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多,向日葵咖啡店後面的休息室裡,員工們輪流吃著午餐,此時,輪到休息的是廚師汪涵悅、廚房助手邱惠美,以及外場服務生曉芳。
「最近我們中午的生意愈來愈好了,涵悅煮的低卡蔬菜咖哩雞飯一整鍋都賣光光,害我想吃都沒有了。」邱惠美說著。四十多歲的她,十年前和丈夫離婚,獨立撫養一對兒女長大,目前女兒在南部念大學,兒子則是在當兵。
「是啊,我本來也想吃咖哩雞飯的。」曉芳附和道。
向日葵咖啡店位在繁華的商業區,辦公大樓林立,平日中午是最忙碌的時候,不但店內高朋滿座,上門外帶咖啡的客人也很多,而主廚汪涵悅煮的低卡蔬菜咖哩雞飯,更是受到歡迎。
「涵悅,下次多煮一點吧。」邱惠美轉頭對坐在旁邊的她說,卻發現她沒有反應,只是非常專注的看著報紙的娛樂版。「涵悅,妳怎麼了?」
「啊,什麼?」汪涵悅愣了下。
「報紙有什麼嗎?瞧妳看得發呆。」
「沒、沒什麼,有人把報紙放在桌上,我只是順手拿來看一下。」她看著娛樂版上那兩張照片,有些恍神。
邱惠美靠了過去,將報紙拿近一點,然後念著上面的標題,「華勝集團邵孟奇總裁和聯通銀行千金何雨儂好事近?雙方家長飯店見面,訂下婚期。」將報紙推還給她。「有錢人要結婚,這種事有什麼好報導的?他們又不是明星。」
「惠美姊,這妳就不知道了,因為他們都是名人啊。特別是那個何雨儂,頂著時尚千金名媛的封號到處跑趴,知名度和明星不相上下。還有啊,聽說她櫃子裡的鞋子,至少有五百雙。」曉芳一臉羨慕。哪像她的鞋櫃裡,還不到十雙鞋呢。
「五百雙?真的假的,一個人就只有兩隻腳而已,五百雙要穿到什麼時候?真是太誇張了。」邱惠美無法想像家裡有五百雙鞋子的情景,轉頭想問汪涵悅,竟看見她又在發呆。「涵悅,妳怎麼了?」
「嗯?」她並沒有仔細聽惠美姊說的話,因為她的心思全被報紙刊登的那則豪門聯姻新聞給佔據了。
那個人要結婚了……
「我說妳到底怎麼了?看起來心不在焉的樣子,是在煩惱搬家的事嗎?」
涵悅的房東太太因為玩股票輸了不少錢,因此著急地要賣掉租賃給她的小套房換現,說什麼少收一個月的房租,但希望她盡快搬走。
「嗯。」汪涵悅尷尬的點頭。
「妳那個房東太太也真是的,就算要人搬走,也要給點時間嘛,臨時要叫妳搬去哪裡?」她知道前兩天涵悅的房東太太還打過電話來,催促她快點搬。
「她也說了快兩個星期了,是我自己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房子。明天星期六,我已經向品星請假了,希望可以順利找到房子搬走。」咖啡店例假日的生意沒有平日的忙碌,因此她只要前一天將食物煮好,並馬上冰凍起來藏鮮,隔天交給惠美姊處理就可以了。
「涵悅,我看這樣好了,如果妳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套房,那麼乾脆就先搬來我家吧。反正我女兒兩個星期才回家一次,妳就先住在她的房間,然後再慢慢找房子。」
「惠美姊,真是太謝謝妳了。」惠美姊的相挺,讓她搬家的壓力減去不少,不過如果可以,她還是希望不要麻煩到她。
「我吃飽了,先出去嘍。」曉芳收拾著餐具道。
「我也吃完了。」邱惠美走出休息室之前,再度回頭看著恍神的汪涵悅,猜她還在為了搬家的事在煩惱。
一會兒,傅品星探頭進來,喊了坐在桌前的汪涵悅幾聲,見她完全沒有反應,只好走了進來。
剪著一頭俏麗短髮的傅品星,半年前向銀行貸款頂下這間咖啡店,一圓自己當咖啡店老闆的夢想,她找來有中餐丙級證照的好友汪涵悅幫忙,兩個二十六歲的女人一起逐夢。
「小悅,妳在發什麼呆?叫妳好多聲了都沒有反應?」她走到好友身邊,看到報紙上的新聞,驚訝喊道:「什麼?邵孟奇要結婚了對象是何雨儂小悅,這個何雨儂,該不會就是高一很愛欺負妳的那個恰查某吧?」
「好像是。」汪涵悅苦笑。
「那個恰查某居然要嫁給邵孟奇還有沒有天理啊?我看邵孟奇未來的人生毀了。」傅品星看著她。怪不得她會一副失神的樣子,原來是失戀了。「小悅,邵孟奇要結婚了,妳很難過吧?」
「還好,邵學長要結婚了,我應該祝福他。」
瞧她說話有氣無力的樣子,怎麼可能會「還好」?邵孟奇是大她們兩屆的高中學長,從高一到現在,小悅已經喜歡邵學長十年了——正確來說,是暗戀他十年。「小悅,邵學長要結婚了也好,妳正好死心,注意一下四周的追求者,好好談場戀愛吧。」
「我知道了。」汪涵悅故作堅強的微笑點頭。
「瞧妳,笑得這麼勉強……這樣好了,如果妳以後再想起邵學長,就自我催眠——我已經不愛他了、我已經不喜歡他了——懂嗎?」就算小悅再怎麼喜歡邵學長,但人家都已經要結婚了,也只能叫她快快忘了邵學長。
「自我催眠?」這樣真的就能忘得了嗎?感覺有點奇怪。不過品星從以前怪點子就很多,她姑且聽之吧。汪涵悅內心輕歎了口氣。「妳找我有事?」
「我本來是想跟妳說『華勝』有外送,不過現在算了,我看我還是叫別人去好了。」
華勝總公司大樓就在附近,而外送一向是由她去。
「不用了,我去。」汪涵悅說著起身,往外邊走。
小悅暗戀邵學長一事,她傅品星稱之為史上最不可思議的愛戀,因為對方可能不知道她是誰或不記得她,但某人卻還癡心絕對——呆唷。
汪涵悅提著咖啡前往華勝集團,從向日葵走到華勝,大約是六、七分鐘的路程。途中她看見有房子招租的廣告,便拿起口袋裡的手機,儲存與屋主聯絡的電話號碼。
走進華勝企業大樓,警衛一見到她,就熟絡的主動先跟她打招呼,「汪小姐,又來送咖啡了?今天要送去哪個部門?」
「您好,今天要去會計部。」她微笑地向警衛先生點頭。
「會計部在八樓。」
「好的,謝謝您。」她謝過警衛先生,然後走向電梯。
她剛開始送咖啡來華勝時,還得依公司規定填寫訪客數據,但幾個月下來,警衛先生給了她很大的方便,每次都讓她直接上樓。
走向電梯時,汪涵悅不自覺又停在公佈欄前,抬眼看著上面一張兩星期前放上的海報,上頭是一則企業講座的信息,明天上午十點在文化中心開講。
海報之所以會吸引她的目光,原因是主講人。
汪涵悅看著「邵孟奇」三個字,嘴角不禁微彎,淺淺甜甜的笑著。
邵孟奇,大她兩屆的高中學長,高中時,他曾經幫了她一次,算是有過一面之緣——不過那是指面上,私底下,她已在學校的各個角落偷偷望著他無數次。
雖然她自從高一轉學後就不曾再見過他,但這些年來,她從報章雜誌看到許多關於他的報導,說他在繼承家族企業後,表現得有多麼優秀出色等。總之,他是個很厲害的人。
她承認,她對邵孟奇學長很有好感,是那種一想起他,就會讓她心頭發熱的喜歡,這種感覺就算經過了十年依然存在,像是生了根似的,因此,凡是有關於他的報導,她總是不自覺地去在意。
想起品星說她呆,或許吧,畢竟有誰會記住曾經扶過自己一把的人,然後更因此喜歡上對方?更何況,那還是十年前的事了。
但就算是這樣,每次來到華勝集團,她心情仍是愉悅的,總覺得和邵學長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儘管她外送的幾個月裡並不曾見過他。
可是今天,她的胸口一直悶悶的。
邵學長真的要和何雨儂結婚了嗎?淺淺的笑意隱去。
高中時期,她就已經知道以邵學長出色的外表和家世,將來結婚的對象身份一定不平凡,只不過她沒有想到會是何雨儂。
想起自己剛剛看到報導,得知喜歡的人要和愛欺負她的人結婚時,她不知道有多驚訝!-
但也許何雨儂已經改變,和高中不一樣了。邵學長要結婚是件好事,她該給予祝福。
斂下眼底的愛戀,汪涵悅收起失落的心,走進透明玻璃帷幕的電梯。她將咖啡送到八樓會計部門,收了錢之後,又再一次進入電梯,到七樓時,有兩位女職員進入,她們按下了三樓的樓層鍵。
「總裁要征私人管家的事,是交給妳們人事部負責嗎?」
「對,從人力銀行寄來的應徵者資料中,挑幾個條件符合總裁需求的,然後交給吳特助去做最後的面試和決定。」
「老實說,要不是限制五十歲以上的大嬸才能應徵,公司不知道有多少女同事想跑去呢。」
「呵呵,醉翁之意不在酒。」
邵學長要誠徵管家?這是真的嗎?汪涵悅很驚訝。如果可以,她想去應徵,因為她想做飯給他吃。
不過……有年齡限制是嗎?汪涵悅方才沒有聽清楚,想開口問時,她的手機正好響起。看了來電顯示,是房東太太。
此時電梯到了三樓,兩名女職員說說笑笑的走出去,她錯失詢問的機會,只好接聽起電話。
*
結束廠區的巡視,邵孟奇坐上車準備回公司,途中他接聽了母親從美國洛杉磯打來的電話。聽到她又離婚了,他嚴峻的臉上有著莫可奈何的神情。
「我快回到公司了,就這樣,什麼都不用再說了。您要的一百萬美金,待會我就會讓助理轉匯給您。」他語氣冷淡的說。
「孟奇,我是你媽媽,你卻一點都不關心我。」
關心?鷹隼般漆黑的眼眸瞇起,「我還有工作。總之,您要的一百萬美金,我會匯給您,再見。」他斷然地切斷通話,拒絕聽另一端生氣抱怨的聲音。
媽媽——從小到大,他喊這個字眼的次數,也許不超過十根手指。
音樂家的母親在嫁給藝術家的父親後,陸續生下他和妹妹,看似天造地設的夢幻婚姻,卻因為彼此的私事太多,加上各自都想繼續深造、不想被家庭和小孩綁住,因此,在他小一那年,父母離婚了。之後一個飛去美國東岸,一個則在美國西岸。
他最後一次見到母親,好像是在三年前的冬天,至於父親,則是在四年前的夏天。
他不知道自己記住這些做什麼,但很確定的是,兩年前妹妹結婚,他的父母親並未參加,原因是他們有事忙,沒空回hexie。
其實他的父母對他們兄妹漠不關心,他已經很習慣了,想起母親說她又離婚的事……這是第四次還是第五次了?結了婚又離婚,那到底為什麼還要結婚?
母親如此,他父親也不遑多讓,前後再婚了三次。
不久前,大宅的管家忠叔打電話給他,說妹妹最近回娘家過夜的次數似乎變多了,但他又能怎麼做?畢竟不管是母親還是妹妹,都已經是成年人了,不能把婚姻當成兒戲,她們得為自己做的事負責。
而拜他不負責任的父親所賜,身為邵家唯一孫子的他,從小便被爺爺施以嚴厲的斯巴達教育,高中畢業後隨即飛到美國念大學。
多年後回hexie,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出大宅。他願意連同父親的那份責任一併擔起,繼承公司,但他想要有私人的空間,包括婚姻。
公司到了,司機將車子停在大門口,邵孟奇拋開惱人的私事,沉著臉步下車。坐在司機旁的助理吳文揚也隨之下車,跟在總裁身後一起走進公司大樓。
邵孟奇邁開大步走著,一邊對著身旁的助理說道:「待會我要看營業三部這個月的業績報表,還有,關於越南設廠的企劃也一併拿給我。」
「是。」吳文揚私下有著「超人特助」的稱號,畢竟跟在凡事要求完美的總裁身邊,他做事當然也格外謹慎利落。
來到電梯前,一號電梯剛好到一樓,吳文揚手指壓著上樓按鍵。
電梯門一開,汪涵悅邊說著電話邊走出來,眼角瞄到前面有人在等候,因此她從旁邊繞過,低聲繼續說:「房東太太,已經有人買下您的房子了?這麼快,我知道了,我會盡量在這個星期搬走。」收了線,她不禁皺起眉頭。只有兩天的時間,自己恐怕很難馬上找到住的地方,也許,她真的得先搬去惠美姊家借住了。
她將手機放回口袋,隱約察覺站在電梯前的人沒有走進電梯,她轉過頭,看見站在眼前的男人,一顆心立即大大地震了一下。
邵孟奇學長?
汪涵悅呆住了,她真的沒想到自己會遇上他,因為幾個月下來,她不曾遇過他一次。
此刻,她發現他也正看著她,目光威凜,教她心頭一顫。
他認出她了嗎?
不,怎麼可能?他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哪來的認出呢?更何況,她在那所貴族學校,連高一上學期都沒有讀完就轉學了。
也許他只是困惑為什麼她這個咖啡店店員會出現在公司裡吧?
怎知邵孟奇沒有走進電梯,反而走向她。
一向只能在雜誌上見到的人,現在卻真實的站在她面前,讓汪涵悅緊張不已,心臟急速狂跳著,小手緊緊拉住咖啡店的長圍裙。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抑下內心的緊張,她以招呼客人般的口吻問道。
邵孟奇眼神幽黑,英俊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的盯著她。聽到她的話後,他雙唇微抿。
汪涵悅覺得他像是生氣了。難道因為她不是華勝的職員,其實不能進來?
「對不起,我馬上離開。」她轉身欲走,就怕給警衛大哥帶來麻煩。
「等一下!」邵孟奇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妳是咖啡店的員工?」她穿著上頭印有向日葵Logo的咖啡色長圍裙。
「咦?是的。」突然被抓住讓她嚇了一跳,同時,也清楚感受到手腕傳來的熱度。
「妳會煮咖啡?」
「會。」汪涵悅點頭。她雖是咖啡店的廚師,但有時候品星不在,她也常在外場的吧檯幫忙煮咖啡。
「那麼,可以請妳到樓上幫我煮杯咖啡嗎?」
「什麼?」星眸微瞠。幫他煮咖啡?
「我的秘書請婚假,我已經很多天喝不到現煮的好咖啡了。妳放心,我會支付妳費用。」邵孟奇放開了她的手,但目光依舊盯著她。
「不……」
「妳不要?」俊顏上的濃眉微挑了下。
知道他誤會她的意思,汪涵悅連忙解釋,「不是的,我很願意幫您煮咖啡,但是不用給我什麼費用了。」
「是嗎?」邵孟奇又睨了她一眼。「那麼一起上樓吧。」
「好。」
直到他轉身,汪涵悅這才對著他英挺寬厚的背偷偷地深呼吸口氣,但一顆心仍然狂跳不已,早分不清楚是緊張還是興奮。
她居然可以煮咖啡給學長喝
吳文揚從剛剛便一直按著電梯按鍵,對於總裁突然找咖啡店的女員工上樓煮咖啡,他雖然有些意外,但也沒表示什麼,想想這幾天人事部女職員上來代替秘書煮的咖啡,口感的確是差了點。
汪涵悅跟在邵孟奇身後,不過可能太過緊張,shen體一時失去平衡感,她不是走進電梯,而是直接跌進電梯裡,雙膝雙手及地的跪倒在地。
她已經很久沒有跌倒了,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跌倒?
跪倒在地的汪涵悅覺得糗翻了,完全不知道爬起後該怎麼面對思念的人。
吳文揚嚇了一跳,想上前扶起跌倒的人,卻看見總裁先他一步。
「沒事吧?」
低沉而帶著關心的好聽嗓音,一如當年給人的溫柔感覺,看見那伸至自己面前的寬大手掌,汪涵悅小臉微紅的伸手握住,然後緩緩站起來。
「謝謝,真的很抱歉。」她在他面前出糗了。
邵孟奇看著她,「這沒什麼,妳不需要道歉。」
此時吳文揚走進電梯,按下最高樓層二十三樓,汪涵悅很自然的向後退了一步,站在邵孟奇的右後方。
外頭的陽光從玻璃帷幕透射進來,隨著電梯往上升,光影閃爍地照耀在他的身上,她偷瞄著他英挺的側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時間彷彿回到了十年前——
當時高一的她,是圖書館的管理員,總會在中午和下課後,到圖書館幫忙整理書籍。
這天中午,午餐後她來到圖書館,在櫃檯拿了幾本上午同學還的書,準備放回書架上。
經過一個老舊書櫃時,她停下了腳步。那個人今天也會在那裡睡覺嗎?
她放輕腳步,走了過去,只見一個高大身影坐在一個凹字形的大窗戶下,雙腿放在寬大的木板上,背貼著牆睡覺。
果然,他今天也在這裡睡覺。秀氣的小臉微微笑著。
這地方在兩個老舊書櫃的後面,相當隱密,原本是她的小天地,但半個月前被他給霸佔了。還記得第一次看見他躺在這裡睡覺時,她還嚇了一跳呢。
他是三年級的邵孟奇學長,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同時也是這所貴族學校創辦人的孫子。開學第一天他以學生代表上台演說後,她就認識他了。
邵學長家世好、長相出色,平常臉上表情嚴肅冷峻,讓他看起來比同年級的男生都要來得成熟,感覺有點酷且難以親近,但此刻睡著了的他,鼻樑挺直,側臉俊美,臉上少了厲色,多了分溫和,非常吸引她。
窗外的陽光穿越窗戶,斜照在邵學長的身上,讓他彷彿徜徉在一個發亮的大光圈裡,就算是在睡覺,依舊耀眼迷人。
汪涵悅沒有再往前,正好停在光圈的外面,因為她很清楚,眼前的人不是她可以接近的。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她只是因成績優秀才能免費入學的窮學生。
但即使這麼告訴自己,她的心仍禁不住地咚咚跳著,小臉上有著情竇初開的羞澀紅潤。
偷看夠了,她將寧靜祥和的空間留給邵學長,轉過身,放輕腳步離開。
打算將手上書本放回書架上的她,不幸的是又犯了愛跌倒的hexie病,不小心一個踉蹌,shen體失去平衡,手上的書本也跟著飛出去,好笑的模樣惹得兩名經過的女同學放聲輕笑。
她尷尬的低下頭,從小到大,她因為肢體障礙問題時常跌倒,已經很習慣同學們對她的譏笑了。
「看見別人跌倒,有那麼好笑嗎?」
一句帶著指責的聲音傳來,汪涵悅很訝異有人幫她出聲,她抬起臉往後一看,卻愣住了。
是邵孟奇學長。他不是在睡覺嗎?
「邵學長,對不起。」兩名女同學被指責後,馬上紅著臉道歉,或許覺得很丟臉,於是趕緊轉身離開。
汪涵悅看見邵學長站了起來,她本以為他會直接走出去,怎知他卻蹲下身,像個英俊的王子,動作優雅地幫她撿起地上的書本放回架上,令她完全傻住。
她一直以為他應該是個很高傲、不容易親近的人,至少,他的外表看起來是如此。
接著,邵學長走向她,突然就一把將她從地上抱起來,走向旁邊的椅子。
因為太過震撼也嚇了一跳,汪涵悅當場僵住,特別是這麼貼近邵學長,讓她一顆心猛烈狂跳,短短幾步路,就像是在作夢,一個美麗又浪漫的夢。
幸好此刻這個角落沒有其它同學,否則被瞧見了,她絕對會馬上成為女同學們的公敵。
心臟不由自主卜通卜通地跳著,然後,她看見了他臉上像是溫柔的微笑。
他笑了?
她不是很確定,但明白了他並不像外表給人的印象那般冷酷。
邵孟奇抱著她,讓她坐在椅子上。
「謝謝你。」
「有摔疼哪裡嗎?」他帶著關心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
「沒有。」
「以後走路小心一點,才不會一直跌倒。」
怎麼……邵學長知道她常跌倒嗎?可這是她第一次和他說話,也算是第一次「見面」耶?
雖然不解,但她仍回以一抹甜笑,柔聲應道:「好。」
簡單的對話和短暫的接觸,卻在手心留下了暖意。在那之後,邵學長不曾再到舊書櫃後面睡覺,但她開始常常會情不自禁地注意他英挺的身影。也因此,她才會在聽見了他和同學之間、那段對話後,決心學做料理,想要有一天親手做便當給他吃。
可惜不久後,她便轉學了,願望因而無法實現。
「妳要一直待在電梯裡面嗎?」
「咦?」邵孟奇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汪涵悅這才發現電梯已經到達二十三樓,而他和他的助理早已走出電梯,只有她一個人還傻乎乎的待在裡頭。
聽到助理的輕笑,她小臉微紅,很不好意思的走出來。
「妳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邵孟奇問。
「沒什麼,我真的很抱歉。」從剛剛她就一直在他面前出糗,唉-
邵孟奇沒再說什麼,對身邊的助理交代幾句後,便逕自走進他的辦公室裡。
吳文揚走向她,「咖啡店的小姐,請跟我來,茶水間在這邊。」
「好。」汪涵悅看著辦公室的大門,若有所思。
如果剛剛她向他提起高中的事,他會記得她這個學妹嗎?說他們曾經見過面、說過話,他曾經幫過她……
但她想他應該不記得了,不然剛剛見到她,他就會提起了,不是嗎?他像是對她完全沒印象一樣。
汪涵悅苦笑一下,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麼,明明這一點也不教人感到意外。除了她很平凡外,過了十年,她的長相多少有些改變,和高中時的模樣不大相同了,邵學長不記得她也是理所當然。
「咖啡店的小姐?」吳文揚站在茶水間的門口又喊。
「來了。」她收回心緒,深吸了口氣,走向茶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