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無語,還能說什麼?
赫連霜依終於,仰起笑臉。
雖然很渴望,再見到那時的蕭豈。
但,畢竟很多事,無法再回去。
「什麼事?」赫連霜依坐回棋桌前,向蕭豈做出「請」的動作。
蕭豈緩緩坐到赫連霜依對面,半晌,才道:「公主,你真的,打算與靈鏡小姐決裂嗎?」
赫連霜依也不做正面回答,早有暗暗跟在她身後的蘭兒,備好茶水點心送來,並有人收走棋局,小心翼翼的不使棋子移動。
「你會幫我嗎?還是,打算繼續幫靈鏡?」赫連霜依並不給予正面的回答,緩笑道。
蕭豈一愣,低下頭。
在赫連霜依的面前,說會幫靈鏡,必然會令他們之間,產生更大的隔閡。
同樣的,若說幫他,而赫連霜依不過是開個玩笑。
那他以後又要如何立足?
「想不好嗎?」赫連霜依親手奉茶。
蕭豈慢慢接過,不經意的,碰觸她的手指,苦笑著,那般溫熱。
「我……只是希望你們可以像過去那樣!」蕭豈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喃道:「過去,怎麼又是過去?」
是啊,怎麼可能又是過去?
赫連霜依同蕭豈一樣矛盾,都希望能再看到從前的對方。
可是時事逼人,無法理現。
「算了吧!無論你做哪一種選擇,都會違心!」赫連霜依搖頭,無奈道:「放心!我不會針對靈鏡妹妹,畢竟……」
湊到蕭豈面前,略微神秘,有些詭異的笑道:「畢竟她真的是我妹妹!」
猛的抬起頭,看到赫連霜依眼中那抹危險,心中一驚。
她知道了?怎麼可能?
赫連霜依恢復先前的無害,感慨道:「其實,我是真的很想,與靈鏡妹妹相交好,可是,她總是不停的,做小動作,實在難以讓人放心,如果你有心,不如勸勸她,又想與我合作,又信不過我,這樣,我也很為難的!」
一口飲盡,赫連霜依將手伸到蘭兒頭絲上,嬌笑道:「下次不要在頭上帶葉子,我的匣子裡有很多花。」
咦?蘭兒詫異的看著赫連霜依,從她頭上拿下幾片樹葉,放入她的手中,順手拿走桌上的一塊糕點,慢步離去。
蘭兒急急的向蕭豈作揖,快步跟上。
蕭豈望著幾朵,足以亂真的各狀糕點,發呆。
「怎麼?霜依姐姐的話,又跑到你心裡去了?」靈鏡突然出現,冷笑著。
蕭豈本想起身,被靈鏡按住。
「你也不必如此,在霜依姐姐面前那般輕鬆,怎麼到我這邊拘謹起來?」蕭豈有些冒冷汗,不知靈鏡聽到他們說的哪些。
若被靈鏡知道,赫連霜依探知,他們之間的秘密,又會發生什麼事?
「不必緊張!」靈鏡坐到赫連霜依先前的位置。
還有些溫熱,苦笑道:「真如她所說,我的動作太多,她的懷疑太甚,才會弄成今天的局面,我們互為對方的棋子,還那般不認真!」
蕭豈放下心來,淡淡笑著。
卻忘記,赫連霜依那般靠近他,才發出警告。
靈鏡又如何得知呢?
發覺身後的人心不在焉,短短幾日發生如此大的改變。
想來,前時還是天真浪漫的她。
經過了今天的變故,會不會記起前仇,變成第二個施衣?
「蘭兒?想報仇嗎?」赫連霜依輕聲問道。
身後的蘭兒雖然神情茫然,但口氣堅決的說:「想!」
想……赫連霜依苦笑,果然啊!
深深的歎氣,突然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靜靜。
身邊始終出現令她困擾的人,以為鎮國王的身邊會很安靜。
可惜持續不幾時,又變成這副模樣。
似乎哪裡有她,哪裡會就很熱鬧。
「小姐,你去哪?」待蘭兒反應過來時,赫連霜依已經跑到馬棚,牽出平時騎的馬兒,翻身躍上,衝出山莊。
蘭兒急急地追著,可她哪裡跑得過馬兒,忙轉身回去稟告鎮國王。
拉住狂奔的馬兒,由於跑出了另一個城門,反倒是荒蕪的山崗。
躍身下馬,站到小山頭,努力的深呼吸。
突然嘲笑自己,這種地方才可能使自己平靜。
先前的山莊也好,河邊也罷。
不過是在給自己做戲,做一種能讓自己開心的戲。
現在的她,猛的空前放鬆,疲憊與孤獨倏的湧上心頭,卻是真實的自己。
馬兒在後面輕嘶,似乎同主人一樣孤獨無助。
身邊那麼多人,為何卻漸感寂寞。
她還沒有站在高處看遠方,已經很疲憊。
「霜依不會這樣呀,不會帶著她模樣的面具吧!好可怕!」熟悉的聲音,陌生的感覺。
赫連霜依愣住,忘記收回伸展的雙臂。
「這樣的姿勢很累的!」輕聲提醒。
好似年輕的少男,看到耍小姐脾氣的少女。
赫連霜依緩緩放下手臂,有些陰鬱的轉過身,冷笑道:「出乎意料,沒想到,拓拔王君竟然會出現。」
拓拔楚丘臉色也暗暗,原本較好的心情,有些不適。
「你就不能好好待我?」拓拔楚丘有些埋怨,緩緩走到拓拔楚丘身邊。
地勢雖然不高,也有些俯視的快感,轉頭問道:「你挑了那麼多男人,就沒有想過我?」
赫連霜依冷笑道:「霜依哪裡配得上王君,難道王君不怕不詳?」
不詳?前朝公主,帶著滅亡的徵兆出現,自然就是不詳。
只是沒有人敢散佈這個的謠言,百性怕惹事。
官中人,怕招惹這位不好對付的三公主。
一句順口溜,就足以讓赫連霜依大開殺戒,很多官中人都慶幸大婚當日,發生意外,否則紅事過後,定是白事。
當然,沒有人敢當面這麼說,否則……
「是你從來沒有考慮過我吧!」拓拔楚丘突然冷笑道:
「你的眼裡,先是澹台庭樹,後來出現蕭豈,不知明的時候,跑出南宮寒,或者,你的最佳人選會是澹台玉或者……」苦笑著,心中泛著陣陣酸澀,無奈道:「唯獨沒有我!」
赫連霜依驚訝的望向拓拔楚丘。
的確,她沒有考慮過。
在她眼中,拓拔楚丘不過是個少年。
沒有主意的少年,忘記自己不過是,周旋於大業的棋子。
他長大了,不再是站在眾人身後的少年。
當初,諸侯國叛亂,拓拔楚丘的出現,在他人看來,不過是被迫。
若不加入,只能被滅國。
可是,沒有人會相信,那般年紀的他,有著他的考慮。
所以他才提醒結親,以保前朝王君,二位小女兒周全的想法。
他沒有其他想法,只是想跟她在一起。
少年,哪裡會有那麼多的血,可以流?
有的,只是一片癡心。
很俗氣,最傲然的她站在那裡,無數的目光向她看齊。
可是當她的目光鎖定,某個人的時候,多少人為此神傷。
可是年紀小,很快就會忘記。
哪裡會有人像他,為了這份神傷……
叛亂,不僅是為保國土周全,也是保她周全。
只有看到她,才會認為她才安全。
從一開始,他就傻,被扶持的大臣玩弄於股掌之間,被其他諸侯王玩弄於股掌之間,在不屑中掙扎著,茫然著。
「你以為,聽他們的,就會活得好?只不過,聽他們的,倒可以早點投胎!」記得第一次見面,拓拔楚丘奉王君之命朝拜。
赫連霜依冷冷的掃過他身後,那些看似忠良的大臣,毫不在乎的指出,猛然心動。
那嘲笑的神色中,有一絲關懷。
或許是他看錯,他也寧願看錯。
以後的事,按著不正常的方向發展著,最驕傲的三位公主,陪著母后在只有皇后才能進入的宮殿中,再也不肯出現。
但前殿,依然歌舞聲平。
她心裡或許還記得花海中的少年,牽起她二姐的手吧!
拓拔楚丘抱著一絲希望,見到的赫連霜依。卻是拿著長劍,面容狠絕的,向自己的手臂劃去。
為的,只是阻止她的父親,進入母親的宮殿。
絕裂!頓時,他為三位公主感不到值,也很敬佩,他不敢做的,他們做到了,為了保護自己最愛的人,寧願犧牲。
赫連雪戀的溫柔與多智、赫連冰情的冷漠與狠辣、赫連霜依的傲慢與任性,成為宮人的噩夢。
其實,最大的噩夢,不應該是國滅嗎?
可是當他見到站在赫連雪戀身後,冷笑著看她的姐姐將三塊虎符,分別交給他們的時候,眼中竟然升起玩味的神情,似乎一切與她無關。
當然,與她有關嗎?
即使在美麗的傾城樓,她也毫不猶豫的轉過身,向外跑去,研究一種又一種暗器與機關,將親人困在美麗的樓中,自己則逃到外面。
或許只是希望有朝一日,他們找不到她,便可以離開那些往事。
可是她離得開嗎?他捨得她離開嗎?
「你不要認為我沒有長大,你看不到的,不代表沒有發生!」拓拔楚丘苦笑道,不再看赫連霜依的神情,讓他心疼。
赫連霜依抿嘴笑了,是她失誤,知道軒轅歸遠的治國有方,知道澹台庭樹的軍事強大,卻忽略了拓拔楚丘的成長,
似乎要在計劃中,加上這一步。
「我,還能看到什麼?」突然發現,拓拔楚丘依然稚氣的臉上,竟然有了王者才有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