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費傑的那個吻,許恩恩當天晚上只睡了兩、三個小時。
隔天早上八點,許恩恩掛著兩丸黑眼圈,坐在客廳裡喝豆漿。
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更不明白他吻她的居心究竟為何,只好繼續假裝若無其事,也決定在他提及這件事情時,要用一種兇惡態度指責他,否則,她會不知道該如何繼續維持兩人的關係。
許恩恩撫著唇,陷入恍神中。
他為什麼要吻她呢……
「你這個搗蛋的小傢伙!」
門外突然傳來費傑的聲音,許恩恩連忙把唇上的手背到身後。
「還笑!你還笑!」
許恩恩起身,快步走向前院。
他們住的這排房子都是三十年以上的三層樓建築,每戶的前院與前院間都只隔了一道一百八十公分的圍牆,很容易就聽到左鄰右舍的動靜。
「幹嘛一天到晚咬我的手臂,你是食人族嗎?不是在家才喝光兩碗湯,還啃了蘋果嗎?你這種吃法,肚子不會撐破吧?走,我們去問恩恩阿姨。」
小娃娃嘻嘻的笑聲傳進許恩恩的耳朵,忍不住露出笑容。
「你這麼現實,聽到恩恩阿姨就笑咪咪,剛才賞你飯吃的人可是我,你這樣會不會太忘恩負義?」
不管她和費傑之間的關係,這孩子和她有緣是不爭的事實吧。
她曾經想過三十歲之前一定要結婚生子的,誰知道後來遇到了費傑,什麼青春愛戀都擱在他身上了,唉。
許恩恩打開大門前用最若無其事的方式說道:「你對一個一歲的孩子說『忘恩負義』會不會太高估……」
費傑把孩子抱到她面前。
許恩恩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娃娃身上的大紙板——可以原諒我嗎?
小娃娃一看到許恩恩,整個大開心,兩腿興奮地飛踢、雙手奮力往前伸要人抱。
許恩恩摸了下孩子的臉,目光卻還是停留在「可以原諒我嗎?」的紙板上。
本來要假裝忘記那個吻的,誰知道他居然來個這麼大陣仗。
「馬馬馬馬……」娃娃呼嚕嚕地叫著。
許恩恩傾身向前,要抱起孩子。
「啊!」費傑也傾身向前,整張臉龐逼到她面前。「抱他就表示原諒嘍?」
她看著他天使面容上的淺笑,竟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看呆了?」費傑望著她清朗美目裡的怔然,眼裡閃過一陣得意,唇角笑容囂張得像是剛搶劫金銀財寶的海盜。
許恩恩耳朵一紅,連忙抱過孩子。
「對,我看呆了。一個男人的睫毛長得比女人還濃密漂亮,像畫了眼線一樣,實在不像話。」她說。
「你不喜歡的話,拿剪刀把它們剪光。」費傑又把臉湊到她面前,對她猛眨眼。
許恩恩抽一口氣,聲音大到讓費傑差點就要叉手得意地笑。
他一挑眉,挑起她的下顎。
她雙唇顫抖,目瞪口呆到說不出話來。
費傑笑容更壞,男性氣息直接逼到她面前。「沒想到你對我……」
「廷廷今天穿得好可愛喔。」許恩恩急忙擋住他的臉,低頭打量著娃娃。
這一看之下,馬上轉移了主意。
娃娃穿了一套藍白橫條海軍上衣和水藍短褲,配上他圓圓亮亮的眼、軟乎乎面頰及甜蜜蜜的憨笑,可愛到讓人目不轉睛。
「廷廷……你怎麼會那麼可愛!我明天再幫你買一套小熊裝,出去迷死街上大人,好不好?」她用力親著娃娃的臉,整顆心都融化了。
費廷小手抱住姨,也用力地親她的臉頰。
「許恩恩,你還沒回答他身上紙板的問題耶?」費傑不爽被忽略,猛戳了幾下她的手臂,要求注意。
「他是無辜的。」許恩恩拿掉娃娃身上的牌子,往費傑身上一扔,轉身走向客廳。
「所以你原諒我了?」費傑一個箭步搶在她前頭,直接把紙牌擱在自己額頭上。
「隨便……」許恩恩咕噥一聲,根本不敢正眼看他。
這種事還能模稜兩可嗎?費傑眉頭一皺,正要發飆時,突然看到她的耳朵。
他美眸頓時一亮,心花朵朵開——她是因為害羞才不敢看他?
「接吻這事,可以這麼隨便嗎?」費傑挑起她的下顎,雙唇似笑非笑地勾起。「嗯?」
她的目光瞬間落到他的雙唇,又火速地移開。
「幹麼特別提出來,我已經忘記了。」她努力平穩氣息,卻顯然不怎麼成功。
「我的吻有那麼容易忘記嗎?要不要我再示範一次?」
費傑大手擱在她的肩膀上,發現她身子輕顫了一下。
他的唇角不動聲色地微勾起——她在乎他、極度受到他的影響。他想這會是個好的開始。
「你如果要調情,去找昨天那個保姆!」她突然加大嗓門。
費傑一挑眉,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發脾氣?她向來不是情緒化的人,除非——她要掩飾真實情緒。
「我不想找那個保姆,我比較喜歡你的吻。」
她的身子驀地晃動了下。
「誰要相信你的話……」她茫然地說道,感覺心魂還飄在半空中。
「恩恩,你喜歡哪一型的男人?」費傑把手擱在她肩上,模樣鎮定就像平常一樣。
許恩恩把他的手往下一撥,凶巴巴地說道:「要你管!」
「我本來以為你會回答,總之不是你這一型。」費傑的手如影隨行地又勾上她的肩頸,一副好兄弟姿態。
「你不要這麼勾肩搭背,萬一紀大宇誤會的話怎麼辦?」她再度推他的手。
費傑臉色一沉,雙肩交握在胸前,一副質問姿態地瞪著她。
「你和紀大宇已經在交往了?」他臭著臉,雙唇抿成一直線。
「我答應和他交往了。」
「但是,還沒開始正式交往?」費傑固執地想找出空隙往裡鑽。
「可是我答應……」
「馬馬馬。」費廷扯著許恩恩的頭髮往嘴裡塞。
「啊,這不能吃啦!」許恩恩驚呼一聲,還抽回頭髮,偏偏娃娃拉得很緊。
「我來。」
費傑低頭掰開娃娃的手指頭,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她。
她頭皮發麻、四肢無力,覺得自己會在他的目光下中風,連忙驚慌失措地後退三大步。
費傑見機不可失,立刻大步逼向前。
「你……你別過來。」她快昏倒了。
「緊張什麼呢?」費傑雙唇一揚,笑著抱過孩子。「你這匹小野馬,放你下來。」
他把孩子往地下一擺,小娃娃的眼睛噹地一亮,倏倏倏地扭著包著尿布的小屁股開始爬行。
「我……我突然想到……」許恩恩巴結地說道,急著想逃開好平撫她的心跳。
「陪我查些資料!」
費傑不由分說地握住她的手,走向客廳落地窗邊的那台電腦。「我想查些關於寶寶的資料,你們女人比較清楚。」
徐恩恩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她知道自己該掙扎,可她沒法子抽回自己的手。
他的手那麼大、那麼暖,手掌食指下方那處因為長期握刀而養出的厚繭,是那麼的讓她心動又熟悉。
反正,她還沒和紀大宇正式交往,現在這樣還不算背叛吧……
就當成是她告別單身前的最後一次紀念。
費傑看著她盯著兩人交握雙手的神情,他敢發誓她對他一定是有好感的,也許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理清感情罷了。
「許恩恩,如果我追你的話,你會怎麼樣?」他突然回頭問她。
「我我我……你你你……」許恩恩左腳絆倒右腳,差點跌倒。
她搗著狂跳的心臟,一抬頭就看到他臉上忍俊不禁的神情,直覺就裝出凶險防備。「你不要造成我的困擾,我已經有紀大宇了。」
「哼。」費傑瞪她一眼,拖著她的手繼續走到電腦邊。
她想和紀大宇在一起,先過了他這一關再說!
晚餐時「費城」餐廳最忙碌的時刻。
餐廳裡會飄著客人最愛的丁骨牛排和馬鈴薯碳烤香氣、熱騰騰的砂鍋蔬菜蠱散發著溫暖的氣息、本月新菜炸馬頭魚佐起司香茄,一道一道地從廚房被送出,酸滑香麻的辣番茄優格羊肉蠱則是引得客人們一口接著一口。
這樣的氣味加上客人的笑語、滿足的歎息及刀刃杯盤碰撞的聲音,就是「費城」的味道。
許恩恩依照平時的慣例,走到外場和熟客聊聊最近的生活,或與新來的客人談談他們對餐點的看法,以及他們最近到別處的用餐心得。
「替三桌的吳太太送一副新刀叉過去,她看起來對吳先生的鮭魚檸檬燉飯很有興趣。」
「今天是五桌陳小姐的生日,請廚房準備一份小蛋糕送過去。」
「朱小姐點了丁骨牛排薯條,但是對馬頭魚顯然還是很想嘗嘗,幫她做一道雙拼。」
許恩恩和每桌談完話之後,通常會開始跟服務生叮嚀一些注意事項。
平常她做這些事情,費傑如果不是正在廚房一展手藝,就是在廚房裡喊單,盯緊廚房裡每個人能不能做出他的水準。
但是,今晚的費傑就坐在廚房入口處的木椅上,視線如影隨行地盯著她不放,而且毫不掩飾他緊迫盯人的企圖。
他到底想做什麼!一整天都在對她摟摟抱抱了,還不夠嗎?而且開什麼「如果我追你的話,你會怎麼樣?」的這種玩笑,他到底是那根筋不對?
許恩恩被費傑的視線盯到起雞皮疙瘩,決定不要再閃躲,大步朝他走去。
「你幹麼一直站在這裡,走開!」許恩恩壓低聲音,不客氣地斥喝著他。
「為什麼?我給你造成壓力了?」他雙臂交握再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整間店裡的女客人都以為你看上她們,沒有一個可以專心用餐,你這麼希望她們糟蹋我們的食物嗎?」她雙手叉腰,一指指上他眉間。「拜託你表現出大廚該有的神秘感,快快上樓。」
「我沒在看她們,我是再看你。」
「你已經看了我十年了。」所以,她的心臟狂跳是怎麼一回事?
「看十年還沒看膩,也算是破了我的記錄。」他斜勾了下唇角,再度將她從頭打量了一遍。
「把你的甜言蜜語留給別的女人吧。」她名花有主,她答應和紀大宇交往了……她催眠著自己。
「我從不對女人說甜言蜜語。」
「是啦,我是你的家人。」許恩恩硬是擺出一個笑容,馬上從天堂滑落到人間。
「你不只是家人……」
「我還是餐廳的經理人。」許恩恩打斷他的話,不想聽他說一些什麼恩情大於天的話。「總之,我拜託你快點上樓,不然我怕女士們待會兒爭相跳鋼管舞來吸引你的注意。」
「聽起來很讓人期待。」
費傑雙唇抿成一直線,唇線旋即揚成微笑的弧度,那弧度帶動了腮幫子,額骨及眼尾的唇線全都美妙地往上,而他美麗而深邃的眼眸——
笑得微瞇,卻晶燦無比得像是融化的星星。
許恩恩很快地別過頭,不敢貪看。
「忙完了,就上來找我,有事跟你說。」費傑握了下她的手、還對她眨了下眼。
許恩恩點頭,木頭人一樣地轉過身走向廚房,腳步輕飄飄地。
只是,再往前走了兩步,她的腦子慢慢恢復正常。
她已經答應要和紀大宇交往,明天還要跟他去看電影。現在還在這邊對費傑發什麼花癡?總不能因為費傑今天的心血來潮,她就跟著心猿意馬吧。
但是,如果費傑真的喜歡上她怎麼辦?
許恩恩從服務生的好奇表情,發現自己在傻笑,急忙端正臉色,恢復她一貫的沉穩姿態。
都是費傑啦,每次只要一遇到他,她的世界就不在正常。待會兒一定要跟他把話講清楚,讓一切回歸正規,讓他們繼續是永遠的家人——
唉……
* * *
當餐廳客人的主餐都已上齊之後,許恩恩知道最忙的時候已經度過,繃緊的神經漸漸放鬆。
她先到洗手間整理儀容,順便巡視環境清潔。
看到洗手台竟然缺了擦手紙後,她把服務生新人叫來,再說明了一次半個小時檢查一次洗手間的要點。當她開始拿起抹布試淨洗手台時,服務生驚慌失措地接過她的工作後,許恩恩才走回辦公室。
「恩恩姐,我晚上可以跟你借車嗎?」二廚小沙溜到她面前問道。
在「費城」工作,要有被工作壓的喘不過氣的心理準備。但是,也可以享受別的地方所沒有的好待遇——許恩恩待他們就像一家人,大小諸事,只要是她能處理的範圍,她都很樂意幫忙。
「可以,但是不許酒後駕車,車速不許超過一百。」許恩恩點頭。
「我知道、我知道。」小沙毫不懷疑恩恩姐要不就是有神通,要不就是車子上裝了行車記錄器。
否則不會每回他不小心做了錯事,恩恩姐都會知道,而且會處罰他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許借車。
「主廚要你設計的菜單,想得怎麼樣了?」她問。
「想了一、兩個,可我覺得不夠創新,晚上我馬子去吃燒烤,腦力激盪一下,看看有沒有新想法。」小沙突然壓低聲音,挨近許恩恩問道:「主廚今晚中樂透喔?」
「怎麼說?」
「他晚上在廚房裡吹口哨做菜,我們都嚇壞了。還有,新人吧醬汁燒壞,他也沒罵。」
「那真的不對勁。」許恩恩驚異地睜大了眼。
上回小沙失態把醬汁燒壞,破壞了一桌同時要出現的五道主菜完美程序,費傑二話不說,臉色一沉,當場拿起刀叉,直接吃掉其他幾份主食,嚇得所有人啞口無言。
那一次,她先是衝進廚房吩咐他們重新備齊其他幾道的菜色。然後,她則是帶著烤的金黃誘人的乳酪球和葡萄衝出廚房,到用餐區去請客人小酌,成功地拖了半個小時,好讓小沙能很快地再做出五道成功料理。
費傑的廚房不許有失誤。
「可能是寶寶讓他的心情好吧,畢竟頭一回當爸爸,孩子又長的那麼可愛。」許恩恩說道。
「那小子真的超可愛。最近大家都提早來上班,就是為了要跟他玩,連我馬子都愛死他了。」
「就算愛死那小子,保險套還是記得要用,你們還沒結婚,別拿這種事來考驗我們老人家的心臟。」許恩恩看著一副被猜中心事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來。「鑰匙拿去吧,替我跟你女朋友問好。」
許恩恩一揮手,走向最內側的辦公室。
每跨一步,她的心又晃動一下。
原本以為她早就放棄了費傑會喜歡上她的念頭,沒想到只要他待她稍微親熱一點,她的心就會掀起狂濤巨浪。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辦公室的門——
費傑坐在她的座位裡,長腿蹺在桌上,費廷則在一旁的娃娃車裡睡著。
「忙完了?」費傑懶洋洋地問道,一雙眼緊迫盯人不放。
「有話快說,我還要打電話跟紀大宇約看電影時間。」許恩恩關上門,站在離他最遠的地方。
費傑美眸一瞇,坐正身子,朝她勾勾手指。
他不是帝王,她不是她的妃子,可他招人的樣子,是在像是要找人共度春宵似地銷魂。
「我不是你養的小狗。」許恩恩停在原地,希望自己的耳朵沒太紅。
「這間餐廳,許伯伯股份一半、我的股份一半,所以,許恩恩——」他故意壓低聲音、放緩說話語氣。「過來。」
許恩恩不情願地走到他面前。
費傑從椅子裡一躍起身,三兩步逼上前,成功地將她困在他與牆壁之間。
「你與紀大宇不適合。」他一掌撐在她的臉頰右側,氣息肆無忌憚地吐在她的肌膚之上。
「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話?」她的身子因為他的注視而顫抖,但她挺直背脊努力裝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不。」
許恩恩看著他含笑的美眸,頭皮一陣發麻。
「我想說的是——」他的唇印在她的額間。
「我比紀大宇適合你。」
許恩恩睜大眼,屏住呼吸,從他一瞬也不瞬的眼看到他唇邊溫柔到能融化人的笑容。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她顫聲說道。
「因為這不是笑話。」聲未落地,費傑低頭吻住她的唇。
她睜大眼倒抽一口氣,他的黑眸盯著她直笑。
她雙膝發軟,他扣緊她的後頸,吻得更加深入。
費傑滿足地想在她唇間歎息,發誓他真的從未遇過這麼讓他眷戀的雙唇。
「我是認真的,和我交往吧。」他的唇移至她的耳邊,誘惑地低語著。
許恩恩的嘴巴閉不起來,眼睛瞪得又圓又大。
「我記得我第一次到你家時,你的眼睛也同樣睜得這麼大。」
因為她當時在想,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男人。
許恩恩捂著胸口,害怕心臟會跳出來。
費傑笑著在她唇上輕啄了下,摟著她坐進沙發裡。
「我不是小孩子,幹麼坐在你腿上?」許恩恩倒抽一口氣,被燙到似的直接跳到他旁邊的座位。
誰知道這舉動又做錯!
她坐得太靠近沙發扶手,很快地就被他靠過來的身軀擠到無處可逃。
「你懂不懂什麼叫調情?」費傑撩起她的髮絲放到唇邊一吻。
「我幹麼和你調情?」她用力地呼氣吐氣呼氣吐氣,偏偏他的臉靠得那麼進。
「因為我想和你交往。」他一臉無辜,神情自若地看著她。
許恩恩一口氣梗在喉嚨裡,眼睛愈張愈大。
「但是你……你是全天下最不適合交往的男人。」
費傑眼睛瞬間噴火,漂亮五官看起來像是想找人打上一架。
「你的意思是紀大宇比較適合嗎?」他牙根咬得死緊,像是下一秒就要衝出門找人算賬一樣。
她看著他激動的臉孔,腦中只能浮現兩個字——吃醋。
「你沒和我交往過,怎麼知道紀大宇比我適合你?我認為我比紀大宇更吸引你。」他黑眸發亮地盯著她。
她抿緊雙唇,不情願地說道:「那又如何?只要是女人,很難不受你吸引。」
「那我吸引你多久了?」他眼眸噙笑,逼到她面前。
「這不是重點。」許恩恩裝出凶臉瞪他,很快地搶回發球權。「重點是——你憑什麼說你想和我交往?你沒和一個女人交往過一個月以上。」
「你說錯了,我從沒和一個女人正式交往過,全都是你情我願的性行為。」他說。
「那你怎麼會知道什麼叫做交往?還有,你知道我所謂的交往是以長遠關係為前提、以結婚為目標的意思嗎?」她眼睛瞇起,只差一點點就有對他大吼。
「這麼沉重?」他一挑眉,表情倒是挺輕快。
「對。」她重重點頭,分不清心裡現在的五味雜陳。「所以,我不知道你是哪根筋不對了。你現在連孩子的事都還沒解決,哪有資格談感情。」
「這有關係嗎?」
「就算費廷是個全天下都喜歡的可愛孩子,但是,一個在乎你的女人,怎麼可能會不去想他的媽媽是誰。」
「所以……」費傑指尖滑過她的眼窩下方,低聲問道:「即使我根本不認為自己是費廷的老爸,也不記得他的媽媽是誰,你還是會介意這件事?」
「我……」最介意的是,為什麼不是她替他生下孩子。
許恩恩別過臉,看著仍在娃娃車裡睡得安穩得費廷,腦子突然有了片刻清醒。
她大聲的說道:「不要把問題都給我!我又沒決定和你交往。」
「但是,我願意接受長遠關係,還有那些什麼結婚點點點的但書啊。」費傑扳過她的臉,唇角得意地上揚,像一個等待大人表揚的小孩。
許恩恩驀然回頭瞪著他自信的的臉孔,這回終於找到問題的癥結了。
「你瘋了。」她一本正經的宣佈道。
「沒有,我非常清醒地在等待你的回答要不要和我交往。」他把掌心往牛仔褲一抹,因為緊張到直冒汗。
「不。」
「為什麼?因為你在交往前就喜歡我喜歡到不行,對於孩子的媽是誰這件事也介意到無法釋懷?」他揶揄地說道,確是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許恩恩啞口無言,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才不是,因為我們當了一輩子的親人。」
「如果我們結婚了,我們還會是親人。」他輕鬆地將球踢回去,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的下個問題。
許恩恩看不慣這傢伙如此地誌得意滿。她鼓起腮幫子,滿腦子都想打下他得意的笑。
「所有腦子正常且務實的女人,都會選擇紀大宇。」
費傑臉色一變,他瞇起眼,磨了兩下牙,不爽地承認自己這回被她打敗了。
「隨便你。」費傑雙臂交握在胸前,雙唇緊抿地往下一沉。
許恩恩看著他俊美側臉,知道自己拒絕了什麼。但是,她沒法子因為他一時的心血來潮就毀了兩人之間多年亦親亦友的關係。
她轉過身,輕聲地說道:「誰相信你會突然喜歡上我?」
「沒有突然喜歡上,只是突然開竅,原來我對你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費傑聲音低柔地飄向她的後背。
許恩恩的頭皮一陣發麻,但她木然地繼續往前走。
她一定是在做夢,否則他不會說剛才那些話,他說——「他對她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她像木乃伊一樣地走出辦公室,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痛。」她痛到跳起身,用力揉著大腿。
「哈哈哈。」費傑的大笑從她身後傳來。
許恩恩回頭一看,這才發現她竟然忘了關門。她羞紅臉,開始不顧一切地往前狂奔。
天,世界怎麼會突然間變了一個樣子。
那個不可一世、才華過人、喝醉酒都愛撒嬌,明明渴望家庭溫暖,卻老愛裝冷酷的費傑,居然說——
他喜歡她。
許恩恩想,如果不是他瘋了,那就是她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