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為什麼我總覺得學長的這番話好像是在特意說給我聽的?我充滿困惑地直視著學長的眼睛,黑亮如珍珠的眼底寫滿了許多讓人費解的情感。堅定的、痛苦的、矛盾的、期待的、傷感的……令我心痛的。
怪異的氣氛在空氣中悄然地蔓延開來。我和學長靜靜地四目相望,第一次看到如此奇怪的他,一時間我驚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唯一能做的,好像就只有一臉茫然地望著他,靜靜地等待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對不起!我……我可能有些太誇張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好像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快速地鬆開了抓在我肩膀上的雙手,慌亂地移開與我對視的目光低下了頭。
尷尬的氣氛夾雜在空氣中令人窒息。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不敢看學長,平靜的心被搞得亂七八糟、七上八下的狂跳不止。寂靜的沉默,讓詭異的味道在我們的周圍漸漸地瀰漫開來。我低著頭,腦袋裡空白一片。
怎麼辦?我是不是應該說些什麼啊!至少,先打破這種讓我很不舒服的氣氛再說啊!可是,我要說什麼呢?
「嗯……學長,為什麼你爺爺對待你和葉冰浩的態度會反差那麼大啊?」詭異的氣氛越來越重,我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打破它。
拜託!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居然還是問了一個跟那傢伙有關的問題。我心慌得不敢抬頭直視學長,後悔得簡直恨不得把舌頭咬下來。
學長看著我,不由得怔了一下。但很快的,他又恢復到平靜的狀態,看著我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反正,自從我有記憶以來,就從來沒有見爺爺對冰浩笑過。我們的父母一直都忙著在外國幫爺爺打理家族的生意,所以我們兩個是跟著爺爺長大的。可是,從小到大,爺爺卻很少跟冰浩說話,就算有時候,冰浩站在爺爺的面前,爺爺也會裝作視而不見,就好像完全當他不存在一樣。我一直都搞不懂爺爺為什麼會這麼做?同樣是孫子,但差距卻這麼大。所以,每當爺爺從國外回來的時候,我都會把他買回來給我的玩具先讓給冰浩玩。至少這樣,能讓我的心裡覺得好過一些。」
原來!原來,那傢伙是這樣長大的。我驚訝不已地看著學長,誠懇而認真的表情讓我實在沒有辦法不去相信他的話是真的,一股隱隱的酸痛感快速地侵佔了我的整顆心。以前,我一直以為,他的自私霸道是被慣出來的。可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那一切都是被環境所逼而形成的。父母不在身邊,爺爺只疼哥哥,忽略了他的存在。沒人疼,沒人愛,甚至沒人關懷……這跟被全世界遺忘又有什麼分別?難怪,他會選擇用自私和霸道的方式去爭取他想要的東西。
「不過……」學長突然停住了話頭,慢慢抬起頭仰望夜空,有些傷感的眼神在瞬間變得異常的堅定。黑亮的眼珠在星空下泛著晶瑩的光澤。「……這個世界上,任何的東西我都可以讓給他。但,惟獨有一樣,我決不會讓。」
心奇怪地顫動了一下。我呆呆地望著學長,他臉上那副堅定決然的神情讓我忽然間覺得很不安。好像會有什麼事要發生。
藍絲絨一樣美麗的夜幕,詭異和不祥的味道正在悄然加深……
清晨,我哈欠連連,睏倦無力地走出了家門。
都怪學長!昨天晚上,跟我說那些奇怪的話,害得我一晚上翻來覆去地沒睡好!簡直困死我了!
「叮鈴!叮鈴!」
一陣清脆的車鈴聲突然在我身後響起,我打著哈欠回過了頭……
葉冰浩!一時間,所有的精力全都快速地回到了我的體內。我一臉驚訝地看著那個騎著腳踏車向我而來的葉冰浩,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原地。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會在我家的門口出現啊?
「上車!」葉冰浩將車停在我的面前,一隻腳踩著地面,一邊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葉冰浩,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啊?」能在我家門口看到這傢伙,還真是一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來接你!」
「接……接我?去哪裡啊?」如果現在不是他在夢遊,那就肯定是我在做夢。
我暗自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哇!好痛哦!看樣子,這不是夢!是真的!可是,他究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啊?該不會又想要我做什麼吧!
「你是白癡嗎?當然是去學校了!」他瞪著我,好像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葉冰浩,你一大早在這裡出現,是來找茬的嗎?」我雙手環胸,一臉不爽地回瞪著他。本來,我昨晚沒睡好,就已經夠心煩的了。沒想到,一大早還被這傢伙罵作白癡。氣死我了!
「……」
「還有,我幹嘛要坐你的車,難道我沒長腿嗎?你不要忘了,我們兩個只是在學校裡扮演情侶,其他的時候,我們沒有關係。所以,離開學校之後,就請你離我遠點。」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對這個傢伙早就已經產生了抵抗力,沒有了羞澀和膽怯,更不會再像當初那樣對他產生畏懼了。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轉身繼續走我的路。這個傢伙,一定是早上吃錯藥了,居然會一大早的跑到我家門口來接我上學。簡直是叫人大跌眼鏡,匪夷所思。
「喂!葉冰浩,你幹嘛啊?」
沒走幾步,一隻強悍而溫暖的大手迅速地抓上了我的胳膊。我還沒有來得及做出防備,整個人已經被拽到腳踏車的後座上坐了下來。
「給我乖乖坐好!」葉冰浩頭也不回地扔給我這幾個字,然後騎上車子,飛快地向前駛去。
一陣風吹來,淡淡的薄荷香氣將我緊緊地包圍在了其中。我輕輕地拽著他的衣角,不知道此刻應該把手放在哪裡才是。全身的血液似乎已經開始沸騰了。我望著葉冰浩那結實而寬厚的後背,終於體會到了什麼是「心如鹿撞」。
「哎!你們看,田可翼居然……」
「看樣子,她的手段又高明了一層啊!居然能讓『冰川王子』載她來學校。」
「哼!我看,這丫頭是越來越得寸進尺了。完全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
進入學校大門的那一刻,所有的閒言惡語和憤恨到噴火的眼神全都在第一時間裡向我砸了過來。我有預感,我的校園生活將會再一次地掀起驚濤駭浪。
「喂!」
在學校的停車處,我急切地從車子上跳下來,正打算往教室的方向走時,卻被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叫住了。
我不耐煩地回過頭,葉冰浩流利地鎖好車子,一臉傲慢地走到我的面前。「我們的假扮遊戲到此結束。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葉冰浩的女人。」
什……什麼?這傢伙剛說什麼?我呆愣在了原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這時,葉冰浩突然主動地拉起了我的手,當著周圍所有同學的面牽著我向教學樓走去。
他的手掌溫暖而柔軟,跟他冰冷傲慢的外表一點都不相配。他頭也不回地拽著我向前走,忽然間,一股很奇怪的複雜情愫順著血液傳達到了我體內的每一個角落,絲絲甜蜜和一種小小的幸福感將我緊緊地包圍了起來。
我癡迷地望著葉冰浩那寫滿倔強和固執的身影,腦海裡竟突然出現了一種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的「感覺」……
此時的他,似乎正帶著我走進另一個世界,一個只屬於他的世界。
「哎!你們說,那些會是葉冰浩送的嗎?」
「不知道!那個『冰川』王子會做這種事嗎?真的讓我有些不敢相信哎!而且,如果不是他的話,那會是誰呢?難道,那個丫頭又暗地另結新歡了不成?」
「噓!不要再說了!主角來了!」
我和葉冰浩肩並著肩,一起走進教室。頓時,剛還嘈雜喧嘩的教室立刻變得鴉雀無聲了。安靜得簡直都讓我有些懷疑,剛才在走廊上聽到的喧鬧聲是不是從這間教室裡傳出來的。
等一下!氣氛好像不太對勁。我不禁提高了警惕,目光小心翼翼地在整間教室裡仔細地掃視著,安靜的氛圍中增加了些許的詭異和不安。班上所有的同學全都齊刷刷地望著站在門口不動的葉冰浩和我,從那一雙雙複雜得讓人費解的眼神中,我肯定了我的猜測是對的。
我敢肯定,一定有事發生了。而且,還是關於我們的。
咦?那是什麼?我的視線無意地落到了角落裡的那張課桌上,一個透明的玻璃瓶中裝滿了純白色的液體,一旁還放著一個白色的塑料帶,好像裡面還包著什麼。
奇怪!那到底是什麼?我疑惑地瞇起了眼睛,不由得抬起腿走了過去,努力地控制自己盡量不去看身旁那些女生那一雙雙併不友善的眼神。
牛奶,還有三明治!奇怪!這些東西為什麼會在我的桌子上啊?我拿起擺放在課桌上的東西,迷惑不解地瞪大了雙眼,不由得回過頭環視著班上所有的同學。不過,從他們那一張張比我還要困惑的臉上可以看出,我想要從他們那裡得到答案,應該是不可能的事了。
這些東西似乎是特意拿來給我的。可是,到底是誰這麼神通廣大,居然會知道我有不吃早飯的習慣啊……自從媽媽和爸爸移民去了加拿大之後,我幾乎就徹底地與早飯絕緣了。不是不想吃,而是,根本就來不及給自己做。
我掃視著桌子上的那份早餐,問號一個接一個地在腦袋裡產生。我慢慢地轉過頭,目光停留在了門口那張毫無神色的臉上。我們就這樣四目對視著,完全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在他那雙冰冷如刀鋒的眼底,我看到了一絲複雜而難懂的情感快速閃過。然後,他轉過身,孤傲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