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時中午,馬路上的人群流量減少,每個人都在解決肚子問題,熱門的當屬飯館。
百合、林雪、葉涵三人正坐在「德記」牛肉麵館,喝著一杯一杯的開水,看著那大碗大碗的牛肉麵從桌前經過,放置到別的桌上,葉涵受不住了。
「倒底來不來?」第二十三次問此問題。
「會來的。」
坐在這個麵館快一個小時了,沈靖南說好十二點到,現在已經是一點鐘,不怪葉涵會叫。
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兒,百合不免有些擔心。
「你呀,別再問了,兩分鐘叫一次。」
「可人家肚子餓嘛!」
「餓了喝開水。」
「不要,我都喝了五杯。百合,是不是你昨晚沒有『照顧』好龍蘄,別人整我們。」葉涵曖昧地問。
百合低垂著頭,沒有理會葉涵的話,這是目前能維持的最好姿勢,只希望沈靖南能快出現,解決她的危機,理會只會增加麻煩。
彷彿老天爺聽到她的乞求,沈靖南終於出現在大門口。他不確定地朝裡張望,看到百合的身影才敢往裡走。
「對不起,來遲了。」
就像見到救星一樣,百合抬起酸酸的腦袋,苦笑中夾雜著微笑,「不晚,正是時候。」
沈靖南雖不清楚百合面容裡的含義,但現其場面也瞭解了二三分。拉開百合身旁的椅子,正對著林雪的方向坐下。
「林雪,葉涵,你們好。」沈靖南首先打招呼。
「哇,你怎麼知道。」沈靖南出示的方向正確。
「你呀,誰不認識。」林雪微笑,佩服沈靖南的眼力,對百合的處境有所放心。「南哥,可以這樣稱呼嗎?」
「當然。」
「叫吃的吧,免的有人要叫肚子餓了。」
「哎,不是我。」葉涵極口否認,多位男士在身旁,要保持淑女形象嘛,不能壞了名頭。
「此地無銀三百兩。」百合悠悠地道出一句。
「好嘛,是我說的。」自己承認總比被她們抓住機會「整」的好,一點也不給人家面子,「我是真的餓了嘛!」葉涵嘟起小嘴。
「是我的措,來遲了,讓涵兒妹妹受苦。」
「南哥,別說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剛才誰說……」
葉涵一把摀住林雪的嘴,「好姐姐,您就燒了我吧!」再說下去,她可是連「裡子」也保不住了,趕緊叫來夥計。
沈站南開車找「德記」找了近一個半小時,找遍附近所有的大餐廳都沒看到熟悉的名字。最後想想還是到這條街的小吃店試試。
由於巷子窄小不能通車,只有把車停在街口,然後一家家的「巡視」,終於給發現了。沒想到它真的只是個小麵館,她們沒想過死宰他一頓嗎?
「放心,我們決不是給你省錢,這裡的面很好吃的。」林雪適時地解答了沈靖南的疑慮。「況且,第一次不能貴,怕把南哥嚇跑了。」
沈靖南有些吃驚,這個女孩果然聰明,體察到他的心思。終於明白百合的「出生」,好感倍增。
夥計送來了四碗麵,百合首先遞到沈靖南的跟前,「靖南哥,你嘗嘗,很不錯的。」
『嗯,好香,難怪你們會選在這兒。」
「當然,我們可是吃的行家。」
林雪接過另一碗麵側身遞給葉涵,並附上她的招牌笑,葉涵也回以相同的動作慣有的笑容,兩姐妹放心了。
住了一個星期,龍蘄始終沒有出現。這樣也好,反正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先適應環境。
每天由楊臘接送百合,自從那天後,楊臘不敢打扮自己,生怕被百合趕出來。百合越是羞他,他越高興,反倒是百合不理他,那才是最慘的世界末日,生活失去樂趣。
偶爾會去「琉璃園」幫幫玲姐的忙,真有點像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的感覺。
其實這一切中只不過是有了少許的改變,生活變的充實,多了個哥哥,多了位玩伴。與龍蘄間,似乎是期盼。
她很想見到龍蘄,會去思及那張冷硬的臉,狹長迷人的星眸,但是……
今晚的月亮好大好圓,星星也有好多顆,閃閃的亮光似在述說百合的心情。明天一定會是個大晴天。
屋內很黑,沒有點燈,習慣後,百合也喜歡上這種暗暗的感覺,如同第一次進的那個房間,她不再認為那是一種心理壓力,而是非常美的意境。閉上眼睛有他的存在。
皎潔的月光偷偷爬上坐在陽台圍欄上的百合,她綣縮著雙腿,閉著眼睛,沒有感到光線的變化,想像著、醞釀著她的朦朧,哼起了一首歌。
忘了時間 忘了人會改變
忘了虧欠 忘了夢只剩一瞬間
看你還肯依戀 我也捨得淪陷
對你已無語言 一心想擱淺
關上門窗 鎖住長夜漫漫
陪你一段 卻陪上我一生遺憾
無力前到永遠 至少留住纏綿
不懂愛情 有那麼多苦難
我愛你到明天 從此不再相見……
早知道 你對我太好 只是不能到老
倒不如 愛過了 就夠了
苦過了 就忘了
你我形同陌路 天涯海南
「第一次聽你唱歌。」
百合驚覺,有些不敢置信他睜開眼睛。
龍蘄斜靠在門邊,單腳點地,手臂交叉環繞胸前,非常有趣地欣賞著百合。這個眼神是百合不熟悉的,帶著邪氣與玩世不恭。
「我怎麼沒聽到你的聲音。」
「這首歌不好,太悲傷,歌詞也不好。」沒有正面回答。
他今天有股衝動。
白色的睡衣鑲著淺金色的月光,烏黑的秀髮柔和地披散在腦後,有些憂鬱的眼神帶著迷濛的色彩。
「在『琉璃園』沒聽過你唱歌,是我錯過了嗎?」
「不,我沒唱過。」
「噢,為什麼?」
跨一步靠近百合,下一步已把百合從圍欄上騰空抱起,就像迎接月亮上走下來的天使。百合很自然地環繞住龍蘄的脖子,靠向肩頭。
「我只唱給一個人聽。」
龍蘄手臂稍稍有些僵硬,時間短暫使得百合沒有發現,她正沉浸在她的世界中。其實她想說的是,她曾許下一個少女的心願,要把她的第一次歌聲留給她的愛人,這個幼稚的想法,龍蘄聽了一定會笑話她。但她很高興這個人不是別人。
「喔,是嘛。」
這個語氣顯示出主人不是很高興,百合不解龍蘄的變化,有什麼不對嗎?這首歌真的太過憂鬱?也對,為什麼要唱它呢,不適合。
輕輕地把百合放到床上,轉身欲走。
他誤解了百合見到他露出不置信表情是因為他無意間聽到了不該聽的,破壞原本的心情。
壓制住激情,冷漠地轉身,卻意外的被小手拉住。龍蘄疑惑地回頭,凝視著百合。
「你,不留下來嗎?」
這是邀請,百合知道她這是邀請嗎?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需要極大的自制力。龍蘄開始懷疑耳朵是否出錯。
「我,我是說真的。」
龍蘄再也克制不住洶湧澎湃的心情,早在他進門那一刻開始就已有這個想法,哪經得起百合的誘惑。但她是那麼的單純、美好,他不想傷害她,他希望百合是出於自願。
「我……」
不用再肯定,這是真的,百合就要失望的眼睛告訴龍蘄這是真的。他是一個男人,一個正常的男人,不可能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環境,這樣的問話中找到他所想要的答案後而無所作為。
他毫不遲疑,吻上那渴望已久的唇。
百合閉上眼,只感覺兩片溫熱的唇蓋上她的,然後一股電流由雙唇分散到四肢百骸,她整個人無法動彈。
他的吻越來越熾熱,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他對百合的渴望到了極點。
百合完全迷失在龍蘄任意游移的探索中,不能思考,也毫無思考的能力。
龍蘄越來越難耐心中的渴望,但還是艱難地停下動作,「真的要這麼做嗎?」他不想百合後悔,要知道做出停止的意志力……
百合沒有回答,只用吻封住了龍蘄,也許馬上就會有小BABY了。
無聲無息的愛就這麼開始了。
一束陽光偷偷地射進房內,照在粉紅色的床上,映著熟睡的人兒如天使般安靜。
百合翻身,身不帶來的不適讓她想起昨晚的事情,她已不再是女孩,上升到女人階段,臉紅紅地抿著嘴。龍蘄不在身邊,這樣也好,避免尷尬。
甜蜜的感覺,是否就是他們常說的愛?雖無法比軟,但在她的心中越來越確定。如果能有個小寶寶,龍蘄的小寶寶那會不會更好?
電話鈴聲打斷了百合的思緒。
「百合,是我,涵兒,今天怎麼沒來上課?」
「我,有點不舒服。」她們的電話還真及時。
「不舒服,是出現了新情況吧!」
「什麼?」
「還不好意思說呢,哎,小雪,我還沒說完。……竟說些廢話,浪費時間。百合,你的計劃是不是完成一半了。」
「你們真敏感,什麼也瞞不過。」她真要懷疑這兩個人是否一直就在她的身邊,消息這麼靈通,對她的行動掌握得一清二楚。
「哇,好棒!百合,加油啊!」聽到葉涵在電話那頭叫嚷。
「小雪,幫我請假。」今天可是有那個高老頭的課。平時有誰遲到都會念上三分鐘,要是不去上他的課又不對他說一聲,明天準保不好過。
「放心,有人做了。」
有人做了?掛上電話,會是龍蘄嗎?
六月已經進入了夏天。對於學生來說,要忙於複習考試。可能它本身就是一個忙碌的季節。
也有學生進行著告別,離開校園,離開朋友,離開熟悉的學生生涯,它又是一個感傷的季節。
當一切結束時,迎來暑假,這又是令人興奮的。
「百葉林」的樹木長得更加茂盛,記得剛進校發現這裡,它還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者,滿地堆積凋落的黃葉,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也許就是這個純淨的聲音吸引三個女孩的到來,相遇。
她們坐在一棵大梧桐樹下,陰涼的棲息之所。
林雪已經計劃好去香港,尋找某些失落的記憶,還有那份等待。
葉涵也說要到處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比起林雪、百合的家世,葉涵應是最完整幸福的人。
想到即將分離,三個人的心裡都不好受。只有百合還留在這兒,獨守空城。
「百合,又不是不再見面了,幹嗎那麼傷心,瞧你那表情,笑一個嘛!」
「是啊,開學不就見面了。」
「這樣吧,我們來做個約定,五年後的今天,不管我們身在何方,都要到這兒來,『百葉林』相聚。當然,這也只是一個假設,我們怎麼會分開呢。把它當作一個遊戲,那天誰不到,另外兩個人就在她家吃上一年。」
「好主意。百合,你同意小雪的意見嗎?」
「嗯。」
「好,就這麼決定了,今天是六月十七日,簡稱617,記住這個數字。」
三個人都在心裡默默的記下,誰也沒想到就是這個數字牽引著三人的再度相逢。
命運,有誰會知道?
百合沒有叫楊臘來接她,叫了一部計程車駛向家的方向。
家,對,她已經把那幢白色的別墅當作自己的家。對它有著眷念時常想起她的房間,想起靖南哥,想起外國臘,還有龍蘄。
蘄,這個星期你在做什麼呢?有想我嗎?百合暗忖。對龍蘄的依戀似乎越來越強烈,在乎他的感覺,他的行動,似乎他的每一步都牽引著她的思想的轉動。這就是愛?
它絕對是一種幸福。
車停了,到達了目的地,百合開門下來。
又到了熟悉的地方,心情好舒暢。沿著石子小路漫步其上,這裡的空氣好新鮮。深吸一口氣,百合邊走邊和周圍的花草樹木打著招呼,都是自己的老朋友。
無意間,瞥到一個白色的東西,它在樹下。
百合帶著好奇心向它靠近。
鞦韆?是鞦韆,白色的。放下手中的書本,扶著千繩,百合坐在木板上,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
龍蘄站在百合的房間,已有一個星期沒有百合的身影。為了給考試做準備,百合搬去與林雪住,今天應該是最後一天了。
少了她的存在,從不顯安靜的地方這時顯得特別地安靜。臘臘可以回憶與百合相處的笑話度過他的無聊日子,靖南也時常提起與百合的第一次見面。
那麼他呢,好像什麼也沒留下。
龍蘄徘徊著,從窗口隨風傳送笑聲。
笑聲?這種屬於精靈的笑聲只有一個可能——百合。
他控制不了他的腳步飛奔到樓下,在他設置好的地方見到了心念已久的可人兒。
龍蘄想也沒想的,衝口而出,「風兒。」
怔住了,怔住了,都怔住了。
他從來就沒喊過百合,為什麼在這麼多天的相思之後,第一次喊出口的盡不是她的名字,而是風兒。在他見到鞦韆上蕩漾的百合,那個笑,那份快樂,就像是風在述說。
龍蘄走到百合的面前,鞦韆已經慢慢地在靜止中停下,只有著微微的小幅度擺動。百合仍以不置信的表情注視著龍蘄。
龍蘄等待著百合的裁決,有哪一個女人希望叫出口的名字不是自己?他也不允許自己對百合犯這樣的錯誤。
百合的眼中積有少許的淚光,晶瑩剔亮的閃動更加重了龍蘄的罪行。他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想擦去又怕惹出更多。
「你,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
龍蘄被百合含著抽搐的嗓音弄糊塗了,她不應該生氣嗎?她曾經聽過這個名字,又或是有人這樣叫過?那人是誰?龍蘄有些在乎那個人的存在。
「我想這麼叫你。」
下一秒鐘百合帶著淚水的笑意撲進龍蘄的懷裡,幸福地說道:「那麼以後你就叫我風兒。」以後我就是你的風兒。
龍蘄橫抱起百合,走向屋內,不明白突如其來的名字為何被允許,但他相信原因會知道的。
「咦,這裡也有一個。」
百合仍有些沙啞的聲音喃喃自語,剛才因為名字的事情而高興得忘了這一件事,怎麼會有鞦韆?她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去驚奇,龍蘄做的每一件事都令她驚奇,粉紅色,大海,到現在所看到的鞦韆,還有風兒。
靠窗的旁邊有一架用青色竹籐編成的鞦韆,籐的縫隙裡點綴著淺黃色的小花,牆上的人物畫換成了風景植物與之相對應,就連窗簾上也爬著幾綹籐蔓。
「咦,你會寵壞我的。」
龍蘄拉進百合,什麼也沒說,吻上濕潤的唇……
今天每一個人都是忙碌的,龍蘄的爺爺要來。百合起的很早,但她一直等到龍蘄他們去接機才下樓。晚一分鐘見到老人,她也就多一分的準備。
選了條白色的及膝裙,配件翠綠色的上衣,將及肩的秀髮分成兩股編成辮子,既青春又活潑。
見時間還早,閒來無聊,百合沿著後院的青石小路漫步。
一直沒有機會到過這裡,也不知它通向哪兒。前方有一個用泥巴圍成的小院子,什麼地方?百合好奇地穿進門,太陽下蹲著一個人,正在鋤草。
不算太新的藍色外套,花白的頭髮,可推斷是位老者。袖口處因翻動泥土而粘上少許,看那靈活的手法,一定是個內行。
「爺爺,您是這裡的花匠嗎?」
沒有回答。
也對,花園裡正在做事的不是花匠會是誰。百合聳聳肩,爺爺可能聽不見,通常電影裡的花匠都是這樣。
在他周圍堆積著為數不少的花盆,大概都是需要松土的。這麼大的年齡要做這麼多的事,現在的成果只完成了三盆,那要忙到什麼時候,不累死才怪。
不行,不能這樣沒有同情心。百合想也沒想的提起白裙子蹲下,拿起地上的鏟刀忙乎起來。
老者仍舊沒有理會,沒有制止,彷彿這裡只有他的存在。
地上的影子漸漸變短,已接近中午。花園中的少女與老者熟練地完成了工作,最後一盆也讓百合搶到手。
當一切結束時,百合拍拍蹲久的雙腿站起,用胳膊拭去額上的汗珠,露出淺淺的微笑。見老者額上也有汗,掏出手帕遞到面前。老者沒有接。
百合心想他一定是不明白,於是非常慢的用口形講解,還做著擦額頭的動作。老者終於伸出了手。
「啊,我怎麼忘了。」
龍蘄的爺爺肯定到了。她怎麼還在這兒,身上到處可見泥土,白裙子變成花裙子,這下可好。
「爺爺,我得走了,下次再來幫您。」
百合沒有見到她轉身後老者露出的笑容就已跑出園了。他喜歡她。