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來到賀子躍的工作室,凌未央這才發現入口處鑲了一面牌區,上頭寫著「躍越經紀公司」。
原來賀子躍的個人工作室就在經紀公司裡,或者該說,經紀公司就在他的個人工作室裡?
直到這時,她才恍然大悟的明白這個「躍越」,代表的正是賀子躍與卓越豐這兩人,由此可見他們的交情匪淺,果然是蛇鼠一窩。
想到此,她用力開工作室內玻璃門,氣沖沖的走了進去。
雖然已過下班時間,公司裡還有兩個人在低頭工作,聽見開門聲時,他們同時抬起頭來看她。
「請問卓越豐在嗎?」心情不好讓她的聲音有些冷凝。那個卑鄙無恥的傢伙,竟敢拿未然來威脅她?真是個該死的混蛋!她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你是凌未央小姐嗎?」看起來和凌未然差不多年紀的小帥哥,起身迎向她問道。
她輕點了下頭。
「卓大哥有事出去了,不過……」
「出去了?」凌未央急忙打斷他,冷聲問道:「是真的出去了,還是躲起來了?」
「是真的出去了。」小帥哥的聲音中有絲笑意。「不過他有交代,凌姐是鬼才大哥的女朋友,要我們好好招呼。」
「誰是他女朋友?」凌未央難以置信的吼道,氣得差點沒跳腳。她非殺了那個胡言亂語又卑鄙無恥的傢伙不可!
小帥哥只是咧嘴微笑,但下一秒笑容又隨及隱沒,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憂心。
「凌姐,拜託你去看看鬼才大哥好不好?他得了重感冒,整個人蒼白得像鬼一樣,好像隨時隨地都會昏倒。而且就算這樣,他還是完全不聽勸告,一直窩在工作室壁工作,不准任何人去打擾他,我們都好怕他會死在裡面。」小帥哥一臉憂鬱看著她,乞求的說道。
「他現在在工作室裡?」凌未央震驚的轉頭,看向走廊盡頭的方向。
「對。從昨天到現在,已經兩天一夜了。」
「你說什麼?」她難以置信的吼道,接著立即轉身,頭也不回的就往他工作室大步走去。
這傢伙一定是把腦袋燒壞掉了,居然拖著生病的身體熬夜工作,還連續在裡頭待了兩天一夜?他的病會好才怪!
走到緊閉的工作室門前,她握住門把扭動,發現它竟然還上了鎖。
真是有夠任性的!
她生氣的用力敲打門板,大聲叫道:「開門。」
「凌姐,這裡有鑰匙。」小帥哥怯怯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既然有鑰匙,你們就應該早點進去把他打昏抬出來,為什麼還任由他胡鬧?」她接過鑰匙,忍不住怪罪的說。
「我們不敢。」
「他是一個病到快昏倒的病人,有什麼好不敢的?」她一面用鑰匙開門,一面訓道。
「現在是這樣,但等他身體復原之後,我們就死定了。」
真是沒用。凌未央忍不住又在心裡腹誹著,卻也同時明白了賀子躍的任性絕對是全面性的,並不只是因為生病身體不舒服才這樣。
打開門後,裡頭的音樂聲大到震耳欲聾,於是她在踏進門內之前,轉頭對身後的小帥哥說:「如果你知道音樂的開關在哪裡,把它關掉。」
「可是……」
「有事我負責。」她斬釘截鐵的打斷他說。
小帥哥立刻點頭。
她走進門內,小帥哥也跟著走進來,並在她走到那個面無血色、同樣躺在沙發上,不知道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已經病昏過去的欠揍男人身邊時,關掉了室內原本播放著的音樂。
「把音樂打開,滾出去。」沙發上的男人,在音樂停止三秒鐘後,驀然沙啞卻冷峻的開口道。
原來他沒睡著也沒昏過去呀……那正好。
「你要任性到什麼時候,賀子躍?」凌未央冷冷地開口說。
賀子躍瞬間睜開雙眼,有些錯愕又有些驚喜的看著她。
「你——」他才說了一個字,隨即就像是突然知道自己有錯般,氣虛的結尾,「……來啦。」
「起來!」她二話不說,直接朝他命令道。
「你好凶。」他悶了一下,低聲道。
「我還可以更凶,你要見識嗎?」她瞪著他,冷言冷語的對他說,讓一旁的小帥哥不自覺露出崇拜的表情。「還不起來?」
「我沒力氣。」他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你活該!自找罪受!」她大聲罵道,一點也不同情他。其實只是假裝凶狠,把擔心放在心裡。「你過來扶他。」她轉頭指示小帥哥說。
「我不要他扶我。」他還任性的反駁抗議。
「我有問你的意見嗎?」她立即回過頭來,惡狠狠的瞪他一眼。
賀子躍呆若木雞的看著她,被她的凶悍與強勢震懾到了。
「快點過來呀。」她再度轉頭,對仍呆立在原地的小帥哥說。
小帥哥以一臉恭敬的神情朝她點點頭,隨即小跑步過來,伸手將躺在沙發上的鬼才大哥扶坐起來,然後和她一左一右的撐起他虛軟的身體,將他架出工作室,架回十八樓的住所床上。
「謝謝你。」她對小帥哥說。
「不客氣,凌姐。有需要你儘管吩咐,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和名字,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小帥哥找了張紙,寫下自己的行動電話和名字,恭敬的遞給她。
從此刻起,他要奉凌姐為新偶像了,竟然可以壓制得住鬼才大哥,實在是太神奇了。
「臭小子,還不快滾!」見狀,躺在床上的鬼才大哥發怒了。
「是。」小帥哥趕緊腳底抹油的離開。
大門關上,屋內頓時又只剩下她與他,和那天晚上一樣。
凌未央實在搞不懂,為什麼情況又會演變成這樣?
她明明已經下定決心,發了N次誓,要自己不管再發生任何事,都不會、也不要再和他碰面或扯上任何的關係了,結果呢?她不僅又和他見了面,還被別人誤會是他女朋友,看現在這情形,也得負責照顧生病中的他了……
這一切到底是該死的怎麼回事?
可惡的卓越豐,都是那個卑鄙小人害的,若不是他拿未然來威脅她,她又怎會打破自己的誓言和決心呢?
那個混蛋最好不要被她堵到,否則他就死定了!
但是話說回來,如果不是房間裡的那個大王亂要任性,打死不去看醫生,又不好好的養病,老做出令人頭疼的事情,卓越豐那個混蛋又怎會求助無門到去威脅她?所以追根究底,罪魁禍首還是賀子躍。
猛吐出一口氣,她怒不可遏的轉身走回他房間,準備找罪魁禍首算帳,哪曉得一面對他緊閉著雙眼、病撅撅躺在床上的憔悴面容,她的怒氣就像皮球消了氣一樣,頓時軟塌了下來。
她到底該拿他如何是好?
「賀子躍。」盯著他半晌,無奈的輕歎一口氣,她最終還是出聲喚了他。
聽見她的聲音,他睜開眼睛。
「你到底要不要去醫院看醫生?」她看著他問。
他毫不猶豫的搖頭,讓她臉一板,脾氣差一點又要爆發。
「既然不去的話,那你至少要好好的吃藥、休息,不要讓人擔心。你知不知道由於你的任性,給大家帶來多少麻煩?」她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和他講道理。
「你也會擔心我嗎?」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虛弱的問道。
她瞪著他,很想一巴掌給他巴下去。她跟他說東,他竟然給她想西?
「你上回是什麼時候吃藥和吃東西的?」她換個話題問他。
「我忘了。」
「什麼叫你忘了?自己什麼時候吃東西的也會忘?」她忍不住拉高嗓音道,真的是很想給他巴下去。
「好久沒吃,所以忘了。我現在肚於好餓,你要煮東西給我吃嗎?」他用一臉虛弱無辜加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她。
凌未央氣得不知說什麼才好,但又狠不下心來乾脆讓他餓死,無言的狠瞪他一眼後,她轉身離開,到廚房去煮東西給他吃。
她呀,總有一天一定會被自己的心軟給害死。
賀子躍大概是有請幫傭,幫傭的工作內容看來不僅是打掃清潔,還包括幫忙填滿冰箱,所以食材不虞匱乏。
想一想,她今天被卓越豐氣到一下班就搭計程車飛車過來,連晚餐都還沒吃,既然要煮,她不如連自己的份也一起煮來吃好了。他應該不會介意吧?
上回看他吃稀飯,好像有點勉強的樣子,今天就改煮麵吧。冰箱裡可以用的食材不少,她應該可以煮出一鍋色香味俱全的什錦面。
有了決定,她立即手腳俐落的動起來,煮水燙面、洗菜、切菜,調味出完美的湯頭後,再將七分熟的麵條撈進調味湯裡,然後放些青菜,大火煮沸,即大功告成。
想到坐在床上吃麵實在很不方便,她便先裝個半碗,打算拿進房裡試試看。一方面試他的胃口和食慾,一方面則看要怎麼讓他吃比較方便——只要不要再叫她餵他就好。
結果她端著剛盛好的半碗麵一轉身,隨即就呆住了。
賀子躍不知何時,竟然已自己從房間裡移駕到餐桌上,整個人虛弱蒼白的趴在桌面,卻仍目不轉睛地筆直盯著她。
「有你在廚房裡的感覺好幸福。」他忽然開口道,聲音沙啞,卻更顯誘惑情挑。
她瞬間脈搏加速,心跳一百,小臉泛紅。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為了不讓他發現自己的異樣,她迅速地問道,同時轉身將手上才裝了一半的麵碗裝滿,一邊喋喋不休的說:「我煮了面,正在煩惱要怎麼弄給你吃才方便,你出來了正好,這樣我就不用煩惱了。」
說完,她將盛滿一碗的面連同湯匙、筷子一起送到他面前,又連忙轉身去盛自己的。當然,嘴巴還是停不下來。
「我晚餐也還沒吃,所以多煮了一點,你應該不會介意吧?這次我沒煮稀飯,因為上次看你好像不太喜歡稀飯的樣子,所以我才改煮麵。你不會要告訴我,你也不喜歡吃麵吧?」
「我喜歡吃麵。」
他突如其來的回答,讓她的碎碎念終於停了下來,轉頭去看他。
「你的面還沒裝好嗎?我在等你過來一起吃。」他看著她說,有些虛弱的神情不知為何看起來好溫柔。
一定是她的錯覺。
她眨了眨眼,命令自已回神,然後開口說:「你肚子不是很餓嗎?快點先吃啦,不用等我了。」
「沒差這一、兩分鐘。」
他都這樣說了,她哪敢蘑茹?趕緊盛好自己的那碗麵,拿了湯匙和筷於坐上桌,接著直覺道:「開動。」
他驀然輕笑出聲,讓她呆了一下。
開動。」他跟著她說,拿起湯匙先喝了幾口湯,這才開始吃麵。他唏哩呼嚕的一口接一口,讓掌廚的人看了好滿足。
看他的食慾好像不錯……或者是她煮的面太好吃了?總之,見他肯吃東西她就放心了。
凌未央嘴角微揚的拿起湯匙筷子,也開始享用自己的晚餐。
過了好一會兒,賀子躍在吃得碗底朝天後,發出了一聲滿足的讚歎。
「好好吃。」他說。
「還要再來一碗嗎?」她不由自主的微笑,正想放下手邊的湯匙和筷子起身時,卻見他搖了搖頭。
「之前餓太久,胃好像變小了,一碗就很飽。我晚一點再吃好了。」他說。
提到這個,她就忍不住想念他。
「所以說嘍,你沒事幹麼要讓自己餓肚子?不想病死,所以乾脆先餓死?」她瞄了他一眼,冷嘲熱諷的說完後,拿起筷子繼續吃她的面。
「你變了很多。」他沉默了一下,忽然開口道。
「因為牙套拿掉了,眼睛也做了雷射手術的關係。」她頭也不抬的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的長相其實沒什麼變,我指的是你的個性。」
他的話令她訝異地抬頭看向他。
「我的長相沒變?」她看著他,重複道,不確定到底是她聽錯了,還是他說錯?
他對她點了點頭。「你以前不就是長這樣嗎?還是過去這些年來,你有去做過什麼整形手術?」
「我從來就沒有整過形!」她氣惱的朝他瞪眼叫道。
「所以我才說你的長相沒變呀。」
她瞪著他,忽然覺得心裡有點悶,原來在他眼中,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是個醜小鴨,並沒有因為拿掉牙套和眼鏡,就變成天鵝。
緊抿了下唇瓣,她低下頭繼續吃麵,悶悶不樂。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你很漂亮。」他又開口說。
「想要感謝我煮麵給你吃,也用不著這樣口是心非。」她低頭吃麵,冷淡的回應。
「我說的是實話。」
這回,她連答腔都不想了。
實話?如果是實話,當年他又怎麼會那樣待她?
突然之間,她有種再待下去,自己只會更難受的領悟,於是她迅速的把面吃完,然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將碗筷拿到水槽去放。
他家幫傭應該不介意多洗一副碗筷吧?因為她真的一刻也不想再多待了。
「我看你的情況好像也沒那麼糟,應該可以照顧自己了。記得待會要吃藥,我該走了,祝你早日康復。」她轉身對他說完,直接走向客廳去拿包包。
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包包,她一轉身,隨即被無聲無息、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的他嚇退了一大步。
「你幹什麼?」她瞪眼叫道,很不喜歡被驚嚇的感覺。
「再陪我一下,別這麼快走。」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讓她十分驚慌。
「你幹什麼?」她將他的手甩開,更加迫切的想離開這裡。
前方有他擋著路,她繞過茶几,走向另外一邊,怎知他一個跨步,瞬間又擋住了她的去路。
「賀子躍,你到底想幹什麼?」她急了,朝他怒吼道。
「坐下來,我們談一談。」
「談什麼?你是個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樣子,吃飽了就去吃藥,吃完藥就去休息,我明天還要上班,沒時間陪你聊天,所以,讓開。」她惱怒的說。
「你在怕什麼?」他直視著她問道。
「怕?」她瞠目瞪著他。
「如果不是怕,你為什麼想要逃走?」
「我沒有想要逃走!」
他一臉瞭然的表情,沉默不語的看著她。
她氣到了,把包包往沙發上一丟,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然後雙手盤胸的瞪著他說;「好,你要談什麼?來談呀!」以為她會怕他不成?
這樣也好,把事情一次解決,順便叫他管好自己的經紀人,不要再讓卓越豐卑鄙的威脅她、利用她。
他沒選擇坐在她對面,反而坐入她身邊的位置,令她身體微僵了一下。但是她秉持著輸人不輸陣的精神,硬是沒吭一聲,只是略微調整了一下坐向,讓自己可以繼續對他怒目相向。
「當年的事,我想,我欠你一句對不起。」他直視著她雙眼,緩慢的開口說。
聞言,凌未央渾身僵直,卻仍不動聲色的以尋常語氣開口說:「當年?當年有什麼事我已經忘了,所以你也用不著再提。」
「不行。」他竟然搖頭拒絕。
她好想尖叫,說她不想聽,他們倆的過去對她而言是那麼的不堪,但對他來說,應該就像船過水無痕般,轉眼就忘得一乾二淨了才對,不是嗎?他到底還想跟她談什麼?
對不起?
她真的不懂他這句對不起,為的到底是哪一件事?
是不喜歡她、卻和她交往的事嗎?
還是在交往期間老是忘了她的存在,經常放她鴿子、卻又從來對她說過一句對不起的這件事?
抑或者,是任由他的朋友們拿她當笑料,卻從未阻止過,反而加入他們?
更甚者,是始終未曾向她承認過,當初他之所以會和她交往,單純只是因為和人打了賭?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當年會主動放棄他,主動開口說要和他分手,就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殘酷的事實,才不得不對他死心。
如果他有一點喜歡她,那麼她會極盡所能的努力,讓那一點慢慢地擴大,讓他變得不只有一點喜歡她。她有信心自己能做到。
但是,原來他對她沒半點意思……這種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要她怎麼再努力?
再加上他對她的漠視,和經常拿她當笑料等這些層出不窮、令她傷心的事實做驗證,她如果再不知進退,那就太惹人嫌了……
下一秒,凌未央猛然回神,事情都過了十年了,為什麼她卻還存種歷歷在目的感覺?
她以為忘了,以為自己已經不在意了,結果心裡的創傷根本一直都在,從沒好過。
「那時候的我太年輕了,因為才華洋溢而大受歡迎,才會自命不凡,自以為了木起,看不清是非對錯。」他話語一頓,接著滿是歉意的凝望著她,歉聲道:「對於拿你和朋友打賭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原來他曉得她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所以,他的對不起是為了這件事?
「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她面無表情的以此做答。
「對我來說,它並沒有過去。」他卻如此說。
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又不想多問,凌未央只能選擇沉默。
「你知道嗎?當初你突然說要和我分手,真的讓我很震驚。」他忽然開口道。
「沒想過自己也會有被拋棄的一天,所以很震驚嗎?」她忍不住以嘲諷的語氣問他。
他搖頭。「因為我那時才剛剛領悟到自己已經喜歡上你,而你就突然開口說要和我分手。」他專注的凝視著她,緩緩開口說。
凌未央日瞪口呆的看著他,難以置信。「你騙人。」她脫口道。
「我沒有騙你。」
「你騙人。」她仍拒絕相信。「如果你喜歡我,就不會老是忘了我的存在,忘了我們約好的事和時間,更不會從來不主動打電話給我,還老是和你的朋友背著我拿我當笑料?過去的事,我本來是不想提的,但是我實在不懂,你突然對我撒這個謊言到底有何目的?」
「我並沒有撒謊。」他搖頭道。
「有沒有,你我都心知肚明。」她絕不相信他的謊話。
「看樣子當年的事傷你很深。」他深深地看著她說。
「過去的事我已經忘了。」雖然明知自己這樣說前後矛盾,但凌未央還是不願承認自已當年真的受傷很深。那時——
當她開口跟他說要分手時,他連一句挽留或對不起的話都沒有。
當她在轉身離開前,對他猶如劫心股、痛苦又自嘲的說了那旬「我很抱歉,喜歡上你」時;他也沒有任何反應,就好像她本來就該跟他說抱歉,說她竟敢自不量力的喜歡上他,增加了他不少煩惱,也浪費了他不少時間一樣……
他從來都不知道,他的每一個反應對她都是一種傷害,即使她總是滿面微笑,總是笑著說沒關係,笑著說再見,但是心,卻是在哭泣的。
他是天之驕子,而她只是一個比平凡還差一點的牙套女孩。
和他交往,她所獲得的快樂幸福,遠比不上來自四面八方的敵視和壓力,但她仍為了覬覦那一點快樂幸福,拼了命的努力掙扎著,完全不知背後的事實卻是如此的不堪。
當時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喜歡他,因為每次見他到她打工的紅茶店裡消費時,她都會不由自主的臉紅。
但是她自始至終,從沒有要求過他得接受她的愛慕和情意呀,是他自己主動找她攀談,然後問她願不願意和他交往,她才會一頭栽了進去的。
怎知這一切竟然只是他和朋友所做的一場賭注?
心真的很傷,傷到事隔十年之後,她拚命想忘都還忘不了,而如今他卻還殘忍的想將她的傷口翻出,看她血流如注……他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如果你想談的是過去的事,那就沒什麼好談了,因為那都已經過去了,我也已經忘了,所以請你也忘了吧。」她冷淡的開口說。「另外,麻煩你管管你的經紀人,請他不要再來煩我了,可以嗎?說穿了,我和你非親非故,你的事根本就與我無關,為什麼每次都要來煩我?我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了。」說完,她逕自拿起皮包,站起身來往外走。
這回,他沒再攔她,只是在她的手碰觸到大門門把時,他的聲音卻突然從後方客廳裡傳來。
「你我不是非親非故,」他沉沉地說,低啞的嗓音中帶著些許不明的哀傷與陰霾,「因為你我之間,曾經有過一個共同的孩子,不是嗎?」
她渾身一僵,血色瞬間從臉上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