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來到騎射場,迎接她的會是齊御群的颯爽英姿,等看到擺在眼前的事實後,沈佑希發現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不遠處那張帥氣的臉龐確實掛著意氣風發的笑容,卻是對著環繞在身旁的各色佳麗。
眾星拱月的他若非先天就高人一等,恐怕早就被那片奼紫嫣紅給淹沒了!
「怎麼?不去看看三皇子要不要幫忙嗎?」朱定邦問著突然停下腳步的她。
「我想,我還是到一旁觀看就好,那裡人多,我擔心空氣稀薄、呼吸不易。」
花團錦簇的光景讓她完全沒有想靠近的慾望。
可一想到齊御群的「隱疾」,她就沒了罵他的慾望,有的只是深深的同情。
看出她對繼續往前興趣缺缺,朱定邦隨口道:「也好,去年競賽是在開陽國舉辦的,當時六皇子找來的廚子各個廚藝過人,回國後,三皇子直嚷著今年一定要扳回顏面,不如你去幫忙備膳吧!說不定能替咱們贏回面子。」
「好啊!」沈佑希求之不得的直點頭——要她做什麼都好,只要別讓她到齊御群身邊去就好。
「還有,記得別亂跑,依往年的慣例,今日會請來不少姑娘以增添熱鬧,我怕人多紛雜,你會有危險。」認定她不是歹人後,朱定邦開始會關心她。
「我明白,謝謝朱先生。」唇角牽起一抹笑:沒再多看齊御群一眼,她便往鍋碗瓢盆彙集處走去。
與相熟的廚子、廚娘們打過招呼,她興致高昂的想捲起衣袖幫忙。
「丫頭!難得開陽國六皇子到訪,你要不要小露幾手,替咱們爭一口氣?」一名廚夫將手裡捏著的麵團丟給沈佑希。
「是啊!我們還在討論你上哪裡去了呢!你的拿手菜向來與咱們大不相同,不如今日讓你表現表現如何?」另一名廚娘附和。
他們以為沈佑希只是齊御群身邊的一名尋常侍女,是因特別善廚而被賦予負責主子飲食的重責大任。
「我倒是不介意獻醜,但得先讓我看看食材有什麼。」一眼瞥見其中的雞肉、柳橙與蜂蜜後,她靈機一動,「來做橙汁雞排好了!」
早已習慣她說出口的淨是些令人費解的菜名,眾人沒多置喙,只是任由她去變戲法。
不久,一股酸甜混雜的果香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惹得他們紛紛停下手邊的活兒,往香味的發源處聚集而去。
「這就是所謂的什麼橙汁排嗎?」
「是橙汁雞排。」沈佑希微笑糾正。
「好香喔!」
「嘿!這可是我在家鄉最喜歡吃的一道菜,它可是好吃又很容易做。」
「可以吃看看嗎?」一名丫鬟心癢難耐的伸出手。
卻被旁邊的廚娘打了一下,「你是嫌命太長,還是活得不耐煩了?主子都還沒動手呢!輪得到咱們嗎?」
「沒差啦!我做的份量不少,不必擔心他們沒得吃;再說,待會兒不夠上菜的話,還有你們做的呢!」沈佑希爽快的將淋上香甜醬汁的作品端到他們面前,「你們願意賞臉的話,就試試吧!」
「真的嗎?那就不客氣了!」
「嘩!好好吃的樣子!」
「從沒看過這玩意兒呢!」
眾人品嚐過後,除了嘖嘖稱奇,更是讚不絕口。
「好特殊的香氣!你們在吃什麼?在下可有榮幸也一飽口福?」一記含笑的男性嗓音加入他們。
只見一張笑盈盈的俊朗面孔映入眼簾,沈佑希正猜測著他的身份,眾人已紛紛行禮。
「六皇子。」
「見過六皇子。」沈佑希也客氣的朝那名翩然俊雅的男子行禮。
「這道菜是你做的嗎?」盯著她手中的瓷盤,秦浩彥好有興趣的問。
「正是拙作。」她俏皮笑道,對於一臉和煦的他,沈佑希很有好感。
「能嘗嘗嗎?」不曾聞過的香氣讓他心生好奇,也跟著食指大動。
「當然沒問題,六皇子不嫌棄的話,就請嘗嘗吧!」她巧笑倩兮。
這一幕恰巧被遠在十餘尺外的齊御群撞見,讓他原本有些漫不經心的笑顏倏地一斂。
「你說這道菜叫什麼來著?」吃下第一塊後,秦浩彥驚奇的又拿起第二塊。
「是橙汁雞排,以柳橙和蜂蜜等材料做出來的。」沈佑希簡單解釋。
「香酥滑嫩的雞肉帶著酸酸甜甜的奇妙滋味,真是令人意猶未盡……沒想到三皇子府裡還藏了這麼一個善廚的俏姑娘,果然是臥虎藏龍。」含笑的雙眸熠熠生輝。
「看來我不小心在這道菜中加入太多蜂蜜了。」沈佑希頑皮道。
這也是她喜歡做菜的原因——每看見他人因吃了她做的菜而露出愉快、幸福的表情,她就會感到無比的滿足。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此時齊御群已趕到,他陰鬱的瞳眸直鎖著沈佑希。
「不是你宣佈休息一會兒嗎?在你忙著和群芳打情罵俏之際,我難道就不能來祭祭五臟廟嗎?」秦浩彥無辜的問著臉上帶笑,眼底卻完全不見笑意的好友。
「那些美人都是特地為你準備的,怎麼今年你一反常態,未對任何一位示好,難道她們都不符合你的脾胃嗎?」
秦浩彥朗聲大笑,「你非得在這個節骨眼破壞我的名聲嗎?」
「你若真這麼惜名,先前就不會不斷以飛鴿傳書提醒我,要我精挑細選來到場邊觀戰的姑娘們了。」齊御群冷哼。
「我改變主意了,或許在這裡好好享受美食也不錯。」秦浩彥看著正要回去繼續忙碌的沈佑希,笑吟吟道。
好友的熱切眼神讓齊御群的笑意更是僵了幾分,「這些粗茶淡飯,你吃得慣嗎?」
「粗茶淡飯?」在沈佑希沉下小臉的同時,秦浩彥則是噙笑道:「在我看來,這位姑娘的手藝已足以與御廚媲美了,若你還要嫌棄的話,不如將她給我如何?反正你這裡應該是人才濟濟,少她一個應該不會怎麼樣吧?」
「你那裡難道還缺下人嗎?」齊御群強笑著。
「下人是不缺,倒是缺少色藝雙全的侍女,倘若你肯割愛,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察覺到好友的眉頭愈鎖愈緊,秦浩彥笑得更開懷了。
瞪著你一言、我一語的兩個男人,沈佑希的臉色愈來愈難看——他們是將她當成什麼了?她是可以買賣交換的貨物嗎?
「等等……」她自覺該是挺身自衛的時候了,若是再不出聲,說不定下一刻這筆生意就這麼成交了!
但齊御群沒給她說完的機會,「如果你堅持的話,我當然是無所謂,不過這丫頭的性子,你不見得領受得了。」
這個該死的人!沈佑希氣得握緊拳頭,就算她平常對他不是百依百順、言聽計從,他也沒必要在遠道而來的貴客面前這麼不給她面子吧?
瞥了暗自主悶氣的沈佑希一眼,秦浩彥的目光顯得更有興趣了,「能讓好風度的你這麼說,我倒真想領教領教。」
若是在平時,齊御群說不定早就答應了,但這一刻,他竟遲遲無法點頭,就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原因為何。
等了老半天仍然得不到任何回應,秦浩彥笑容可掬的轉朝沈佑希下手。「你呢?要不要考慮考慮?反正你主子身邊美女如雲,不會在乎少一個的,再說到我舍下的話,我可捨不得讓你這樣灰頭土臉,太暴殄天物了。」
以齊御群的聰穎敏銳,不會看不出好友眼底那明顯的諧謔,但此刻他卻僵著問:「你這話的意思是我虧待她了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這丫頭也算是天生麗質,又擁有極佳的手藝,若是能好好打扮的話,相信會十分出色……」
「好了,這些都不重要,以後再說吧!」齊御群一個箭步擋在沈佑希身前,瞅著顯然已忘了今天的目的對手,「你休息夠了嗎?我手癢了,咱們才比完騎射,接下來就此劍術如何?」
「就依你!」答應的同時,秦浩彥不忘信手又拈來一塊橙汁雞排送入口中。
「記住你的身份,別活像餓死鬼投胎似的,」齊御群忍不住白了嘴巴一直動個不停的好友一眼。
「哎呀!我在你面前向來都是肆無忌憚的,再說,你幾時開始會在意這種小事了?」
「從你方才騎射贏我的那一刻起。」皮笑肉不笑的橫了一眼秦浩彥,齊御群昂首闊步走了。
「姑娘,待會兒就要比劍了耶!這可是你家主子的強項,一直以來,我的戰績都是輸多勝寡,你能為我祈福嗎?」
「祈福?怎麼做?對天祝禱嗎?」沈佑希一直垮著的小臉終於換上新表情。
「不是。」隨意將手在錦衣上抹了抹,秦浩彥將腰間的佩劍遞到她面前,爽朗笑道:「喏,將你發上的青絲帶繫在這把劍的劍柄上就行了。」
「就這樣?」
「就這樣,很簡單吧?」
「你沒事把女人的髮帶綁在劍上做什麼?」
「咦?你不是早就走了嗎?」秦浩彥奇怪的看著去而復返的齊御群。
「本來是那樣沒錯,但……你這是哪門子的祈福方法?聽都沒聽過,所以我回來不恥下問,可以吧?」俊唇扯出笑。
「當然。」秦浩彥回以粲笑,「不怪你不知道,因為這是我們開陽國的傳說——據說若是在出戰前能得到心儀女子青絲上的髮帶,並綁在劍上,就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咧!」
「你幾時相信起這種無稽之談了?」齊御群訕笑著,「再說,傳說明明說是要心儀女子的髮帶,你這種隨便湊和的也能奏效嗎?真是可笑!」
「為何不行?我以為你也跟我一樣,是相信一見鍾情的人。」秦浩彥輕笑。
「你……」齊御群聞言,不禁為之語塞,「算了……若你真覺得這樣有意義的話,那你就慢慢綁吧!我先到前方去等你。」黑眸朝天一翻,他有些受不了的走了。
「就算不相信,也不需要這麼不以為然吧!」沈佑希朝他吐吐舌,扮鬼臉。
一旁的秦浩彥則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他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摯友這般反常呢!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三皇子,您沒事吧?」在床邊監看大夫們替主子診治傷勢,朱定邦難掩心焦的再次問道:「要不要屬下進宮請太醫?」
「不必了,屆時父王又要問東問西,麻煩!」
是的,劍術一向過人的齊御群這回不知怎地,竟在陰溝裡翻船,敗給一直是他手下敗將的秦浩彥。
直到現在,他仍不確定自己是如何受傷的,只記得那條碧綠色髮帶在風中飄揚……
「但您受傷不是小事……」
「放心,不過是輕傷罷了,若是真的不行的話,我會說的。」瞥見門外有道纖細身影逐漸靠近,齊御群很快的下令,「好了,沒事了,你們先退下吧!」
「但您的傷處尚未包紮完畢……」
「讓她做吧!」剛毅的下巴朝恰巧進入的沈佑希一頂。
眼見主子的臉色不容辯駁,朱定邦乖乖的領著大夫們退了出去。
「你過來。」齊御群的臉上完全沒有平日的戲謔神情。
沈佑希認命的朝他走去,開始替他處理傷處——這裡就只剩他倆,難道她能期望他會自己動手處理傷口嗎?
話說回來,幸好以前上護理課時她還算認真,否則現在會是手忙腳亂吧!
說也奇怪,受傷的人明明是他,她卻覺得好痛,唉!她真的是刀子嘴、豆腐心……
「為什麼?」
粗嗄的嗓音打破了他們之間不正常的沉默——說不正常是因平日他們之間總是唇槍舌戰、互不相讓;但此刻,她卻是出奇的安靜,就連一句揶揄都沒有。
「什麼為什麼?」包紮完傷口,沈佑希接著替他拭去傷處附近沾染的血跡。
「為什麼將青絲帶給他?」望著她靈巧的小手,齊御群不由自主的皺眉。
「您有說不行嗎?」她奇怪的橫他一眼,「六皇子都開口了,加上那條髮帶又不值幾個錢,給他又如何?」
「他說要,難道你就不能拒絕嗎?」
「我可以拒絕嗎?他可是遠從開陽國來的貴客……」
「他是貴客,難道我的身份就不及他嗎?但你對我倒是很擅長拒絕。」
「您是怎麼了?」沈佑希不明白他怎會突然跟她討論起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
「我……」頓了頓,齊御群有些惱怒道:「因為那條該死的絲帶讓我分心!」
「聽說您武藝過人,我以為那條小小的絲帶應該不至於會影響到您才是……」
「從結果看來,我顯然是被影響了不是嗎?」
「您不會連比劍落敗都要怪到我身上吧?」奇怪,她不記得齊御群之前有這麼不可理喻啊!
「你……」齊御群抿著唇,突然不知該對她,還是對自己生氣!
是,那條絲帶對他而言確實是微不足道,但為何他還是會因它而受傷呢?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此時,門邊傳來一道聲音——
「三皇子,雲織坊的綺繡姑娘到了。」
「讓她進來吧!」深吸一口氣,齊御群重新倚回床邊。
「我先出去了。」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的沈佑希站起身。
不料,齊御群卻喚住她,「站在那裡不准動,她們是來替你量身的。」
「量身?」沈佑希感到疑惑不已,「我以為她們是……」
「雲織坊可是城裡首屈一指的繡坊,綺繡更是裡頭手最巧的繡女,今日我讓她帶著幾名丫鬟來替你裁製衣裳。」知道她又想入非非了,齊御群指著為首的翠衫女子介紹道。
「可為什麼要替我量身?我不缺衣服啊!」
「我不喜歡你那身衣裳。」他毫不猶豫道。
「這身衣裳哪裡不好?很輕鬆自在啊!」
「今日開陽國六皇子說的話你沒聽到嗎?你的打扮讓他誤以為我都是這麼薄待下人的。」
「這裡哪個廚子不是這麼穿的?難道您還能期待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嗎?別的姑娘可以身著綾羅綢緞,那是因為她們的任務就只是陪您玩樂;其他侍女能妝扮得光鮮亮麗,那是因為她們的工作就只需要灑掃庭院;但我不一樣,您以為每天要張羅三餐的人能不蓬頭垢面嗎?所以替我裁製新衣只是多此一舉。因為很快就會弄髒了。」
她的振振有辭讓齊御群無從反駁,但心意已決的他當然不可能因她的三百兩語而打消,「總之,今後你在穿戴方面不得馬虎,就算衣裳弄髒也無妨,再多做幾套就是了。」
這一刻,沈佑希突然想到齊御群會這麼陰陽怪氣的可能原因了。「您該不會是因六皇子說捨不得讓我灰頭土臉就這麼大費周章吧?他不過是在說笑罷了,我以為您應該聽得出來。」
說穿了,他就是不服輸的心態在作祟,不過這也可想而知——他是這麼的心高氣傲,應該很不喜歡屈居人下的感覺。
齊御群隱約明白真正的原因可能不只如此,但他拒絕細究,只是一個勁的道:「他向你要髮帶,你可以毫不猶豫的給出去;我不過是讓人替你裁製幾套衣裳,你卻堅持拒絕,為何會有這麼大的不同?」
「這兩者可以相提並論嗎?我以為我們在討論的是這件事的必要性。」他那是什麼怪邏輯?
「你忘了,我說過,我說向東,你就不可以往西……」
「好啦!我知道了,您想怎麼做都隨您吧!」反正浪費的又不是她的銀子,他高興就好,她不要再有意見了,真搞不懂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見她屈服,俊顏終於出現笑意。
而就在沈佑希被量身之際,齊御群則是盯著她沉思,半晌後對著面露羨慕的綺繡道:「她適合素雅些的衣裳,不需要太花枝招展。」
「那麼這本請三皇子過目。」綺繡淡笑著取出一本畫冊,「這裡頭所繪的是民女近日才構思出來的衣裳,尚不曾有其他人看過。」
「很好。」齊御群微微一笑。
相較於其他人的一臉羨慕,沈佑希則是皺著眉問:「我是您的娃娃嗎?」
「當然不是,有哪個娃娃像你這麼不聽話的?再說我對你好,難道不好嗎?」
他隨意問著。
這個問題卻是問住了沈佑希,也讓她不期然的想到——他身邊的女人雖然多如過江之鯽,但仔細想來,他待她們都是溫言軟語、溫柔體貼,並無太大不同,這若非意味他過度博愛,人人都好,就是她們在他眼中其實並無差別……
而真正的原因會是哪一個呢?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黑眸終於離開畫冊。
「沒什麼。」她像個做錯事被抓到的孩子般,紅著臉道:「我只是在想……雖說您家財萬貫,但三不五時要替那麼多姑娘添制新衣,應該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吧!」
「事實上,你還是第一位讓三皇子這麼做的女子呢!」綺繡忍不住補充,語氣充滿了羨慕。
她也曾對齊御群癡迷不已,但在判定這個看似多情,實則無情的男人是不可能真心喜歡上任何女人後,她決定退居到朋友位置,免得傷神又傷心,可如今看來,她似乎錯了……
「是嗎?」沈佑希一怔。
她與齊御群之間就只有主從之別,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因為愛面子而替她添制新衣,完全不覺得背後會有其他原因,然而綺繡簡短的幾句話卻意外在她的心湖掀起一股不平靜。
「多嘴!」齊御群瞥了綺繡一眼,鎮定的對發愣的沈佑希說:「好了,我全看過了,這裡頭的衣裳都不錯,你就自己挑吧!挑完快去備膳,我快餓死了。」
「您說什麼?」他的態度轉變之大,讓沈佑希完全無法適應。
「我說,我因為那條該死的髮帶而不小心成了傷者,你難道不該更仔細的照顧我嗎?再說我可不像某人,非但將那盤橙汁雞排吃得一乾二淨,此刻還毫無愧意的在外頭大快朵頤,完全沒有傷了人後該有的懺悔或是反省態度……」
「好像是您說這點小傷沒有大礙,叫他不必大驚小怪,儘管留在外頭先用午膳的吧……」奇怪,他受傷的部位明明是手臂,怎麼好像連大腦都被波及了?連自己說過什麼話都不記得。
「你……算了,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你快選完衣裳,我好餓!」
先前還笑人家六皇子是餓死鬼投胎,現在的他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當然,這些話沈佑希只敢放在心裡想,沒敢當著綺繡等人的面說出口。
「您想吃什麼?」檢閱著畫冊,她一邊訝異於古代竟也會有類似服裝目錄的東西。
「橙汁雞排。」想都沒想便道。
「還有呢?」
「沒了。」
「沒了?」她訝異的看著他,以前他會洋洋灑灑念上一大串,今天是怎麼回事?「您不是喜歡松鼠黃魚、酸辣高麗菜、佛手白菜、蔥油雞……」
「不要!我今天就只想吃橙汁雞排,所以記得多做一點。」
「只吃同一道菜不會膩嗎?」
「某人狠狠吃掉一大盤都不膩了,我為什麼會膩?」
至此,沈佑希終於明白為何在得知橙汁雞排被秦浩彥全數吞掉時,他的臉色會那麼難看了——因為他連一口都沒吃到!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才會更加深他非嘗到不可的決心吧!他孩子氣的舉動突然讓她覺得既好笑、又可愛。
「你笑什麼?」望著梨窩淺現的她,齊御群的眸中除了不解,更有一絲異樣的光芒。
「沒什麼。」她搖頭。
「那還不快去!」
「我順便去問問六皇子還需要什麼……」
「外頭有那麼多廚子、廚娘負責伺候他,你還擔心他會吃不飽嗎?現在。你只要負責做我的橙汁雞排就好。」
「可是來者是客……」
「我已經非常盡心盡力在招待他了,你再去幫忙也只是錦上添花罷了。」他毫不留情道。
「知道了啦!」橫了講話完全不加修飾的他一眼,沈佑希抿唇離去。
不過說也奇怪,他指定只要吃她做的菜,她竟感到很高興……意識到這一點時,沈佑希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被虐狂?
有別於滿心疑惑的她,後頭的齊御群則是不自覺的緩緩綻出笑意。
「快點起來!」極具磁性的嗓音響起。
「不要吵啦!我好想睡……」沈佑希反射性蒙著頭,試圖隔絕那道不斷在耳畔嗡嗡作響的聲音。
「但今日父王與麗妃在御花園舉辦賞花宴,我不能不去,再說你先前不是一直很希望我帶你進宮嗎?怎麼?難道你現在不想去了?」
「想……可是我現在更想睡覺,能不能改天?」她困得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不行!你是我的貼身侍女,我到哪裡,你就到哪裡,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嗎?」
「如果您只是想帶人出門助長威風,隨便找一個就行了,反正您的侍女那麼多,是不是我去有差嗎?」含糊的咕噥著。
「你是在吃味嗎?」迷人的薄唇因為這句話而高高揚起,「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這話果然成功嚇跑了沈佑希身上的一半瞌睡蟲!「您說什麼?」只見她一骨碌的翻身坐起,杏眼圓睜的瞪著面前含笑的俊顏。
「我說,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她猶帶著睡意的臉龐看起來十分可愛,令齊御群心底突然萌生一親芳澤的衝動。
「當然不可能!」她矢口否認,「是我還沒睡醒,還是你在作夢?」
甩甩頭,沈佑希不太能理解她怎會一大早就看到冤親債主出現在眼前,但半刻後,記憶便陸續回到她的腦海……
「好了,快起來,再晚就遲了,我不希望讓父王久候。」他催促。
「真的不能改天嗎?」倦意襲人,沈佑希很想再次倒回床上。
「看來你似乎比較希望我親自替你更衣?」齊御群泰然祭出最快的方法。
果然,沈佑希立刻直挺挺的坐起!「您似乎很喜歡趁火打劫。」她沒好氣的橫他一眼。
「現在才擔心這些不嫌太晚嗎?昨夜是誰來敲我房門的?」齊御群揶揄的笑著,看來心情很好,只因前一晚他終於發現剛烈倔強的她原來也有小女人柔弱、惹人愛憐的一面。
「我說了,那是因為打雷的緣故!誰曉得你們這裡的雷聲這麼可怕。」是的,她沈佑希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恐懼的就是雷聲,特別是夜裡的雷聲更是讓她膽戰心驚、惶惶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會發生似的,因此,每每在那樣的夜晚,她都得拉著人陪才睡得著。
然而在這裡,昨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頭埋在被窩,神經緊繃的祈禱一切快點停止,但隆隆的雷聲偏偏一陣接著一陣,沒完沒了似的,差點將她給逼瘋!
經歷一番天人交戰之後,她咬著唇、拉下臉,飛快跑去敲離她最近的齊御群的房門,拜託他暫時讓她待在他的房中。
當時他頗感訝異,但仍是讓她進門,並表示可以將床讓給她,是她不顧他的三令五申,硬是堅持坐在窗邊,就著燭火隨意翻看著他房內僅有的幾本書,打算撐到天亮。
不過到後來,她只記得眼前的字愈來愈模糊,景象也愈來愈不清楚……
直到齊御群不斷鬼叫,要她一起進宮的聲音傳來,她才重新醒來;話說回來,昨晚是他抱她上床的吧?那他又是睡在哪裡?
「你的神色好古怪。」齊御群發現她白淨的臉蛋時而鐵青、時而發紅,「該不會是又誤以為我佔了你的便宜吧?」
「您怎會知道!」他會讀心術嗎?
「你有什麼是沒寫在臉上的?」他調侃,「不過我都還沒說,昨夜我差點以為是你故意在找機會接近我呢!」
「您的妄想症……不,或許該說是大頭症又開始發作了嗎?」她冷聲問。
這傢伙會這麼的自以為是,那些將他捧成天神的女人們至少要負一半以上的責任。
「別再胡言亂語了。」看著她輕蔑的表情,想也知道沒好話,因此齊御群懶得請她解釋她話裡的意思,「現在你最好快點起身更衣,否則我就要讓其他侍女進來幫忙了——若你不介意其他人知道你昨晚是睡在這裡的話,我是無所謂啦!」
「等等!我起來就是。」沈佑希連忙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這傢伙愈來愈知道她的弱點了。
雖然她的反應是他要的,但見她那麼害怕與他扯上關係,齊御群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沒有察覺到默然不語的他不太對勁,沈佑希自顧自道:「我先回房更衣了。」
「進宮不是小事,不准再像平常那樣只梳兩條辮子,待會兒我會讓人去替你梳妝打扮,一刻鐘後,我要看到你美若天仙的出現。」
「您這是故意強人所難嗎?」星眸朝他一瞥,「我怎麼可能跟那四個字扯上關係?您忘了,曾經有人跟朱先生說我是扶不起的阿斗!」
「老說我風度欠佳,沒想到你也很喜歡記恨嘛!」回視她剛強的玉顏,齊御群不疾不徐道:「我是說過那樣的話沒錯,不過我忘了告訴你,我一直也很想知道「天底下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這句話究竟是不是放諸四海而皆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