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律無夜是個好人——花綴月坐在一旁默默看著他的所作所為,心頭不禁一熱。
他不僅替她保護盒子,還救了她;他雖然講話瘋瘋癲癲的,但並未真的對她動手動腳,還脫了外衣替她披上;他去找來食物讓她得以溫飽,夜深了還堅持要她靠近火堆休息,自己卻跑到洞口附近承受風寒。
「我叫花綴月。」直到這時,她才想到此事。
他轉過頭,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原來真的有花啊!」
花綴月對上他的笑顏,這才仔細端詳他的長相——他的笑容清俊,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彷彿有魔力般,讓她移不開視線;直立高挺的鼻樑完美得令人嫉妒,厚薄適中的雙唇也很迷人,簡而言之,他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他說她像花,他才是一朵美而優雅的花吧……
單以他的皮相來說,確實吸引了她的目光,可方才短短的相處後,她十分明白他並不是好惹的!
她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妥當。「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了,還請公子別再小花、小花的亂叫。」
「唉!反正都有花嘛!叫小花比較親切。」
「我不覺得。」她可是個黃花大閨女,被他這麼亂叫一通,成何體統?她覺得很不悅。
「可是小花……」接收到她的冷眼,他以手指刮著臉頰。「我是覺得你真的好像朵鮮艷的花兒,所以才會忍不住叫你小花……」低下頭,愈說愈小聲。
她想起初次見到他的情景,覺得他的確實是個愛花成癡的瘋……呃,男子,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宛如枯萎的花兒般,她的胸口變得有點悶——她很討厭他沒活力的模樣……
罷了,罷了,反正他們以後不會再碰面,想喊什麼就隨他吧!「小花就小花。」她被他搞得思緒大亂,只能揮揮手。
「小花,為什麼你要這麼保護這個盒子?」指著她身旁的盒子。
花綴月猶豫了一下,隨即開口,「那裡面裝的是雪蓮子。是為了皇上……」交代完家世及任務後,見到一張俊臉湊得她好近,他臉上的表情看似雀躍。
他露出那樣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你有話要說嗎?」
聽完她的事,對於能多知道她的底細,他覺得非常的高興,並興匆匆的也想跟她分享屬於他的一切。「你不好奇我的家世背景嗎?例如我是從哪裡來的,我師承何處,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座山頭……小花,趕快問我。」
原來他看起來這麼的迫不及待,原因竟是如此?花綴月覺得很無力,但礙於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只得忍住脾氣。「好,我問……律無夜公子,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她雖臉上帶笑,卻是咬牙切齒的問著。
「呵呵呵,我是律無夜,立志要當個濟世的大俠……」他開始滔滔不絕的訴說起自己的一切,完全沒注意到花綴月就快扭曲變形的俏臉。
他很詳細的介紹著自己——說他雖然現在還沒什麼名氣,但很快就會變得有名聲,總有一天會成為人人仰慕的大俠。
他說他爹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大俠,名叫律樣奇,別號是「律刀」,二十年前遇上他的娘親,兩人一見鍾情,他爹為了與妻子廝守到老,決定隱退江湖……
他說他有兩個師兄,一個師弟及一個師妹,說他們從小一起練武,感情十分融洽。
他說他的興趣是練武,賞花,種花,愛花……
這樣聽起來,他簡直就是個花癡嘛!花綴月以雙手摀住耳朵,很受不了他的碎碎念。
「反正我學成武功後,爹就要我下山來闖蕩江湖;可一路上我壓根沒碰上什麼江湖中人,只好到處走走逛逛,偶爾來到這個山頭,看到好多美麗的花兒,才剛採完就碰上山賊,後來的事你也知道啦!」
「很好,真是精彩絕倫的身家背景。」她大力拍掌,語氣卻滿是諷刺意味——他有必要連他的興趣都向她交代嗎?若她不加以阻止,他是否會連祖宗十八代都翻出來?
天啊!她忍不住哀號,忍不住有著自己是他未過門妻子的幻覺!
「小花,是傷口痛了嗎?」見她臉色發白,大手摸向她的額頭。
「不是,我的傷口不痛,是耳朵痛。」她虛弱的說。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就算她想砍他,也得忍下來——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到無力。
她是誰?她可是花家最得寵的老么——她從小性子活潑大方,又練得一身好武藝,與其他閨女相比,她可是很強悍的,但身為父母的掌上明珠,又是唯一的女兒,她根本就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以至養成她驕傲,霸道的個性,就連皇帝都敢稱為老頭子,可說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嬌嬌女耶!
如此天下無敵的花綴月,終於碰上了此生的剋星!
眼前這個愛花成癡、滿嘴胡言亂語的男子就快把她給逼瘋了……
「耳朵痛?我幫你看看。」說完湊近她的耳朵仔細端詳,「沒有受傷啊!」修長的手指捏著她柔軟的耳朵。
花綴月驚愕得說不出話,耳根子也在瞬間爆紅——他說話吹出來的熱氣傳入她的耳裡,讓她的臉頰如火焰般燒熱起來。「咳咳咳!」害她被口水給噎到。
這男人……說什麼出身名門正派,根本就是邪魔歪道中的妖孽!
任意調戲良家婦女還裝無辜!瞪著他溫和又親切的俊顏,她超想撕下他的偽裝。
「小花,你沒事吧?」他挑眉,抽回手,用關心的話語掩飾自己害羞的心情——她的耳垂好軟,好好摸喔……
「我……」她都快要被他給害死了,他還敢這麼說,真是個厚顏無恥的臭小子!
她一把推開他,卻因用力過度而扯到肩上的傷口,頓時變得淚眼汪汪的。
「好痛,好痛……」
嗚嗚嗚,她是倒了什麼霉,才會碰到這名花癡男子?
「小心。」他則是順勢摟住她,不讓她亂動。
但他的鼻間充斥著她身上的香氣,這讓他的心跳在瞬間加速——她……好香喔!
「放開我!你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嗎?」
「嗯,聽過,可我是怕你會暈倒,才會抱著你不放耶!」
聞言直皺眉,這小子居然還敢裝傻?「用不著律公子擔心,我很好。」
「真的嗎?」
「對,咱們要保持距離,不要隨便碰在一起,否則……」瞥見他閃爍的眸光,她立刻頓住。
「否則什麼?」他聳聳肩,聽話的放開她。「是要我負責一輩子嗎?嘿。反正是我碰了小花,的確該負起責任……小花不用擔心,我會娶你的。」
他娶,她就得嫁嗎?!
她猛搖頭,伸出拳頭揍向他的胸膛。「哼!免談。」哎喲,這是石頭做的胸膛嗎?痛死了!她甩著手。
「你別這麼害羞,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種事很自然啊!」他拍拍她的頭,笑笑的說。
看來他還真是個不正經的小子,她冷哼出聲。「得了,律公子的厚愛,我承擔不起,我已有心上人了。」
律無夜聽到這句話,笑容在瞬間收斂——所以說,她的心上人就是她口中的那個秦哥哥嗎?他突然很想見見那個姓「秦」的!
懶得再和他多說廢話,她提起正事。「皇上的病情不能耽擱了,得趕緊將雪蓮子送下山,萬一趕不上,花家就糟糕了!」看著盒子,只覺得擔憂不已。
他回過神,對著她微笑道:「你放心,我會把你平安無事的送下山,絕對不會讓花家遭殃的。」
花綴月對上他認真的雙眼,胸口突然一熱——原來他也有正經的一面,這可令她感到十分意外!
太陽才剛升起,花綴月立刻抱著盒子走出洞穴。
此時,她的身後傳來低啞悅耳的嗓音,「小花,你怎麼不等我?」
「我可以自己下山。」她冷淡的說。
「唉!我說了會保護你嘛!這麼客氣,真是不像你!」他拿出扇子想裝瀟灑,卻發現扇子在經過昨日的激戰,早已壯烈犧牲了。
他哀歎一聲,丟掉扇子。
奇怪?她是哪時不客氣了?瞪他一眼,她只是覺得快被他給氣死了。「不用律公子的保護,我可以……啊!好痛,你做什麼?」
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大手直接拍在她受傷的肩上,她難以置信的張大眼。
「明明還疼著,你是在裝什麼堅強?」收起笑容,神情嚴肅。「萬一又遇上山賊該怎麼辦?憑你現在的身手,足以保護雪蓮子嗎?你是不想早點回到京城了嗎?」
聞言她愣住了,聽著他責備的話語,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沒錯,尚若又遇到那些山賊,以她目前的狀況,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何況是雪蓮子?她著急想下山,卻沒考慮這一點,差點誤了大事。
「走吧!盒子我來拿。」他接過盒子收進袖口,率先踏出步伐。
她連忙跟上,盯著他完美的側臉,心想律無夜實在是個很古怪的男子,一下子瘋瘋癲癲的,一下子認真又正經,她已搞不懂哪種風貌才是真正的他?
她唯一知道的是,他是個善良的人。
「幹嘛一直盯著我?」他快速轉頭,捉到她偷看他的證據。「現在發現你的救命恩人很偉大了是不是?」
他又開始不正經了,她直搖頭。「看你動不動就提起救命之恩,是想怎樣?」
「我很怕你一下山就忘了。」他淡淡的說,腦海閃過娘親的臉龐,心口隱隱作痛。
她是不是看錯了,怎麼覺得說完這句話的他,看起來有著一些失落的感受?
「你放心,你的魔音一直子啊我的耳邊響起,讓我想忘也忘不了。」佯裝不悅的說著,在見到他又恢復方纔那種嬉皮笑臉的模樣,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就該露出與盛開花朵一般有活力的笑容才合適,裝憂鬱一點也不符他的形象。
「你會記得就好。」
「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恩情,你用擔心。」花家這麼有名,他還怕她跑掉嗎?「這條山路你熟嗎?」
「嗯,若我沒有記錯,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就會到你說的那間芳悅客棧。」
她點了頭,跟著他的步伐,走了一會兒,他突然停下腳步,神情變得很嚴肅。
「怎麼了?」
他以手指抵在唇上,「噓。」感覺到有一批人馬就在附近奔走。
花綴月靜下心,也聽到嘈雜的聲音,隨即看見遠方的人影。「好像是昨天那批山賊。」她認出了他們的穿著。
「唉!這些人怎麼不懂得知難而退呢?」他的模樣顯得很不滿,拉住她的手躲進大樹後。「要不是在趕時間,我還真想好好的教訓他們一番。」
小手感受他溫熱的掌溫,瞅著他的俊顏,她竟感到呼吸困難。
正想甩開他的手,他突然一個轉身,將她抱入懷裡。「小心,他們靠近了!」
她的臉就貼在他的胸膛上,彷彿能聽到他的心跳似的。他他他……抱她?!她知道他是因為想保護她才會抱她,可她的身子變得好熱,就連手腳都不聽話般的顫抖起來。
生平第一次她和男子如此的親近……
就連她心愛的秦哥哥都沒抱過她!律無夜怎能……她深吸一口氣,十分討厭因為他的懷抱而失控的自己。「你、你放開我!」
律無夜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山賊身上,沒有聽見她的話,改拉住她的手。「不想跟他們硬碰硬的話,我們就得繞路,走!」
這批山賊大約有二十幾人,尚若他是單獨一人還好對付,但花綴月受傷,而且還得保護盒子,他不想浪費時間跟他們交手。
任由他拖著走,她突然發現到他認真的神情,頓時不再讓自己胡思亂想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發現到一直在原地打轉,他連忙停下腳步。
「好像繞不出去。」
「不可能!雖然這裡的地勢複雜,不過之前我都找得到路,沒道理現在找不到。」他冷靜下來,仔細觀察地形,臉色逐漸變得鐵青。
「你看出什麼了?」
「原來的路並不是這樣的,很明顯是有人動過手腳,在這裡布下陣局想要困住我們。」
「我們?」
「沒錯,從那些糾纏不休的山賊,還有怪異的山路地勢看來,顯然是衝著我們而來。」他想起昨夜交手的那名山寨頭子,眼底閃過一絲陰鶩的神采。
那男人並不是普通人!
「那怎麼辦?」煩死了!她只覺得慌張不已。
突然她的小手被用力的握住,她詫異的看著他那張帶笑的臉龐。
「放心,我是誰?我可是你偉大的救命恩人呢!」
現下是什麼情況,他還有心情開玩笑嗎?她只覺得啞口無言,卻也因為他的玩笑話語而變得冷靜下來。
律無夜觀察著地形,選擇左邊一步步小心的走,深怕有埋伏——他爹曾學過八卦佈陣,而他也略懂一些;可一想起昨夜碰見的男子,心知這佈陣是不會這麼容易就被他破解的。
「真是有趣。」勾起嘴角,走了五步後,隨即往右邊直行,接著從地上撿起一顆石頭往旁一丟,當下地面變得凹陷!
「哇!踩進去就不得了了。」花綴月眼見裡頭是沼澤,嚇了一跳。
「不好好跟著我,下場就是變成爛泥巴!」
「知道了。」
他們繼續往前走,好不容易經過長滿草叢的地方,律無夜以為就走出陣局了,沒想到一回頭竟看見從四面八方竄出了粗蔓籐直往花綴月攀爬過去!
他驚慌的吼著,「小心!」
馬上拉過她,將她護在懷裡,他想退開卻因到處都冒出蔓籐而根本無法閃躲,於是他只能自己承受蔓籐的攻擊——
先是他的雙腿被蔓籐給纏上,然後是雙手,他趕緊拔出利劍斬斷直朝他手臂而上的粗籐,免於被綁住手腳的危險。
但蔓籐四處攀爬,他就只有兩隻手,就得了四肢卻來不及照顧到身體,他的背後突然傳來一股火辣的疼痛感!
花綴月被他護在懷裡,起初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乍見到他痛苦的表情,再瞥見那些亂竄的蔓籐,眼眶字瞬間泛紅。「律無夜……你別嚇我,不要昏過去!」伸手摸著他的臉,胸口覺得好痛。
他這個傻瓜——這些蔓籐明明是該攀爬在她的身上,為什麼他要替她承受?為什麼他要捨命來保護她?
「小花……你是我想要珍藏……的小花,我怎能讓你受傷!」他扯著嘴角,依舊笑嘻嘻的說著,不想讓她擔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那一瞬間護住她……也許如他所言,他第一眼就認定了她是他心中最該保護的花朵!
「不要再說這種話。」這個呆子!現在還在嬉皮笑臉嗎?她的眼淚不自覺的流下來,著急的問:「告訴我現在該怎麼辦!」
他才要開口,纏在腿上的粗籐開始往上扭轉,頓時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色衣衫,疼的他霎時動彈不得。
「可惡!看我怎麼砍斷你們!」她急著拔劍,想要砍除他身上的蔓籐。
「小花,沒有用的!」他直搖頭,十分清楚這種陣局。「就算砍斷,還會有無數的蔓籐竄出來,到時候連你也會遭殃的。」
幸好這些蔓籐一旦纏上物體,就不會再冒出來作怪,否則花綴月有人會落得和他相同的下場。
他無法想像那些蔓籐攀爬上她的身子的情景!
「那該怎麼辦?你一直在流血!」纏住他的腿的蔓籐愈來愈緊,就連他的雙手及身體都被粗籐給纏住,再繼續下去他會死的!
「沒關係,我撐得住,你趕緊去找出機關,只要破壞機關就能破陣。」
「機關?我不懂啊!」她只覺得心急如焚。
「小花呆呆的,你不懂,我懂啊!」
見他仍是嬉皮笑臉的說著,她的眼淚掉更凶——她忽然明白了眼前這張帶笑的臉是他的偽裝……
他是不想讓她擔心,才會一直對著她開玩笑。
「該怎麼做?」如他所願抹去臉上的淚水,她立刻恢復了冷靜。
「去找找看大樹四周有沒有奇怪的凹陷處?」他忍著痛,扯著嘴角交代著。
「好。」她連忙跑向四周的每一棵大樹,試圖尋找是否有奇怪的凹陷處,「然後呢?」
「若有看到凹陷處,就拿石頭往凹陷的地方砸下去。」
她仔細的找尋著,卻是怎麼也找不到!「沒有。」怎麼辦?
沒有?!他瞇起眼,「那就看看大樹旁的草地有沒有與其他草地不一樣的地方?」
她趕緊轉移目標,努力分辨大樹四處的草皮,找過一棵又一棵的大樹,來到靠近山嵐的大樹旁。
這是最後一棵樹了!若沒有……律無夜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的心一沉,蹲下來伸出顫抖的小手摸索,終於發現大樹根旁的草地有點怪異,不但顏色較為枯黃,草堆的模樣也不太自然。「找到了!」興奮的大喊。
「拿劍用力砍下去!」他的臉色因失血過多而發白。
她二話不說,立刻照辦。
一揮劍,草地被劈得破爛,露出纏蔓籐的木頭。「原來就是這個在作祟!」連忙揮斷那些蔓籐。
頓時那些纏住律無夜的粗籐在瞬間一一鬆開,全都斷裂在地。
總算是破解了,花綴月鬆了口氣,趕緊奔上前扶住全身是血的他。「接下來該怎麼辦?」
「前面應該沒有陷阱了……我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他因擔心她會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勉強硬撐著自己的身子。
「律無夜,你靠著我……依賴我好嗎?」她的命是他救回來的,她無論如何都會守護住他的安全。
律無夜聽到這句話,嘴角上揚。「嗯。」聽話的依靠著她,覺得她好溫暖。
花綴月一路攙扶著他,就快撐不住時,幸好發現了一個隱秘的洞穴。他們趕緊躲進去,卻發現洞穴非常窄小,就只能勉強塞進兩人,難以活動自如。
他們的身子貼得好近,他的呼吸就吹在她的臉上,讓她的心驟然亂跳,臉頰也是一片緋紅。
這是怎麼回事?明明是他受傷,為何她覺得全身不對勁呢?她拚命搖頭,責怪自己不該胡思亂想。「無夜,你等等,我幫你上藥。」
坐正身子,讓他的上身趴在她的腿上。
當看見他背後的血跡,她的眼眶一熱,真是令人怵目驚心的傷口……都皮開肉綻了!
她深吸一口氣,拿出袖裡的藥罐。「這是花家特製的金創藥,擦上去就會好了,別擔心。」輕柔說著,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讓自己心安。
他沒有回答,意識已是模糊不清。
小心翼翼的替他背後的傷口上過藥膏,想要替他的腿上藥,卻突然被他摟住腰。
「別動。」他低吟一聲——他正躺得舒服。
「腿上的傷口也要上藥。」
「我知道,晚點上,我現在好累。」昨夜他顧守洞口睡得極不安穩,如今靠著她柔軟的大腿,讓他根本不想起來。
看他像個孩子般撒嬌,花綴月羞得滿臉通紅——他可知道這舉動有多麼親密嗎?
盯著他的俊臉,她只能無聲的歎息——罷了,救命恩人最大。「睡吧!晚點我再幫你上藥。」
他咕嚕一聲,貌似很滿足。
他們就以這樣的姿勢在窄小的洞穴裡休息了一夜……當陽光照入洞口,她睜開眼眸,發現自己被抱住。「咦?」
「醒啦?」律無夜放開她。
「你什麼時候起來的?糟糕!你腿上的傷口……」
「我已上了藥。」
她趕緊察看著他腿上的傷勢,一臉的欣喜樣。「好像好多了。」金創藥果然很有用。「讓我看看你的背。」
他轉身,「不痛了。」
血已止住,傷口也不像昨天那樣的可怕。「真是太好了。」
「喏,拿去。」他從袖中掏出水果丟給她,「肚子餓了吧?」
「怎麼會有水果?」她愣愣的問。
「剛才去採的啊!誰會像小花這樣睡得迷迷糊糊的,說不定連被人綁走了都還不知道呢!」他聳肩,戲虐的說。
她這習武之人的警覺性還真糟糕!「哪有?我知道你醒來啦!」說著謊言。
他不禁笑了出聲,原來小花還會害羞,真是可愛。
「你笑什麼?」瞪他一眼,冷著一張俏臉,嘖,對他好一點,他就得寸進尺嗎?
「小花。」低啞的嗓音慵懶的喚著她的小名。
「幹嘛?」而她竟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這怪異的名字。
「我這個救命恩人可不是普通的偉大吧?」拍拍她的頭,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容。「好好想想該什麼報答我吧!」
她結結巴巴的說:「為什麼為什麼這句話聽起、聽起來會這麼的……恐怖?」
他挑眉,「你想太多了。」
「你想要什麼,乾脆現在就說,免得我提心吊膽。」
他瞇起眼,吃著水果。「我還沒想到,你別這麼猴急。」這兩份恩情他當然要好好的利用,怎會輕易說出口?她真是個笨小花。
她歎氣,總覺得這輩子似乎被他給盯上了。
「對了,早上我去採果子時,又看到那批山賊了。」
「他們還真是陰魂不散。」她不悅的說。
「我們繼續躲著也不是辦法。」雪蓮子的事可不能耽擱。「我想……不如速戰速決。」
「怎麼個速戰速決法?」
「反正那批山賊的目的是要逼我們現身,不如我們就實現他們的願望吧!」他拋開果核,笑得好燦爛。
「什麼?」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要跟他們的頭子正面對決。」他站起身,不滿意的看著身上的破爛衣衫。
唉!在見到那頭子前總得先換件新衣穿吧!這模樣還真是大大的破壞他的形象。
「律無夜,你是在想什麼啊?你受傷了耶!」她急忙追出洞穴,著急的大喊。
「放心,放心,我至少可以撐到去見他。」他擺出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受傷之人。
花綴月聽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小花,跟上來。」看見前方出現的大批人馬,他大喊。
「天啊!來了。」一來到他的身旁,見到手持大刀的二十幾命山賊,她差點沒嚇暈倒。
「哈哈哈哈,終於堵到你們了,還不快點束手就擒?」康富寨的二頭目得意洋洋的說道。
「錯。」律無夜搖搖頭,糾正他的話。「我們不是被你們堵到的,而是自願走出來面對的。」
二頭目聞言,臉色變得鐵青,這小子是怎樣?死到臨頭還嘴硬嗎?「你……」
「快帶我們去見你們的頭目!」律無夜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語。
「你!」
「他不是派你們來『接』我們嗎?」
花綴月拉著他的衣袖,暗自哀號,「收斂一點啦!」他是沒看到那些山賊的臉色很難看嗎?
他聳聳肩,沒將他們看在眼裡。「快點帶路,本大俠很忙。」
他是不知道低頭兩字怎麼寫嗎?聽到他那囂張的話語,花綴月決定死心,任由他去了。
律無夜本來就是個很詭異的人……算了,當她是瞎子,是聾子,省的被他不知死活的話語給嚇死。
一群山賊被他氣得半死,但礙於老大的指示,不得不忍下這口鳥氣,帶著他們前往康富寨。
不久,匾額上題著康富寨三個大字映入他們眼簾。
「到啦?」律無夜踏進大門,環顧四處。
康富寨的大賊穴與一般有錢人家的大宅沒什麼兩樣——長廊悠遠,庭院寬大,有好幾名男丁與丫鬟們在忙裡忙外,根本就不像是山寨。
「這裡還真……溫馨。」花綴月詫異的擠出這兩個字。
溫馨?律無夜窺了她一眼,小花形容得還真是貼切,她好聰明喔!
「廢話少說,趕快進去。」二頭目不爽的喊道,帶著他們踏入大廳。「老大,他們來了。」向背對著他們的男子稟告。
律無夜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一副很自在的模樣,花綴月則是略感緊張,看著那人的背影,總覺得有說不出的熟悉感。
怪了,她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背影……當那名山賊頭子轉過頭,她整個人霎時被震住!
「秦哥哥——」驚愕的喊出這個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