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細雨綿綿,城鎮一片濕漉漉,攤販怕小雨變大雨,趕緊收好攤子,休息半天。
身穿淡藍色衣服的少年隨意走進一家客棧休息,他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水珠,雙眼著迷似的望向窗外的風景。
店小二趕緊上前招呼他,當看到少年的樣子時,隨即呆住。少年也看著他,一臉不解,不明白店小二的臉為何會越來越紅,難道是生病了?
在知道他也看自己時,店小二馬上垂首,結結巴巴的向少年介紹店裡的招牌菜。
少年微微笑著,隨意點了幾道小菜,繼續望向外面。店小二抬頭偷偷看著少年的側臉好一會,才依依不捨的轉身離開。
長相俊俏,身形瘦削,完全是一個柔弱美少年的模樣。雖然看上去不像窮酸子弟,可卻不帶個人在身邊保護自己,想必也不是什麼富家子弟。希望這位少年運氣好,不會遇到什麼惡人,尤其侍郎那個好男色的兒子。店小二默默地為少年祈禱。
少年舉止優雅地抿了一口茶,開始留意客棧的人的互動。周圍也很熱鬧,大家似乎談得很高興,唯獨只有自己孤家寡人坐在這裡,感覺有點寂寞。
他微微垂首看著桌上的茶,雖然只是粗茶,但他蠻喜歡喝。他覺得在這裡得到了自由,心情完全能放輕鬆下來,無憂無慮,不理世事。
平凡就是福。少年感慨。
「小哥,怎麼會一個人坐在這裡?」一個穿著深藍色錦衣,身上掛滿金器和玉器飾物的男子悠悠地走到少年身旁坐下。
真是一身俗氣。少年對他淡淡的笑了笑,沒有回答,靜悄悄地把椅子移開,遠離那男子。
「小哥,既然一個人,不如由本大爺陪你喝酒!」男子把酒壺放在木桌上,一手摟住少年的肩膀,湊近他的頸項聞了一下:「美人兒,你好香。」
少年微微顫抖,想站起身,腰部卻被男子一手抱住。
好噁心,居然叫我作美人兒,還有這些是輕薄麼?喂喂,我可是個男子漢,居然被人輕薄!?少年使眼神向其他人求救,可大家只是以同情的目光看著他,沒有人敢走出來幫忙。
「近看更漂亮。」男子輕撫著少年的臉:「小倌再美,也比不上你。」
摸……摸我?這個男人……竟然敢摸本大爺!!
「放肆!」少年一手推開男子,一手打在桌子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調、調戲……」少年心想,被輕薄就罷,沒可能還要公然大聲說出來,讓自己丟臉吧?但這個男人的氣力很大,根本甩不開他,這裡又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該怎麼辦?
唉∼人情薄似紙,也不好依靠別人。
「放開!」少年推開男子的手反被捉住,怒聲道:「你無法無天,敢再碰我,我馬上報官!」
他氣勢是夠的,可惜氣力不足夠。
「嘿,我爹是禮部侍郎,這裡誰敢得罪他?」男子眼裡滿是嘲諷的打量著少年笑道:「你以為誰敢拉我?」
「區區一個侍郎根本不足掛齒!枉你還好意思到處生事,橫行霸道!你識相就立刻放開我,不然你的人頭保不住!」少年惱怒道。
「不足掛齒!?」男子生氣了,一手扣住少年的下巴:「不識相的人是你,你這個滿身窮氣的臭小子。看你美是美,嘴巴卻長滿了毒刺,大爺我就好心替你將嘴巴的刺全都拔出來。」
滿身窮氣!?這衣服的布料可是上等貨啊!少年在心裡反駁。
眼見男子的臉近在咫尺,少年驚慌失措,雙手用力推開男子,卻無法擺脫他。他皺眉閉目,努力把頭垂下,不讓男子得逞。
男子哈哈大笑幾聲,少年本以為自己真的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親,腦袋一片空白時,繃緊的身 體突然放軟,原本被扣住下巴和摟住腰部的大手也不見了。
他抬起頭,男子已不在身邊,換成了一個穿著青色錦衣,非常俊美的年輕男子。
「可、可惡!何許人敢打本大爺?」
少年聽到男子的聲音,卻看不見他的蹤影,朝四周看了看,最後抬頭一望,男子竟被掛在天花板的柱子上,滿臉凶神惡煞,彷彿要把青衣人千刀萬剮。
「在下景玄,想報復隨時到極樂山。」青衣人冷冷道,眾人聞言隨即倒抽了一口氣。
少年一臉茫然,不明白神色驚惶的大家在害怕什麼。男子呆了半晌,竟求景玄放他一馬,景玄不把他放在眼內,坐在少年旁邊,向店小二叫了幾道菜。
就這樣,男子一直被吊在半空不敢言。
極樂山?景玄?這人有啥來頭,讓大家也畏懼他?少年歪著頭,悄悄地橫眼打量著景玄。
景玄一臉清冷,顯得臉色如冰雪般蒼白。眉毛細長,睫毛長而濃密,晶瑩的眼眸也讓少年目不暇給,目光捨不得離開他。景玄緩緩地把深邃的黑眸對上了少年的雙眼,少年頓時自知失禮,尷尬得臉泛起淡淡的紅,硬擠出一個笑容道:「你長得很好看。」
景玄看著少年半晌,嘴角微微上揚,眼裡滿是溫和的笑意:「未請教。」語氣平淡,聲音低沉卻動聽。
少年抬起頭跟他對望,一時語塞,許久才能把話慢吞吞的吐出來:「在、在下懷清。」
「一個人走出來很危險的,你還是早早回家。」景玄說話的同時已拿起筷子。懷清微垂眼皮,眼中帶有憂鬱愁意,不發一言,也沒有拿筷子吃飯的意思。
直到眼前的碗裡多了些飯菜,他才茫然的看著景玄,依然無語。
「我請你,吃完便回家。」景玄道。
「我有錢。」懷清微嘟嘴巴,不悅的咕嚕。
「當作是見面禮。」
景玄一臉雲淡風輕,懷清看著他如看到仙人一樣。他想了想,好奇道:「極樂山是啥地方?」
景玄顯然覺得他的問題很有趣,不禁一笑:「你不知道?」
懷清搖搖頭。
「你知道陰陽谷麼?」景玄眼裡有著一絲期待的光芒,懷清看不透他想得到怎麼樣的答案,再度老實地搖搖頭。
景玄滿意的笑了笑,道:「極樂山是一個捉妖門派居住的地方,我就是從那裡路經此地。」
「捉妖怪?世上真的有妖怪麼?我從來沒看見過,那是怎麼樣的?」懷清興致勃勃的追問。
「那是種會hexie的生物,以虐人為樂,聽人慘叫為生。」景玄一臉正色。
懷清聽得害怕,可又禁不住好奇心:「陰陽谷也是捉妖門派?」
「對,不過那裡的人出名變態,以虐妖為樂,聽妖慘叫為生,對人類亦然。若他日你不幸遇到他們,謹記要逃走。」景玄抿了一口茶,驀地道:「你雙眼澄明乾淨,不該染上任何煩惱。」
「呃?」懷清不知道景玄是不是在稱讚他。
「開心過活,總比帶著憂愁過活來得好。」
懷清深思著景玄的說話,微微一笑,拿起筷子進食。
吃過飯後,懷清一直定定的望向外面,細雨過後,陽光灑下,四周金黃一片,洋溢著暖意。
回過神,旁邊的景玄已消失不見。懷清抬頭看看,男子依然吊在天花板。猶豫片刻,疑惑地問男子:「為何不繼續求他放你下來?」
男子驚慌的眼神在看到懷清時,忽然蒙上一層情色的慾望:「小哥,對著極樂山的人,少說話才能保住性命,不然會被鉤舌根。」
「真的麼!?」懷清聞言打了個嗝,還想說什麼時,已被景玄的聲音打斷了。
「既然如此,你還敢說話?」
男子已被嚇得臉色陣青陣白,全身顫抖。
「想保住小命,就不要再打他主意。」景玄雙目冰冷的瞪了瞪男子,對懷清道:「小兄弟,快天黑了,你還是早早回家,若下次再被人騷擾,不要再跟對方說道理,先打為敬。」
「呃……」懷清現在才發現還未向景玄致謝,愧疚得滿臉通紅,躬身拱手道:「感謝景公子方才出手相救。」
「我救人,也要看人的。」景玄清冷的臉容柔和下來,綻放出令人悸動笑容。懷清一時未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想詢問,景玄已走了。
沒多久,懷清也被宮內的侍衛帶走了。
站立兩旁的太監推開華麗的扇門,懷清走進去,站在寬敞乾淨的房間中間等候。
右手邊被金hexie的紗布遮住,紗布背後有一張大床。原本側身躺在大床上的人慢慢地走過去,雪白的手輕輕佻開紗布,走到懷清面前。
「懷清!」那人看著他,微微笑了起來,雙手搭住他的肩膀,急急問道:「朕的好懷清,剛才到了哪裡去?」
「回皇兄,懷清到了客棧吃飯而已。」
懷清的哥哥,即是當今聖上崔懷寧聽罷雙眼一亮,興奮的道:「是怎麼樣的客棧?下次也帶朕一起去吧!」
「皇兄的龍體怎麼可以吃那些東西。」懷清馬上搖頭拒絕。
「嘻,懷清可以吃,朕自然也可以吃。」懷寧撫拍著他的背:「不過懷清啊∼你就這麼悄悄地走出去,母后會生氣的。」
「我想獨自走出去見識,不想帶著任何人。」懷清微垂眼皮,有點內疚。他知道自己每次被發現偷偷出走,最先受害的就是懷寧。剛才侍衛帶他回宮時,他就知道太后一定發現了,也知道連累自己的好大哥被訓示。
「至少也帶上小安,被輕薄也有他擋住。」
懷清沒想到懷寧連這件事也知道,臉色發青的看著他:「為啥……」
「哦,朕派了侍衛跟在你身後,本來要出手時,被景玄搶先一步。」察覺到懷清一臉受到傷害,懷寧無奈道:「朕也沒辦法,母后說朕不疼你這個弟弟,不擔心你這個弟弟的安全,讓你放肆獨自出走多次,萬一遇到意外後悔莫及。朕覺得母后說得沒錯,你一個人跑出去始終會有危險,所以只好派人暗中保護你。」
「皇兄,對不起。」懷清愧疚。
「傻瓜。」懷寧溺愛地摸著他的頭笑道:「懷清啊,朕又做了一件很高興的事。」
「呃?」懷清對懷寧所說的事並不感興趣,有可能聽完會令他當場吐血,暗地裡深吸了口氣,做好心理準備的問:「啥事?」
「嘿嘿,朕已找極樂山的人對付那個目中無主,常在心裡恥笑朕的言學士,哈哈哈……」
懷清驚愕的睜大了眼睛看著懷寧道:「為何要對付少南?」
「誰叫他不尊重朕,老是用鄙視的目光看著朕。」
「皇、皇兄……少南始終是言尚書的兒子,言家幾代……」
「得了,懷清用不著緊張吶,他又不會死,只是受驚過度,不小心扭傷了腳而已。」
「皇兄……」懷清真的想吐血了。
「相信朕吧!」懷寧雙手捧著懷清的臉:「朕知道你和言少南很好朋友,才沒要他的命,已是仁至義盡。」
「皇兄!」根本不是這回事啊!
「懷清啊懷清,朕是仁君不是昏君,就只是嚇唬他,莫激動啦!」懷寧竊笑道:「看他以後還懂不懂得尊重朕!」
懷清嘴角微微抽搐著:「皇兄,少南他根本就……」
「懷清,有時候朕會懷疑你重視那個言少南多於朕啊!」懷寧拉著懷清一起坐在寬闊的黃金椅子上,明目的雙眼緊緊注視著他,俊顏滿是不高興。
「皇兄,少南一直也很尊重您,他……」
「朕不想再聽到你幫他說好話。」懷寧繃著臉。
懷清閉口不語,暗自歎氣。
「懷清啊∼咱們沒必要為外人傷感情啊!」懷寧輕輕地拍了拍懷清的手。
懷清沉默了一下,道:「那麼,皇兄能說極樂山的事給懷清聽麼?」聽到極樂山,他便想到剛才在客棧出手相救的那個人,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可已對景玄留下深刻的印象。
除了他長得好看,還有一種神祕感,又帶點危險,卻又覺得他是個好人,真是矛盾的感覺。
「那門派的事,我們就不要多問,也不要接近。當然,他們對朕有一份尊重,不會傷害朕,但懷清你就不要追查他們的事。朕太清楚你的性格,這次你一定要收起好奇心,不得跟他們有任何接觸。」
「嗯。」懷清點了點頭,遲疑了一會,慢慢的道:「皇兄真的那麼討厭少南?」
懷寧頓了頓,撇了撇嘴:「朕雙目無他,心中無他,對他不會有什麼喜歡或討厭。」
「但……」懷清想了想,又道:「母后最近常常說,皇兄是時候立後了。」
「你也認為朕該立後?」懷寧的臉冷了一層。
「若皇兄想立後,懷清定會盡力幫忙,若皇兄不想立後,懷清也會支持皇兄的決定。」懷清試探道:「明明二哥那麼風流,大哥卻好像對女人不感興趣。」
「笨懷清,你還不是跟朕一樣?再說朕才不要像懷希那樣到處留情。」懷寧歎了口氣:「朕只想跟喜歡的人一起,沒辦法和不喜歡的人相處,連碰也不想碰。」
「皇兄可有意中人?」
懷寧眉頭一抖,搖搖頭:「沒有。」
「嗯。」還是不肯面對現實。懷清輕輕歎息。
再次偷偷走出皇宮,懷清趕緊到言府看看言學士言少南的情況。
滿臉倦容的言少南一瞥見懷清便想下床,懷清立時阻止,雙手小心地搭在他的肩上,按著他躺下來。
懷清看見言少南在一夜間消瘦了不少,俊逸的臉蛋此刻顯得憔悴,臉色慘白,雙眼無任何光彩,充滿了絕望似的,叫人心痛不已。
「少南,身 體覺得怎麼樣?」懷清眼裡滿是擔憂。
「身 體安好。」言少南淡淡的道。
「皇兄愚笨,望少南別放在心上。」
「心?還有麼?」言少南冷笑了一聲。
「少南……」懷清按著他的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不用擔心,我很好,一切都很好。」言少南微微笑著:「君要臣臥床,臣會繼續臥床,直到君滿意為止。」
這只是鬥氣吧?懷清無奈的道:「皇兄比較笨,少南真的沒想過老實跟他說清楚麼?」
「哼!他要怎麼對待臣也沒所謂,至少臣還有志氣,還有尊嚴!」已經臉無血色,可仍不失一點傲氣,這就是言家二公子言少南。
懷清看他這樣子也不好再相勸,多坐一會兒便離開了。
站在冷清的街道上,懷清仰首望著晴空,歎了口氣。不想回府,便打算上山看看有什麼藥材可醫治言少南的傷。
其實他覺得累了,真的好累。對著懷寧也好,對著言少南也好,也是一件很疲累的事。每次跟他們見面,出來時總是傷痕纍纍,不是身,是心。
不明白為何他們總是不懂珍惜,明明互相有意,卻老是沒意義的鬥氣。站在一旁看得多,也不想理會他們,可又不忍看見他們繼續錯下去,常作好人,幫忙勸解,到最後受傷的不只他們二人,還有自己。
傷得深,便想逃,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於是跑到山上。
記得有一次,又是跑上山逃避一切,剛好遇到一個採藥的爺爺,好奇的他也跟著爺爺一起採藥,采啊采,居然對採藥感到興趣,也常常陪爺爺去採藥。
對採藥有興趣,不代表會懂得醫人,他有向爺爺學習過醫術,但藥材太多,穴位太多,老是分不清楚。爺爺笑曰學不懂沒關係,只要不要將含有毒性的草藥誤服就好。
「懷清已不是小孩子,怎會隨便把草藥放進嘴裡?」懷清道。
「上次老夫叫你吃那粒藥丹,你什麼也不問便吞下去,就不怕老夫毒害你麼?」爺爺道。
「因為是爺爺給我才吃。」懷清解釋。
「孩子,聽老夫說,不要輕易相信人吶。」爺爺歎道,懷清乖巧的點了點頭。
上山後,天色漸暗,在猶豫要不要下山,可又覺得既然來到,總要採一些草藥回去給言少南。
就這樣,在不知不覺間天色已全黑了。懷清瞭望漆黑的晚空,雙手空空如也,沒有採到適合的藥材。
白費心機。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想下山時,卻失去了方向。
奇怪,又不是走得太遠,而且常常來此山,不該會迷路才對。
雙目不斷尋找下山的方向,沒留意腳下踢到了什麼東西,身 體往前一傾,整個人呈大字形趴在地上。
痛苦的爬起來,捂著疼痛的胸口,咳了幾聲,含淚回頭看看,結果看到的居然是一雙腿。
屍……屍體!?
懷清嚇得跳了起來,疼痛的胸口隨著劇烈的心跳變得更痛,用力吞了口口水,剛想走上前時,那雙腿微微顫動,又嚇得他往後退了幾步。
腿的主人噗的一聲坐起來,無表情的揉了揉眼睛,慢慢地把目光移向懷清。懷清見著一愣,張開嘴巴,久沒言語。
「是你。」景玄白皙的面容不帶任何情感看著懷清,語氣平靜如湖水道:「不是叫你回家麼?怎麼會在這裡?」
「採藥。」懷清木訥的看著他,突然想起了懷寧的說話,猶豫了一會,才道:「你……是你傷害少南?」
「誰?」景玄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污泥和雜草。
「言少南。」懷清有點希望景玄否認,畢竟曾是救命恩人,轉頭卻發現他傷害了自己最重視的人,這種心情蠻複雜。
「哦,那位傲慢的言二公子。」景玄對懷清伸出手,懷清沒有迎合他的動作,墨黑的美眸直視著他,帶有一點怨怒。景玄笑了笑,逕自拉起他:「你真是個傻子。」
「呃?」懷清還真的是傻傻的看著他半晌,惱怒道:「我不傻,你才是傻子,你這個傷害了別人還不當作是一回事的傻子!」
景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摸摸他的頭,捏捏他的臉:「你好有趣,不如跟著我好麼?」
「你在胡說什麼?」懷清一慌,撥開他的手。
「傻子。」景玄忽然抱住懷清,懷清渾身猛然一顫,想掙扎,卻被他抱得更緊。景玄低頭在他耳邊輕聲道:「不想被吃掉就聽話不要亂動。」
「吃啥?有猛獸?」
「比猛獸更危險,但有我在,不用怕。」景玄輕輕拍了拍懷清的背。
隔著衣服感受著對方的體溫,淡淡的清草香讓懷清舒服欲睡。
他抬眼一看,景玄神色謹慎地打量著四周,目光一定,抬起手,掌心順著視線往前一推,強風突襲,樹木發出強烈的沙沙聲。
一道身影竄出,懷清看不清楚那是什麼,雙眼很快被景玄的袖子阻擋了視線。直到一聲慘叫入侵耳裡,景玄才收回抱緊懷清的力度。懷清微微仰後,轉身好奇地看看誰發出慘叫聲。
一個深褐色頭髮的男人飄浮在半空,衣服破損,頭上不斷流出液體。由於天已晚,今夜不是月圓夜,月亮的微弱光芒並不能讓懷清看清那些液體是什麼顏色,只知不是紅色,好像偏向墨色。
那男人表情凶狠的瞪著景玄狂吼一些有的沒的,沒有內容,就只是吼叫而已。
「你這只剛煉化hexie的死狐妖不在陰陽谷那邊作惡,居然跑來極樂山管轄範圍作惡,是瞧不起極樂山對不?」景玄語氣陰冷的道。
狐妖對景玄的說話感到驚訝,停止咆哮,須臾才小心的道:「就是這個原因才傷害我?不是因為我到處嚇人才來抓我麼?」
「你到處嚇人關我啥事。」景玄不屑道:「若我今日不收了你,定會讓極樂山的名聲受損。莫怪我出手重,只能怪你自己瞧不起咱們極樂山。」
「不,大爺!我只是不小心誤闖這裡,我、我可以馬上離開這裡,到別處繼續生事啊!」狐妖不斷向景玄求饒。
「好,那你給我滾去陰陽谷那邊。」景玄柔聲笑道。
「可、可……我也是從那邊被趕過來……」狐妖感到為難的咕嚕。
「即是你怕陰陽谷,就不怕咱們極樂山?」景玄挑起一道眉頭。
「不!怕啊!好怕,真的非常怕,我以後不敢來了,求求大爺放過我吧!」
「那你滾去陰陽谷那邊作惡,要是我聽不到你生事的消息,定會把你煎皮拆骨熬湯。」
「大爺,饒過我這隻小妖吧!你們兩派的事與我這隻小妖無關啊!」狐妖無奈得幾乎要哭了。
「好吧!那你去峰忘派那邊作惡。」景玄做出一副『我已退讓一步』的樣子。
「嗚哇,大爺啊!你們三派的事別為難我這隻小妖啦!最多我以後不再生事,乖乖的做個會幫人的狐妖,求求大爺原諒我,放過我。」狐妖真的哭了。
「嗯。」景玄認真地思量過後,笑道:「也好,但你要向外宣傳極樂山的大量,更讓無惡不作的你回歸正途。如果三天內不能把這消息傳到陰陽谷和峰忘派,我就捉你到妖怪牢房,每天切割你身上的東西熬湯。」
「三、三天……那兩個門派……」狐妖還有選擇麼?當然是沒有了,只好答應:「我會盡心盡力辦好此事,謝大爺不殺之恩。」
「那就滾吧!」景玄輕輕拂袖,狐妖重重的跌在地上,然後急匆匆的轉身奔跑。
還在景玄懷裡的懷清看著狐妖離開後,依然滿臉茫然,完全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是狐妖?不是人麼?但頭髮為何不是黑色?難道妖怪煉化hexie後,頭髮顏色跟人類的髮色會不同麼?
咦,那我豈不是見到妖怪!?懷清雙眼發亮,止不住急速的心跳,雙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景玄的衣襟。
「你笑什麼?」景玄低頭看著懷清笑問。
懷清抬起頭回看他,鼻尖差點碰上了他的鼻尖,嚇得縮了縮脖子,羞怯的別過臉。剛才近距離一看,才看到景玄的眼角畫了暗紅色的眼線,白天時明明是一張白淨清秀的臉,可現在卻帶有幾分妖魅。
「你看到妖怪,所以才笑得那麼開心?」景玄看到他的反應,不禁一笑,故意把他摟得緊緊。
懷清長吁了一口氣,雙手按著他的肩膀,推開二人的距離,聲音顫抖的道:「那個真的是妖怪?」
「你想看妖怪,跟著我就成。」景玄笑道。
不懷好意,他的笑容絕對是不懷好意。懷清一下子滿頭冷汗,搖搖頭:「不,我,我回家。」
「你好可愛。」景玄抬起他的下巴,溫柔笑著:「知道那個言學士的事,你是宮裡的人麼?他對你很重要麼?」
「我、我……」眼見那雙漂亮的黑眸越漸逼近自己,懷清哇了一聲,慌張的掙脫出來,掉頭就跑。
可他似乎忘記一件事,他迷路了。這麼一個勁亂跑,更不知道方向。
最後,還是要跟著景玄一同下山。一路上景玄笑個不停,直教懷清想找個洞穴躲進去,一輩子也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