氣說:「你要解釋什麼就快說,別浪費我的時間。」她會當是耳邊風聽聽就好,不管他要說什麼,她都不會再在意。
終於爭取到為自己辯駁的機會,狄仁傑鬆了口氣,緩聲說:「我那夭天真的是和Doris去飯店用餐,我不曉得你為什麼會誤以為我們去開房間,但我可以保證,我們絕對沒做出任何不當的行為。」
范小秋冷眸一瞪,「到十五樓用餐?你當我傻子嗎?十五樓只有房間沒有餐廳。如果這是你的解釋,我聽完了,鑰匙還我。」
狄仁傑露出一抹苦笑,「拜託你讓我把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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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小秋抿唇不語,不理他也不看他,像尊雕像直直的看著前方的擋風玻璃。
見她這模樣,他歎了口氣,決定和她桃明說清楚,「聽好,Doris的男朋友從美國來找她,我們會到十五樓,是因為她目前和她男朋友一起住在那裡。那天用餐,除了我們兩人之外,還有她男朋友,我們只是去接他,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的謊言編得還真高明。」她冷笑一聲,壓根不相信。
狄仁傑差點想扳過她的肩膀,用力將她給搖醒,但他終究沒這麼做,而是深深吸一口氣,沉聲又說:「這不是謊言,還有,我一直沒和你說,Doris不是我前女友,她是我表妹,親表妹。」他特意重述一次。
范小秋臉色微變,她轉過頭,直勾勾地望著他,「你說……什麼?」
「Doris是我表妹,小時候常和我們玩在一塊的那個小女孩。她姓魏,中文名字是魏思佳,你忘了嗎?」
確定自己沒聽錯,范小秋皺起了秀眉。「思佳……魏思佳……」
她喃喃重複著,腦中閃過一個甜美可愛的小女孩影像,那清麗的輪廓、甜甜的微笑,慢慢地和印象中嬌小可人的Doris相疊在一塊……
好半晌後,她驀地瞳大雙眸,雙手一拍。「魏思佳,小思!」
她想起來了,魏思佳,狄仁傑的表妹,他們都叫她小思。
小思每年暑假都會來狄家小住一段時間,對沒有兄弟姐妹的自己而言,小思的到來是她每年最期待的一件事,有人陪她玩、陪她一起對抗狄仁傑、和她同一個鼻孔出氣,是再好也不過了。
雖說小思心地太善良,每每她設計了個陷阱要害狄仁傑,小思都會臨陣倒戈,跑去和表哥打小報告,可她從不怪小思,因為她早把小思當成自己的妹妹,疼都來不及了,根本無法生氣。
這麼說來……當真是她誤會他了?
鳳眸裡的冷漠和怒火一退,她微抬起艱,看向坐在身邊的男人,露出歉然的笑,「這麼說來,是我誤會你了……」
「沒錯,我早說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見她終於理解,狄仁傑鬆了口氣,也露出淺笑。
「所以你根本沒劈腿……」粉唇的弧度愈揚愈高,展現出像花一般甜美的笑後,但那雙美麗的鳳眸裡,卻泛出陣陣冷光。
「我怎麼可能劈腿?」他嚴肅的說,沒發現她的異樣。
她垂下眼眸,溫柔的說。「也就是說……你承認我們之前的賭約,是你作弊騙了我嘍?」
找表妹來充當女朋友,欺騙她的感情——呵!他死定了。
狄仁傑俊顏一變,總算發覺她那包覆在甜美笑容下的箭箭怒火。
他連忙擠出笑容,「小秋,你聽我說,我這麼做是因為我……」
「因為你欠扁!」粉拳重重捶在他厚實的胸膛,打斷他的話,她氣呼呼的跳下車。「你這個騙子!不要再讓我看見你,離我愈遠愈好!」用力的甩上車門,她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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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的男人,居然用那種爛招數欺騙她!
當初她就覺得有古怪,哪有人剛交往三個月就分手的,時間點也巧合得太離譜了些,果然,她的直覺是對的,Doris不但是他找來騙她的假女友,居然還是他表妹?
那男人為了贏不擇手段,太過分了!
范小秋火冒三丈,高跟鞋踩得蹬蹬響地踏進工作室裡。
一看見老闆的身影,王珍珍趕緊迎上去,將目前情況報告一聲。
「范姐,你終於來了?我先招呼邵小姐和她帶來的客人在舒壓室做精油按摩,她們等你很久了。」
「抱歉,路上出了點事。」因為那個臭男人的關係,害她整整遲到了一個小時。
范小秋快步走到休息室換上工作用的服裝,將頭髮盤起後,轉身說:「接下來我接手就行了。進行到哪了?」
「好。」王珍珍點頭,將手上的排程表遞給她,「兩人都做完全身去角質和蒸氣浴了,邵小姐剛敷上深海黑泥,孟婷在幫她做指壓,至於邵小姐帶來的那位客人,則堅持等你服務,人正在精油室等著。」
范小秋翻閱著手上的客人膚質報告及身體代謝分析表,邊換上進精油室要穿的鞋子,而後對王珍珍說:「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王珍珍點點頭,轉身離開。
確定準備乎當後,范小秋暫且拋開心頭的煩躁,揚起親切的笑容,走進兩人一間的精油室。
但她才剛踏進佈置典雅的精油室,就撞見正打算出去的孟婷。
「范姐。」孟婷朝她點點頭,小聲說:「邵小姐說要休息,我幫如拉上隔音簾,讓她在裡頭休息一會,至於她帶來的客人……」
「我知道,我會招呼。」范小秋打斷她。
「那我先去外頭幫忙,晚點再進來。」
「好,去吧。」送走孟婷,范小秋輕輕將門帶上,繞過拉起的隔音簾,走向另一頭。「很抱歉,讓您久等了。」一站在客戶面前,她馬上鞠躬行禮,為自己的遲到道歉。
「沒關係,我沒等很久。」
聽見這嬌甜的嗓音,她一怔,一抬頭便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孔,「小思?」
她怎麼會在這裡?
魏思佳聽見她的稱呼,臉上的笑容更甜了,「小秋姐姐,你終於想起我是誰了?」
「當然。你這可惡的女人,不管是小時候還長大,每到緊要關頭就只會幫著你表哥,我怎麼可能忘記你這株牆頭草?」范小秋瞪她一眼,沒好氣的說。
「沒辦法,表哥威脅我,說我要是不幫他,以後就沒表嫂。」魏思佳吐吐小舌,笑瞇瞇的挽住她的手,又說:「表嫂,你就別生表哥的氣了,他會要我假扮成他女朋友,還不都是為了你。要是他不用這種方法贏你,你會肯和他交往嗚?你就原諒他好不好?」
「我不是你表嫂。」范小秋提高音量正要開罵,驀地想起在旁邊休息的邵小姐,忙又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說「為了我?我看他是耍我耍上癮了吧,每次都耍賴,連要我當他女朋友這件事都用騙的,根本就沒有心。」
她就是氣他這一點。
如果真心喜歡她,他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童拐誘她打這個賠,然後再使計贏她,要她當他的女朋友,好好認真的追求她不好嗎?
他這麼做到底是幹嘛?覺得耍她很好玩,還是要證明他的男性魅力?他這樣,真的讓人感到既生氣又難過。
「表嫂,我知道你很生氣,但你真的覺得表哥對你沒有心嗎?」魏照傳拉著她坐在按摩床上,輕聲問。
范小秋沉默了,凝著俏臉不說話。
狄仁傑對她真的沒心嗎?她不得不承認,她無法昧著良心這樣說……
在交往的這三個月裡,她很開心、很幸福,他簡直將她當女王捧著,怕她冷、怕她餓,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讓人無法挑剔。
使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和他交往的一天,然而兩人真的在一起了,那和諧甜蜜的滋味,卻也是她想都沒想過、更沒感受過的。
她原以為,依兩人以往那樣愛鬥嘴的習慣,交往過程肯定爭吵不斷,沒想到情況卻恰恰相反,兩人的確是和以往一樣愛鬥嘴,只是沒了她以為的那些火藥味,反倒多了點打情罵俏的親暱氛圍。
著說狄仁傑沒對自己用心,她不相信;可他著是真心喜歡她,又何必要用欺騙的方式呢?她真的不懂。
見她沉默不語,魏思佳再接再厲的說:「好,我們先不說表哥,就說你好了。你真的不打算原諒表哥,要和表哥分手?」
范小秋依舊不說話,她腦中一片亂烘烘,根本理不出個解決的頭緒,她需要時間思考,才能好好想想該如何處理她和狄仁傑之間的問題。
范小秋掙扎困惑的表情,魏思佳全看在眼底,她撇開頭偷笑了聲,再次轉過來時,小臉上己是滿滿的無奈。
她連歎了幾口氣,翻找著包包,拿出手機。「我明白了,我會告訴表哥,要他死心回美國去……」
這下,范小秋終於有反應了,急忙按住她要撥打電話的手,驚訝的問;「你說什麼?狄仁傑要回美國?」
他不是將事業重心移回台灣了?不是打算不再回美國?
「對。」她點點頭,無奈的說:「表哥說,如果你不要他,堅持和他分手,那麼他留在台灣也沒意義了,不如回美國去,再也不回來。」
「再也不回來?」范小秋瞪大了雙眼,「他在發什麼神經?」
魏思佳長長的歎了口氣又說:「表哥不是發神經,他當初是為了你才去美國讀書、創業,好不容易有了成就回來台灣,經歷了重重困難才如願和你在一起,怎知又和你產生誤會,而你卻連讓他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剛才打電話和我說,與其留在這裡讓你看了厭煩,倒不如回美國去,省得你愈看他愈生氣。」
「什麼?我、我又沒說看見他很煩……」因為太過震驚,范小秋忍不住提高音量。
還有,小思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狄仁傑為了她去美國讀書、創業?
他去美國讀書,是因為賭約的緣故,他賭贏了,得到他要的「獎勵」,當然得去讀,可創業……這怎麼會是為了她呢?
「可是你和表哥說,你再也不想看見他了。」魏思佳淡淡的指控道。
范小秋一時啞口無言,好半晌才找回聲音,小聲的說:「那只是氣話……」她生起氣向來口無遮攔,這點他又不是不曉得。
「你還叫他離你愈遠愈好。」魏思佳繼續控訴。
「那……那當然也是氣話……」她聲音愈來愈小。
生氣的人說出的話怎麼可能有好話?那呆子這幹嘛麼認真?
「那麼你說要和表哥分手也只是氣話嘍?」魏思佳盯著她無措的表情,忍不住揚起一抹笑容。
「呃……」范小秋抿著粉唇,好一會才不甘不願的說:「不算氣話,可也不是全然認真的啦!我只是需要點時間想一想……」
她就是刃階中一生起氣便理智全失的人,有時難免口陝說了些不是真心的話,可是只要給她時間好好想一想,她大多能釐清自己的清緒和想法。
「這麼說來,你不和表哥分手嘍?」魏思佳賊兮兮的再問。
被她這麼一問,范小秋又說不出話了。
「唉,我知道了,我打電話叫表哥死心好了,反正機票都訂好了。」說著,魏思佳又拿起手機,作勢要撥打。
「喂喂!我又沒說要和他分手!」范小秋連忙搶下她的手機,藏到身後。
看到她緊張兮兮的模樣,魏思佳再也忍不住地捧腹大笑,忽然大喊道:「表哥,你聽見沒?表嫂說沒要和你分手,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隨著這聲大喊,她們身旁的隔音簾隨即被拉開,裡頭走出了一個讓范小秋意想不到的男人。
「你——你你……」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在她怔仲之際,一旁的魏思佳己拿起包包,偷偷溜出精油室。
魏思佳一走,狄仁傑馬上走上前,握住范小秋的雙手,真誠的望著她微瞳的雙眸,輕聲解釋,「小秋,我承認和你打賭的事是我刻意激你,誘你上勾,也承認串通思佳欺騙你,但我非這麼做不可,因為如果我不贏你,你怎麼會答應當我的女朋友?在你心裡,一直對我有所排斥,就算對我有感覺,只怕也會嘴硬不肯說出口,要是我不這麼做,大概這輩子都沒辦法擁有你。我愛你,從很久很久之前便愛上了你,因此就算做法不對,我也不後晦。所以可以請你原諒我嗎?」
聽完他一大串的話,范小秋仍是愣在原地,只不過原本震驚的俏臉緩緩摻入了笑意,緊抿的粉唇終於像是隱忍不住,「噗」的一聲大笑出聲。
「噗——哈哈哈哈!天啊!狄仁傑……哈哈!你、你那是什麼鬼樣子?笑死人了……」
他的頭髮被毛巾包起,身上穿著女用浴袍,露出大半截覆著濃密腳毛的小腿,手指和腳趾甲還被塗上了鮮紅的指甲油。
最誇張的是那張俊臉,竟敷上了一層厚厚的深海黑泥,整張臉黑不拉幾僅露出一雙眼睛和嘴巴,那模樣……真的太好笑了,好笑到讓她對他的怨懟與怒氣,全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見她毫不客氣的大笑開,狄仁傑只能無奈的苦笑,「我也不想用這一副模樣見你,但你底下那些員工要脅我,要是不隨她們處置,就不讓我進來,為了你,我只好犧牲色相了。」這絕對是他狄仁傑這輩子最糗的一天,他甚至連照鏡子的勇氣都設有。
「不傀是我一手調教的得力助手,做得好!哈哈哈……」她拭去笑到流出來的淚水,繼續笑。
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輕嗅著她身上的香氣,歎了口氣,「別笑,我剛剛說的話你有沒有聽見?」
他真心真意的告白竟換來一頓嘲笑,這女人真是不給他面子。
「聽見了。」她忍住笑說,要自己別太注意他這副爆笑的模樣。
「那你原不願諒我?」他掬起她的手,湊在唇邊輕吻。
她斜貌他一眼,嘎道:「不原諒行嗎?真讓你到美國去一輩子不回來?我可不想害狄媽媽傷心難過。」
「又嘴硬!明明就是你捨不得我。」他揚起笑,心頭一陣暖。
「誰說的?」一語被人道中心事,范小秋俏臉微紅,硬是不承認。「剛才是誰說愛我的?既然這麼愛,捨不得的那個絕對不是我。」
想到他方纔的一番話,她一顆心倏地跳得飛陝,偎在他懷中的身子也變得緊繃不己。
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轉,她吶吶的又問:「你……你說你愛我很久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還有,思佳為什麼說你去美國是為了我?你究竟還有多少事瞞著我?我們今天一次說清楚。」
他雙眸一柔,輕聲地笑著說:「你真的想知道?這事要說很久很久,打從我們七歲那年說起,我怕你會覺得不耐煩。」
「我保證不會,你快說。」她拍拍胸脯,睜著大眼豎起雙耳,準備聆聽。
「那麼……」他將她抱到雙腿上環著她,俊顏緩緩貼近她,「在說之前,我想……」
看著那愈湊愈近的大黑臉,范小秋不用三秒就知道他的意圖,反射性的將身子向後一傾,警告的低喊,「別想!你臉上全是黑泥,不准靠過來,否則你就死定了!」
「別擔心,我臉上的泥早就乾透了。」他壓根不理她的警告,低笑出聲,沙啞的說:「小秋,我好想你……」趁她臉紅之際,他傾身偷得一吻。
隨著濃烈的吻,他臉卜龜裂的黑泥也一片片剝落,有的甚至滑入兩人的嘴裡,苦澀的味道淚著甜蜜的氣息在彼此的唇中流轉著,他們卻己不在意。
原本打算捶打他的小手,不知何時也頹軟的掛在他肩上,然後緩緩圈住他的頸項,主動加深了這熱清的吻……
躲在精油室門外的魏思佳、孟婷及王珍珍等人,見到這一幕皆露出微笑,這才放心地俏俏將房門給合上,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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