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手術剛做完,那個老人就睜開了眼睛。我和其他同事都吃了一驚。
hexie不應該會這麼快失效,老人一定會疼得死去活來。因為他的小腿骨上被鑽了幾個洞,安上鋼板之後嵌入鋼釘。這種術後的疼痛,通常被病人稱作是「刻骨銘心」。
所有人向麻醉師投去責備的目光,後者滿臉無辜,顯得很是委屈。
不過意外的是,老人既不叫也不鬧,感激地看著身為主刀醫生的——我,他說:「醫生,真是太謝謝你了。你的手法很不錯,做得也很用心,我能感覺到。」
「……」我默。其餘同事互相看了看,好笑地搖搖頭。
不好笑嗎?誰可能感覺到自己的骨頭接合得好不好?這老頭八成有思維錯亂傾向。
「我要報答你。你講,你有什麼願望,我都會盡力幫你達成。」老人說。
「……」我再默。
雖然院方在暫時聯繫不上傷者親屬的情況下,沒有收費而動了這次手術,但這並不是義務的,之後費用單照舊會送到他手上。
所以,他實在沒必要額外支付什麼報酬。
可是看老人一臉誠懇,加上考慮到傷者的情緒,我只好笑了笑,隨口開價。
「這樣的話,我希望能當面跟死神談一談,請他們不要總是來和醫生爭奪病人的生命。」
老人訝異地抬高眉毛,哧地一笑,說:「嗯,很好的要求。我非常樂意。」他又眨眨眼,戲謔似的。「不過,要提醒你一句,那幫傢伙可不是太好說話的唷。」
「……」
在我錯愕的目光下,老人被推出了手術室。
我翻個白眼,拍了拍額頭。
瞧,今晚我醫治了一位嚴重的妄想症病人。可惜我醫的是他的骨頭而不是大腦。
世風日下。
深夜歸家的我站在公寓門口,看著此時坐在我家沙發裡的不速之客,腦海中浮現出了這四個字。
常言說「作賊心虛」,可到了如今這年頭,小偷的猖狂程度,反而會讓人分不清楚究竟誰是主、誰是賊。
再次確認了門牌號之後,我大大方方地跨過去,坐進那傢伙對面的沙發裡,順便把鑰匙扔在中間的茶几上——這是我身為屋主人的鑒證。
鑰匙落下發出「鐺」的一響。
正垂頭翻看雜誌的男人聽見了,這才抬起頭。
那是一張能讓女人尖叫的華麗面孔。
我說,既然有這種資本,在攝影機前面隨隨便便擺幾個pose,就足以讓財源滾滾來,何必還要入室盜竊這麼討人嫌?
我清清嗓子,正準備曉以大義,對方突然站了起來。
我猛地一陣驚悚,忽然很想狠狠抽自己嘴巴。
笨蛋!為什麼我不看清楚一點再進來?這個小偷,呃……好高大。
看著那一身黑色西裝,不由得聯想到電影裡的hexie。
可是這也太誇張了吧?我再怎麼回想,都覺得自己不應該會在什麼時候得罪到了這類角色。我看這人如果不是賊,就肯定是走錯門了。
這麼想著,我也不甘示弱地立起身,剛要張口,對方已經一步兩步,逼了過來。
看他走得「一路順風」,我卻意識到有哪裡不太對勁。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們兩人之間,應該還隔著一張茶几……這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我往下一瞟,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對方的腳,正從茶几裡邁出來,毫無障礙,就像只是穿梭了一道空氣。
「?!」我一屁股跌回了沙發裡。
我看過的鬼片沒有上百也有好幾十部,要麼是為了消遣,要麼是為了刺激,又或者是為了嚇得女孩子投懷送抱,我反正都是哈哈大笑。
今天算不算是報應?我居然遇上一隻真鬼!
對面,那個黑衣男人雙手抱懷,樣子十足傲慢,他說:「就是你要求跟我面談?」
「……」我無語問蒼天。
拜託,誰的腦袋搭錯線了,會想要見鬼?
想拿十字架驅邪,抬手摸了摸,脖子上卻空空如也。這才想起來,前幾天洗澡的時候,掛十字架的鏈子突然斷了,我就順手把十字架放到……呃,我也不記得放到什麼地方去了。
總之現在我是連苦笑都沒力氣。沒了那個唯一的保命符,該怎麼樣對付這隻鬼才好?
大腦以生平有過的最快速度飛轉,我忽然想到,這傢伙既然能「穿過」物體,那麼人的shen體呢?
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勇氣,也或許只是純粹的頭腦發熱……我騰地跳起來,一巴掌甩了過去。
如果這一巴掌能夠打著,說明鬼也不過如此而已,我用不著怕得要死。而如果打不著,那就更不用怕了。因為我們根本碰不到對方嘛。
啪!一聲,清清脆脆。
大概是我太過出其不意,男人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不可置信地摀住臉,瞪圓了一雙堪稱漂亮的長眼睛。
「你這白癡!連死神也敢打?」他磨牙。
我踉蹌幾步,再次跌回了沙發裡。
死……死死……死神?!
我的眼前一黑,腦海中浮現一張蒼老而又矍鑠的臉,笑瞇瞇地對我說——我會達成你的要求。
老天爺!那死老頭到底是何方神聖來的?
我隨口說說而已,他居然真的給我找了個死神過來?而我還很不要命地,賞了死神一耳光?!
讓我去死一死先……
於是我白眼一翻頭一歪,倒了下去。
裝昏政策實施了大約半個鐘頭,我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掃視客廳幾圈。直到確定危險人物已經離開,我立刻撈起鑰匙奔出了門。
雖然對方沒有趁我「不省人事」對我這樣那樣,但我給了人家一巴掌是事實。天知道死神會不會記仇?
我得去醫院,找到那個神祕老頭,請他把那死神怎麼叫來的再怎麼送回去。
時間已經是深夜,路上車輛寥寥無幾。
我的車開得飛快,時不時左右張望,怎麼也無法安下心來。
突然,一團黑影橫空躥到我車前,我來不及剎車,「咚」地一聲撞了上去。
我心如鹿撞地停了車,下去一看,那不明物體居然是一個人!頓時狠狠倒吸一口氣,寒意透進了骨頭裡。
今晚都是怎麼了?
先是撞鬼,現在又撞人,我是不是鞋底踩了米田共?
驚慌歸驚慌,好歹我身為醫生,檢查傷者的傷勢是我當先應該考慮的事。
剛要走近,忽然又從路邊奔出一個人,撲到那傷者的身上,二話不說,嚎啕大哭。
我被他哭得六神無主,再仔細一瞧,被我撞倒的女人居然大腹便便!
Shit!這下我的孽造大了。她沒事也就算了,假如有萬一,那可是一屍兩命!
我勉強定了定神,試探地說:「呃,先生,你先別難過。我是醫生,讓我看看你妻子的情況好嗎?」
男人一聽,的確不哭了,站起來就凶神惡煞地把我一推,吼道:「醫生怎樣?醫生了不起嗎?醫生撞了人就不要負責?你知不知道她懷孕都五個月……」
「是是,真的對不起。」
我忙於解釋,也就顧不上再去查看傷情。「這樣吧,你把她抱上車,我送你們去醫院。我會承擔一切醫藥……」
「你先掏錢!」對方命令。
我愕然:「但是……」光有錢又不能救活你老婆,醫院才行。
見我猶豫,男人的臉越發猙獰:「不肯是不是?哼,你這種人我見多了。嘴上說得好聽,把人送到醫院,接著就趁機腳底抹油!」
「怎麼會呢?我肯定不……」
「少囉嗦!你到底掏不掏錢?」一邊說著,男人朝我越逼越近,臉色也越發可怖。要不是地上還躺著他受傷的妻子,我真要以為遇上搶劫了。
我想了想,出錢是小,耽擱傷者的救治未免罪過太大。於是摸出錢包,正算著現金夠不夠,忽然被人提住後領,拎了起來。對方把我朝旁邊放下,然後取而代之,堵在了那個男人跟前。
看到那副被黑色西裝包裹的頎長身影,我已經是心驚肉跳。等到看清對方的臉,我的腦袋裡「嗡」的一聲,幾乎真的暈過去。
「你……」在我們尊貴的死神大人面前,那男人的氣勢霎時矮掉半截。
可惜他還不知道對方是何許神也,呆了半晌後,又凶巴巴地說:「好小子!你還帶了幫兇?」
幫兇?我哭笑不得。
別說我沒有這種榮幸,就算有,我也毫不稀罕!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腳底抹油,一溜了之——要不是我的後領還被人家緊緊攥在手裡的話。
「長得人模人樣,骨子裡卻禽獸不如。」男人仍在罵個不休。「撞死人還理直氣壯了是不是?你們這些……」
「死什麼死?」
死神冷哼。「禍害一千年。他還有幾十年的爛命,哪會說死就死?」
男人瞪大眼睛,後退了幾步:「你,你胡說什麼?人被撞成這樣,不死也去掉半條命,而且,而且她肚子裡……」
「哦?」死神的神情開始不耐。「真這麼想死?」抬腳,向那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走去。「我可以幫忙。」
接下來的情景就像是幻覺,或者是電影特技。可我知道那都是真實。
一段類似鋼錐的金屬從死神的右手袖口滑出來,隨著伸長,鋼錐頂端逐漸彎曲成鉤狀,白晃晃的光芒閃動,顯得冰冷而妖異。
哇靠!我咋舌。午夜殺人魔的真人版?!
不只我,那個看似凶悍的男人同樣呆若木雞。直到死神走到了他「老婆」跟前,舉高凶器,眼看就要揮下去,他猛地大叫:「不要!」衝過去,抓起「老婆」就跑。
說來也奇了,剛才還奄奄一息的女人,此刻跑起來卻箭步如飛,和兔子有得一拚。落逃途中,「她」從上衣裡面掏出一塊東西,隨地一扔,之後就跑得更快。
據我一點五的視力初步判斷,那被扔掉的東西大概、似乎、應該,是一塊枕頭。
「怪物哇!鬼呀——」
恐懼的叫喊聲漸去漸遠,消失之後,週遭回歸一片沉寂。
OK,我明白了,那兩個傢伙是騙子,想敲詐我來的。真是有夠無恥。
但是如果可以,我寧願跟他們一起跑……
死神走過來,一張臉冷如冰霜,睬也不睬我一眼,轉個身卻坐進了我的車裡。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那是我的車,可我沒膽子更沒實力把他轟下去……雖然我曾經成功把他從房子裡「攆」走一次,但這一回,我不可能再裝死。
同樣的招數,在死神面前最好不要連使兩遍吧。
死神的下巴一抬,示意我上車。我還在原地杵了半晌,實在是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
「嘖!」死神皺了皺眉,一副「你再不過來就等著被××○○!」的眼神。
於是我徹底、完全、清楚、明白——我是真的真的沒有退路了。只能硬著頭皮,慢吞吞地擠進了副座。
車子即時發動,走的是我不熟悉的路線。
當車子最終在郊外墓園的大門前停住的時候,我的背上已經被冷汗濕透。
死了,我想,今晚我絕對是死定了。
我被領到墓園中央的一塊空地。在那裡,我看到了即便在電視裡也難得一見的場景。
草地上,有一圈隱隱發光的圓,四個像是唱詩班的小孩立在四角,吟誦著我聽不清也聽不懂的歌謠。而光圈裡面還圍著幾十個左右的人。
儘管距離不遠,他們的臉孔在我看來卻很模糊,只能聽見偶爾穿插在歌謠當中的嗚鳴,聽得人汗毛豎立。
我僵立在那裡,無法想像現在正發生什麼。
忽然有人迎過來,在我身邊的死神肩上一拍,說:「陌釋。等你半天了。」
我看了看,那是另一個身穿黑衣服的年輕男人,長長的頭髮綁了一根辮子,長得眉清目秀,看起來倒很像是個好人。
不過我敢肯定,這個辮子男不會是人。
在這裡的除了我之外,大概沒有一個活人。對他們來說,我是外「人」,和他們是格格不入的。
唯一能讓我覺得與他們之間的差異不那麼大的是,死神原來也有名字。譬如我身旁這位,陌釋。
陌釋,嗯……末世?真是人如其名。
「這就是全部?」陌釋問。
對方點頭:「不少了。要不是雷災,不會一下子出現這麼多。一個個送魂太費事,收集到一起又費時,真是受夠天災人禍。」
他停了停,倏地歪過身子看向我,笑呵呵地揮了揮手:「嗨!是夏僅吧?你的運氣不錯,今晚可以一飽眼福。」
我嚥了一口唾沫,往後縮了縮。
眼福?這是開的什麼國際玩笑?
話說回來,我來到這裡,怎麼像是設計好的事?這兩個死神,到底在盤算什麼?
我好奇得要死,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問。
而那兩個死神也沒再管我,轉身向那個光圈走去。隨著他們的走近,小孩的吟誦越拉越長越縹緲,鬼魂的嗚鳴同樣越發地淒慘黯然。
渾身汗毛噌噌噌地豎起來,這種氣氛讓我窒息,多待一秒多受十分罪。
看看那兩個死神,都是背對著我。機不可失!
我一轉身準備逃逸,迎面卻逢上一張人臉……它離我那麼近,我甚至能清晰看見,它鐵青的膚色,以及從七竅裡溢出的黑色液體。
視線不經意地向下一掃,我登時胃痙攣,險些嘔吐出來。
它它它……它就是一顆頭顱,獨立單一。
其實我從來不信什麼牛鬼蛇神,可今晚卻連番目睹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畫面,而且一回比一回來得刺激。
我想我大概是被驚嚇過度,整個就懵了,還訥訥地說:「麻煩,借過一下……」
它顯然沒有什麼耐性。不等我說完它已經衝過來,瞄準我的嘴。
一股冰凍的寒意滑進我的喉嚨,在shen體裡四處流竄。如果把那種感覺具象化,就像血管裡擠滿小蛇。
血液似乎被凍結,我簡直快瘋了,也顧不得落逃,大聲向唯一的救星——死神,求救。
聽見我的叫喊,他們立刻過來看了看我的情形。
「你這麻煩精!」陌釋低咒,右手一伸,嚇得我趕緊躲到另一個死神背後。
如果陌釋亮出那柄殺人魔專用凶器,把那顆頭從我肚子裡挖出來,我寧可咬舌自盡!
「司徒。」陌釋對同伴說:「把他給我。」
給?……喂喂,難道我是物品嗎?
我伸伸脖子,想抗議,可畢竟有求於人,說話沒份量,於是脖子又縮了回去。
「不要切開我……」我小聲咕噥。
司徒失笑:「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們是死神,又不是殺手。」
說著,臉色忽然一正。「不過,如果讓那股怨氣留在你shen體裡,不久後你的腰間就會長出毒瘡,大如拳頭,成型後衍生五官,也就是人面瘡。它會吸取你的精血,直至你死亡,怨氣才會化出離開。」
我聽得汗毛豎立:「你、你別嚇唬我。」
「是不是嚇唬你,到它長出來你就知道。」司徒微笑。「放心,陌釋會救你,這是我們的職責。」
說完,他把我往陌釋那邊一推,我根本沒機會說「不」。
其實我這人一向比較大大咧咧,還曾經被朋友開玩笑說是有點沒心沒肺的……可是站在陌釋面前,我總會忍不住地畏首畏尾,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我是知道的,但我寧願忘記,我曾經賞過這位死神大人一耳光。
尋常人被甩耳光都會火冒三丈,何況死神?
「張嘴。」陌釋冷冷命令。
我咬緊嘴唇,搖搖頭。
不是我不想配合,我只是害怕,我一張嘴,他會把什麼亂七八糟的工具捅進來,在我腸胃裡面挖啊掏的。
但陌釋顯然沒打算徵得我的同意,手一伸就掐住我的腮幫,硬是把我的嘴弄開。之後,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孔在我眼前一點一點放大。
很快,他的嘴唇和我的緊緊貼在一起,下一秒,一根柔軟的物體鑽了進來。
做夢我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吃」到一個死神的舌頭……
真不明白現在這到底算是怎樣?我突然有點想一口咬下去,可是……唉,還是保命要緊。
我認命地閉上眼,任由他越探越深。只但願他不要像電影裡的女鬼那樣,把舌頭一直伸到我肚子裡,呃……
過了不久,的確有東西順著我的喉嚨迅速下滑,但我隱約感覺到,那並不是實體,而更像是某種氣流。再然後,我體內如同有千萬雙爪子在撕扯,不是一個「痛苦」可以形容。
幸運的是,這種痛苦沒有維持太長時間。
陌釋忽然扣住我的肩膀,收回入侵我嘴裡的東西,脖子一轉,把一條長蛇從我喉管裡叼了出來。
惡!我立即抱住肚子不停乾嘔。
蛇還在陌釋手裡死命扭動,他甩了甩,那蛇禁不住,很快化為了原樣,一臉猙獰。
「哼,怨鬼。」陌釋冷哼一聲,手指飛快地在那人頭面上畫下了什麼。最後,陌釋把它往天上一拋,當它落下時,飛起一腳。
嗖的一聲,在淒厲的哀號中,人頭被踢進了光圈,準確無誤。
呃,我該說陌釋這一記十二碼球踢得漂亮嗎?
小孩的吟誦在這時停住了,連同光圈以及圈裡的魂靈們一齊,漸次消湮。
不知名的儀式結束,兩位死神的注意力齊齊轉向了我。
「好不好玩?」司徒問,依然是那麼笑容可掬。
我嘴角抽動幾下,額頭上掛滿黑線。只要是正常人,就半點都不會認為剛才發生的事好玩吧?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我有氣無力地問。
「你不記得了嗎?」司徒說:「是你叫小喬找我們來跟你見面。正巧我們今晚有任務,乾脆就帶你一道了。」
「小喬?」
「就是下午被你接骨的那個人。他懂通靈,為我們省過不少事。」
我恍然大悟。難怪老頭召得動死神,原來是熟人。
司徒接著說:「好吧,現在我們就在這裡。你想談什麼?說來聽聽。」
「……」
看陌釋那副虎視眈眈的樣子,我敢把對老頭說過的話重複一遍……才怪!
況且那本來就只是隨口說說。
死神有死神的職責,醫生也是一樣,該活的、必死的,誰都左右不了。見過無數死亡的我怎麼可能不懂這個道理?
不過這席話至少證明,他們對我並沒有惡意。至於那些亂七八糟的破事,還是算了吧。
我鎮定下來,想了想,回答說:「當時我只是單純好奇,世界上究竟有沒有死神,如果有,又會是什麼模樣。現在我看到了。」
兩個死神互相對視,似乎在無聲交流。過了一會兒,司徒看回我,笑著眨眨眼:「你看完了?好。不過之後,就輪到我們去找你。」
「找我?」
我好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腦子徹底短路,劈里啪啦就吐出一長串:「我今年二十五歲,shen體健康,沒病沒痛沒不良嗜好。如無意外,暫時不會暴斃。」
陌釋按住額角,一記白眼甩了過來。司徒稍微好一點,失笑而已。
「你又想歪了。我們不是要帶你走。」
他很快收起笑,表情嚴肅。「只是,一個人一旦被怨氣纏過,在shen體裡留下氣息,接下來的一段時期之內,會很容易吸引同類,也就是更多的怨氣。你遭遇到這種事,算是被我們連累,我們理應顧全你的安危。」
「……」我真的很想掐死這兩個傢伙,如果死神也會死的話。
這哪裡是什麼死神啊?根本就是我的大瘟神!
經過了一整晚的噩夢摧殘,第二天清早,我頂著兩隻熊貓眼來到醫院,殺進喬老頭的病房。
他正在吃水果,看我闖進來,他一點也不介意的樣子,笑嘻嘻地看著我。
我鋪天蓋地就是一頓埋怨,他只是笑著聽,等到我歇下來喘口氣,他才慢條斯理地插話:「能料想到的,能避免的,就不算意外。發生那種意外我很抱歉,但事到如今,除了依賴死神幫忙,別無他法。」
不以為然,我哼!
喬老頭微笑起來,完全無視我想殺人的眼神。
他說:「哎呀,你別擔心。他們雖然行事有些怪異,但很負責任,只要你配合,那些怨靈惡鬼傷不到你。」
「那種東西原本就不該來!」
我越聽越是七竅生煙。「我只是個普通人,一直過普通生活,連鬼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可現在呢?怨靈、死神,統統往我身邊跑。這很熱鬧嗎?很好玩嗎?要不要集合起來搞一場BBQ?」
臭老頭還是笑,一臉神祕:「醫生,你有沒有聽過塞翁失馬的典故?或許這次你能因禍得福,也說不定呢?」
我從座位裡一下子蹦了起來。
被怨靈纏身,這算哪門子的福?
臭老頭站著說話不腰疼,給我去死一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