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焰,你碗什麼時候才要洗啊?」正在切飯後水果的施俊薇,看著洗碗槽裡的碗盤,揚聲問著像大老爺似的在客廳沙發上蹺腳看電視的馮剛焰。
「哦,等一下。」懶洋洋的回應傳來。
這一等,到了快就寢都還沒洗,看不慣洗碗槽堆著髒碗的她只好自己動手。
隔天晚上,施俊薇在準備洗澡之前,特地向正在計算機前玩遊戲的馮剛焰交代。「剛焰,這禮拜是你負責倒垃圾,等會兒要準時下樓哦。」
「哦,好。」專注打怪中,他頭也沒回地漫應。
半個小時後,沐浴完畢的施俊薇發現馮剛焰始終像顆馬鈴薯種在椅子上,而已經打包好且應該消失的垃圾還擺在原來的地方。
「你怎麼沒下樓丟垃圾?」她驚呼。
「啊,我忘了!」他詫然一頓,歉然地回眸迎視她責難的目光。
「你每次都這樣啦!」她微惱地轉頭就走,結果垃圾堆到隔天她去上班時,才帶到公司麻煩打掃的清潔人員處理。
當初還說什麼生活公約不訂也沒關係,有問題就會修正,結果咧,就算後來還是訂好了生活公約,甚至一起簽名表示同意,他還是經常把公約拋到腦後,老是需要三催四請,催到最後施俊薇都覺自己太嘮叨,索性自己做,所以公約等於是訂好看的,對馮剛焰來說,實質意義不大。
不過,他懶散歸懶散,對她卻很好,拋開隨興散漫的缺點不提,他很會製造浪漫、總有一堆生活樂子,也會體貼她,但就是不能拿制式的規範來約束他,否則就會像她這樣有生不完的氣。
和多數情侶一樣,他們偶爾也會鬥鬥嘴、鬧鬧脾氣,但大多是床頭吵、床尾和,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難怪有人說相愛容易相處難,然而沒有人是完美的,想開點,既然相愛,就要彼此包容體諒,多想想對方好的一面。
涼爽宜人的季節過去,一波波寒流來襲,溫度愈降愈低,冬天正式來臨,而馮剛焰和施俊薇的同居生活轉眼也過了三個多月。
醞釀了半個月的聖誕氛圍,濃濃地瀰漫在大街小巷,華燈初上,收工返家的施俊薇塞在車陣裡,歸心似箭。
趕不及說好的時間,她擔心地打電話回家。「剛焰,現在塞車,你要是餓了的話……」
「放心,我會等你,你開車要小心,別急。」馮剛焰截斷她的話,體貼安撫,正好有更多時間可以好好準備。
結束通話後,她緊繃的心情頓時緩和輕鬆許多,嘴角不自覺噙起笑容。
她習慣按表操課,凡事照計劃來,所以碰上不受規範的他,經常是三條黑線,可是偶爾在她焦慮浮躁的時候,他那隨遇而安,彷彿什麼事都可以迎刃而解的態度又能成功安撫她的心。
半個小時後,施俊薇終於回到他們愛的小窩,門一開,一棵漂亮的聖誕樹映入眼簾,空氣中還飄散著食物的香氣。
「我回來了!」她驚喜的眼睛一亮,輕快揚聲,循著香氣走向廚房。「哇,你下廚?!」
看見人高馬大的馮剛焰穿著她的專屬圍裙,忙碌地看顧著瓦斯爐上的鍋子和烤箱裡的食物,她又驚訝又莞爾。
他們本來說好要一起到外頭吃晚餐的,沒想到他竟心血來潮主動下廚!
「嘿,今天這裡是我的地盤,你去梳洗一下,等等就好。」他抹抹手,按著她肩膀,將她推出廚房,一副故作神秘的模樣。
「你會不會啊?」她好笑地回頭偷瞧,相當質疑。
「安啦,我有研究食譜,再不然腸胃藥也買好了。」他自我調侃地打趣道,仍然不給看。
「聽起來令人又期待又怕受傷害!」她只好退出廚房,讓他自由發揮。
「憑我聰明的腦袋,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他拍胸脯、掛保證,為了給她驚喜,他早就在做功課了。
崇尚自由的他,舍下家族事業,把興趣發展成專長當起攝影師,而且成績卓越,拿下了好幾個大獎,在攝影界頗有名氣。
因為工作性質的關係,他不是那種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相較於任職在室內設計公司的施俊薇,他自由承接一些攝影相關的CASE,在時間方面彈性較大,所以今天他有空,就由他來張羅一切。
片刻,施俊薇沐浴出來,客廳在他巧手變化下,又有了不一樣的氛圍——
客廳裡暗著,輕快應景的音樂流洩,茶几鋪上了雪白桌巾,小巧花瓶裡插了幾朵鮮花,冰鎮的白酒斜躺在冰桶裡,一旁擺了兩個擦得晶亮的水晶酒杯,燭台上的造型蠟燭光影搖晃,角落聖誕樹的五綵燈泡閃爍……他成功營造了浪漫與甜蜜的氛圍,而這種種一切說明了他費了多少心思。
「來,時間剛剛好。」端出濃湯和蔬菜棒,馮剛焰朝她昂了昂下巴。「我們在這兒吃比較自在。」
兩人經常捨棄沙發,直接席地而坐,所以入冬之後,施俊薇特地買了塊溫暖的長毛地毯鋪上,這是馮剛焰最喜歡的地方之一。
「好。」施俊薇立刻幫忙張羅,臉上洋溢著淺淺笑容。「還挺有模有樣的,好香哦!」
「那當然。」主菜上桌,他們坐了下來,望著滿屋的傑作,他一臉驕傲獻寶的神情。
「我記得你除了泡麵、烤麵包,從來沒有下廚過,還以為你不會呢,今天你突然動手做菜,我真的很意外!」她對這一切感到驚喜,想到在她上班的時間,他一個人忙著佈置這些,就覺得心頭暖熱。
「不會就學啊!」他爽朗笑著,唇邊梨窩軟化了他性格臉龐的剛硬線條,輕鬆打開白酒瓶塞斟酒。「有驚喜吧?」
「敬你,謝謝你這麼辛苦地準備這一切。」她率先端酒,表達心意。
「我先,我要敬你,同居這三個多月以來對我的包容。」他反而搶著發表感言,可難得剖白,顴骨不禁泛起窘赧的紅暈。「親愛的,我知道這些日子我經常惹你生氣,不過請你看在我其實不是故意,而且對你忠心不二的分上,不要跟我計較嘍!」
施俊薇橫睇向他,就這麼一句,過去生活中曾有的小磨擦,以及他那些壞習慣,此時此刻似乎都想不起來了,只覺得整顆心浸在蜂蜜裡,甜得一塌糊塗。
「好啦!」她嘟嘟嘴,接受他誠懇的表白,水晶酒杯和他的敲出清脆聲響。「不過,我不計較不代表你可以繼續賴皮哦!」既然他提起,那她就再叮嚀告誡一下,只要有心,一定可以改變的。
「遵命,我盡量就是了。」他眨眨眼,放電討好她。
「什麼盡量?要一定!」她不滿意地糾正他含糊的回答。
「好好好,開動吧!」他連忙轉移她的注意力。
三十一年養成的習性,哪是短時間說改就能改的?就算有心也不是容易的事啊!他只好先過了眼前她這關,以後再看情況了。
「嗯,好喝耶!」嘗了一口洋蔥濃湯,她驚喜讚歎。
「好喝吧?我這可是失敗了三次之後才成功的。」得到讚美,馮剛焰露出欣慰笑容。
「嗄?那失敗的湯都倒掉嗎?」雖然他的用心很令人感動,但是好像有點浪費耶!
「沒有,為了學會這道湯品,我可是連著幾天肚子裡全是洋蔥濃湯,解決不了的就送到之前工作的婚紗攝影公司,當作是探班伴手禮,卻被同事們嫌棄取笑到不行。」因為最近接下出版社邀請,要他出一本旅遊寫真書,所以為了全心籌備,他不再在婚紗攝影公司擔任駐店攝影師工作,只除了特別指定的客戶,但和同事們還是經常聯絡。
她笑開來,可以想像他被取笑時的窘況,再嘗一口烤得香噴噴的春雞,兀自猜測這又是失敗幾次才有的成果,甜甜的滋味就不禁盈滿她心頭。
「欸,真的很好吃。」她再次稱讚,大快朵頤地以實際行動證明。
一想到這不曾下廚的男人為了自己而如此費心,她內心就湧現一股衝動,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表達自己的感動。
「以後每年的聖誕節都由我來負責好了。」他拍拍胸脯誇下海口,得到正面評價,對他來說是很大的鼓勵。原來為心愛的人做菜是這種感覺,雖然原意是討她歡心,但實際上他也得到很大的滿足。
「嘖嘖嘖,你今天真是太可愛了!」湛眸流動甜柔笑意,施俊薇傾身去啄吻他嘴角。
又花心思、又許承諾,分明是想收買她的心,讓她平時能更心甘情願地做牛做馬……不過,她不得不承認,他這招很成功。
「何止今天,我每天都很可愛好嗎?」他自信滿滿地誇自己。
呃……她垮下眼角,懶懶瞥向他,還真是誇不得耶!
「這位先生,你未免太自我感覺良好了吧?」她吐槽他,將一塊滑嫩雞肉塞進他口中。
「難道不是嗎?我如果不可愛,那你怎麼那麼愛?」他跩跩挑眉,一副吃定她的口吻。
她一時語塞,熱氣衝上腦門,窘赧得酡紅了雙頰。
「厚臉皮,誰愛你了!」
「不是你?哦,那我記錯了,應該是別人吧……」
他們一邊吃著準備的聖誕餐,一邊打情罵俏,在寒冷的季節卻過了一個暖暖甜甜的聖誕節。
雖然同居生活沒有一開始想的那麼順利愉快,但他們相信只要繼續磨合調適,一定會像倒吃甘蔗,漸入佳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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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前總有一波裝修房屋的熱潮,趕在過年前買房子的人通常也會在這時期趕著裝潢,有的則是舊屋翻新,想要在新的年度有個新氣象。
施俊薇任職的室內設計公司生意也變得比平常還多,每位設計師手上至少都有兩個以上的案子在進行,而施俊薇也不例外,除了正常上班時間,做不完的工作只得帶回家裡做。
「薇,你今晚又要熬夜了嗎?」
最近備受冷落的馮剛焰晃進書房,看見專心在計算機前工作的施俊薇,詢問的口吻既心疼又帶了點微微的哀怨。
「對啊,你困了就先睡吧,我還得再弄一下,明天早上十點以前我要到中部。」她微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立刻把注意力移回計算機,繼續預算表的製作。
這是一件純設計的案子,各方面該準備的數據都需齊全,免得後續有問題得北中兩地奔波。
「你到現在還沒睡,一早又要趕去中部?」他擔心地揚高嗓音,走到實木桌前,側坐桌沿。
「沒辦法,最近太忙,工作一直積,這些東西現在要趕出來,明天才能交給業主。」她輕歎,疲倦地揉揉眉心,往後靠上加高的椅背,稍微偷閒休息一下。
「其實,你不用把自己搞得那麼辛苦,我的收入要養你沒問題。」他伸手拉來她的柔荑,揉撫著她的掌心手指。
對上他邃亮的眼睛,那眸底透出的疼惜、可靠,令她心坎滲蜜,姣美紅唇漾開甜甜微笑。
「雖然累,但是我很有成就感。」施俊薇側頭靠上他的大腿,小女人的一面,只在親密愛人面前展現。「況且,我不希望成為事事依賴另一半的那種人。」
「我知道,可是這種時候,我看了會覺得很心疼。」他寵溺地撫著她的頭,胸臆充滿著對她的疼惜。
多數男人都喜歡溫柔嬌弱的女生,可獨立堅強的施俊薇卻更能勾起他心底的憐愛,她愈是不說,愈是硬ㄍㄧㄥ,他對她的憐愛就愈是氾濫,暗自希望她能多依賴他一些。
當初要買這間房子,他也曾提過可以贊助三分之一當頭期款,房子登記在她名下,其餘要分期付款的尾款則由兩人每期平分,但俊薇認為兩人只是男女朋友的關係,這樣他虧很大,而她佔這種便宜也不會安心,所以後來在她的堅持下,以公平為原則,全部采平分方式,兩人一起購買了這間房子。
只是這女人,真不知該怎麼形容她,明明是一副聰明慧黠樣,擺在眼前的便宜卻不佔!可他偏偏心折於這樣充滿傲氣、凡事認真的她!
「這種時候,你在精神上支持我就行了。」她抬起頭仰望他,綻放一朵燦亮笑靨。
他捧住那早已熟悉、每次凝看卻仍令他心動喜愛的臉蛋,靜靜看了一會兒。她有一雙又圓又亮的眼睛,睫毛長翹,鼻樑挺翹,微微豐潤的唇性感得像在誘人採擷,但眉宇間的英氣讓她的美與眾不同。
「欸,今天不行哦!」敏感地瞧見他黯下的眼瞳似乎有星火熠熠,她先聲奪人地馬上戒備。
她不會錯認他這樣的眼神意味著什麼,因為每次當他這樣看她時,她接下來的下場通常就是被吃干抹淨!
「唉……」他像洩氣皮球般垮下肩,拖著失望的步伐往外走。
「厚,未免太現實了?」她瞠目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錯愕嘀咕,然後繼續未完的工作。
求歡被拒,他一定覺得很掃興,可是沒辦法,時間有限,正事重要,只希望他能體諒了。
愧疚的心情維持了約莫五、六分鐘,沒想到方纔那沮喪離去的男人又折返回來,手裡還端了一杯冒著熱煙的香醇咖啡。
「喏,熱拿鐵,讓你提提神。」他遞出馬克杯,遞出體貼心意。
他不是現實地耍脾氣離開,而是去幫她泡咖啡!
望著眼前高大挺拔、五官深刻性格的男人,施俊薇眼中迸射出感動欣喜的愛心符號。
「噢,你怎麼這麼貼心!」她雙手合十靠在頰側,俏皮地朝他眨眼睛讚歎。
「那當然。」他跩跩地挑眉,瞧她一臉感動,他也做得開心。「這樣有沒有愈來愈愛我?」
「有。」她笑咪咪地應,見他彎下身來,她默契十足的在他噘起的唇印上一記響吻。
「好啦,我不吵你了,加油!」得到一記香吻聊勝於無,馮剛焰滿意地勾起嘴角,還給她安靜的書房。
好心情拉抬了施俊薇的嘴角,捧著熱熱的馬克杯,熨暖冰涼柔荑,淺啜一口拿鐵,熱流滑進喉嚨,煨暖胸腔,感覺整個人被他滿滿的愛包圍。
愈來愈愛……這是當然的呀!今天比昨天更愛,明天也將會比今天更愛……她相信,所有的磨合、包容都將成為養分,讓他們的愛情愈來愈茁壯,綻放最絕美的姿態。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拿鐵有用,她似乎又恢復了些許精神,在他的愛心熱飲陪伴下,她繼續挑燈夜戰也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